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开帘子,皇太极的脸色有几分阴沉,海兰珠歪在炕上,儿子仿佛小狗一样趴在她身边,用小脑蹭着海兰珠的脸颊,海兰珠轻抚布布脑后的小辫子,低声的说着什么,显然更逗乐了布布,母子相处的画面,有些刺痛皇太极的眼眸。
海兰珠听见动静,望了过去,嫣然浅笑,“你回来了,咱们儿子可是越发的有本事了,布布懂事了呢。”
海兰珠奖励般的亲吻落在布布的额头,皇太极快步走近,从后抱住布布,拉开他们的距离,笑着说道:“你说说看,布布又做了什么?”
“放开,放开啦,阿玛,你放开我。”布布不停的挣扎着,凌空挥动着小胳膊和小腿,小脸涨得通红,嘟着小嘴,“阿玛,你讲讲道理好不好,额娘都陪了你好久了,您也应该知足。”
皇太极抓住布布的双臂举过头顶,同儿子四目相对,布布不服输的对视着,小声的说道:“我又没有说错,阿玛,那是儿子的额娘。”
“臭小子,你额娘是我的。”皇太极心中满意,在他的注视下,布布还算镇静,能说出话来,低声道:“从明日起,你就练习骑射去。”
海兰珠张嘴想要说话,皇太极瞥了她一眼,解释般开口:“儿子,你是大金汗王之子,骑射上可不许弱于旁人。比你稍大两岁时,阿玛都上战场了,哪能像你这样赖在你额娘怀里?能骑善射,才是咱们女真人的本事。”
布布眼中晶亮,他显然对此也很感兴趣,连连点头,“阿玛,儿子不会让你失望,十五叔说过,要送儿子一匹小马驹的。”
皇太极一甩手,将布布扔到了旁边嬷嬷的怀里。海兰珠‘噌’的一下坐起身来,见到儿子安稳无恙,才长出了一口气,心有余悸的说道:“皇太极,那是儿子,不是皮球,让你扔着玩的。”
“现在去找你弟弟睡觉去,阿玛明日给你准备一匹更好的马驹,绝对比多铎的要好。”
皇太极摆手,嬷嬷抱着不甘心的布布出门。海兰珠恨得牙痒痒,虽然明白皇太极心里有数更不舍得伤害儿子,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扭过身去,不再看他,怒气未消,“你以后再把儿子当球扔,看我饶不饶得了你?”
“那是我儿子,怎么会那般没用。”皇太极从后抱住海兰珠,躺在了炕上,手掌沿着海兰珠身体曲线移动着,“而且我怎么会伤到布布,海兰珠难道你不明白,布布就是继承我志向之人。”
“若是他不合适,或者不愿意呢?”海兰珠按住了皇太极的手掌,儿子年岁还小,他的未来应该自己选择,作为母亲不能代他们决定,“皇太极,你这样安排对豪格不公平。”
“若是布布不合适,你总有合适的儿子。”皇太极靠得海兰珠更近,嗅着她身上的香气,轻吻落在她的耳根处,“海兰珠,你要明白,只有你的儿子,我才会喜欢看重。而且布布,你又怎么知道他不愿意?至于豪格,他性情已定,只能做领兵之人,在权谋上还是差了一些,我皇太极要的是稳坐江山的儿子,豪格勇猛有余,在——”
海兰珠突然回头,抽动着小鼻子,目光闪过探究来,皇太极愣住了,轻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我说得不对。”
海兰珠并没有答话,反而将脸埋入皇太极的胸口处,抓着他的衣襟,嗅了嗅,果然,这香味不是自己身上的,他有别的女人。海兰珠心中发酸,松开皇太极,身子向炕里面滚去,拉开他们两人的距离,背对着皇太极,呜咽的说道:“你别碰我。”
皇太极拧紧了眉头,她怎么突然这幅模样,诧异的嗅了嗅自己的胳膊,没有什么问题,再次靠近海兰珠,轻声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你身上有别的女人的香气。”海兰珠决定实话实说,她绝不会委屈自个,暗自神伤,扭过头望进皇太极的眼底,认真的说道:“不怕告诉你实情,我对香味格外的敏感,哪怕你身上沾上一点我都能闻到,你——”
皇太极松开眉头,大笑出声,手指划过海兰珠的眼角时,沾染上几滴的泪珠,她是因为在意才会如此,低声道:“海兰珠,你有如此本事,看来以后我还真的小心一些呢。”
“你什么意思?”海兰珠蹙眉,眼前的一切怎么都不像皇太极抱了别的女人,低声问道:“你有事瞒着我?”
