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几日,李清瑟日日往返在暖的房间,如今的李清瑟便开始往返于西凌风的房间。
也就是说……暖“失宠”了。
七天时间很快过去,今日便是为西凌风拆绷带的一日。
当绷带一层层解开,西凌风面上的伤疤已经消失,只是在原伤疤处有着淡淡粉色,若不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出,这是新肉,随着时间的推移,粉色的新肉便会与周围皮肤颜色逐渐相融。
室内很静,与李清瑟的习以为常不同,东倾月十分激动,平日里的冰冷也少了些,面上是惊喜的微笑。
“瑟儿,谢谢你。”向她道谢的自然是东倾月。
清瑟看了一眼东倾月,又看了一眼西凌风,“之前你们二人没在一起,如今仔细观察,你们确实很像,却有差别。”
“差别在哪?”东倾月好奇问。即便同为孪生,但像他与风这般相像的却为少数。
清瑟笑盈盈地伸手指着东倾月的眉,“你们的左右眉不同,虽然差距很小,月的左眉向上微微翘起,而风的右眉则是微微翘起,不难区分。”
东倾月和西凌风互相观看,果然就如同清瑟所说。
这时,有客人到,让李清瑟惊讶,竟然是暖。
这是西凌风第一次见到暖,惊讶其美貌,他原本以为崔茗寒和李清玄已是绝美,但看到暖时却真正惊艳,这天下怎么会有如此美男?
李清瑟真是个奇女子,身边竟能聚集如此多的美男。想到这,心烦意乱,看来他怕是很难在她心中扎根了。
暖冷冷地看了一眼东倾月,又冷冷地扫了一眼西凌风,粉色唇角勾起,嘲讽地笑了。这两天还在疑问为什么李清瑟很少去他那,原来是……有了新欢。
西凌风看向暖,正好与暖的视线相碰,前者狠狠一怔,面色一僵,赶忙低下头。
暖伸手抓住李清瑟的手腕,转身便向屋外走。
“喂喂,你这是干什么?”李清瑟被拽着,很纳闷,这暖没事发什么神经,他应该高兴才是。之前每一次去他的房间,对方都好像很讨厌她一般。
凌尼见清瑟被暖拉走,喂喂一笑,也转身离开,去了杏林堂。
屋内只有东倾月和西凌风两人。
直到暖拽着李清瑟离开房间,西凌风才敢抬眼看向门外,隐隐见到两人背影。“这人是谁?”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别样情绪。
东倾月也随着西凌风抬眼看向门外,“是瑟儿从外救回的一个人,称为暖,当救回时,奄奄一息,经脉俱断,浑身满是陈年伤疤,而瑟儿救他回来也是为了尝试医治伤疤。”
西凌风一愣,“医治伤疤?”
东倾月点头,“是,她想在暖身上研习如何治疗伤疤,而后找到你,还你的情。”
西凌风笑了,摇了摇头,“哥,她不是为了还我的情,而是为了你,刚刚她已经说得很清楚,最伤心的人不是她而是你。”他干笑两声,“没想到,最后天真的是我,她却看的通透。”
他的语意满是自嘲。
东倾月微微笑着,“是因为你太小看她了。她从当年无依无靠的废物公主,到如今的地位,你觉得她是个普通女吗?有时她想的比我们要远,我也不知为何一个长在深宫的公主会有如此胸怀和气魄。”
顿了一下,月继续道,“这便是她的魅力。”这么多男人愿围绕在她身边的原因。
西凌风自然是明白东倾月想表达的,他想到刚刚发生的一切,面色一沉,“哥,刚刚的暖,你发现有何不妥吗?”一句话到了末尾,隐隐能听出他语音的颤抖。
东倾月回头看着他,面上满是认真和谨慎,“你也这么想?”
