她现在只知道银簪掉落的距离一定超过熠煌所能承受的距离。
当初在那个地洞内,有了地洞的空间封印,那时的银簪是如此的脆弱。离开了地洞的银簪纵然不至于像当初那样轻易的损坏掉,但是,在岩浆之中能保全吗?
夏馨炎不知道,现在更不可能有人给她答案。
眯着眼眸看向前方,夏馨炎只能看到一片流动的赤红。感觉到灵力快要匮乏,保护的屏障有些松动的迹象。
想都不想的从空间手链中摸出一样东西塞进了嘴里,快要被消耗干净的灵力再次充盈起来。
只想着下潜的夏馨炎完全没有注意到,在炽热温度下,即使有灵力保护,她的身体也出现了一道道不正常的细小裂纹。
有淡淡的红色顺着皮肤的裂纹慢慢的渗出,还没等浸湿了衣衫就别高温蒸发,只留下一道道干涸的血迹,随着夏馨炎的快速下潜而剥落。
不知道过了多久,夏馨炎只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热,甚至连大脑都染上了那过高的温度,不太清楚。
无法思考,也不知道如何思考,只剩下一股执念,寻找着她的目标——银簪。
每次的呼吸都是借由着灵力在岩浆的空间内慢慢积攒起来的一点点的空气,因为稀少,所以夏馨炎的呼吸也越来越缓慢悠长。
不知道是因为缺氧还是因为周围的温度太高,头、昏昏沉沉的,有些想睡。
唯一清楚的几件事就是身体内一直在不停流转的灵力,以及长久一次呼吸时滑过咽喉处的灼热滚烫的空气,让她的嗓子火烧火燎的疼。
耳边充斥着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咚咚声,视线愈发的模糊起来,眼前的赤红分外的晃眼,让她总想避开,却又不敢闭上双眼,生怕她自己再也无法睁开。
身体处在随时会崩溃的边缘,直到眼前看到一抹淡淡的银色,夏馨炎早已干裂的嘴唇终于缓缓的扯出一抹笑容,只是,早已干裂的唇,不堪如此重负,快速的被鲜红所覆盖。
熠煌眼睁睁的看着夏馨炎跃进岩浆池中,想要呵斥,想要骂那个笨女人,就她那么点的灵力去送死吗?
只是所有的话语全因身上的剧痛化为一声闷哼,消失在咬紧的牙关中。
恍惚间见到了何浠源与莲枝焦急的脸色,小狐狸左蹿右跳的身影,以及不知道谁在他耳边一声声模糊的话语,他听不清楚,只能看到他们开开合合的嘴却无法听清楚里面的意思。
在陷入黑暗之前,熠煌深深的看了一眼一直在不停翻滚的岩浆,那个笨女人呢?
还没有上来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熠煌发现有人在他的耳边大声的叫着什么,随着一声一股钻心的剧痛,神智陡然清醒过来。
只看到一只带血的手缓缓的离开他的身体,圆润的指甲,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的手掌,无一不说明这是保养得很好的一只手。
宽大的衣袖在风中缓缓的飘荡,徐徐的清风拂过那衣袖,竟然让熠煌脑海中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这件素雅的衣服与手的主人一点都不般配。
想要动一动,耳边却传来铁链清脆的摩擦声,恍惚中感觉到自己的双手被铁链绑在了木架上,手指动了一下,陡然一股剧痛顺着经脉直击心扉,疼得熠煌身体一颤,感觉到有冷汗顺着额头缓缓的淌下。
到底是怎么了?
他怎么了?
抬头,想要看看那只手的主人到底是谁,好像看清楚那个人的样子,他就可以知道如今直击的处境。
告诉自己抬头、抬头……偏偏身体不听他的使唤,头微微的向上抬了一点,却又无力的垂下,就好像自己的力量早已耗尽。
为什么?
凝结的空气中好像响起了一声嗤笑,那是极其不屑的嗤笑,其中包含的轻蔑仿佛是高高在上的王者俯视地面的蝼蚁一般。
熠煌眼神一暗,这是、在做梦吗?