皇太极的手指轻敲了一下海兰珠的额头,从袖口处拿出绢帕来,带着好笑的神情,将绢帕放在海兰珠的鼻子下,“你闻闻,是不是这个味道。”
媚香?好像隐隐透着一丝惹人情欲的药香,虽然用香料掩藏,可是还能闻到。只是这种搭配手法,宫里的女人不会有这心思,而唯一有这本事的哲哲,此时容颜有损,腿又骨折,现在她最关心的是如何养伤,怎么也不会此时出手的,难道是宫外的女人?
海兰珠扫过绢帕,一角处红梅格外的显眼,绣工也很好。香味太浓,海兰珠撇开脑袋,推开皇太极放在自己面前的手,让绢帕远离自己,“你把我当小狗了?阿嚏,阿嚏。”
皇太极笑意更浓,将绢帕仍在地上,抱紧不停打喷嚏的海兰珠,低声道:“你猜猜是谁送的?或者是哪个敢如此大胆,在你眼皮子底下勾引我?”
海兰珠挣扎不过,手指蹭蹭发酸的鼻子,眨眨眼睛,今日的一切涌上脑海,撅着嘴说道:“还能有谁,除了多尔衮福晋布木布泰之外,没人有这本事,她的绣活我是见过的,那株红梅我可是看得清楚。”
“聪明,海兰珠,你不用担心,我根本就没想要布木布泰,她白动得心思,我想要的是——是让多尔衮丢脸,看看——”
海兰珠突然挣扎着起身,越过皇太极健硕的身子,踏上软鞋,高声道:“乌玛,准备热水,我伺候大汗沐浴。”
随后,海兰珠低头望着地上的绢帕,上面已经沾染了几许的灰尘,蹲身在绢帕旁,长叹一声:“布木布泰,你竟然用品性高洁、不染世俗的红梅?她根本不合你的性子,罂粟花才恰当吧。”
皇太极撑着脑袋,看着海兰珠,低声问道:“罂粟花?那是什么?”
海兰珠捡起绢帕,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转身拉着皇太极起来,叹息道:“罂粟花是能让人沉迷的花朵,它的果实是有毒的,而且越是娇艳的毒性越强。皇太极,你能抵挡住罂粟花的诱惑吗?”
皇太极轻轻碰触海兰珠的长睫,她认真的眼神火热迷人,俯身打横抱起她,低声的说道:“海兰珠,只要有你在身边,什么花都入不了我的眼睛。”
海兰珠唇角勾起,靠近了皇太极的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此时他应该说得是真话。海兰珠心中泛起甜蜜,挑起眉头搂住皇太极的脖颈,暧昧的低言:“还不去浴室?难道你不想我伺候你?嗯?”
皇太极强压了半晌的火气被海兰珠彻底的挑起来,想要直接将她压在炕上,可一想到浴室,那个地方也不错,大笑道:“鸳鸯戏水,我更喜欢。”
迈开大步向浴室走去,海兰珠路过乌玛时,轻声说道:“把被褥都给我换了,我的内室,不想闻到任何女人的香气。”
“是。”乌玛点头,皇太极脚步,停顿了一下,深深的望了同自己对视的海兰珠一眼,没有说一句话,转身进了浴室。海兰珠柔情下的那分倔强自尊,让皇太极格外的着迷,也更有完全征服的欲望。
云雨散去,海兰珠趴在皇太极身上,闭着眼睛问道:“你有何打算?我不信你会轻易的放过此事。”
很是满足的皇太极,也不想瞒着海兰珠,在她耳边说了自己设下的局。海兰珠缓缓的睁开迷蒙中尚存一丝情欲的眼眸,轻轻的摇头,沙哑的说道:“你的想法是好的,对付别的女人足以让她们永无翻身,可是你面对的是布木布泰,她的小心谨慎,以及那分我都佩服的坚韧,她绝不会轻易涉险。”
“她由你说的那么厉害?”皇太极轻抚着海兰珠被汗水打湿来的头发,目光里闪过一丝的诧异,“我怎么没有瞧出来,她聪慧是有,可是——”
“皇太极,我们打赌可好?若是布木布泰中计,我就答应你一个要求。”海兰珠撑起身子,浴桶旁放着的红木架子,扯过毛巾,包裹住娇躯,望着皇太极,抬起胳膊,手指轻点皇太极的嘴唇,低笑道:“若是你输了,也要答应我一个要求。你敢不敢赌?”
