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海兰珠,我不能处置他,天下人都看着呢!祖大寿想要忍辱负重,成就忠诚之名,我偏偏不给他这个机会,我让他——”
海兰珠可以毫无惧色的面对皇太极的怒气,因为晓得他再愤怒都不会伤到自己,可是面对此时面露阴狠笑意的皇太极,她却心地发凉,这就是帝王心术,若是用到自己身上——
皇太极察觉到她的异常,停住了口,转而轻拍她的后背,沙哑的说道:“海兰珠,别怕,别怕,这些手段我永远不会用在你身上。”
海兰珠抬头仔细的看着皇太极,见他眼里透出来那分黯然,嘴边的笑容仿若缓缓盛开的花朵,身子慢慢的贴近皇太极,轻轻的“嗯”了一声,“我相信你。”
“海兰珠,幸好我会皇太极身边有你,若不然——”皇太极打横抱着怀中的人儿起身,海兰珠的手指划过皇太极的耳朵,轻声问道:“若不然你会如何?冲冠一怒为红颜?”
皇太极含笑不语,见海兰珠想要追问,开口问道:“你为何总是提起冲冠一怒为红颜?这其中有什么典故不成?”
海兰珠眼珠灵动的转了一圈,阖眼掐指盘算,翘起了小腿,猛然睁开眼睛,目光灼灼的说道:“皇太极,若是你能保养好身子,自然会明白这个将来某一日发生的典故。所以,身体是本钱,若是弄坏了身体,好多有趣的事看不到,好多美食尝不到,还有——”
搂住皇太极的脖子,海兰珠身子向上,同皇太极额头相抵,能闻到彼此的呼吸,“你的志向,你的雄心——我不愿看你壮志未酬,皇太极,那是你应得的荣耀。”
“只要你在我身边,海兰珠,只要你在我身边。”皇太极的瞳孔中只印着怀中海兰珠的影子,低笑道:“你刚刚笑的是什么?现在能说了吧。”
海兰珠心一紧,若说只有女人才爱在生气的时候摔东西,皇太极一定会生气的,怎么办?脑筋飞速的转动着,计上心头,凑近皇太极耳边,柔媚的轻言:“我们是天生的夫妻,很有夫妻缘分,我生气的时候也爱摔东西呢!没料到你也会如此,很有默契的。”
说完此话,海兰珠伸出舌尖舔了一下皇太极的耳骨,这种发自内心的诱惑,皇太极又怎么能忍得住?自然春色满室。
翌日,在朝堂上,当着众人的面,皇太极意有所指地向祖大寿说起投名状的典故来。祖大寿缓缓地垂下眼,点头应道:“奴才知晓,请大汗放心。”
献过投名状之后,皇太极重赏祖大寿,向大明之人立下典范,只要真心归顺大金,他就绝对不会亏待。可事实是,皇太极让祖大寿荣养起来,再也无法参与到政事中,同时也彻底地斩断了祖大寿回归大明之路。
第三百零二章 怒闯宫闱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驱散盛夏时节的暑气,庭院的树木被雨水冲洗过,显得如同翠玉般的透亮,宽大的树叶上海残留着几滴雨珠,在阳光的照射下,印出五彩的光芒,碧蓝的天边划过一道七彩的虹桥,蝉鸣也慢慢地响亮起来。
幽静的内室,透着淡淡的迷迭之香,海兰珠悠然转醒,张开迷蒙的眼眸。落地的冰蓝色薄纱窗帘由于微风飘动着,飘进来雨后泥土的气息,海兰珠坐起身来,整理了滑下肩头的衣衫,见到小巧圆润的肩头上清晰地吻痕,愣了片刻,看来不是做梦!海兰珠脸上发烫,若不是他,自己怎么会做那种春梦?
乌玛听见动静,端着铜盆等物什走了进来,笑道:“奴婢就想着您该起身了。”
海兰珠披上长袍,坐在梳妆台前,拿起梳子打理着头发,轻声问道:“他来过?”
