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欲无求却拥有一切,李清瑟,真是个奇怪的女子。穆天寒一边笑着,一边摇头。
清瑟也不是傻子,被对方这么阴阳怪气地看了又看,定然也看出了一些苗头。暖的意思不就是端木流觞喜欢她吗?嗯,好吧,她承认,她和端木确实到后期有些暧昧了些,但还不至于为了她背叛岳母吧?
“暖,你太高估我的魅力了。”她很认真地回答,表情严谨,好像在讨论一件关乎生死的大事。
“是否高估,瑟儿你试试便知晓。”穆天寒点到为止,收起了那霸气,重新恢复到平日里的不知名的花瓶男绝色。
同样是童子功出身,穆天寒知晓练功之人的心中所想,与其他男子随意的第一次不同,练童子功之人对自己第一次十分在意,恨不得比自己生命还在意,端木流觞若是喜欢曲姗姗,为何这婚事一直拖着?若是不喜欢,那未来也永远不会喜欢。
其他人互相对视一下,都是聪明绝顶的人,一句话大家都明白了——这又是向清瑟后院张罗人呢。
崔茗寒忍不住笑了出来,微微偏过头去,“在下真是怀疑,暖公子的药方是不是凌尼公子开的。”
穆天寒有些狐疑地看他,“为何崔大人会有这样的疑问?”
“因为这神奇的药方不仅治好了你的嗓子,还给你加了凌尼宽容大度的心,难不成暖公子也是要争正夫做做?”话中满是讽刺。
刘疏林和崔茗寒从来都是一个鼻孔出气,自然是绑着崔茗寒,“暖公子的身份成谜,即便如今能说话,还是拒不肯交代自己的身世,搞不好,也是那桑国人也说不定。”
被刘疏林这一提起,众人才想起,这个暖还从未说过自己的身世,并非众人不怀疑,但瑟儿一直不关心,其他人就也没再提。
室内气氛一下子从纠结李清瑟的烦心事转到了暖身上。
赵灵修虽然接受了男人们争抢一个女人的事实,却有些不习惯这种暗暗的争风吃醋,人人都说后宫中嫔妃们吃醋邀宠好似一台戏,那如今这男人们的针锋相对便如战场。
女人争的是面子,而男人们出手,非死即伤。
如影冷冷旁观并未说话,有崔茗寒和刘疏林这一对狼狈为奸在,也用不到他开口。
再看当事人穆天寒,丝毫不在意,继续在角落里悠闲的把玩茶碗。
“燕子,你怎么看?”李清瑟见男人们都指望不上了,就回头问一直无声无息站在身后的薛燕。
薛燕没想过这么多公子在,主子竟然能问她的意见,惊讶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感激。“回主子,奴婢认为暖公子说得有理,主子应该一试。”她一直伴随在主子身边,主子和鎏仙阁主发生的一切她都知晓。
那个鎏仙阁主就是喜欢主子,她能看出。
李清瑟僵硬了半天,“燕子,你知道我后院有多少男人了吗?还让我去招惹?”声音几近颤抖。
薛燕控制不住地一耸肩,“若是主子只有一位夫君,增添第二位定然觉得有违世间伦理道德的不妥,但如今已有了这么多,增一位与少一位,又有什么区别?”主子问了,她便如实答了,虽不知对错,却全是自己心中所想。
李清瑟惊讶,张着小嘴,很想反驳说他们每一个人都是独特的,但这反驳的话语在喉咙间噎着半天说不出来,因为她清楚的知道,独特与否是针对她自己的,而不是外人。
在外人看来,想必就是男人很多罢。
穆天寒放下茶碗一勾唇,虽不是笑,却美得夺目。“如今的态势大家有目共睹,除了这个方法,难道还有其他好方法?”