皇太极一挑眉,张嘴含着海兰珠的手指,“好,我同你赌了,海兰珠,你一定会输。”
皇太极的舌尖缠住海兰珠的手指,使得她心跳得厉害,刚刚消散的情欲,再次被挑起。瞥了一眼身上的吻痕,海兰珠果断的抽回了手指,手掌撑着皇太极的肩头,迈出浴桶,身子有些发软。皇太极眯着眼睛望着海兰珠大片雪白的肌肤,虽然遮挡住关键位置,淡淡的吻痕,像是白雪中绽放的红梅,更加的诱人。
海兰珠抖开干净的衣衫,包裹住身子,回头嫣然巧笑,“皇太极,我比你更了解布木布泰,而是偷情的最高境界就是‘欲迎还拒,看得见却吃不到’,这个赌注你是必输的。”
第二百八十三章 还君明珠
月上中天,此时布木布泰却是孤单一人守着一盏昏暗的孤灯,在这个寂静的夜空里,仿佛还能听见男女调笑的声音,布木布泰再也看不进去手中的书籍,放在桌子上,从腰间小心翼翼的拿出从汗宫中得来的荷包,里面的散发着柔和亮光的珍珠,是那么夺目。
“福晋,您早点安歇吧。”旁边的婢女收拾好被褥,轻声说道,“看着天色,爷许是不会来了,您明日还要进宫去伺候哲哲福晋,又得累上一日,早点安置的好。”
布木布泰仿佛没有听到,捻起一颗珍珠放在烛台旁,仔细地看了起来。透过圆润的珍珠,她仿佛可以看到那些她最想要的东西,布木布泰目光柔和上不少,眼里含着渴望喜悦以及一分难懂情绪,这样做是不是对不住多尔衮?布木布泰懂得虽然大金民风开放,可她是多尔衮的福晋,这一点除非多尔衮身亡,否则不会改变的。
“奴婢真是替你委屈,你一番辛苦反倒成全了大福晋,最近爷可是常歇在她那。”
布木布泰回神,摇头道:“不许浑说,爷想去哪安置我是不能插手的。”
“要说还是大妃有福气。福晋,不,格格,您也是科尔沁的明珠,怎么福气都让大妃占了去?”
布木布泰觉得手中的珠子发烫,刚刚有些松动的心突然坚定起来,若是她能笼住皇太极,到时让他动手也就是了,自己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如何牵动皇太极的心思。布木布泰猛然起身,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德形单影只的人影,此时的海兰珠身边一定有皇太极的陪伴吧。
拿起梳子,布木布泰散开发丝,一下一下的梳理着,思索着该用什么手段达到最终目的。她深深的明白,容貌是一方面,更多还是要利用皇太极对多尔衮的心结,男人虽然心胸要开阔,可是在有些时候反倒很小心眼儿,再有自己的对皇太极的帮助,并不见得就比海兰珠差。
‘啪’的一声,布木布泰掰断了梳子,下定了决心。回头望着从苏沫儿出嫁后就一直是她心腹的阿齐雅,收敛了眼中刚刚的锋芒算计,黑亮的眼眸上一层淡淡的忧伤以及一分的友爱。
布木布泰招手道:“你过来,我有话同你说。”
阿齐雅愣了一下,走了过去,微微俯身道:“格格,您有吩咐?”
