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到了郦城早已预定好的客栈中,将乾旭太子的名号报上,便各自休息去了。二十多辆车厢的贺礼,也早已派人去皇宫禀报。夏龙国的护卫队刚刚入住客栈没多久,便见到一对人马前来,与迟康寒暄了几句,将那二十多辆马车一并押运到皇宫中报备。除了一些个别的贺礼需要当堂呈献,其他的一概入库了。
再过三日就是元帝迎娶赵明国的嫦吟公主了,郦城的各处都显得热闹非凡,街市上的商贩走卒也各自变着花样的弄来新鲜玩意,打算在各国使节到来游玩参观之时卖个好价钱。本国的特产,外国人是不懂的,更何况这些还是外国的贵族们,最不缺的就是银两,自然商贩们也就可以多赚些银子贴补家用。
也许是进城之时收到那么个特殊的邀请,年杀爵乏意全无、困意全消,只身一人随便走到街上去闲逛了。他走走停停,四处看着,终于在一个侧边发现一家比较清雅的酒楼。一脚踏入,眼神一扫,确实不若一般的巫旭国酒楼那么粗鄙。他静静的走上二楼,寻了个靠窗的座位,定定神的坐下。
四周没什么人,年杀爵随便瞟去,只见到几个稀稀疏疏吃酒的客人。他寻了半天,没发现什么能引起他兴趣的人,忍不住摇摇头,心思回转到一年多前在酒楼里认识玉彭举和玉楼月的情形。时间过的真快,一年前的景象,仿佛就在眼前。如此这般,他倒是有些想念那个不算漂亮却灵动出尘的少女,他已有几个月未见这了吧,不知这现在怎样了。年家的兔子们早已得到消息,玉楼月被绑到了巫旭国,不知他此刻身在何处了。
小二勤快的上来,微笑着问道:“客官想要来点儿什么?”
年杀爵打量着小二,轻道:“你们酒楼的招牌菜给我各来一份,再来一壶酒。”他说完,看着小二疑惑的眼光大致是了解到什么,立刻补到,“放心,吃不完给我包好带走,我拎回去给家人吃!”随即,他伸手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不再言语。
小二望见那一锭银子,笑笑道:“呵呵,客官是外地来的吧,看您这身打扮,应该是夏龙国来的!外地来的客官是不太了解我们酒楼的规矩,您先听小的说下如何?”
“规矩?”年杀爵诧异道,吃个饭而已,要什么规矩?
小二看着一脸疑惑的年杀爵,也不含糊,快速道:“是这样的,咱们酒楼东家年前刚换,半年前请来个厨师,乃是酒楼的二当家!二当家掌勺主厨,每三个月才来一次,每次只待七天便走。他定下规矩,他在的时候,店里的招牌菜每道菜一天只能卖出十份,每个人每次最多只能要三道……”
“等等等等!”年杀爵脑中浮现出某些奇怪的想法,不可思议的看着小二问道,“你们二当家的叫什么名字?还有,你们一共有几道招牌菜?”这种刁难人的举动,怎么那么像他认识的某个人呢?!
“我们二当家的姓余,叫余稚。自从他年初过来之后,全郦城的厨子都被他给比下去了!一共十六道招牌菜!”听到客人询问关于二当家的事情,小二顿时一脸崇拜的介绍道,“他好像不是本国人,听说是夏龙国来的。客官若是夏龙国人,大概可能知道他的名声吧?据说他在夏龙国的盘龙镇和龙城都有做大厨的!”
年杀爵顿时石化当场,嘴角艰难的扯上笑容:“知道,当然知道!全盘龙镇最有名的大厨,每月初一十五才掌勺;全龙城的首厨,每月初八十八二十八待客。倒是没想到,他把生意都做出国来了啊!”是该他衰还是怎么的,世上怎么就有这么巧的事,每次他都跑进余稚的酒楼里?!难道真的没有任何一个人的厨艺可以与之抗衡?也忒不正常了吧?!
小二闻言,更是得意:“那是,二当家每次来的七天都客似云来,排着队等呢,因为他不接受预定的!虽然脾气怪点儿,不过烧的菜实在美味啊!”