刘疏林真的动怒了,周身散发出浓浓杀气,若是李清瑟不在,想必他定然亲自动手杀了这暖,但崔茗寒却回给他一个眼色,要他切勿。
如今在朝为官的崔茗寒少了少年时的张狂,多了沉稳和内敛,宰相肚里能撑船,并非指他宽容大度,而是能忍!即便是政见不合或有再大的意见,做官的都可以不声不响忍下去。
“那瑟儿又怎么看?”他问。
李清瑟再次伸手抓头发,将本就乱糟糟的头发抓得更乱,“我也不知道,我都烦死了,人们都以为我李清瑟是滥淫无度,难道我真的要为什么天下百姓再次献身吗?我也不是救世主,为什么要救他们?”
赵灵修顺着她话的意思想了一下,而后喃喃道,“但这战事并非自古就有,而是因你而起的。如今也不是你去救百姓,而是百姓因你陷入水火之中。”
话还未落地,如影、刘疏林和崔茗寒,加上一旁的穆天寒,都向他射来杀人的目光,这个书呆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赵灵修而后也意识到自己错误,赶忙低下头,再也不敢说话,多说多错。
李清瑟恍然大悟,之前每每想到的都觉得是天下人负我,如今被赵灵修醍醐灌顶,才知,原来一直以来都是我负天下人。
如果没有这龙凤双珠,就没有上官家的恩怨,如果她没有没有办武林大会,也不会见到穆天寒,更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更没有接下来的事,百姓们应该还是那么安居乐业罢。
不仅仅对百姓亏欠,对皇上也是亏欠的。
这个便宜爹,虽然利用她与那桑联姻,但也给了她太多好处特权,不仅允许她一妻多夫,每每出嫁还给她嫁妆,而如今,那仅仅几个月,皇上就如同老了十岁。
“难道,除了这个,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清瑟的声音很小,也很严肃。
见她变了脸,其他人都叫苦不堪,看来,瑟儿真将这句话听进去了。
李清瑟坐直了身子,看着下手边的众人。薛燕知晓主子要做决定,赶忙过来,轻手轻脚将清瑟杂乱得滑稽的发丝捋顺。
李清瑟的发髻在薛燕的巧手上很快便打理好,但段时间内,众人却没一个相处个什么办法。
清瑟长叹口气,站起身来,“我知道了,我想静一静,先走一步了。”说着,便站起身来向大堂外走,薛燕赶忙跟随。
人走了,大堂还是一片静。
刘疏林哭笑不得地看向赵灵修,“赵公子,你可能有所不知,瑟儿后院并非只有我们几个,还有一些人在外未归。在五岳有东倾月,在前线有二皇子,在宫中有太子,在那桑国有玄王和凌尼,瑟儿还有一位夫君也许你并不知,正是那玥国国君。”
随着刘疏林将李清瑟的夫君名单一一列出,赵灵修的脸越来越白,最后深深低下头,“我……错了。”
“如今倒好,你真是为人做嫁衣啊。”刘疏林忍不住落井下石。
“疏林,别说了。”说话的是崔茗寒,“灵修什么样,我知晓,他确实不是有意的,这件事算了吧,若是这样能解决燃眉之急,也不算什么坏事。”他知道,赵灵修从来都是耿直到缺心眼的。
如影站起身来,“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无论瑟儿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各位,失陪。”说完,便转身离开。
赵灵修也低着头,“各位……抱歉,是……在下的错,在下……回去面壁思过。”
这回刘疏林也忍不住笑了出来,看向一脸无奈的崔茗寒,转头对赵灵修说,“罢了,就如同薛燕说的,后院这么多男人,多一个少一个又如何,今日是端木流觞,明日是谁还不知道呢,瑟儿这招惹桃花运的体质若是不变,以后男人也会越来越多。”
崔茗寒倒是恶意地看向穆天寒,“这便是你想要的结果?”
穆天寒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向前者,“这是解决当下困境的最好办法,在下也失陪了。”说着,便优雅起身,款款而去。
赵灵修跟着也跑了,带着浓浓的内疚。
大堂内只有崔茗寒和刘疏林两人。
“我真想杀了他!”见没人了,崔茗寒这才咬牙切齿地发泄自己心中愤恨。
刘疏林无奈地伸手拍了拍崔茗寒的肩,以做安抚。“茗寒,刚刚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为什么瑟儿的桃花运如此繁盛?”
