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幺懒得再和他说话,直接向后宅厨房走去,蒋英急急跟在她身后,问道:“你要去哪里?”
杨幺不理他,进了厨房,倒了一大锅水,点上火,便坐在地上愣神。
蒋英急道:“你这是做什么?你要是赖账。我现在还来得及回去再玩一会,别碍我地事!”
杨幺瞟他一眼,“我烧水洗澡。”
蒋英大愣。忽地大笑出声,也坐了下来,道:“好好,我就等着看。什么样的女人能让我一个月不腻味。”说罢,顺手抓起一根柴,丢到了灶膛里。
火烧得很旺,水也很快烧开了,杨幺寻了个大澡桶。洗刷干净。想了想,道:“我要去找换洗的衣服。你替我把水倒好。”
蒋英冷哼道:“我不替女人倒洗澡水。”
杨幺柔声道:“一件事分头做才会快,你若是不快点,说不定你看了货色不满意了,也没时间回去玩了。”说罢,也不理他,径直去各处找女子衣裳和洗澡用的物什。
待得她回来,洗澡水已经倒好,杨幺微微一笑,道:“多谢了,现在麻烦你出去守着罢。”
蒋英一瞪眼,杨幺又道:“你开先已经等着水烧开了,然后又等着洗澡水放好,如今等着我找衣服来了,只要再等最后一回了,有什么不乐意的。”
蒋英咬牙道:“我要看着你洗,否则我怎么知道值不值?”
杨幺伸手捧出一些水,把脸上洗干净了,回头看向蒋英,笑道:“我最值的自然不是脸,不过也可以让你定定心。”
蒋英盯着杨幺的脸看了半晌,慢慢点头道:“虽然算不上绝色,至少比我以前上的女人都漂亮点,我忙活了大半天,也不算亏。”
杨幺笑道:“承蒙夸赞,现在烦英雄出去,替小女子守着罢。”
蒋英似是极为满意杨幺地姿色,哈哈一笑,二话不说站到了门口。杨幺关上门,冷冷一笑,暗道:“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草寇,见个母的就发情,若不是因为那牢中实在凶险办完事后,寻个机会把他给杀了,也不逛我忍了五个月!”
杨幺细细洗干净,出桶穿上一衣绛红衣裙,拭干头发,打开梳妆盒,仔细回复女儿模样,那蒋英等得不耐烦,也不招呼,一把推门走了进来,看见杨幺,顿时一呆。
杨幺看了他一眼,转头继续梳理,只见那蒋英慢慢走了上来,眼光只在杨幺胸、腰、臀、腿上逡巡,看了半刻,伸出手去抚摸杨幺已重新长到肩后的长发。
杨幺轻轻笑着,也不拒绝,只是慢慢说道:“我的头发前不久还是直到腰下,为了寻人,怕路上不方便,一刀割了,心里也是疼的……”
蒋英俯下身,在杨幺耳边道:“你要寻什么人?告诉我好了,今天晚上一定替你寻到。”手中抓起一缕青丝,放在鼻子闻了闻,哈哈大笑道:“罢了,你若是有楼子里姑娘一半的床上功夫,我一个月内定不会腻了你。”
杨幺咯咯一笑,转过头来,道:“这里面闷得很,我们出去说话。”说罢,抓起两件衣服,取了枪,向外走去。
蒋英紧紧跟在她身后,看她向大堂走去,不禁奇怪道:“你不用掩饰了么?大家若是知道你的女子……”
杨幺脚步一顿,回头瞟了蒋英一眼,抿嘴一笑道:“难不成这一个月你不会护着我?”说话间两人便走上大堂的后廊。
蒋英又是一阵大笑,说道:“你说得是,我若是没有腻了你,自是要护着你地。”说罢,便想去搂抱杨幺。
杨幺微闪半步,嗔怪地瞪了蒋英一眼,道:“男子汉大丈夫,说的话不算数么?”
