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沫只觉啼笑皆非:“小家伙,你知道什么叫得宠吗?”
“你,”夏候宇小脸一红,怒道:“你不要脸!”
“红锦姐姐~”舒沫正在回话,忽听外面的小丫头唤。
她回过头,果然见红锦掀了帘子进来,见了她,笑嘻嘻地行了一礼,道:“恭喜舒姨娘。”
舒沫尚未习惯,怔了一下才明白她这是在说自己,笑道:“是红锦姑娘吧?快请坐。”
红锦道:“舒姨娘记性真好,只见过一面,便记着奴婢的名字。”
舒沫微笑,只吩咐小丫头上茶。
“你跟来做什么?”夏候宇脸一沉,冷冰冰地问。
“小公爷,”红锦似乎并不怕他,笑眯眯地道:“王爷让你抄的《法华经》,你可抄完了?”
“要你管!”夏候宇脸一变,恶狠狠地道。
舒沫只觉好笑:“小公爷犯啥错了,王爷要罚你抄经书?”
红锦抿了嘴笑道:“也不是犯错,王爷就是觉得小公爷的性子太不羁了些,想拘他一下。”
舒沫想象着小霸王关在房里抄经书的模样,越想越觉得好笑,禁不住笑出声来:“亏他想得出来!”
夏候烨倒是真的狠,竟然用这样的法子对付夏候宇。
不过,似乎没什么效果。
小霸王的脾气不但不见收敛,反而日益见涨,快要升级为喷火龙了!
夏候宇气急败坏,跳起来,直接一脚踹过去:“要你多嘴!”
这一脚他挟怒出手,竟是虎虎生风,分明是下了死力的。
“不可!”舒沫骇了一跳,也不及阻止,只嚷得一句。
哪知眼前一花,也不晓得红锦是怎么做的,咻地一下就没了影子。
夏候宇那一脚便结结实实踹在了红木椅子上。
椅子飞出去数尺,撞在妆台上,咣当一声掉了下来。
妆台受到撞击,上面的花瓶摇了几摇,咕噜噜滚了下来。
眼见就要摔在地上,红锦不晓得从哪里又蹿了出来,一弯腰,轻松地把花瓶抄到手上,俏皮地冲舒沫吐了吐舌头:“好险!”
这对瓶子是宫中之物,价值百两,摔坏了可了不得!
这一连串的变故,瞧得舒沫眼花缭乱,不由自主冲红锦竖起拇指:“好身手!”
“好个屁!”夏候宇气得小脸通红,偏又拿她没辙,崩着脸骂。
红锦只当没听到,笑得眉眼弯弯:“雕虫小技,让舒姨娘见笑了~”
舒沫忍了几次,这时终于忍不住了:“红锦姑娘,能不能去掉姨娘这二个字?”
听着,实在刺耳得很!
“呃?”红锦一怔。
她本来就是姨娘,不叫姨娘,难道要叫姑娘?
夏候宇憋了一肚子气,这时找到发泄点,冷笑:“以为父王把家交给你管着,自个就是王妃了?呸!小爷早说过,你就是个当姨娘的命!”
“想是刚成亲,还未习惯吧?”红锦一阵尴尬,忙打圆场:“时间久了,慢慢也就习惯了。”
舒沫暗自气恼,摇了摇手:“算了,爱咋叫咋叫吧!”
已是既定的事实,早晚得习惯。
王府里上上下下几百人,难不成还能一一去纠正?
、谁去我跟谁急!
“小姐,”正尴尬之际,绿柳拿着王府的建筑结构图走了进来:“图取来了。”
舒沫把图接过来,顺势站起来:“我这还有事,就不留你们了。”
“什么事,还得拿着图才能办?”红锦好奇地问。
“下个月老太妃和几位姨娘要进京,王爷让我安排一下住处。”舒沫扬了手中的图纸,笑道:“偏我也才进门,不得已,只好按图索骥了。”懒
“哼!”夏候宇小脸一扭:“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蠢材!”
