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哲福晋大病了一场,最近才好上一些。”乌玛轻声说道,眼里透着疑惑,“布木布泰格格最近进汗宫少上一些,奴婢听说,小玉儿大福晋没少为难她,有些法子甚至很过分,让她很没脸呢。”
“她们之间的是是非非我不想听,你不用说了,至于哲哲福晋——”海兰珠连眼睛都没睁,略略的迟疑了一会,低声道,“让大夫好好的看看吧,总是做噩梦也不是个事,不过,她真的是为了博娜吗?”
海兰珠忍不住心中泛起疑惑,有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以哲哲的心性,这么久还放不下博娜?这一点海兰珠是不信的,猛然睁开眼睛,目光炯炯的看着乌玛,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你说当初的事,会不会有哲哲的手笔?”
“奴婢觉得应该不会。”乌玛紧皱着眉头,当初海兰珠出事之后,皇太极亲自命人探查过,而且海兰珠清醒之后也让乌玛查过,却一无所获。
海兰珠并没有因为乌玛的话松开眉头,直觉到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自己身边总仿佛有个炸弹一样的埋着,那种不知何时会引爆的感觉并不好受,撑起身子,海兰珠迅速的转动着思路,对于汗宫的掌控要更严,不管那次的事情有没有哲哲的手笔,都不能放松。
“格格,你这是?”乌玛上前扶起眼底闪烁着寒光的海兰珠,自己主子此时的神情同刚刚的平和倦怠反差太大,海兰珠靠在垫子上,低头把玩着手腕上的红玉十八子珠串,冷冰冰的说道,“太过安逸的日子,让我好悬忘了一件事,忘了我面对的是哲哲和大玉儿。”
乌玛更是疑惑不已,海兰珠稍稍缓和了神情开口问道,“你刚刚是说小玉儿在整治布木布泰?多尔衮是什么反应?”
“十四爷怜惜失去儿子的小玉儿大福晋,好像也不像往日那般的护着布木布泰格格,不过,奴婢听说布木布泰格格虽然受了一些委屈,但十四爷还是宠着的。”
“是吗?难道是我想多了?”海兰珠眯起了眼睛,心中也犹豫起来,小玉儿脾气直,失去了儿子,此后再也无法生育,本来就同布木布泰有心结,折腾她出气也是想得通,可是——
海兰珠揉揉脑袋,把心一横,她是一定要一擦空间的,而且不能再犯以往的错误,随后几道命令下达,海兰珠的触角延伸到整个汗宫,再也不能给任何人机会。
一日黄昏,海兰珠轻弹皇太极给她的范礼从朝鲜寄回来的书信,眼底闪动着一丝不忍,书信飘落在桌子上,海兰珠晓得皇太极为了泄愤,也是为了让朝鲜更老实,范礼对朝鲜王室可是相当的刻薄无情,甚至有些残忍,这一切的借口就是落在已经逝去的朝鲜公主身上。
“乌玛,传我命令,明日让各府的大福晋福晋进宫。”海兰珠整理着袖口,淡淡的说道,“另外也让哲哲福晋她们一起过来。”
“是,您虽然喜欢清静,但也不能总是不见各府的大福晋的。”乌玛并没有明白海兰珠的真正意图,脸上透着欣慰的说道,“奴婢这就去安排。”
“等等,你把朝鲜的事悄悄的告诉给哲哲福晋身边的人,我倒要看看明天,她是不是还会做噩梦。”
乌玛领命而去,海兰珠嘴唇抿成一道线,明日就会明白哲哲到底有没有动过手脚,可是若没有证据,皇太极会信吗?海兰珠此时并不晓得,明日的聚会会掀起另一波的风浪来,完全脱离她的预想,也使得海兰珠更加感叹历史的必然。
第二百五十六章 划清关系
女人的嬉笑声充斥着整个屋子,不论是皇太极兄弟子侄的大福晋、福晋,还是皇太极的女人们,都打扮的花枝招展,娇艳非常,充分展示着属于自己的风情。
自从海兰珠小产之后,她几乎一年都没有再让这些女人们进宫,她们都已经憋坏了,“还是大妃懂享受,会布置屋子,同样的物件摆在这里就格外的不同。”
大贝勒福晋虽然面有不甘却也是真心赞道,她的目光四处看去,海兰珠待客的屋子,家具摆设都是漆着黑漆,雕刻着各色的图案,透着奢华尊贵,角落里的金桔盆景衬得整个屋子更如同富贵之乡一般,舒适大方。
“大妃既然召见咱们,怎么此时还没到?难道她的身子还没调理好?”坐在大贝勒福晋下手处的小玉儿开口问道,微蹙着眉头,心中有些忐忑,她现在也不晓得海兰珠会不会迁怒于自己,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海兰珠了。
