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啧,好色之心,人皆有之。
暖双拳握得卡崩直响,一把将她的小手打落,愤怒的眼神恨不得喷出火来,她还记仇?刚刚让那么多老女人围攻他,这笔账又怎么算?
李清瑟才不管他有什么想法,“既然事情解决了,你就回去休息吧,明天开始恢复我给你治疗。”
“……”这就要赶人?暖一愣。
清瑟微眯起双眼,“不想自己走?用送你一程吗?”那意思是踢他一脚。
暖自然不用,赶忙转身离开,只不过心却越来越不安忐忑,她……为什么不喜欢他。
……
平静的五天,就这么过去了。
这一日,从清晨便灰蒙蒙的,阴天。终于在接近中午之时,天上飘落了片片雪花,冬天来了。
李清瑟换上了冬装,深蓝色的锦缎面棉袄小群,外披着一件米色披风,披风一周缀着雪白的皮毛,将本就白皙的皮肤更显得娇嫩。
“主子,下雪了,在外易着凉。”薛燕悄声上前,柔声说。
“没事,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定然要好好观赏。”清瑟仰着头看着随风四处纷飞的雪花,脸上没有笑容。
天下这么大,若是一个人想躲起来,找起来就如同大海捞针,东倾月什么时候能找到西凌风,而西凌风又在哪里?
“燕子,你说好人和坏人的区别是什么?”一边观赏雪花,李清瑟一边慢悠悠的问着,好似随口闲聊,其实这问题一直困扰她很久。
“回主子,奴婢不认为有好人和坏人之分。”薛燕答,但又马上抬眼看向李清瑟,眼神中带了些许忐忑。“奴婢是不是善恶不分?”
清 瑟缓缓摇头,“当然不是,在这世间生存之人哪有那么简单,错综复杂环环相扣,就比如说你杀的人,他们做的事得罪了你,对于你来说他们是坏人;但同时,他们 对陌生人并未做什么坏事,于是就不算是坏人。”说到这,她顿了一下,看向薛燕的眼神有些尴尬,“我说这么多估计你也听不懂,就当我发神经吧。”
薛燕没答话,只是摇着头。无论主子说什么她都听。
李清瑟真是发神经,因为想到西凌风,她很为难。说是敌人,他却是东倾月的弟弟,也曾试图挽救她;说是朋友,但却做出过伤害她的事。
真是烦。
“主子,为您裁制冬衣的孙氏来了。”小朱子的声音从院子门口恭敬传来,他身后跟着一名风韵犹存的少妇。
五岳此时看起来仿佛一座普通的城镇,但其实却是座鱼龙混杂的新城,两年前满是山贼横行,受过那么大创伤的地区,又怎能在短短两年便恢复?
加之这里江湖人众多,平日里往来游侠便多了起来;整个五岳在李清瑟的精心规划下建设犹如仙境,文人骚客便也多了起来;而这些流动人口一多,一项产业更是蓬勃发展——情(和谐)色业。
为此,李清瑟很是挠头,无法改变现状的情况下,便只能让如影加强管理。
情(和谐)色业多,也并非不好,在某一阶段上可以促进经济增长,更能成为这一地区的特色文化,就如同泰国的曼谷一般,只不过,毕竟说出来不好听。
李清瑟对着天空长叹一口气,很是无力。天下人皆知大鹏国镇国公主天性好淫,霸占那么多美男伺寝,如今定然又得到新结论——什么样的人管理什么样的城,城主好淫,整个五岳也就青楼遍地。
哎,这是她的错吗?她也没办法!