蒋英的手停在半空中,脸上有些懊恼之色,重重地收回手,哼道:“所以说女子麻烦,便是上一回床也是这般事多。慢慢吞吞,急死人。”顺手从地上捡起起先丢在地上地衣服,低头穿上。
杨幺凉凉道:“所以我说,你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慢慢来。”说罢,不顾蒋英一脸恼怒,轻笑着进了大堂。
堂里的众人一直在议论纷纷,频频向门口探看,除了杨完者面无表情,刘震也已是坐立不安,此时,忽然见得一名身着长裙,手持长枪的女子走了进来,顿时大哗,还未等得众人喝问,蒋英从这名女人身后走了出来,满面笑容,似是极为得意。
“英三弟,这女人是……”光头汉子贪婪地扫视着杨幺,问道:”你从哪里找来这么个……让人发痒的女人……”
蒋英哈哈一笑,瞪眼道,“喂,喂,现下她是我地女人,你的贼眼收着点,小心我翻脸!”
光头汉子一愣,大笑出来,“原来还没有到手,你在后面呆了这么久,怎么忍得住,杨四呢?他又碍你的事了?”
蒋英不禁脸上一红,又得意道:“看仔细点,她是谁?”
杨幺懒得听他们胡侃,微微驻足,放了一件衣服盖在那名正在哭泣的女子身上,径直走到原来的墙角,起先那个清秀女子全身发抖,紧紧缩成一团。杨幺叹了口气,轻轻将手上地衣服给她披上,柔声道:“那边地是你的姐妹吧,你去看看她可好?帮她把衣服穿上。”
那女子猛地抬起头来,看了杨幺一眼,又转头看了另一名女子一眼,悲呼一声:“姐姐!”
杨幺忍了忍心里地杀机,帮着那女子将衣物披上,将她送到另一名女子身边,自家回了墙角坐好。
“杨……杨四?”刘震目瞪口呆,探试着叫道,众人俱是惊异,齐齐看了过来。
蒋英大笑,走到杨幺身边,挨着她坐下,道:“刘二哥,杨四现在是我的女人。”
此话一出,满堂沸反盈天,便是杨完者也是脸色剧变,眼光如刀子一般在杨幺脸上盯视。
杨幺笑道:“杨大哥,刘二哥,对不住,一直瞒着。只是图个在外方便方才如此,还请不要见怪。不过,我的本事不是假的,今天晚上的事还是要办的!”说罢,向蒋英微微一笑,从袖中摸出一根发带递给他,“英三哥,过会就要动手了,你帮我把头发扎起来罢。”
蒋英一呆,看了看满堂的草寇,待要不接,看着杨幺的眼波红唇又舍不得拒绝,杨幺又笑道:“也不用扎发髻,牢牢绑成一束就好。”
蒋英听得如此说,不免伸手接了过来,小心翼翼拢起杨幺一头长发,细细地用发带捆住,绕了一圈又一圈,左右看了又看,方才拭汗道:“扎好了。”
堂上群冠看得目瞪口呆,光头汉子大张着嘴巴,半晌方喃喃道:“疯了,蒋英……”
刘震亦是一脸震惊,不知如何是好,回头看向杨完者,只见他脸色深沉,眉头紧锁,不知在想些什么。
杨幺摸了摸脑后的发束,见扎得不错,回头往蒋英一笑,“辛苦英三哥了。”蒋英嘿嘿连笑。
杨幺看了看天色,方要说话,只见杨完者站起来道:“时辰快到了,杨四、蒋三,准备好。”
杨幺与蒋英顿时站了起来,齐齐应道:“是,老大。”
第五卷 孤身乱世 第二十章 舍命闯牢
此时正是腊月寒冬,前几日的大雪虽是化去一些,余下的却合着泥被江南的寒风冻雨化成了冻土。
杨幺走出大堂,到了院子里,悄悄从大门缝里向外看去,正对面德兴县官牢门前挂着几只白纸灯笼,在冷风中颤抖,门前两队官兵来回巡逻,守备极为严密。
蒋英到她身后,轻轻道:“你要找什么人?叫什么名字?”
杨幺回头,看了蒋英一眼,道“你可记牢了,一定要帮我找到他,我要找的是我的三哥,他的名字他的名字叫杨岳。”
蒋英点点头,笑道:“里面关的多是这阵子抓的天完反贼,你倒是有义气,敢这般来寻他!你怎知他定在里面?”