“稍等一刻吧,大妃应该在陪着两个小阿哥午睡。”身穿宝蓝锦缎旗袍,上身罩比甲,打扮很是端庄的哲哲仿若主人一般的说道,甚至让旁边伺候的丫头给众人上酥油奶茶,随着她亲切大方的举止,哲哲头上带着的金丝含珠步摇晃动着,更显出她的一丝贵气来。
“大妃这的吃食我们可不敢碰,不晓得会不会再出什么事情。”大贝勒大福晋将酥油奶茶推得远了一些,眼里透着一丝的怜悯的拍拍小玉儿的手,“可怜见的,好好的一个哥儿,楞是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落了胎,还要被宠爱大妃的大汗训斥,这种委屈我听着都难过。小玉儿,你也是多尔衮的大福晋,怎么能如此对待,多尔衮那也是父汗最宠爱的儿子,若是当初阿巴亥大妃不殉葬,怎么会落到如今的地步?”
“这话就说拧了,二嫂,若不是大妃相救,我恐怕命都没了,又怎么敢责怪大妃?更何况——”小玉儿侧头望见帘子后人影闪动,隐去了那丝怨恨,她当初小产失去了儿子,还被皇太极责难,只是因为她的哭声吵到了熟睡的海兰珠,这事她一直记在心中。
“若不是朝鲜来的那个贱人,我又怎么会失去了儿子,反而连累了大妃。”小玉儿拿着绢帕擦着眼睛,眼圈泛红,哀伤的咳嗽两声,布木布泰坐在她身后,像寻常一样起身递上热热的奶茶,恭敬的说道“大福晋,用些润润嗓子吧。”
“我在同二嫂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还不退下,一点规矩分寸都没有。”小玉儿语气不善,猛然推开杯盏,热茶撒在了布木布泰的手上,烫起一片红包,布木布泰由于疼痛‘嘶’了一声,杯盏随即落地,小玉儿看都没看她一眼,平淡的说道,“你可是真是够没用的,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就会流泪诉委屈,多尔衮可是不在,你这副样子给谁看?”
“小玉儿,你——”哲哲知道此时她是必须得说话的,小玉儿扬眉,“哲哲福晋,你可不是大妃,难道还想管我们固山贝勒府中的事?我教布木布泰规矩,你有异议?”
哲哲拉着布木布泰,微不可见的眯了一下眼睛,淡淡的说道:“小玉儿,你何时变得如此的锋利?布木布泰可是大妃的亲妹妹,你没了儿子,心情不畅,我们都能体谅,布木布泰是十四爷的福晋,也不是任你出气的人。”
“姑姑,别说了,是我不对。”布木布泰眼圈红红的,有些苍白的脸上透着委屈难堪,可是心却更加的坚硬如铁,就是因为小玉儿的诸多刁难,多尔衮虽然不管但也看在了眼里,如今更是闹到了众人面前,多尔衮也不见得就会事事顺着她惹皇太极疑心,自从斩断了对多尔衮的那分情意之后,布木布泰的心就更冷了,再没有什么能打动她。
小玉儿抿着嘴唇,她就是不想让布木布泰好过,自己都不晓得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女人的直觉让小玉儿明白,最近多尔衮对布木布泰不像自己小产的时候,或者说不像以往那样疼着宠着,总有一丝的不同来,目光里偶尔闪过愤恨却也透着欣赏,神情复杂的很。
“这是怎么了?”海兰珠在门外看了个一清二楚,她的疑惑更重,面上不显,挑帘走了进来,众人纷纷起身,屈膝道:“给大妃请安。”
海兰珠将手炉递给乌玛,解开狐狸领的月白色斗篷,露出珍珠红绣着百鸟朝凤的旗袍,仿佛没有见到地上的茶杯碎片,缓步来到主位,落座后淡淡的说道:“不用多礼,起来。”
众人这才起身,偷瞟着海兰珠,不由得有些吃惊,她根本不像外面疯传的那般因为小产容颜衰败,同往日相比,海兰珠几乎没有任何的变化,波光流转之间,骄傲内敛,多了几许的平和,让人更愿意亲近。
“二嫂,今日能见到您真是太好了,大格格萨丽娜的婚事已经定下来,我正犯愁呢,有些规矩我是不懂的,想要向你讨教一二。”
众人显然没有料到海兰珠会对刚刚的冲突视而不见,反而说起萨丽娜的婚事来,大贝勒大福晋讪讪的咳嗽两声,“大妃,这事我定会帮忙的,大格格可是大汗的长女,大意不得的,只是——”
她的目光瞟向了破碎的茶杯,海兰珠此时才微蹙眉头道:“把茶杯碎片收拾了,这不是惹人笑话我这没规矩吗?”