“大汗刚离开,吩咐奴婢不得吵到您。”乌玛将弄湿的帕子递给海兰珠,含笑道:“大汗知晓您最近有些乏累,都不忍吵醒您,您也该好好的松缓一下了。”
“多嘴。”海兰珠娇喝道,将帕子盖在发烫的脸上,梦中被人紧紧地抱在怀中疼惜着,仿若微风细雨一样的浅吻,现在想起来尤其舒服。记得当时电闪雷鸣之时,她虽然不怕,但被揽入宽阔厚实的胸膛,朦胧间听着沉稳的心跳声,那种安心,以及耳边的轻哄声,使得海兰珠的脸更红上两分。
“格格,您今天还要出宫?”乌玛出言问道。海兰珠闷声道:“不去了,莽古尔泰的丧事都处理妥当,我也可以放心了。”
“说起来三贝勒还真是可惜呢,最后大夫也没说出个什么病症来。不过,大部分人还是觉他是染上天花才会离世的,那个苏氏还真是祸水。”
海兰珠拿下脸上的帕子,刚刚的娇羞慢慢地褪去,叹息道:“莽古尔泰可惜了,他应该是被天花吓死的,若是想开一些,兴许就会无事,只是患病之人很难想得通,不过——”
海兰珠将帕子扔到铜盆里,莽古尔泰真正的死因还不甚清楚,她也不想弄清楚。反正海兰珠知道,莽古尔泰的长子继承和硕贝勒的爵位,而皇太极名正言顺的撤掉了一把并立的椅子,向着他独坐的目标更近一步。
“奴婢看娜齐格也不是老实的,刚生完孩子就——您看看她在莽古尔泰贝勒爷丧礼上的样子,怎么看都有点,怎么说呢?”
“媚惑入骨。”海兰珠将香露涂在脸上,用上指腹轻揉,也不由得回忆起,在众人吊唁之时,皇太极同样亲临,娜齐格那素净的衣衫,又逢刚出月子,丰腴凹凸有致的身形,我见犹怜的气质,举手抬足之间带出来的丝丝妩媚,确实很吸引男人的目光。
“对,奴婢就想不通了,阿敏贝勒待她可是如珠如宝,怎么她还——”
“这些事应该是苏氏教的。乌玛,内宅的女人,地位的尊崇以及舒适安稳的生活都落在男人的身上。娜齐格若是生个儿子出来,兴许就不会这般,可她偏偏生的是女儿,而且是个不足月的瘦弱的女儿,大金眼前的局势,你也应该明白一二的,娜齐格只是未雨绸缪而已,可是我完全没料到,娜齐格竟然会看上他?”
“您是说大汗会处置二贝勒?”乌玛见到铜镜里海兰珠挑眉,连忙停住口,双手忙碌着。海兰珠淡笑哲摇头,“乌玛,这种事心中有数就行,说出来图惹是非。”
莽古尔泰的病逝,是的阿敏的局势更加的凶险,旁人恐怕都能察觉出一二来,只有他本人才看不清楚。苏氏经历的波折较多,人又敏感,怎么会不教女儿找条后路?
乌玛忍了忍,凑近海兰珠压低声音说道:“十五阿哥多铎,会不会被——被娜齐格给迷住?”
“多铎?”海兰珠细想他游戏红尘的样子,颇有一些‘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能耐,还能让每个女人说不出他的坏话来,这也是他的本事。海兰珠肯定地轻轻摇头,“他不会,多铎虽然风流一些,脾气也够直接,但在大事上绝对不糊涂。”
“那对母女都是不省心的,不弄出点事情来,她们就过不下去。”乌玛一想到莽古尔泰葬礼上的事情就气得不行,恨恨地说道,“若不是您处理得当,娜齐格——哼,她就是个痴心妄想的。”
海兰珠脸色微变,想到那件事就恶心,不过当时苏氏的脸色也不好看,应该是娜齐格自作主张的行事。对皇太极的表现,海兰珠还是很满意的。最迟今年他就可以达成所愿,到时用不用送他一份‘大礼’庆祝一番呢?
“大妃,阿敏贝勒大福晋求见。”婢女的声音传来,海兰珠暗自叹息,就没有一刻消停的时候。后金这种由大妃协调各府事情的规矩也要改变才行,她可没有那么多耐心听她们诉苦,去处理各家的纠纷。
“奴婢正想着她也应该来了,您不晓得,外面的传言可是很广呢!”乌玛扶着海兰珠起身,向待客之地走去,轻声说道:“格格,您心中也要有数,听说最近阿敏贝勒更宠着娜齐格,对他的大福晋横眉竖眼的。”
海兰珠点点头,守在门外的婢女挑开帘子,俯身道:“给大妃请安。”
“大妃,您可得给我做主,呜呜,给我做主呀!”刚刚跨进屋门,就见一名哭得眼睛红肿的女子扑到在海兰珠面前,声嘶力竭地哭泣着,“大妃,我——我冤枉,我冤枉呀!”