如果是梦的话,为什么他身上的疼痛如此熟悉?
若不是梦的话,为什么他动都动不了?
低垂的眼眸下再次出现了那只保养极好的手,干净的手指夹着一抹寒色,精致的金属在日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还没有看清楚是什么,陡然间剧痛袭来。
熠煌双眼猛的大睁,张嘴想要叫,却痛得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无望的张大嘴粗重的喘息着。
吸进的都是冷冽的空气,无法掩盖身体上无法遏制的疼痛。
眼前一阵的恍惚,意识仿佛会随时被抽离而出。低垂的目光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胸口的东西,以及蜿蜒而下的鲜血。
痛苦并没有随之消失,显然手主人对他的仇恨不是一星半点,剧痛一波接着一波的袭来,根本就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开始他还勉强的维持着一丝清醒,到了最后,整个人已经陷入到浑浑噩噩的状态,若不是双臂被铁链绑住,他早已瘫倒在地。
纵然如此,他的双腿已早就没有了力气,软软的、任凭那几根铁链勒住他的身体,根本就感觉不到铁链勒扯时的疼痛。
因为比起身体内的疼痛来说,铁链的勒扯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你觉得这个世上真的会有真爱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浓浓的嘲讽就算是熠煌处于神智恍惚中也不会错认。
不知道为什么,随着男子的声音,熠煌的心脏猛的一紧,钝钝的痛袭来竟然盖过身体上的剧痛,两种疼痛叠加,更是让熠煌本就虚弱的身体情况愈发糟糕。
“如果,你真的碰到早就消失的真爱,那么第一重封印就解除如何?”商量的话语却掩不住浓浓的讥讽。
不甘心,熠煌只觉得自己是那么的不甘心,奋力的抬头,想要看清楚眼前人的模样。
头终于抬了起来,熠煌努力的睁大双眼,只是,眼前依旧模糊一片,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隐约间,他只记得那个人唇边深深的嘲笑,刺痛了他的双眼,意识被黑暗所吞噬。
沉浸在黑暗中不知道多久,耳边隐隐的听到有人在他身边走动,熠煌身体骤然紧绷起来,是刚才的那个人吗?
陡然的睁开双眼,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一看之下竟然是脸色惨白全身僵硬的明鑫无措的站在桌子边。
仔细的看看眼前人,熠煌微微的皱眉,不是那个人?
难道自己真的是在做梦?
目光一转,落入眼中的明显就是一处客栈,脑海中的记忆立刻全部回来,脸色一变,急急的问道:“馨炎呢?”
“在、在隔壁,她没事。”明鑫在熠煌目光的鄙视下,磕磕巴巴的将一句话说完。
听到明鑫的话,熠煌放出感知,确实感觉到隔壁房间内熟悉的气息,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碍。
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身体疲累得紧,勉强靠精神力强支撑的力气一泄又跌回到床上。
见到熠煌虚弱的跌回床上,明鑫这才困难的咽了咽口水,动了动自己僵硬的手指。
刚才熠煌的那一记眼神太吓人了,只是一眼,就让他全身的血液好似凝固似的。
恐惧,来自灵魂深处,根本就不受他控制。
他连基本的抵抗念头都升不起,当时若是熠煌想要出手杀他,恐怕他只能呆呆的站在那里,任由熠煌随便杀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明鑫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寒战。
熠煌,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怕得多。
“熠煌,你要不要喝点水?”明鑫小心翼翼的问道,他真的是不敢太靠近熠煌,刚才那一眼,到现在他还是心有余悸,生怕触怒熠煌。
“馨炎怎么样了?”熠煌稍稍的缓了一会儿慢慢的坐起身来,身上还是一阵阵的酸痛,不舒服,倒也不至于无法忍耐。
“还在睡。”明鑫往旁边站了站,明明是离熠煌还有一段距离,但是他生怕挡了熠煌的路。
“嗯。”熠煌点点头,起身,往外就走。
“你……”看着熠煌如常的离开房间,明鑫将剩下的话小声的嘟哝出来,“的身体能行吗?”