“那他此刻在是不在?他那什么招牌菜还有没有剩的啊?”年杀爵喜忧参半的问着小二,美食当前,也是让他回味起余稚的手艺了。自从他搬到了龙城,余稚又订了些奇怪的规矩,让他每次都无法正常的吃到可口的饭菜,每月还得初一十五跑回盘龙镇去解馋,真是气煞他了!
“实在抱歉,客官,这菜一般都是在二当家来的前一晚就有人开始排队等,有的连续等七天不眠不休的呢!今日是最后一天,二当家的已经卖完了,您来晚了!现在只能点咱们酒楼其他厨子做的普通家常菜了,您是要自己点还是小的帮您做主?”小二嘴里说着抱歉,面上却是洋洋得意,想吃他家二当家的手艺哪儿能这么方便啊?!
年杀爵一听这话,人立马就蔫了。他还挣扎着抱有一线希望,现在事实告诉他,千万别存有侥幸!不过这被小二吊起来的胃口,却已容不下其他饭菜入口。暗骂一句‘这奇怪变态的家伙’之后,悻悻然的抬头道:“别了,食不知味,算了!那什么,你们二当家的现在人在哪儿?”
“哦,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二当家从来不在酒楼后院的厢房住的,他去哪儿住小的真是不知道!”小二一副为难的样子,好奇道,“您认识我们二当家的?”
“算…是朋友吧……”一句话,年杀爵说的好没底气,背后浑身薄汗。无论如何,找到人也是好的,算起来,他们确实是‘朋友’呢!共患过难,虽然这家伙经常随便拿他的命来玩儿……
“那客官您在这儿等等看,二当家的 会儿要回来一趟的,他的东西没拿走呢!”小二恍然大悟的暗自窃笑,心中已然明了。这个二当家,估计又把朋友的命不当回事了!
这边厢酒楼里年杀爵还在坐等余稚回来,那边厢这厮已经人在仁王别院中给人洗手作羹汤。
仁王耶律邪悠哉自在的坐在别院中,望着旁边只顾看书的玉楼月有些出神。看到时不时从厨房里端出美味佳肴的白伐,心中的兴趣越来越浓:“没想到玉四小姐倒挺有面子,这宇宏楼的二当家在这郦城里谁的面子也不买,居然也能亲自到府上来给你下厨,佩服佩服!”
对于宇宏楼耶律邪是有所耳闻,却未尝过酒楼的饭菜。记得耶律顿珠曾经兴冲冲的跟他过,千万让他去试试宇宏楼的饭菜,保准让他吃了以后别的都觉得索然无味了!不过他终究没有去试过,在他的眼中,如果无法永远拥有的东西,干脆从来不去接触;一旦接触了,一定要占为己有,不然他心底深处的占有欲会让他无法平复。这是作为仁王之后,他学会控制的方式——隐忍而不张狂。
“王爷说笑了,每个人在不同人面前的价值也是不同的。好比,我是龙城第一厨的座上宾,是因为在他的眼里,我的价值值得成为他的上宾。不因为钱,也不因为势,更不因为权,只因为人本身。”玉楼月眼不离书,径自回答着耶律邪。
耶律邪无所谓的笑笑,邪魅的双眸不曾从玉楼月的身上离开。他不否认她所说的,却是凭着自己这么多年来的隐忍而猜测,她与这个厨子的关系恐怕不止这些。
白伐从厨房里端上最后一盘菜,亭子下的桌上已经摆满了佳肴。他看向玉楼月,走过耶律邪的身边,视其为无物。轻轻的抚上她的肩膀,他凑到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她笑了。
玉楼月毫不掩饰欢快的表情,拖着白伐搭着自己的手臂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大概力气太过,居然蹦到白伐的怀里去了。顿时,她不顾形象的大笑起来,两个多月以来第一次发出如此舒心而放肆的笑意。
白伐站在一边,接过在自己怀里笑得震惊了整个院落的玉楼月,冷俊的轻唇微微上扬,宠溺的眼神中只容得下她一人。他等她笑的不那么颤抖之时,才柔声道:“该吃饭了,都是你爱吃的菜。走吧!”