也许因为两人是孪生心心相通,也许是两人有着共同经历,一句话,不用过多解释,两人便明白其意。
西凌风面色微青,“那眼神,虽不像从前那般犀利,但一个人又如何在这短短时间改变,除了他,我实在想不出谁的眼神能带着嗜血。”他一边说着一边回想刚刚与那名成为暖的男子的短暂对视,越来越肯定自己的猜测。
室内气氛诡异,好一会两人都没说话。最终,东倾月长叹口气,“我一直在逃避,看来现在必须正视了,我也怀疑,暖就是……他。”他没说出那个“他”到底是谁。“如果按照之前你给我描述的事情经过,又结合瑟儿说过在何时何地找到暖,我觉得,八九不离十。”
“为什么那么多天,他没死!?”西凌风声音有些急切。
东倾月抬起头,盯着对方双眼,很认真。“你希望他死吗?”
西凌风呼吸一滞,眼神中满是挣扎,而后常常呼出一口气,“……不。”
东倾月笑了笑,叹气。“我也是。”
两人在桌旁坐下,都在思考,没人说话。
他们是极其矛盾的,两人是孤儿,被熠教收养,那人对他们有着栽培之恩和知遇之恩,无论说对他们苛刻与否,有一点必须肯定——没有他,也许就没有如今武功高强的两人。
那个人,就是前熠教教主——穆天寒!
虽然两人从未见过穆天寒的真容,但十几年的朝夕相处,对方的气势及眼神都深记于心,尤其是西凌风这种擅长看人眼色之人。
穆天寒对于东倾月和西凌风来说,是特殊的,亦师亦父。他们还记得当时在人贩子手中,若不是熠教,凭他们两人阴柔貌美的容貌,八成便是被卖入了一些肮脏的场所。
而此时两人的矛盾也自然于此,这也是当初东倾月做出那种决定的原因。教主,他不想背叛,瑟儿,他无法放手,于是便选择了自己隐瞒此一生来换取两方的共同和平。
“怎么办。”西凌风问。
东倾月敛了眉,“我也不知道。”
西凌风双拳捏紧,“无人见到教主真容,但教内却传扬说教主是几十年前天下第一美男,如果他真是教主便很好解释,难怪他的容貌如此惊人。”
他所说的一切,东倾月之前都反复想了多次,现在他却陷入了另一个问题。“风,现在这个暖正要瑟儿为他医治经脉,他想恢复武功。”
西凌风一惊,“那怎么办?虽然李清瑟武功高强,但她毕竟在明,当日教主拜在不备上,如若他真的恢复功力,暗害李清瑟,也未必不会成功。”越想,心中越后怕。
这些,东倾月也早已想过,他低着头,不语。
西凌风眸中一冷,双眼微眯。“哥,只要你一句话,我就去杀了他,以绝后患。”
东倾月惊,“风,你疯了?如果他是教主怎么办?我已经背叛了教主,难道你也要背叛?”
西凌风心中无奈的笑,月永远是心善的,就因为他的心善才有了这一切,他还记得当年这潜伏大鹏国皇宫的任务本是他的,因一项紧急任务,才转交给月。
一转眼,几年便这么过去了,不禁感慨命运的弄人,如若当初排去的是他,就不会有这一切了。因为无论如何,他都会克服自己心中想法而完成任务,这边是他与月的不同。
“我杀了他,而后自杀,用自己的命还他的知遇之恩。”西凌风道,面色从容,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东 倾月恨不得狠狠揍西凌风一顿,一拳打在他脸上,“死死死,你整日就知道死,我知道你做这些都是为了我,但你曾想过我的感受吗?当初你为了帮我赎罪去骗瑟 儿,我知道你为我好,但你可知道我夹在你们二人中间的挣扎?后来你将脸换给我,怕我因没有容貌被瑟儿嫌弃,是否想过这薄薄的面皮挂在我脸上重达千斤?如今 又为了消除后患与教主以命抵命,你死了,我呢?让我这一生愧疚?不仅仅对你愧疚,更是对教主的愧疚!”