“好了,有什么事起身再说。”海兰珠越过她,迈步走到椅子旁,落座后才仔细地打量着她,阿敏竟然将自己的妻子逼到了这步田地?在她的脸上明显留着男人的掌印。海兰珠轻声叹道:“起来吧。”
乌玛上前搀扶起她。阿敏大福晋已经年近四十,芳龄早已不再,头上也有了几许的白发,眼角眉梢处皱纹清晰可见,哭花的妆容更显得她多了几分苍凉,她抹泪低泣道:“大妃,我从来不曾说过娜齐格的坏话,自她有了身子,我仔细地照顾她,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晓得我们爷宝贝她,我又怎敢亏待她?谁晓得她早产,我是忙前忙后地安排接生之人,可是就算这样,我也没落下好来。”
海兰珠摸了一下发胀的额头,暗自思索着该如何说。阿明大福晋一边哭泣一边诉说着委屈,祈求的目光落在海兰珠身上,希望她能为自己做主。海兰珠刚想开口,外面突然热闹起来,“您不能擅闯大妃的宫苑,您停下。”
第三百零三章 拔刀相向
外面的声音嘈杂起来,阿敏的大福晋身子不停的颤抖着,嘴唇哆嗦,“大妃,救救我,救救我。”
就在此时帘子被挑开,阿敏推开拦在外面的婢女冲了进来,身上透着暴虐之气,指着他的妻子高声喝道:“贱人,你竟然敢在大妃面前挑拨是非?你的胆子也太大了,眼里还有爷吗?”
“爷,我——我——”大福晋向海兰珠身边靠去,辩解道:“没有,我,真的没有说娜齐格妹妹的坏话,您要相信我呀。”
“哼,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这副鬼样子,娜齐格温婉柔顺,妩媚动人,会伺候爷,你哪一点能比她强?”
被阿敏气势所逼,大福晋的眼泪仿若决堤一般的涌出。海兰珠强忍着愤怒,阿敏擅自闯进自己的宫苑,不分缘由的责骂他的正妻,这场景让本不想插手此事的海兰珠都忍不住了,抬高声音说道:“她哪点都比娜齐格强。”
阿敏停住了口,看了一眼站立起来的海兰珠,梗着脖子说道:“她的容貌比得上娜齐格,还是性子比得上?就晓得拈酸吃醋,就知道欺负柔弱的娜齐格,她的眼里根本就没有爷。”
“娜齐格给你生儿子了吗?娜齐格有在你出征时料理家务、抚养儿子吗?娜齐格有陪着你共患难吗?娜齐格有在你阿玛舒尔哈奇死后陪你守孝安慰你吗?这些娜齐格有哪一点做到过?”
阿敏被海兰珠的声声斥责弄愣了,看了一眼哭得双眼红肿显得苍老的妻子,想到娜齐格的娇美,冷笑道:“海兰珠,我敬你是大妃,这是我府中的事情,你少管为妙。若论起来,你也不是皇太极的元妃。”
“这一点不用你提醒,我不是大汗的元妃,但是现在陪在他身边的是我,大妃应该做到的事情,我没有少做一件,也自认为不会比别人差。”
海兰珠眼底闪过严肃,身上隐隐透着大妃的气势来,“阿敏,我提醒你一句,你的妻子陪了你这么多年,风风雨雨不离不弃,你可以宠着娜齐格,可是你不能因为妻子容貌不再就嫌弃她,红颜总有老的一日,就连你现在宠着的娜齐格也会老。”
“大妃,呜呜——大妃——我从没埋怨爷,我对天发誓,从来就没有说过娜齐格的不是。爷,你不能只听她一面之词,我虽然看不上娜齐格那一副风骚的模样,可是绝没有亏待她一分,您应该去打听打听,她瞒着你都做了什么。”
大福晋狠狠地擦掉眼泪,她也豁出去了,既然阿敏不给她留面子,自己又何必太过委曲求全?受够了娜齐格的面上恭敬,背后却暗自挑拨是非。大福晋红肿的双眸仿若泣血,在这一刻拼个鱼死网破,也落得干净,声音尖锐地说道:“阿敏,你错宠了娜齐格,你去听听传遍京城的留言,省得你自己带绿帽子都不晓得。我就是再不好,也不会在你活着的时候,在莽古尔泰的丧事上勾引小叔子,勾引多尔衮,也就是你宠着的娜齐格才会做出来。”