“海——大妃。”小玉儿见到海兰珠投过来的冰冷视线,改了口,“我不是有意的,是布木布泰不小心。”
海兰珠察觉到众人打量的目光,冷漠的一笑,“十四弟妹,这事你贝勒府的事,我哪会插手?你如何管教布木布泰福晋,那是你的家事,我是不会过问的。”
海兰珠仿佛没有瞧见众人变幻莫测的目光,端起乌玛递上来的茶盏,抿了一口,舒缓说道:“布木布泰是多尔衮的福晋,我是不会心疼的,可不晓得多尔衮会不会?”
‘啪’海兰珠将茶盏放在炕桌上,她彻底在众人面前同小玉儿和布木布泰划清了关系,表明她不会再插手到她们中间。布木布泰勾起唇角,低笑道:“大妃,十四爷哪有大汗知晓疼人?大汗才真真的将您放在心坎上疼着呢。”
众人神情木讷的应了两声,此时就听见外面女婢的声音,“大汗到。”
第二百五十七章 献计反间
众人慌忙起身,敛住异样的心思,屈膝行礼,“给大汗请安。”哲哲等许久未见皇太极的女人,更是脸上透着一抹的期待,海兰珠从暖炕上起身,并不经意一般望了哲哲一眼,她脸上的脂粉有些浓,还看不出到底她昨夜是不是做了噩梦,看来还要试探才行。
皇太极大步走近,见到众人环绕的海兰珠,神情一怔,他是因为海兰珠让人传话找他有事相商才过来,却没料到会是这样一个热闹的情形,海兰珠不是不懂事的女人,应该是有事才会如此吧。
“起来吧。”皇太极摆手让行礼的女人起身,几步来到海兰珠近前,亲手扶起她,想要开口,却被海兰珠悄悄递过来的神色打断,她抢先开口:“大汗,您来得正巧,我正同二嫂说起萨丽娜的婚事来,她也是你心疼的女儿,婚事您不妨也听听。”
海兰珠手指微缩,轻挠了一下皇太极的手心,漆黑的眼眸里透着一分的恳求,皇太极舒展了眉头,含笑坐在暖炕上,轻敲了一下炕桌,“你也坐下,身子刚刚复原,可是累不得的。”
“谢大汗。”海兰珠在众人面前绝对不会扫皇太极的面子,乖巧的坐在他旁边,同皇太极之间仅仅隔着一个炕桌而已。
“大汗果真是疼宠大妃,我瞧着真真是羡慕不已。”大贝勒大福晋略带一丝调笑之意的开口,“还真是应了那句话,英雄难过美人关。”
“她是本汗的海兰珠,本汗疼她不是应该的吗?”皇太极抬抬手,示意众人落座,大福晋面色一僵,讪讪的笑笑,坐在一旁,众人也听命的坐下,皇太极的女人几乎都快将手中的帕子搅碎,有性格冲动的想要站起身来,却被哲哲抢先拉住,摇头示意不可莽撞。
海兰珠像是没有见到她们的小动作一样,将新沏的茶水递给皇太极,柔声道:“我还有一个事要问您,朝鲜王公何时回来盛京?我也好先安排下来,也要打听清楚,别又弄个朝鲜公主过来。”
海兰珠特意在朝鲜公主身上加重语气,目光紧紧的锁定哲哲身上,慢慢蹙眉,见她毫无异色,面容沉稳,难道是自己猜错了了?