崔茗寒抬头看向他,“虽然我们也身在其中,但这桃花运,确实有些诡异。”
“传说这世上有三大招桃之宝,分别是繁芝翠玲珑、紫兰玉如意和姬嬛碧玺珠,这三样宝物传说可引来桃花运,多为男子佩戴,可多妻多子,开枝散叶,你可知晓?”疏林问。
茗寒点头,“嗯,那繁芝翠玲珑在皓国国君手中,紫兰玉如意在我们大鹏国君手中,唯一的姬嬛碧玺珠下落不明,难道你是说,和这宝物有关?”
疏林缓缓点了点头,“除了这个,我实在不知如何来解释瑟儿身边的桃花运。”
崔茗寒站起身来,笑了,“疏林啊疏林,你是不是被上官家的龙凤双珠刺激了,一个小小的物件怎能改变人命运?人定胜天难道你不懂?”
刘疏林也随着他站起来,苦笑,也许是他想错了方向吧。
两人又一边聊着,一边走出大堂。
……
李清瑟带着薛燕走出大堂,本想透透气,心情却越来越不好,赵灵修的话如同尖刀一般一下下刺痛她,她如何能安生?
“燕子,收拾一下,我们准备入宫。”
“是,主子。”
没多大一会,主仆二人便准备完毕,上了去往皇宫的马车。
此时已经酉时,即便是在现代也已到了上班族下班的时间,但御书房院子外还是站着诸多伺候的人,李清瑟遥远望便知,皇上还在其内工作。
“见过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是来面见皇上的?”福公公大老远便看见带着薛燕前来的李清瑟,赶忙上前请安。
“福公公免礼,父皇还在忙?”清瑟问。
福公公站直了身子,面上带着些许担心为难,“是啊,已经一个多月了,皇上不按时休息,即便是嫔妃们哄着去休息,也带着奏折。”
说到这,福公公遥遥看着御书房,自言自语,“也不知这乱世,什么时候是个头。”刚说完,才想起身旁是镇国公主,赶忙跪地道歉,“奴才该死,在公主面前失礼。”
清瑟赶忙道,“福公公快起来,你说的对,并无失礼之处。”心头又沉重了一些。
福公公也是愁苦许久的人,加之五公主向来和善,不与奴才们端架子,他才不小心失态,“要不然,奴才进去通报一声?”
清瑟看了看院子内金碧辉煌的御书房,却一贯笼罩着压抑的气氛,摇了摇头,“不用了,福公公好生伺候着吧,本宫也没什么大事,这就回了。”
“是,公主殿下您慢走。”福公公俯身恭送。
李清瑟步法很慢,如同踱步一般慢慢向宫外走去,薛燕不发一语跟在身后。
出了宫,上了马上,车夫很自然地要将马车驶回公主府,却被车厢中的声音打断。“加快速度,赶在北城门关门前出城。”
车夫一愣,出城?不过还是依公主所言,驾车一路向北而去。
薛燕知晓自家主子准备做什么,也知道主子的挣扎,一声不响地坐在旁边。
马车踩在最后关闭城门的瞬间出城,在镜湖旁停下,原本水上人间灯火辉煌的码头如今已经一派安静,唯有零星几盏路灯。
天已经半黑,一片墨蓝,春柳娇枝随风摆动,零星几盏夜灯如同夜明珠般点缀。
若不考虑到此时压抑的社会环境,镜湖倒也是个陶冶情操的好去处。
“燕子,你在这等,我自己去便可。”清瑟道。
“是。”薛燕答。
清瑟运了内力,身子如风中彩蝶般翩飞,高高跃起于湖面,落地之时足尖轻踏水面,再次腾空而起。纷乱的裙摆和硕大的云袖如同绽放的花朵,与湖中倒影相称。
其实她并不知端木流觞会不会还在这湖上,也不敢肯定,但当快到达湖中心时,看到静如铜镜的湖面上行停泊的浅色木船时,心头还是忍不住悸动了下。
晚风徐徐,香烟袅袅,伴随着零星古琴。
船头的甲板之上,一身白衣的端木流觞随意坐着,腿上放着琴,垂着眼,修长素手随意拨着琴弦,一下又一下,本杂乱无序的音符却奇迹汇集成调,满是孤寂和哀伤。
白色身影旁立着一盏夜灯,也是那么孤零零的立着,好似给主人作伴一样。
清瑟一个纵身便跳上船沿,“端木。”叫了一声,又不知说什么是好了,也许被他浓浓的孤寂所感染,心情竟也平静又落寞。
“嗯。”他知道她来,却未抬头,还是那么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琴弦。
她站在他身边,火红的衣裙下摆与他雪白的衣襟相交,两种颜色相配赏心悦目,又多了些许暧昧。
清瑟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皱了皱眉,觉得这样很尴尬,就干脆一屁股坐在他身边,头微低,从下向上地看他,透过他垂下的青丝看他的脸。尼玛,这货难道在哭?