如今这来的孙氏当年也是个妓子,后来到了五岳从良嫁了人,女红手艺出众,慢慢成了五岳最知名的裁缝,如今前来为李清瑟裁制冬衣。
入了屋,量了尺寸,孙氏记了下来。
“给燕子也做几套衣服吧。”清瑟吩咐。
薛燕没说话,也没拒绝,但她眼中的感激却不少。
“公主殿下真是体恤我们下人的好主子,能成为公主殿下管辖下得臣民,我们真是上辈子积了福了。”青楼出身的孙氏嘴巴自然甜。
谁不爱听奉承话?孙氏的话把李清瑟哄得心情很好,别说清瑟高兴,就连薛燕也暗暗自恼,自己怎么就不会说写好听的,心中明明感激的要死,但嘴上就是说不出来。
孙氏一边为薛燕量着尺寸,一边又说着奉承话,李清瑟心情自然非常好,薛燕做完衣服,又要给小朱子做,小朱子做完,又准备给其他男人做,而孙氏自然也开心的要命,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生意。
当李清瑟带着孙氏浩浩荡荡将所有人的尺寸都量好后,突然想起,还有个人被遗忘,是暖。
暖的房间一片死寂,冰冷。
一进屋,清瑟便觉得后背一片冰凉。“燕子,暖的房间怎么这么冷,取暖的火盆呢?”
“回主子,是暖公子自己拒绝火盆。”薛燕道。
李清瑟皱眉,看向一旁美得惊人的男子。“你事还真多,大冬天不用火盆,你以为武功高强啊?”回头对薛燕道,“别听他的,弄个火盆进来。”
“是。”薛燕回答,而后立刻转身命丫鬟们去准备。
暖心中不爽,从前更冷的环境他也呆过,取暖是女人才用得事。伸手取纸笔,唰唰唰几下写了一行字交给李清瑟,意思便是不用取暖。
李清瑟接过纸条,看也不看就直接撕碎。“别废话了,让你取暖是为你好,你这人怎么好赖不分呢?如果再敬酒不吃吃罚酒,就给你加五个火盆,热都热死你。”那语气直接便是命令口气,不带丝毫缓和余地。
暖不习惯这种被人管制,心中不爽,两道如远岱般的眉皱着,但不知为何,心中却有种异样的感觉,在心底深处有种欢乐,偷偷溢出。
清瑟一闪身,“孙夫人,麻烦了。”她本不用对孙氏如此客气,但尊重人一向是李清瑟的准则。
暖一愣,这李清瑟已经几天没给他找女人了,今天难道又找了?找了个年龄大的?
孙氏看到暖,被惊艳得目瞪口呆,而李清瑟碰见这情景也早已见怪不怪,当事人暖则是心中鄙夷,这种被皮相所诱惑的女子最为轻浮,哪像李清瑟……
刚想到这,心中暗惊,他什么时候开始赞扬起李清瑟了?
心跳活活漏了半拍,赶忙调整了情绪,用疑问的眼光看向李清瑟,想知道她带着女人来得目的。
“这是我们五岳手艺最好的裁缝孙氏,入冬了,让她为府中人做两套冬衣,给你也做上几件。”清瑟耐心解释。
给他做冬衣?暖心中不解自己在李清瑟心中到底处在什么位置。她不喜欢他,但却为他医病,强制照顾他,如今还帮他做冬衣。
这世上难道真有人无条件地对另一人好?
薛燕翻了个白眼,动手狠狠戳了一下孙氏的后腰,出手很重,后者惊叫一声,也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尴尬的干笑了几声,赶忙伸手擦了嘴边的口水,掏出了皮尺开始为暖量起尺寸。
暖的眉头狠狠皱着,心中的反感越来越强烈,要不是盛情难却,他真心不想做什么冬衣。这李清瑟也真是的,难道就不能找个男裁缝。
清瑟在一旁憋着笑,终于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哪是什么裁缝量尺寸啊,分明就是在揩油。孙氏的一双巧手在暖身上游来游去,每量一个尺寸都要趁机摸上一把,这光量个肩长久摸了好几下,如果一会量身长,搞不好还要摸到什么地方。
想起之前房间中那些老女人,竟敢违抗她命令去“上”暖,可见,这暖的魅力真是让人连命都能舍去。
清瑟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看着面色铁青的暖,从上到下的打量一遍,又从下到上的打量一遍,最终不由得感慨,这人真是美啊,美得毫无瑕疵,难怪这群女人为了他都不要命。
暖很愤怒,李清瑟明明将一切都看在眼中,却不出声制止,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他被人占便宜?索性,他也破罐子破摔,张开修长的双臂,咬着牙,让这色胆包天的女人光天化日之下占尽便宜。
这孙氏从前就是个以色伺人的青楼女子,虽然现在从良,但和良家妇女没法比,色心色胆也比一般人大,而这暖公子也确实是只可远观的人物,今天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不留点回忆,以后后悔都来不及。
终于,李清瑟也实在看不下去了,这孙氏真是过分,当她们是瞎子还是透明人?就这么众目睽睽的摸。
“行了,出去吧。”声音哪还有刚刚的温和,满是威严。
还在男色中徜徉的孙氏吓了一跳,满身冷汗,难道被发现了?
