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表示,如果神使不遵守承诺,将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怎么听都是威胁,竟然能从那样的女神口中说出,威摄力更是十足。
三人一下子沉默了,奈菲尔塔利轻说劝导:“虽然我对神谕并不完全理解,只是我一直深信法王的王权不应该被推翻。近年来埃及王室内诸多事端,周边各国更是虎视眈眈,好不容易逐渐安定,现今又因为小人贪念而即将毁于一旦。现今平息内乱,为的不是某人,而是为了所有埃及子民,希望神使能够明白。”
这一翻慷慨激昂的陈词从一名少女口中说出,的确让人钦佩,只是李长琴并没有当救世主的自觉,他从来不伟大。
“奈菲尔塔利,女神若要强迫我为埃及捐躯,容易得很。但她既然给我选择的余地,也就是说我的决定与埃及存亡没有太大关系。”
“……但是伊希斯女神让我前来。”
“哼,虽然不清楚他们安了什么心,但肯定不是好事。”长琴说着,表情越发厌恶。那些高人一等的神明,一再地将他当成棋子摆布,他极厌烦被耍弄。只是此次交易关系到赛里斯,他就不能轻突。神明爱拐弯抹角,所以事情也不能单看表面,女神的真意究竟是什么?
长琴正沉思,赛里斯乘机发问:“请问,奈菲尔塔利小姐在孟斐斯的时候,是否认识一位名叫尼撒的先知?”
经这一提,诺布和长琴都想起尼撒所说的礼物。虽然随便问一位孟斐斯的贵族小姐,有点翘幸心理,但也的确适合。
奈菲尔塔利轻叹,眉目里有一丝无奈:“原我是想待正事结束以后再处理的。”
听她这么说,还真是另有文章。
长琴先放下思考,问道:“他是不是有东西要交给我?”
“是的。”回罢,奈菲尔塔利从随身小袋里取出印有尼撒印鉴的烧土板块:“就是这个。”
“里面应该包了信,打开看看。”诺布凑过来,满心好奇地催促着。
赛里斯也点头:“或许他的信件会给你提示。”
长琴也好奇里头有什么,立即就敲碎泥板,看看是什么。
结果被烧硬的泥土里面有折叠着兽皮,还里着一件硬物。一一折开来,竟然是一张大地图,还有一个造形别致的金耳环。他们都认得,因为这是尼撒经常戴在耳上的一双。
“这是干什么?”长琴摸摸耳垂:“我又没有打耳洞。”
赛里斯唇角轻抽,叹了一声:“或许是做为某种信物,先看看他的信里写什么。”
长琴点头,却拿着信走到另一边去看,决心不让赛里斯和诺布看。
“这个地图又是怎么回事?”诺布干脆瞧那地图,大大的地图有很多标记,上头所写的字他看不懂。
赛里斯仔细看了一遍,替他解释:“这是西奈以东几国的简略地图,标记处除了标有地名,还有类似姓氏的提示。”
“这是什么意思?”诺布喃喃着,摸不清头脑。
赛里斯拿起金耳环掂了掂,喃喃:“意思就是这个耳环能发挥功用的地方。”
“啊?”诺布还是不明白。
这时候长琴已经看完信,回来就拿小刀将兽皮信件割成两份,一份自己揣着,另一份交给赛里斯:“赛里斯,收好它们,日后可能会有用。”
赛里斯瞧了一眼,手上这一份是详细的地址清单,集齐地图与信物,就是尼撒的礼物。狡兔三窟,尼撒竟然能将据点分布到各国各地,如此的广泛,可见本事不小。
只是,他比较在意长琴藏起来的信,究竟写着什么。
李长琴却不准备解释,直接走到奈菲尔塔利身前,他微笑着说:“我决定了,就答应你的交易。你教我治好赛里斯的眼睛,我帮你们。”
奈菲尔塔利立即喜上眉梢,以感激的神情说:“埃及的人民会感谢你。”
“哼,我不想要谁谢我,而且你得有心理准备,我和那个王子合不来。你如果不想看到我们斗个你死我亡,最好说服他少惹我。”
“这……”
“只要他不找我麻烦,就可以。治愈的事,今天也太晚了,明天我会让诺布请你过来。就这样。”打断她的话后,长琴摆明不想继续话题,再见也不说一声,就要走。
赛里斯这才回过神来,立即喊到:“我不答应。”
脚步顿住,长琴蹙眉,回望赛里斯的眼神十分严肃:“我决定了。”
“我不答应,既然是我的眼睛,应该由我决定。”赛里斯态度也很坚定,他怎么也不要为了区区一只眼睛,而让长琴犯险。
李长琴为难的神色也只一现,没让任何人抓住,他问:“赛里斯,你要反抗我吗?”他知道赛里斯的弱点,赛里斯这孩子最重视他,只要从这方面施加压力,必定能够达到目的。
果然,赛里斯听后,神情出现一丝痛苦,似乎在做思想挣扎。
然而后果却出乎长琴意料,今天的赛里斯也很坚决:“如果你要因为我而牺牲,那我就不听你的。”
“你!”李长琴恼了:“不治也得治,你敢反抗,我就把你捆起来治好。”
“你要真是这样做,那我亲手将它刺瞎。”
“那我就再治!”