依然平板无奇的语速,依然冰冷无度的言辞,听到有心人的耳中,还是荡起了丝丝涟漪。
玉楼月止住笑容,盯着白伐道:“好,吃饭。不过这么好玩的消息,下次记得提早告诉我!”她的左手自然的扣住白伐的五指,心情愉悦的往亭子中走去。
被人无视的耶律邪习惯的自己从椅子上站起,甩甩身上的长衫,摇了摇头,跟着玉楼月和白伐走向亭子中。望着眼前心情愉悦的二人,他的眼中有着些许落寞,却在坐上亭子中的石凳之时,消逝的无影无踪。闻着石桌上的佳肴,他由衷的发出了一声赞叹:“名不虚传!今日倒是沾了玉四小姐的光了,本王就不客气了!”他也不理会桌上之人,随意的抓起筷子夹起一块土豆丝,往口中送去。
如此不尊礼数的举动,在玉楼月和白伐的眼中,似乎早已习惯。他们也不理会耶律邪,径自执起筷子,开始享受着美食的入腹。
余稚是今天这个院落中的新客,也是这餐佳肴的主厨,他应允了在此同桌而食。装扮成一个与玉楼月仅仅是旧识而非主仆的朋友,他尽着自己的本分。以往都是他负责玉楼月的膳食,也是他耐心有余的在她身边添饭加菜,而今在这种场合,所有的一切全由白伐代替了。他彬彬有礼的用膳,与白伐偶尔说两句家常话,其余的时间一直都是沉默。
各人都在埋头吃饭,余稚的手艺的确有着惊人的魔力。不过偏偏有人煞风景,不理会别人享受美食的愉悦心情,耶律邪问道:“玉四小姐刚刚笑的那么开怀,因何呢?”他的膳食向来用的很少,对于美食美物,向来点到为止,不再过分追求。
“这个嘛……”玉楼月闻言赶紧吞咽着口中的菜,望向白伐和余稚,再回到耶律邪身上,“哈哈,王爷的老对手来了,似乎遇到什么好玩儿的事了!想来王爷今日还未得人传报,可能尚未知晓而已!”
耶律邪不置可否,听闻玉楼月的说辞也无甚表示。老对手,除了年家三兄弟,还能有谁!年战早已来了,年杀爵垫后,这么说来有趣的事情肯定在年杀爵身上了。虽有兴致,却也没打算在玉楼月这边听到什么消息:“呵,年家的杀狼到哪里都是焦点,不足为奇了!倒是玉四小姐,不知两日后的贺礼,玉家准备的是什么呢?可否先让本王一睹为先?”
“嗯,这个嘛,容我保密!”说到这次玉家打算献给元帝的贺婚礼物,玉楼月抿嘴轻笑,更加激起人的好奇心。
耶律邪胸中郁郁,筷子上的佳肴到了口中也是食不知味,一时也找不到话题再行询问。如今这个别院中,玉楼月早已不是当初受他挟持的俘虏,自一个月前,她已经从他的俘虏一跃成为他的朋友。他突然悔恨起,当初不该让耶律顿珠随意来此,若不是这个妹妹,玉楼月也不会变得今日的来去自如。至于那个什么年杀爵的好玩之事,想来自是与玉楼月脱不了干系了。最近一些日子,为了宫里那个政治联姻,他许是错过了什么吧?!
“——三王兄?月姐姐?白大哥?你们在吗?”四人快用膳完毕,门外传来一阵轻快愉悦的叫唤声,人为至声先到了。
“九公主?”玉楼月闻言说道,“王爷的妹妹来了,白伐,添双碗筷吧!”
玉楼月前面刚刚说完,巫旭国九公主耶律顿珠人已经到了。她跳跳蹦蹦的跑到自己的三王兄身边,笑嘻嘻的看着玉楼月:“月姐姐,这几天都没不我,有没有想我啊?”