清瑟看她那惊讶的样儿哭笑不得,拜托,大家都眼睁睁的看着,不说不代表看不见,孙氏的做法和掩耳盗铃有什么区别?
孙氏赶忙灰溜溜地跑了,留下面色铁青发紫的暖,就这么恶狠狠地瞪着李清瑟,就好像是说——你竟能容忍外人如此猥亵我。
清瑟一愣,回报给他一个无辜的眼神——我为啥不容忍,你也不是我的人。
“……”暖咬牙切齿。
最后,暖的尺寸也没量完,薛燕想把孙氏除掉,被清瑟阻止,还埋怨她一个姑娘家整日打打杀杀。
雪越下越大,天阴得恨不得直接扑到地面上来,压抑得紧,明明是下午,却如同深夜,李清瑟也美什么心情治病当神医,从暖的院子中出来便直接回去,脱了外衣准备钻被窝睡觉。
门外有敲门声,薛燕到门口查看是谁,竟然是小朱子。
“主子,是二当家。”薛燕的声音有些尴尬,两人好久没这么面对面碰到,又躲避不得。
“让他进来。”清瑟随手抓了件衣服披上。
小朱子入内,远远站在门口,不想将身上寒气带到屋内,“主子,月公子回来了,那个……风公子来了。”
☆、213,西凌风来了
李清瑟的困意顿时消失,“东倾月和西凌风回来了?”
“是,主子。”小朱子答。
“快快,燕子,给我拿衣服,我现在就去。”难怪今天心情总是惶惶不安,原来是月他们回来了。
薛燕伺候着李清瑟快速穿好衣服,整理了发髻,主仆三人带着几名下人便匆匆赶往东倾月的院子。
之前被李清瑟踢破的窗子已经修好,屋内点着火盆,很是温暖,早在李清瑟到来之前,刘疏林等人已经赶到,整个室内气氛僵持,十分压抑。
他们接受东倾月固然不假,但这西凌风却是个骗子,将瑟儿骗到熠教,落险境,别说像李清玄这样脾气暴躁的,就是一向温和的凌尼此时也是面部绷紧,一双眼狠狠瞪向带着面具的西凌风。
东倾月则是护在西凌风面前,“对不起,我不敢让你们原谅,但恳请你们站在我们角度想一下,我们效忠教主穆天寒十几年,怎么能说背叛就背叛?”