好像他的话纯属废话,看熠煌的行走哪有一点不适的样子?
可是,明明这两个人就昏睡了一天,这么快就恢复过来,熠煌果然是深不可测。
进入隔壁房间,听到动静的何浠源与小狐狸同时回头,看到进来的人是熠煌,微感诧异。
“你还好吗?”何浠源瞅了瞅脸色依旧苍白的熠煌,这个样子也可以下地过来吗?
“没事。”熠煌随意的回了何浠源一句,径直的走到床边,一直坐在床边的莲枝终于注意到熠煌的到来,回头看了看他,最后不甘愿的起身让开。
“她是怎么上来的?你们下去了?”熠煌现在心里很不舒服,看着躺在床上身上缠满了纱布的人儿,他就莫名的烦躁,好像有什么情绪要喷涌而出,却又被他努力的压制住。
他知道现在任何反应都没有用,先看看她怎么样才是。
“那支银簪不简单。”小狐狸若有所思的瞅着熠煌,他们后来也都找到了那个地方,到了的时候,夏馨炎已经从岩浆池里浮上来了。
只不过她身体内的灵力被消耗殆尽,淡淡的银色光芒将她笼罩着浮了上来。
最后那银色光芒收回到银簪之中,这才让他们知道,若不是那银簪,恐怕夏馨炎就消失在岩浆之中了。
听完小狐狸所说的经过,熠煌并没有问任何问题,只是仔细的看着躺在床上陷入熟睡中的夏馨炎,目光从她血色全无的脸颊到干裂的嘴唇,再转到露在被子外面用纱布包扎着的胳膊上。
目光的转移,只会让他左胸口的位置越来越痛,突然,夏馨炎手中的一抹银色让他的目光顿住,眸色微微的加深。
缓缓的蹲下身来,呆呆的凝视着夏馨炎左手中紧紧握着的东西。
是那支银簪!
熠煌轻轻的用手指碰了碰夏馨炎紧握的左手,小心的捏住银簪想要抽出来,只是轻轻的动了一下,银簪根本就没有移动半分。
夏馨炎的力量很强,即使是在熟睡之中依旧没有半点放松的意思。
“没用的。”莲枝在一旁开口,声音说不出来的沉重,“我们试过很多次,她一点都不会放松。要想硬拿下来的话,只会掰断她的手指。”
熠煌动作一顿,重重的呼出一口气,一手覆在夏馨炎的紧握的左手上,一手轻轻的抚摸着夏馨炎的额头,低头,唇靠在了她的耳边,轻声低喃:“馨炎,放松,乖……”
轻轻的重复了两遍,本来处于熟睡中的夏馨炎竟然真的缓缓松开了一直紧握的左手,银簪自她的手中掉落,无声的落在床榻之上。
一见银簪被夏馨炎松开,弄得莲枝一阵的气闷,他们是在夏馨炎的耳边说了多少次了,哄了多少次,她连搭理都不搭理他们一下,更别说左手有任何的松动了。
现在呢?
熠煌随便的说了两句就松开了,这也太差别待遇了吧?
熠煌探出妖力,为夏馨炎彻底的检查了一遍,确定她只是受了一些外伤,一直悬着的心也就落了下来。
熠煌握着夏馨炎的手,坐在床边,平静的看着何浠源他们。
不用等熠煌开口,何浠源自动的就开始说出事情的缘由:“遇到的那个男人是韩家青请来的人,韩家带了一批死士去丰泽林,在毒雾地带死了不少人。”
熠煌点了点头,难怪那个大灵师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不过……这个韩家倒是大手笔啊,直接请来大灵师做为死士,不知道花了多少的钱。
“去找什么?”熠煌追问一句,就算是岩浆里有东西,他们也不可能拿到,更何况那个地方如此的隐蔽,若不是莲枝对丰泽林如此熟悉,他们也不可能这么容易找到。
韩家的这次任务算是失败了,都被他们杀死了,恐怕连个回去报信的人都没有。
“不清楚。”何浠源摇了摇头,他们也是调查了很久,不得而知。
当然,也有一些原因是时间紧迫,毕竟熠煌和夏馨炎都躺在这里,他们怎么能放心?