好笑的撑起一只手臂,玉楼月单手托着下巴道:“公主殿下,消失了几日不来找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更好玩的东西?”她双眼含笑的望着耶律顿珠,锐利的余光却没有丢掉随其一同来、站在后面迟迟没有上前的女奴。
耶律顿珠心性单纯,倒是未发现什么不妥,径自撇撇嘴回道:“哪里有啊,根本没遇到什么好玩的人,闷闷的倒是有一个!”见玉楼月有些看着自己的女奴之时,又道,“月姐姐,好几次都想说了,你每次都盯着阿依娜看,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她是不太明白,怎么自己的女奴引起月姐姐的兴趣。
玉楼月轻笑道:“没什么,只是第一次见到阿依娜,就觉得她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是的,没错,像一个人!虽然她见了没几次,但是那个桀骜火爆的脾气却让那位风家的表小姐风火枚留给了她深刻的印象。还有那一手鞭法,在盘龙镇里也是数得上的了。
“不会吧?月姐姐认识的人叫什么名字啊?跟阿依娜真那么像?”单纯的公主心存好奇,只要有好玩的玩,有热闹看,哪里都少不了她。这就是身为公主的无聊,她经常闷在宫里不得出门,只得在遇到什么乐事之时尽量让自己兴奋了。
“岂止是像,除了阿依娜额上那道疤,可以叫做一模一样了!”玉楼月目光如炬,至此深深的盯着阿依娜看,“但是那个人不应该会在这里出现,她要不应该在我国北部的宁古塔,要不应该在阴曹地府会见阎王啊,怎么算也算不得会跑到这里来的呢!哦,对了,她就是我夏龙国的风家旁系三房的表小姐——风火枚!”
听到那个名字,阿依娜的身子不可察觉的颤振了一下,随即又原地站着了。别人或许看不出来,可天生敏感的玉楼月和武功修为不低的其余三人,都不同程度的察觉到了。
果然是她!玉楼月抿嘴一笑,跳开话题道:“好了,她应该不是风火枚的,风火枚的额头没有这道疤,也没这么粗鄙。想来确实是两个长的相似的人罢了。公主还是继续说说那个闷闷的人吧?!” 她眨眨眼睛,转移开小丫头的注意力,将阿依娜暂且放在一边。
“不说他,为什么说他啊!一天到晚就绷着个脸,对谁都那副嘴脸,就不能对人真心笑一笑嘛!”扯到自己的烦心事,耶律顿珠顿时牢骚一堆,“我是知道他是你们夏龙国的使臣啦,我又不是皇兄也不是男儿身,要不要对我也这么敷衍的嘛?!”仿佛受了万般委屈,她撅起嘴巴数落着夏龙国的使臣。
“哟,看来公主殿下是在我夏龙国的鬼将面前栽跟头了!公主啊,您这可爱无敌的笑容,看来还有待加强!”玉楼月开玩笑的嘲笑起耶律顿珠,想来这公主人见人爱的性格到年战身上也只能达到‘不讨厌’的地步。撇去九公主,她瞟了一眼耶律邪,发现他心不在焉,随即问道:“王爷,您家公主殿下有烦心事,您这个做哥哥的,是不是该帮帮忙啊?!”
“顿珠,别胡闹,对于使臣,不得无礼!”耶律邪随口责备着耶律顿珠,心中却在盘算着其他事。当初顿珠告诉他,她身边的女奴教授了那套鞭法之时,他便觉得事有蹊跷。一个鞭法不错的女子怎会是个普通的女奴,倒是没往夏龙国那边想过,今日听闻玉楼月一说,他才对上了,看来这次元帝的婚礼上,戏码绝对不会少了!
耶律顿珠伸了伸舌头,朝耶律邪做着鬼脸,随即跑到玉楼月身边,揽着她的手臂道:“月姐姐,听说你跟年战的三弟交情很好是不是?”贴着玉楼月的耳朵,她埋在其肩上小声问着。
玉楼月眼珠子一翻:“算是吧,年杀爵是我的结拜大哥!年大将军是大哥的大哥,怎么,想在我身上知道什么?”小丫头大概是红鸾心动了,而对象嘛,居然是鬼将年战!
“月姐姐,你说什么呢?!我只是,我只是……”耶律顿珠面红耳赤,却不似夏龙女子那番避讳,还是有些豪爽。可遇到这种事情,是个姑娘都会脸红,没什么奇怪了!
摇了摇头,玉楼月翻翻白眼,有些无奈:“要问就直接问,没关系,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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