反倒是小玉儿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儿一般,想要站起身,却在皇太极冰冷的视线下,以及布木布泰后面的拉扯中,止住了口。布木布泰低笑道:“大妃,听闻朝鲜王不就那么一个宝贝公主吗?容貌出落的到是好,可却生得一副歹毒心肠,有了我们大福晋的前车之鉴,恐怕整个盛京城的爷们都不会再要朝鲜女人了吧。”
“就是,就是,怎么也不能让那些狐狸精进府。”旁边的人纷纷应和,朝鲜女子柔情若水,又懂得伺候男人,可是她们的大敌。皇太极欣赏地看了布木布泰一眼,转头对海兰珠笑道:“你放心,朝鲜王如今可是老实得很,他不会再送女儿过来,他是被范礼整怕了。”
皇太极嘴角上扬,眼里透着凛冽之气,接着说道:“本汗真没瞧出来,范礼会如此有本事,那些手段——”
记起海兰珠的心肠柔软,皇太极不想吓到她,并不打算细说详情,总之让她明白这仇报了就是了,可海兰珠却出乎他意料,很感兴趣地问道:“他用的什么手段?我也想听一听。”
皇太极眉头不由得拧紧,目光探究的看着海兰珠,她这是怎么回事?却见到海兰珠悄无声息的瞄着哲哲,若不是他离得近,绝不会察觉到,仔细一想,皇太极就明白过来,她这是在疑心哲哲,冰冷的目光落在哲哲身上,将范礼的那些手段讲了出来,海兰珠听着就觉得心寒,她虽然并不后悔今日安排的这一切,可是心中难免舒服,脸色不由得有几许苍白。
皇太极看着哲哲仿若老僧入定一般,对他的话毫无反应,又四下看了一眼惊若寒蝉的众人,目光最终落在海兰珠身上,叹气道:“这就怕了?海兰珠,范先生应该教过你一句话吧,‘天子一怒,尸横遍地’,没有人能触犯本汗的逆鳞。”
“大汗,我终究是个小女人。”海兰珠有些丧气,她永远也做不到无情,同哲哲她们相差得太远了,皇太极收敛了刚刚的血腥霸气,转瞬宠溺地轻敲海兰珠的额头,“小女人好,本汗更喜欢你这样的女子。”
“皇太极。”海兰珠苍白的脸上染上一抹红晕,在阳光的沐浴下更动人上几分,这一切的变化都落在众人的眼里,布木布泰低头,扯出一丝的笑容,大汗可是毫无顾忌的在宠着海兰珠,他根本就不怕旁人知晓有多疼爱在意海兰珠,可是若不是自己的姐姐聪慧谨慎,哪会有如今的风光?
不说别的女人,就是哲哲一人,就够她应付一阵的了,又怎么会有如今两个健康的儿子存在?大汗可着心意的疼宠,有时不是荣耀,更像是催命符。而在外征战的爷们却从来不会过多在意女人间的争斗,在他们眼中这恐怕只是小事,可又有谁懂得其中的残酷和不见血腥?
布木布泰抬头望了一眼海兰珠,此时她正同皇太极相识而笑,布木布泰眼尖,自然看见在炕桌之后两人交握的双手,心中涌起一丝别样的情绪来,她见过皇太极的霸道、凶狠、内敛、威武,甚很少见到他的柔情,虽然也知晓海兰珠得宠,却从不晓得他们之间到底如何相处的,今日所见,让布木布泰已经坚硬的心,升起了一丝除了对海兰珠羡慕之外的特殊情丝。
屋子里寂静下来,众人反倒不晓得该说些什么,海兰珠轻轻地挣开皇太极的手掌,低声道:“再这样下去,你就成了美色误国的昏君了,我可不想担着红颜祸水的骂名,还有再让她们看下去,我……我得被她们的醋意淹死。”
皇太极放声大笑,拍拍海兰珠的脑袋,并不在意她们是不是听见,“红颜祸水?谁敢说木汗的海兰珠是红颜祸水?你是大金的大妃,当初更是为本汗调兵守下了盛京城,你不仅是本汗疼宠之人,更是贤内助。”
“大汗,这话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