“嗯。”熠煌点了点头,看向床上熟睡的夏馨炎,“你们去休息。”
莲枝不放心的瞅了夏馨炎一眼,熠煌的身体还没有好,怎么照顾夏馨炎?
刚要说话,却被何浠源一把拉住,直接拉了出去。
“你拉我做什么?”在屋里莲枝怕吵到夏馨炎不敢大声说话,一出了房间,直接质问着何浠源。
“有熠煌在,就行了。”何浠源将房门小心的关好,压低了声音说道,生怕打扰到夏馨炎。
莲枝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反手扯着何浠源离开,直接到了一个稍远一点的房间,莲枝一把将何浠源推了进去。
“熠煌到底是怎么回事?”莲枝忍到现在才问,对于她来说已经算是够能忍的了。
她一直觉得熠煌是那么的强大,在可雅城外她可是见识到熠煌的实力,怎么这次就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
还有,那个银簪是怎么回事?
何浠源缓缓的摇头,很干脆的回答了炼制三个字:“不知道。”
“不知道?”莲枝惊愕的盯着何浠源,“你们不是跟馨炎时间很长了吗?怎么会不知道?”
“馨炎没有说,我也觉得没有必要问。”何浠源微微一笑,不甚在意的说道。
莲枝眉头微皱,盯着何浠源。
被莲枝如此的审视,何浠源一点都没有紧张,大大方方的回视着莲枝,如此的坦然如此的信任。
不是信任她莲枝,而是信任夏馨炎。
不说,就不去问。
这就是何浠源的对夏馨炎的信任。
“没事的话,我回去休息了。”何浠源开口,是那么的平静,根本就不受莲枝审视目光的影响。
等到何浠源离开,莲枝才回过神来,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的望着门口,低声喃喃道:“这个何浠源倒是蛮有意思的。”
夏馨炎的房间内,熠煌一直坐在床边看着她,心情复杂的盯着夏馨炎,摩挲着她没有伤痕的柔荑,轻轻的叹息着。
一夜无话,熠煌全部的心思都在夏馨炎的身上,至于那个莫名其妙的梦境早就被他忘在脑后。
直到天将明,手中突然一动,熠煌立刻看向手中夏馨炎那微微颤动的手指,惊喜的目光转到夏馨炎的脸上,看着那浓密的睫毛轻轻的颤动两下,然后缓缓的张开双眼。
睡眼惺忪的望着眼前的熠煌,什么话都还没有说,先笑了起来,沙哑的声音溢出微干的唇:“熠煌……真好……”
意味不明的话语,却让熠煌心中酸涩起来,轻声的低斥着:“有什么好的?”
夏馨炎勾着唇无声的笑了,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笑,笑得很傻也很满足。
熠煌回手将一直放在旁边的水拿过来,一手将夏馨炎圈在怀中让她半躺着,好方便喝水。
“还喝吗?”熠煌低声的问道,声音是那么的低哑,低哑到里面糅杂了太多的情绪让人无法分辨清楚。
夏馨炎缓缓的摇头,目光四下瞟着在找什么东西。
“在这里。”熠煌将银簪拿了过来,俯在夏馨炎的耳边,“我现在帮你挽上。”
夏馨炎伸手猛地抓住熠煌的手腕,惊愕的盯着熠煌手中的银簪:“你现在可以拿它了吗?”
她怎么记得当初熠煌并不能多碰触银簪呢?
“嗯。”熠煌点头,并没有说多余的话。
“既然如此,还是你收着吧。”夏馨炎微微的将熠煌的手推了回去,垂下眼眸,“我的实力不够,容易出意外。”
她可不想再见到一次熠煌那个模样。
当时的虚弱就好像随时都会死去似的,看的她心乱如麻,全身的血液都好像在那一瞬间被抽空,冰凉冰凉的。
以前银簪放在她这里是因为熠煌无法自己收着银簪,而这个银簪也很怪,没有办法放到晶石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