杨幺咬唇道:“我这五个月来,闯了二十多坐官牢,从那些天完俘虏嘴里打听得,有大批岳州口音的人在德兴县与蒙军大战一场,俘虏了好些,关押在德兴县的官牢里,我想如果还活着定是在里面了!”说罢,将枪靠在墙边,弯下腰,用力扯开了裙边,露出靴子,将裙子挽到小腿膝盖之上,扎上死结,杨幺心中一团火热,倒也不觉得寒冷。
蒋英看得目不转睛,眼光在杨幺雪白细致的小腿上流连不去,待得杨幺推了推他,方才醒过神来,越发柔声细气道:“叫杨岳对吧?放心,我一定替你找到,对了,你可去看了囚犯名册?”
杨幺微微一笑,道:“只要你那十成十的铁砂掌不出问题,定是能找到的。”又叹道:“我三哥必不会说真名,看名单是没有用的。”
蒋英猛拍胸膛。说道:“你只管向里冲,那扇铁门绝不在话下。”
杨幺又斜眼看他:“还有你的女囚……”
蒋英更是将手一挥,“有了你。我还要她们做什么?”说罢,急急到门前,仔细地探看,面上沉吟,竟是在认真盘算。
此时,杨完者带领手下一百五十名兄弟跟了上来,如往常一般问道:“杨四,怎么样?”对杨幺一身怪异打扮视若无睹。
杨幺持枪拱手。叫道:“我先去了!”说罢,飞身上墙,鬼魅般从右侧房顶掩了过去。
蒋英见她动手,一跺脚越上左侧房顶,也跟了上去。
刘震一皱眉,“他怎么就上去了?”
杨完者摇头道:“蒋三色迷心窍,怕是要出祸事!杨四哪里又会看上他?”
刘震一呆,犹豫道:“怕是杨四有事要求他……”
“那又如何?事情总要办完地!你又不是不知杨四有多狠,再说了。她极恨男子恃强欺凌女子,蒋三犯了她的大忌,若不是我一直拦在中间。杨四早就动手了。”
刘震连连点头,杨完者哼了一声道:“杨四还不知道蒋三的厉害,我是爱惜她地一身功夫才不让她莽撞,没想到她是个女子。蒋三终是被她套上了。”
“老大,那现在要如何是好?”
“蒋三虽是有些胡来,却是我们的老人,杨四若是要对他不利,我们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刘震犹豫道:“他们若是……若是有了那层关系。我们怎么防得住?”
杨完者笑道:“杨四怎么可能会真的让蒋三得手?”
杨幺伏在屋顶上。细细点了十六名军士的人头,悄然下扑。无声无息地杀了队尾的三个军士,最后一个军士的倒地声惊动了全队,立时喧闹起来。
杨幺本就打着硬闯的主意,当下绝不留情,枪尖连抖,一路见血,一眼盯着了腰门挂着大门钥匙的军官,连刺五人后,一枪扎在那军官腿上,伸手一把扯下他腰间钥匙,此时,突听一声巨响,厚实地橡门包铜大门轰然倒地,蒋英哈哈大笑,叫道:“杨四,快来!”
杨幺大喜,叫道:“英三哥,你真行!”一头冲了进去,向第二道门急奔而去。
杨完者见得两人顺利进入,大喝一声:“我们冲!”宅门顿时大开,杨完者、刘震领头奔出,率众向牢内冲去。
杨幺一路呼啸而过,见着活物,也不管是什么,便是当头一枪扎下,只余下一路惨呼悲叫的败兵。
蒋英早知道她的狠辣,此时见她素面红裙,满身浴血,反觉更是美艳无比,手下越发卖力,招招致命,毫不留情。
不一会儿,就被两人闯到了第二道铁门之前。只见这铁门高达四丈,宽约三尺,牢牢地镶嵌在一处天然岩洞正中,全无一点缝隙可寻,只能在内开启,杨幺急叫:“英三哥,你负责开门,我来挡敌。”说罢,转过身来,抵挡四面袭来的官兵!