“我再刺。”
“你刺多少回,我就治多少回!”
“那么你治多少回,我就刺多少回!”
“赛里斯!你这混账东西!反了!”
“你比我还要混账!都活多少岁了!还这么意气用事!”
“什么?!你这臭小子,才十四岁,都还比我矮呢!牛什么!”
赛里斯退后一步,咬唇,回击:“你不也是!都三十一了,还长这模样,再过一年我就比你成熟!”
长琴也被堵得退了一步,瞠目:“靠,你这小子哪里学来的刁钻,平时的乖巧都装出来的吗?!你这装模作样的臭小鬼”
“都是从你身上学来的,这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呃……谁叫你好的不学,尽管学坏的!”
“我还没有学全,至少没有你任性。”
“什么?!你这是什么话?!敢说我任性?!”
“你敢说自己不任性?你还专横!独断!自作聪明!”
“你!”长琴咬牙切齿地说:“你别想用激将法,无论你说什么,我也不会改变主意。”
赛里斯眯起眼睛,手指不觉绞成一团,难掩心头激动:“没有激将法,只是教训你!你遇到事却不跟我们商量,还说什么自己人,就知道独自莽撞行事,一点也不顾及关心你的人是如何感受。”今天真是把他迫到绝境了,直觉告诉他,李长琴隐瞒了一些重要事情,例如那封信的内容,可能因此而遭遇危险。越是这般想,他越是无法平静。如果再像当天那样,不知不觉地目送深爱的人离开,看着身影渐远,满心期待却迎来噩耗。想到已经死去活来一次,长琴却不吸取教训,他就无法抑止怒火。更怕事情真会主变得更糟糕,这个人又要受伤害。
赛里斯的一番话让李长琴哑口无言,这的确说中了他的心思,虽然是如此的严厉,可是他却能够感受到深切的关怀,只是……这一次他真的不能退让,至少不是现在。
这时候,无言的两个人像斗牛般对瞪,粗喘着大气,的确骂得很用力。
诺布被弄得晕头转向,他没想到这两个人,平时一个服贴,另一个张扬,是那么的契合,可一旦斗起来,竟然能够这样轰轰烈烈。他嘴笨,跟本不知道该如何劝架,提了几句,却都被骂声掩过。
奈菲尔塔利也看了半天,她从开始的惊讶到后来的平静,然后明白了。这两个人到最后,都没有真正的恶言相向,骂来骂去,都是因为关心。她细细一想,乘回合休息时间,插进去一句:“如果重复治愈,会对神使的身体会造成极大伤害。”
“啊?!”
这下骂的人,劝的人,全都瞪着她看。
奈菲尔塔利轻叹,继续说:“根据伊希斯女神的解说,似乎是因为神使身上拥有特殊的神力,所以才能够运用神的咒语,只不过,这样做就会削减自身的神力。如果不断重复运用,后果不堪设想。”
话落,室内剩下一片空寂,仿佛无人般。
赛里斯怀疑,可是却无法驳回,世上的确没有白吃的午餐。
李长琴也记起来,他之所以拥有不死体质而且能操控动物,那是因为夜昕以灵魂修补他残缺的身体而形成的。当初夜昕帮他,结果坐了好一阵子的轮椅,不过当初他的身体是坏得不能用了,而赛里斯只有眼睛。到了现在,也管不着有什么代价。他立即环手抱胸,以胜利的姿态睨视赛里斯:“你还要不要刺瞎自己的眼睛?嗯?”
赛里斯唇角轻微抖动,最后抿紧唇,负气般大步离开了。
等他离开,李长琴的得意就无影无踪。颓然叹息,他捂着额角,也不看另两人:“诺布,你送奈菲尔塔利回去,我头痛。”
扔下他们,长琴随赛里斯后头出去了,走到房门前,瞧见赛里斯背朝着这边睡下,气得不轻的模样。看了一会,也转身离开。
他没有去哪儿,走到外头,起了一小堆火,就将尼撒给他的信烧掉。
其实信件内容很简单,不过一段文字,不过他决不能让赛里斯看到。
'这是最后的劝告,请立即独自离开埃及,不能带走埃及任何东西。凭着耳饰,你会得到我的家臣盛情款待。'
兽皮在火炎中发出臭味,渐渐烧成灰烬,字迹和内容随着轻烟消散。
长琴挑眉:“谢谢你的好意,我会好好运用。”
他并不是不相信尼撒,正因为相信,所以结合今天种种以后,他有一个可怕的设想。必须要得到确认。
独自走到湖边,长琴瞧见四周无人,就朝着湖中喊:“阿努比斯,出来,我知道你们肯定有在监视我,给我出来。”
这般喊了几声,阿努比斯没有出来,倒是从湖中浮出另一个人——赛特。他的笑容依旧那么爽朗,依旧那么虚伪。
“怎么不问我?阿努比斯嘴笨又古板,你问他,他也回答不了你。”
长琴没有意外,淡然地回以微笑:“比起笑里藏刀的人,他比较好懂。”
赛特挑眉,干脆坐到树丫上,托思着耸耸肩:“你继续。”
长琴无视他,继续喊阿努比斯,不多久,树影下一阵轻响,阿努比斯两只眼珠子在黑暗中莹着绿光,果真来了。
长琴见了他,也不废话:“我知道你们有规定,不能给我透露太多,那我今天猜中的,你给个肯定,总行了吧?”