他并未躲她的视线,就这么任由她看着。
“没哭啊……”她喃喃自语,“这还是我第一次看你弹琴呢。”
“嗯。”过了好一会,他才回答。
气氛不对……难道鎏仙阁遇到什么事了?“端木,你怎么了,有什么烦心事可以说来听听。”她忍不住问,语意中带着关切。
“没有。”他随意答着,手指却加快了速度,刚刚勉强成调的曲子如今已经十分流畅,如同高山流水一般流利。
清瑟第一次听见他弹琴,惊讶他竟有如此好的琴技。“端木,你喜欢弹琴吗?”
端木流觞顿了一下,琴声戛然而止,双目幽幽地盯着褐色古琴上自己白皙修长的手指。
薄唇微启,淡淡的话音流出。“喜欢,或是不喜欢,又有何关系。”
李清瑟皱眉,他这是答非所问啊,好像是在说喜欢弹琴,其实说的又不是弹琴。
“还没回家吗?”清瑟问,那意思是,怎么还在大鹏国滞留。
一连串音符从指下流出,“家?何处为家?”
“……”在这一连串没好气的回答后,李清瑟终于不知道自己还应该说什么问什么了。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坐在甲板上,一白一红两道身影,伴随着晚风和古琴。
天越来越黑了,清瑟听着漫无目的的亲生,干脆躺在了甲板上,头枕着自己两个胳膊,看着天空。今夜月亮弯如钩,星星却繁密了许多,一眨一眨的,神秘又美丽。
琴音突然停了,端木流觞轻叹了口气,将那琴放在一旁,低头看着一身豪华宫装却没有一点端庄气质的李清瑟,“今夜不回府了?”
“嗯,在你这里。”清瑟随口答着,京城大门已经关了,倒也不是不能回去,只不过还得兴师动众的,懒得回了。
“……”
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
清瑟恍然大悟,赶忙一咕噜坐起来,“那个,端木,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现在城门关了,若是回去就用令牌将门叫来,守城官兵自然是要将我入城的事儿一层一层报告上去,麻烦的很,所以就……那个不是说那个……”越解释越麻烦……
端木流觞嘴角上勾一下,是笑,也不是笑,自嘲的成分更多了一些。“你自然,不会因我而蹴足。”
“……”艾玛,这应该怎么说?清瑟伸手抓了抓发丝,每次碰到烦心事都要抓,这是她在现代的习惯,从前她为了方便剪了流行的短发,但如今在古代确实繁琐的发髻。“端木,我们是朋友,对吗?”
端木流觞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并未说话。
“呵呵……”李清瑟想用头撞墙,尼玛,这是谁出的馊主意让她来找端木流觞?这不是明摆着送上来丢脸的吗?
“用过晚膳了吗?”端木突然问。
李清瑟这才想起来,还没吃晚饭,被他这么一提,肚子有些饿了。“没,你呢?”
端木流觞并未回答,而是轻轻拍了两下手,隐在暗处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