蒋英运气丹田,大喝一下,双掌泛出黑红色,连出四掌,重重击在铁门门闸处!闷闷的撞击声回响着,铁门只是微微一晃,全无一点动静!
蒋英大怒,杀性大起,运起全身功力,面泛黑红,对着铁门门闸一阵猛击,铁门慢慢摇晃起来,门边的岩石也纷纷开裂滑落,蒋英狂吼一声,飞身一腿踢出,顿时把铁门踹弯,从岩洞口飞进了石牢内!
杨幺听得身后一身巨响,猛然回头,欣喜若狂,一枪扫出,把围攻的官兵挡开了三步,返身便向石牢内冲去。
蒋英缓缓运了气,狠狠瞪了一眼吓得面色惨白的官兵,叫了一声:“杨四,小心点!”便急急追去。
杨幺此时一枪抹过一名牢卒的咽喉,抢过桌上地大串钥匙,指着别一名牢卒道:“去开门!”
那牢卒全身吓得发抖,颤抖着爬了过来,接过钥匙,杨幺极是心急,怒叱道:“快点!”却不料,那牢卒从地上暴起,双手一翻,两柄蓝汪汪的短剑直刺杨幺面目。
杨幺措手不及,只能勉强将身子一偏,躲过一剑,第二剑却无法再躲,电光火石间,蒋英赶上,一掌拍出,隔空将那牢卒打退三步,鲜血狂喷!
蒋英一把将杨幺拖到身边,急问道:“杨四,你没事吧?”
杨幺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回,也是惊魂未定,扶着蒋英道:“我没事。”说罢,一咬牙提枪而上,一枪扎在那牢卒的腿上,鲜血飞溅,杨幺怒叱道:“不想死就去开门!”
那牢卒早丢了双剑,忍着伤痛,捡了钥匙,连滚带爬扑过去开了门,杨幺一脚把他踢进牢内,见没有机关,一枪结果了他,扑入牢中,大叫道:“杨岳!杨岳!平江杨岳在不在!”
只见这石牢内足上有上百间牢房,此时见得有人劫牢,顿时骚动起来,有人叫道:“是来救我们地苗师座下兄弟么?快开门,放我们出去!”
杨四哪里有空管他们,只顾在牢房内奔跑探看,急急叫着:“杨岳!杨岳!我是幺妹!杨岳!你在不在!”
蒋英跟在她身后,拨出腰刀,一刀一个把牢门劈开,哈哈大笑道:“众家兄弟,快快逃出去吧!”
囚徒们乍得自由,狂呼乱叫,纷纷向门口涌去。
杨幺草草寻了一遍所有的牢房,却没有发现一个与杨岳相似的囚犯,急得泪珠在眼眶里乱转,哽咽着叫道:“杨岳!我是幺妹,杨岳!有谁知道平江杨岳在哪里?”
待得蒋英将所有的牢门劈开,囚犯们大半冲了出去时,仍是无人回应,杨幺终忍不住大哭出声,只叫着:“杨岳!你在哪里!”
蒋英摸了摸头,走上去,犹豫着道:“你三哥好象没在这里,杨四,时间拖久会有危险,我们快出去吧。”
杨幺狠狠瞪他一眼:“要出去你自己出去,我找不到杨岳,绝不出去!”说罢,自顾自又开始一间一间地探看。
蒋英没法,只得跟在她身后,嘀嘀咕咕说道:“说不定在别地牢里,说不定已经死”
“……幺妹……”此时,一声低弱的呼唤声传了过来,杨幺和蒋英皆是一愣,杨幺大喜,扑入一间看似空无一人的黑牢,只见角落里趴着一个满身污秽的人,杨幺冲过去,抱起此人,定眼一看,突地惊叫道:“张二哥!”
此人竟是张报月!
张报月似是身受重伤,喘息道:“杨岳,杨岳没在这里!”杨幺心里一酸一喜,抹了一把泪,道:“张二哥,你别说话,我现在就救你出去!”说罢,将张报月背在背上,冲出牢房。
蒋英见得她向外冲去,急忙在前头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