阿努比斯没有立即回答,反而瞧了赛特一眼。
赛特挑眉,回答得技巧:“如果我有意见,就会提出。”
'所以不提出就代表不反对,正义女神玛特会见证一切。'
“好好,我知道啦,真是不好应付。”
赛特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黑暗中突然出现一只白皙的女性手掌,一瓣洁白柔软的羽毛托于掌上。
是用作公正审判的羽毛。
长琴看得出神,邪神,死神,正义女神都来了,还真是空前的盛势。只是他除了郁闷,也没有别的心情,因为他要问的,是自己不想面对的。
'问吧。'
得到许可,长琴沉吟片刻,开始发问:“伊希斯女神提出的交易,其实重点不在我,而是在于赛里斯,对吗?”
未等阿努比斯确认,塞特就有意见:“你应该问得更仔细,这样太过含糊,他如果回答你,就是犯规哟。”
听罢,长琴眯起眼睛,补充:“如果我答应交易,我就会和赛里斯回去底比斯参与平定动乱,但是如果我不答应,赛里斯也会被你们弄回去继续参与平定动乱,是吗?因为由始至终在历史中占有一席位,影响全局的人物,是那些活在历史中的人,而不是我这个半路杀进去的人,对吗?”
这一回,赛特满意地点头了。
阿努比斯也点头。
然而他们的点头,却让长琴的心凉了半截。他竟然忘记了历史法则,未来人又怎么可能改变过去?由始至终,他能做的只有见证历史。诅咒是因为牵涉到神力,所以他参与的是神明之间的游戏。神明双方透过人类玩弄这场游戏,而他的对手始终只有那些神。
也就是说,赛里斯死而复生,只是未到死期。但应该要发生的,谁也阻止不了。问题是,他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赛里斯受苦呢?
“只要我不影响大局,从旁协助也不成问题,对吗?”
阿努比斯见赛特没有阻止,便答:“只要不是存心扰乱,我们都会修正错误。”
修正,例如将死去的赛里斯复活。
问题越发明朗,现在不清晰的,只有一件事。
“赛里斯就是七年后的祭品,对吗?”
“这么关键的问题,如果回答了你,就是犯规咯。”赛特轻笑着阻拦。
阿努比斯也就不回答了。
还差一点就可以确认,长琴瞪了赛特一眼。只是宁可信其有,如果赛里斯真是祭品,那么,到头来,他是被神明狠狠地耍了一顿。嗤笑一声,长琴盯着赛特:“有一个先知多次警告我不要跟王室中任何人产生感情,以前我不当一回事,现在想想,其实是你故意将我放前十四年,故意让我接触王室的人,故意让我没有办法抽身的,对吗?”
赛特表情无辜:“没有人强迫你,但是如果你一直冷静地玩这个游戏,那就太没趣了。”
无需多讲了,答案是肯定的。
虽然这像是在推搪责任,但长琴也无法完全反驳,地点和时间的确是对方定的,但故事发展却是他自己造成的。太笨了,不过再笨,也已经泥足深陷,不能自拔。
“那……就这样吧。”
长琴转身离开,已经没有必要继续跟这些可恶的神对话了。
阿努比斯突然说话:'李长琴,不要妄想与神明对峙,你的能力不足以与众神抗衡。'
也就这一句,严厉的女声立即喝止:“阿努比斯,你准备犯规?”
赛特在旁边插嘴,闹着:“哈哈,看女神多为你着想,在提醒你呢。阿努比斯,要乖一点。”
神的笑闹,长琴完全无法融入,但他却不甘心就这样被动。心里转了一回,他有一个大胆的假设,乘机就说:“哼,你们也太过嚣张了吧?虽然我没有能力把你们怎么样,但我身边有人却能够做到,你们现在不过是凭着诅咒把我扯进来,还有七年,若你们把我逼急了,挨过这七年,我就把你们的埃及闹翻天!”
这是故意放的狠话,可是沉默却是最好的印证。
果然有时限,那他也有筹码在手。
“李长琴,难道你不明白改变历史的严重性吗?”正义女神的声音里充满批判。
“那就不要让它改变。”话落,长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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