东倾月脱口而出的“背叛”二字,却生生刺痛了兄弟两人。如今穆天寒已死,他们这一生永远要背负“叛徒”的罪名,一生无法翻身。
西凌风是被东倾月软磨硬泡拽来得,从来都不服这些清瑟身边的男人,现在对他们的态度根本不理睬。但听见这“叛徒”二字,心中还是如同被尖刀狠狠戳中。
不光他,东倾月也是如此,神色尴尬。
“愚忠!你们这就是愚忠!穆天寒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效忠他又有什么好,你们昧着良心帮他杀了不少人,就凭这个也和他扯平了。”李清瑟人还未进屋,声先到。
西凌风身子一僵,不屑一顾的态度瞬时消失,神色复杂。
“瑟儿,你来了。”凌尼道。
清瑟看见凌尼面色不好,想起了当时她被西凌风骗去,凌尼的自责,伸手拉住他的手,“事情都过去了,得饶人处且饶人,人生在世怎么可能每件事都问心无愧,以后好好相处就是了。”她突然想起了自己,从前她干得坏事也不少。
凌尼的手背李清瑟紧紧抓着,许久,神色放松了下来。“瑟儿说的是。”微笑荡漾开来。
西凌风带着面具,不若当初穆天寒那银色面具的霸气,只是一张很简单的木质面具,他抬头看了一眼李清瑟,惊讶其竟能帮他说话,之前的“问心无愧”荡然无存。
李清玄和如影很是气愤,虽未说话,但浑身散发着杀气。
刘疏林是个圆滑的,看见李清瑟都松口,知晓她的意思,便来做了圆场,将其他人都哄走,各司其职,自己也退了出去,将这房间让给李清瑟等人。
众人离开,房内只有四人——东倾月、西凌风兄弟和李清瑟、凌尼两人。人少了,尴尬却多了,一时间无人说话。
“听月说,你叫西凌风?”清瑟问。
西凌风一愣,没想过李清瑟能用这些平和的口吻和他说话,在他的记忆中,李清瑟一直是用那种刻意的陌生对待他。
“……恩。”西凌风答。
清瑟点了点头,放开了凌尼的手,克服自己的尴尬,勉强微笑得自然。“好,那以后就称呼你为风了,今日休息一下,明日开始为你医治脸上伤疤。”
“我不治。”西凌风斩钉截铁。
清瑟不解,“不治?”
“风,你怎么又说胡话,之前不是答应我了吗?”东倾月急了。
李清瑟很快便将兄弟二人的沟通内容猜的七七八八,微微一笑。“西凌风,不得不说,你很懂拿捏人心,相信在完成任务上,你比月要强。你知道以自己痛苦为代价让人记住你,但你可可知晓,真正为你痛而痛的,是关心你的人。”
西凌风缓缓抬头,看向李清瑟,他懂人心,她也懂,她有时甚至要比他想得还通透,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没脸面对她了。
清瑟微笑,心中却长长叹了口气,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其实早就原谅了西凌风。“你成功了,从你将脸还给月的那一刻起,我确实天天想着你,一旦看着月便想到你。”
西凌风眼底闪过外人无法察觉的喜悦。
“思念、担心、伤心欲绝,虽然心底悲伤,但面上却不想表露出来,装做不在意,其实心中疼得要死。”清瑟放慢了语速,双眼看向窗外,很是煽情地说。
凌尼浓密的睫毛微微动了两下,难道……瑟儿喜欢西凌风了?虽然一时间无法放下对西凌风的偏见,但只要是瑟儿喜欢,他还是愿意接纳。
李清瑟的声音顿了一下,而后突然语调一转,嘿嘿一笑,“抱歉,刚刚说的不是,是你哥,东倾月。”
众人一愣。
东倾月惊讶瑟儿竟然都知晓,他已经可以隐瞒自己情绪了。
西凌风也是无比震惊,他原本想的很简单,就是让李清瑟看见东倾月便想到他,却忽略了东倾月的情绪。这世上,东倾月是他唯一的亲人,但他却为了一个女人让自己哥哥时刻伤心。
室内死寂了好一会,很是尴尬,东倾月很想说没关系,但却不知如何开口,西凌风想道歉,却不知从何说起,最后还是李清瑟发了话。
“男子汉大丈夫,要拿得起放得下,别和女人学得婆婆妈妈,事情都过去了就忘记吧,这事儿就听我的了,风暂时留在公主府治伤,等治愈后,是去是留自己决定,这样可好?”
凌尼看着眼前三人,微笑着看向李清瑟,他的妻主是独特的,他一直知道。
事情就算这么定下来了,西凌风在公主府治伤,而接下来的几天,李清瑟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西凌风身上。
这种治伤疤的手法,清瑟已经轻车熟路,先是为暖治了脸,而后有治了其身上的伤疤,东倾月身上伤疤也已经治愈,这西凌风脸上的自然也不在话下。现在的李清瑟已俨然成为整容医师。
从前的几日,李清瑟日日往返在暖的房间,如今的李清瑟便开始往返于西凌风的房间。
也就是说……暖“失宠”了。
七天时间很快过去,今日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