因为气愤,他用力很大,后者险些被揍下凳子。西凌风垂下眼,不语。
东倾月看着西凌风,心中万般情绪翻滚,“风,我知道你做的一切是因为我是你唯一的亲人,但你也要知道,你也是我唯一的亲人。”和之前的激进不同,他的语速很慢,最终以叹息结尾。
西凌风坐正了身子,面孔转向窗外,双眼闪烁。
虽然他是弟弟,但他内心却比东倾月坚强,他的哥哥东倾月,冰冷只是自我保护层,他是善良的、软弱的,他曾经发誓定要保护月。
也许因为他自己的偏执,忽略了月的想法吧。
这回叹气的,换成了西凌风。“那怎么办,你有办法阻拦李清瑟医治他吗?”
东倾月摇头,“虽然你我二人觉得这个暖就是教主,但还只是猜测,即便真是,我也无法将实情说出来,若是说出,即便我们杀,刘疏林他们不会放过教主。”
西凌风点头,“我们要想个办法,既要保护教主,又不能养虎为患,让他有朝一日伤害瑟儿。”
东倾月苦笑,“若是有这个办法就好了。”
一个灵感突然袭上西凌风的脑海,他猛地睁开眼,“有了,我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东倾月赶忙问。
西凌风转向他,皱着眉。“我也不知这方法好不好用,但教主的功力如此无敌,是因为他的童子功,若是破了功……”
东倾月恍然大悟,“对啊,这方法甚妙!让他破身,若不是教主,便罢。若是教主,破了功,便没什么可怕。”
☆、214,何处思念?
就再东倾月和西凌风两兄弟商量的同时,李清瑟被暖拽着手腕向他的院子冲。
清瑟狠命甩开他,但他好像是卯足了劲,就是甩不开,后来清瑟无奈,干脆用内力震开了他的手,这个暖被震得生疼,但下一瞬间又死死拽着她的手腕。
清瑟也懒得去甩开他了,就这么被他捏着手腕入了他的院子。
“进都进来了,把我放开吧。”清瑟声音满是无可奈何。
暖这才放开了她,二话没说,直接走到桌案前抓起纸币,唰唰唰写下很多字,将那纸扔给了她——“你为我医脸,就是为了为了他?”
他,指的是刚刚的西凌风。
李清瑟大大方方的点头,“是啊,之前如何恢复容貌仅仅是一种医学猜想,想找个人做实验,正好看见你了,就拉来实验嘛。”
两人是平等交易,这些早已达成共识,清瑟如今问心无愧。
只见暖颀长的身子颤抖着,修长的手指青筋暴起,咔吧一声,笔被生生掰成了两断。暖是没武功的,将这做工良好的狼嚎掰断,可见用了多少力,可见此时多么气。
清瑟伸手指着那毛笔。“我说,损坏公物要赔偿。”
暖没心思和她斗嘴,扔了笔,又拿了根,蘸了墨,再次唰唰唰写下很多字,扔给李清瑟——“难道就没有别的原因?为什么选了我,而不是其他人?”
清瑟拿着纸噗嗤一笑,“还能有什么原因?好吧,我向你的坦白,我觉得用活人做实验实在不人道,然后发现了活死人的你,就拽来做实验,谁知这医瘾伤了,就把你救醒了。”
暖一愣,还有这一说?又唰唰唰写字——“也就是说,你救我完全是凑巧,而没有任何原因?”
清瑟觉得好笑,“能有什么原因?你想说你长得好看?拜托,我救你的时候,你满是泥泞,脸上身上满是伤疤,就是火眼金睛也看不出你的长相啊。”不过身材倒是不错。后一句话,她心里想了,却没说出。
暖突然觉得很愤怒,难道他就是这么被李清瑟随手捡来,而后带着玩耍性质救醒,随后为了医治另一个男人而做试验品,如今呢?
唰唰唰,开始写字——“治好了我的经脉,而后如何对待我。”将纸条交给李清瑟的瞬间,他竟没由来的期待。
清瑟看着纸条,皱眉。
明明短短的一刻,在暖看来,却如同持续许久。暖甚至能听到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自己都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治好你的经脉后,帮你恢复武功,然后给你点银两,让你离开啊。”清瑟回答,这些之前不是已经说好了嘛,这暖怎么又问,失忆?