“你,你。”阿敏瞪大眼睛,双眸中大发着凛冽的寒气,手臂颤抖的举起,暴怒道:“你说谎,娜齐格绝不会如此?你这个贱人,还敢诬赖她?看我——看我——”
阿敏四下搜寻,这是海兰珠待客之地,怎么也不会有利器出现,他找不到趁手的物件,猛然一拍脑袋,从腰中抽出鞭子来,高高举起。此时大福晋理智全无,反倒上前两步,仰着脑袋哭叫着:“你打,你打死我,也改变不了旁人的议论,你就连多尔衮都比不上。”
“住嘴。”鞭子狠狠地落下来,大福晋用手臂挡住了脸颊,胳膊上被抽回一道血痕,疼痛让她恢复了一些冷静,见到阿敏并不解气的将鞭子放回腰间,随后竟然拔出了在腰中的弯刀。闪烁的寒光,阿敏狰狞几乎变形的脸庞,让她害怕起来,动作麻利的窜到了海兰珠那,躲在海兰珠身后。
海兰珠身子前倾,但是很快就稳住了身子,刚刚听她所言,海兰珠就觉得这事情要坏。没有任何男人能忍受戴绿帽子的侮辱,尤其是对几乎野蛮的女真男人来说,他们可以将自己的女人送人,甚至可以命令自己的女人去伺候别的男人,但是自己的女人却不能主动勾引男人。
“阿敏。”海兰珠见到羞愤得仿佛失去理智的阿敏也有点紧张,高声喝道:“这是汗宫,不是你拔刀之地。”
“你闪开,我宰了这个贱人。”阿敏刀尖向旁边一滑,海兰珠袖子被后面的大福晋拉住,又怎么能移得开?心中暗暗发苦,以阿敏的莽撞,发起狂来还真是不管不顾。
“阿敏,你冷静一点,流言都是不可信的。”海兰珠声音放柔,想要唤醒阿敏尚存的理智,“多尔衮论爵位、论能力,哪赶得上你?他——”
“闪开。”阿敏眼里的杀气更重,刀尖向前刺去。海兰珠见势不好,强行扭转身子,大福晋高声尖叫:“啊——啊——”
外面的婢女冲了进来,“大妃,小心。”乌玛焦急地喊道:“格格,小心。”
海兰珠向旁边错开一步,避过刀刃,下意识地推倒大福晋,她不愿血溅当场,锋利的刀锋从海兰珠的胳膊处划过,‘唰’的一声,衣袖破裂。阿敏面容狰狞,手腕一翻,刀锋横拨,海兰珠用了最大的力气看准时机,手掌成刀,砍在了阿敏持刀的手上,阿敏吃痛地抽刀。电光火石之间,海兰珠从阿敏的腰间抽出鞭子,再次扬鞭抽在了阿敏的胳膊上,‘哐啷’宝刀落地。阿敏捂着胳膊上的鞭痕,愤怒的看着海兰珠,“你——你——”
“在我面前拔刀,抽你一鞭子是轻的。”海兰珠握紧鞭子,望着阿敏郑重地说道:“阿敏,我再三提醒过你,这是汗宫,我是大金的汗妃,而你只是和硕贝勒。”
阿敏愤怒地咬紧牙关,‘咯吱咯吱’的响声,听得人都渗得慌。此时侍卫也冲了进来,纷纷拔刀团团围住了阿敏,客厅里站满了人,显得偌大的客厅拥挤起来,海兰珠见局势已经控制住了,才侧头扫了一眼胳膊,好在只是划破衣袖,没有伤到,若不然——
“你们谁能告诉本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太极的声音从门外飘了进来。侍卫和奴婢跪在地上,齐声说道:“给大汗请安。”随即不敢抬头,听着皇太极的声音虽然同往日没有什么不一样,可是此时却让人心中发寒。没有保护好大妃,让大妃濒临险境,这些侍卫们清楚,这顿责罚是绝对少不了的,可是谁又敢收缴阿敏贝勒的宝刀?也可以说,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