布木布泰和善的拉着阿齐雅,身子向旁边靠了靠,让出椅子的一部分让阿齐雅坐下,低声道:“今日你也看见了?大汗赏了我两颗珠子。”
“奴婢——奴婢——”阿齐雅很是慌张,自己主子的心思她虽然不见得能琢磨得透,可也不是不懂,连连摇头,“格格,奴婢什么都没见到。”
“你不用紧张。”布木布泰轻轻的拍着她的手,在她耳边轻吐气息,“在我的陪嫁中去其实最看重的就是你。阿齐雅,别着急,虽然苏沫儿从小就在我身边,她也是忠心的,只是她的心不会转弯,没有你活泛。”
“奴婢当不起。”阿齐雅红着脸颊,眸光中闪过一丝喜悦来,这一切又怎么能瞒得过布木布泰?
“当得起,你只比我小上半年,我一直是把你当妹妹看的。阿齐雅,你可明白,只有我好了,才能照顾好你,也许有朝一日你也能飞上枝头呢?”
“格格,奴婢不敢,不敢。”阿齐雅扭动着身子,想要下跪,布木布泰死死的拉住她,带着一丝的遗憾说道:“阿齐雅,你也晓得我兴许无法再有身子,将来我就靠着你了,你以后没人的时候就叫我姐姐吧。”
“格格。”阿齐雅很是感动,手被布木布泰攥紧,诺诺的改口道:“格——姐姐。”
“这就对了。”布木布泰眼里透着欣慰,伸手从梳妆台的首饰盒中,翻出一对她很是喜欢的珍珠耳环,不顾阿齐雅的挣扎,硬是给她戴上,笑道:“以后,你若是喜欢什么就自己来拿。”
阿齐雅看着镜子里闪动的珍珠耳环,和自己很相配。每个奴婢都有当主子的梦想,哪怕是她也不例外,心中泛起喜悦,她也能带这么好看的耳环?
“果然很衬你,阿齐雅妹妹,你也是个美人呢。”
“姐姐,我——多谢姐姐赏赐。”阿齐雅羞涩的低头,错过了布木布泰眼中的算计。布木布泰叹气道:“你也晓得,爷冷着我,论说无不该抱怨什么的,可是——可是当初若不是海兰珠突然插一杠子,硬是凭着阿爸哥哥的厚爱,嫁给本来应该是我嫁的四贝勒,我又怎么会落到如今的地步,当初四贝勒——同我——哎,也怪我年虽小,不懂得算计,哪有她的本事?”
阿齐雅是在布木布泰出嫁前才来到她身边伺候的,所以对当初的事情知道的并不清楚,布木布泰这么说,她也就信了。
“那姐姐的意思是?看得出大汗对姐姐你旧情不忘,可这还连着十四爷呢?”
“妹妹呀,你不晓得,我自有办法让大汗难忘。”布木布泰眼里闪过必得的光亮,低声道,“只是还要劳烦妹妹一事,若是我能走通青云之路,我不会忘了妹妹的好处,将来的富贵荣华妹妹也有一份。”
“姐姐,你说吧,我一定帮你做到。”阿齐雅被布木布泰说动,心中也火烫起来。荣华富贵,每个人都喜欢,就是不伺候大汗,像大妃身边的乌玛等人一样,嫁给八旗佐领为妻,那也是很荣耀的事情,而这一切都取决于布木布泰能够得到大汗的怜爱。
布木布泰拿起剪刀,剪下一缕发丝,又拿出一个绣好的荷包,将皇太极送的两颗珍珠捻起来一颗,连同发丝放进荷包中,递给阿齐雅,“等到约定之日你代我赴约,把这个交给大汗,就说——就说——”
布木布泰转动着眼睛,站起身来,看着桌子上摆放的笔墨,勾起唇角,拿起毛笔在宣纸上写了起来,吹干墨迹,放在信封里,再次交给阿齐雅,低声道:“我想说的,都在信里。”
“姐姐,你不去赴约,大汗会不悦的。”阿齐雅显然被布木布泰弄得一头雾水,布木布泰轻轻的摇头,眼里闪动着灼灼的光亮,轻笑道:“你不懂,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惦记着。”
两日后,皇太极的安排自然落了空。海兰珠趴在郁闷的皇太极肩头,看了一眼荷包,珍珠滚落,拿起书信轻声念到:“——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第二百八十四章 征服心起
信纸上透着淡淡的幽香,海兰珠手点着上面已经干的泪水,向皇太极扬眉,“如何?我就说布木布泰不会轻易中圈套,这封信一出,她反倒成了贞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