咔吧,又是一只狼毫被折断。
“喂,你吃的住的用的都是我的,我没让你还,但你最起码也要爱护好吗?”清瑟白皙纤细的手指指着那又断成两截的笔。
滔天的愤怒从暖的心中爆发,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一般。他将被掰断的笔狠狠扔到地上,一双眼满是猩红。当再次找笔的时候,发现两支笔都损坏,已无笔可用。
清瑟纳闷,这漂亮的不像话的暖发什么脾气,莫名其妙,难道是传说中得大姨爹来了?
她也没吭声,就这么站着,看他到底能耍什么花样。
暖愤怒地抽出一张纸,修长的手指戳了几下砚台,在纸上写字,但手指毕竟是手指,和毛笔是两码事,写写便没了墨汁,他便再戳砚台,继续写,才几个字,就戳了十几下。
——“你认为我容貌如何?”
清瑟终于明白他想说什么了,她也不是没经历感情的小女孩,这货,难不成是吃醋了吧?“很美。”
——“我和他,谁美?”
“你美。”这不是废话吗,别说这山头上,就是李清瑟上辈子加这辈子见过所有男人,就没这暖好看。
——“你对我有肖想吗?”
清瑟犹豫了下,眨了眨眼睛,“说没有是假的,好色是人之天性。我知道你接下来想问什么,定然是问我既然你长得美,为什么不喜欢你?你用手指戳字也怪费劲的,我就一起回答了吧,因为喜欢一个人并非对方长得好看就行啊。”
暖一愣,不解,即便是手指戳字不方便还努力写着——“那要怎样?”
“这 个说起来太复杂了,有时候也许是志趣相投,有时候也许是长时间在一起培养出的感情,更有时候可能是一起经历了风风雨雨,总之,我绝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见 了第一面就喜欢的死去活来,容貌是最不靠谱的东西,可以化妆、可以整容,还可以用易容(和谐)面具,即便是什么都不用,随着年龄的衰老容貌也早晚会有衰败 的一天。”
说到这,李清瑟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两个人,端木流觞和穆天寒,端木流觞都三十多岁,但看起来还是如同十几岁的少年,穆天寒就算了,一直带着面具,不知道长得是美是丑。之所以想起他们,是因为他们练了童子功。
“所以,”清瑟继续道,指着自己的一张俏脸。“脸,是不靠谱的,不能以单纯的容貌就觉得自己情侣,你懂吗?”
这一套理论,不得不说,是暖第一次听说。
见暖站在原地,若有所思,清瑟再一次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面颊。
真是没天理了,这人长得怎么就这么好看?这一张俏脸,啧啧啧,嫩的和豆腐似得,没天理啊。
暖因为还沉浸在李清瑟话语的触动中,就这么任由她捏着面颊,低头看她,那眼神满是迷茫,本就如水的眸子,更是引人遐想。
清瑟抬头,看向暖,忍不住感慨了已感慨千百遍的话——这人怎么就能长的这么美呢,那双眉不浓不淡斜上,那双眼形状完美就如同嫩柳叶一般,那眼神怎么就能那么销魂?那鼻梁怎就那么挺直,那双唇怎么就那么唇线分明。
祸水啊,活活的祸水啊!
收回手,不打算看了,她可想死她的小月月了,要回去和小月月团聚去了,说着便转身离去。
但一转身,又被人抓住。只不过之前是握手腕,这回确实狠狠将她的手握在他手心中。
触感一片温凉。
清瑟无奈,这个暖今天是捏她上瘾了吧?不是捏她手腕就是捏她的手。这暖也真是,莫名其妙,办的事前后无法用正常言语解释。
“你喜欢我吗?”清瑟忍不住问。
暖一愣,看着面前这娇俏可人的女子,他直觉地摇了摇头。
“我说,你也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