“那我们就不打扰姨娘做事了~”红锦忙忙地拉了夏候宇就走:“小公爷,咱回去吧。回头王爷若是过来抽查小公爷的功课,小公爷不在,又该罚你了。”
“小爷岂会怕他?”夏候宇嘴里说得硬气,脚下倒是一点没敢耽搁地走了。
绿柳禁不住抿嘴而笑。回过头,见舒沫望着二人背影,正确的说,是望着红锦若有所思。
“红锦和红绫是王爷特地给小公爷挑的。”绿柳有些跃跃欲试:“听说是从幽州带过来的,小姐若是想打听幽州的事,奴婢倒是可以去试试。”
红绫性子傲,一天也说不了几句话,但红锦瞧着却很是活泼,从她嘴里套些消息出来,想必不难。
“嗯。”舒沫微微一笑,未置可否,起身出了门。
难怪红锦的功夫这么好,想必是特地训练过的了。虫
夏候烨对这个宝贝儿子,倒是挺上心。
在王府里溜了一圈,心里大致有了个谱,回来便把各人的住处安排好了,顺便跟绿柳讨论了一下,把各房缺的摆设,屏风,桌椅等等……物件拟了张清单出来。
只等晚上夏候烨过来,交他过目,首肯后,就可以让绿柳去办了。
绿柳感觉受了重用,很有体面,连走路都带了风声。
立夏支了银子回来,见绿柳如此高兴,心中惊讶,靠过来小小声问:“她这是怎么了?”
舒沫笑了笑:“饿不饿?不饿的话,晚饭咱们就省了,直接吃些糕点吧?”
“不饿~”立夏看着她面前堆得高高的帐册,哪里还敢说饿?
绿柳犹豫一下,问:“那王爷咋办?”
“他晌午来过,既没提,晚饭必是在别处用的。”舒沫漫不经心地答。
绿柳深表怀疑:“就王爷那脾气,用不用饭还会提前通知?”
“要不,”立夏小心地看她一眼:“派个小丫头去前面问一声吧?”
怎么说,也是新婚,不说蜜里调油,也不至这么快就相敬如冰了?
“别,千万别!”舒沫猛地抬起头:“谁去我跟谁急!”
这要派了人去问还得了?他还以为她多盼着他过来呢!
本来就无限膨涨的虚荣心,岂不要爆棚了?
绿柳眸光闪了几闪,眼里掠过一抹异色。
昨夜小姐虽要了热水,今早起来,也象是累得快散了架的模样。
被褥是许妈收拾的,她在一旁冷眼瞧着,许妈偷偷地翻找了不止一遍,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
她心里隐约有些猜疑,不过王爷的神情象是很愉悦,而且肯把府里的钥匙交给小姐,却又让她琢磨不定。
到现在,小姐这种反应,倒又让她原本淡下去的疑心,又一点一点地泛了起来。
立夏本也只是试探问一声,见她反应如此激烈,倒不敢再劝了,安静地去端了几碟糕点过来。
舒沫这才满意,一边拈了糕点入口,一边继续研究着手里的名册。
她算过了,以王府现有的人手,分到五处地方,显然是远远不够的。
王府不比别处,这些地方不能省。
添人是必需的,这事还得抓紧办。
值夜的婆子,倒是可以去庄子里找,大约总是可以凑够数的。
这样,看住了门户,进进出出的,心里也都有个底。
只是总不能所有人都从千树庄来,而且时间太赶,没时间慢慢教。
但好的丫头也难访,又要勤快,又要灵活,还得瞧着干净体面。
“立夏,”舒沫一边盘算,一边拿了笔在纸上写划,看看得买多少人才够用:“你去打听一下,找两个比较靠谱的人牙子,让带些丫头过来,咱们挑一挑。”
“哎~”立夏应下了。
绿柳在一旁听了,插嘴道:“我记得以前夫人往府里买丫头,都是林瑞家的去找。要不,我去托托她?”
“拉倒吧~”立夏摇头:“她上次吃了那么大的亏,心里不定多恨小姐呢!这生了膈应,再找她,谁晓得给你闹啥妖!”
“此一时彼一时,”绿柳很是不以为然:“那时小姐无依无靠,她上门欺就欺了!如今小姐进了王府,借她个胆也不敢记恨小姐。不信明儿你去一趟,包管她嘴里抹蜜,脚底生风,屁颠屁颠地奉承着。”
“我不去~”立夏坚决摇头:“宁肯多走几个地方,总能挑着好的。”
“随你,”绿柳撇撇嘴:“好心给你指条捷径,偏爱自己吃苦,我也没法子。”
这里二人斗着嘴,舒沫继续趴在炕桌上盘算。
幸亏实地瞧了,原来王府各处都配了小厨房的,这样一算,厨房显然也要加人手。
自己这里好说,周嫂反正是用惯了,一叫就来,也不怕她在饭菜上给她下拌子。
其他各房的,就得另找了。
几位姨娘先不去说,老太妃在幽州住惯了的,京里的口味怕是已经不合了。
但一时半刻之间,想找个既然做京菜,又会做幽州菜,最好还能做些养生,药膳之类的厨子,却是相当不容易的。
关键她没有人脉,时间又紧,容不得她慢慢寻访。
思来想去,厨子怕还得发动夏候烨,让他自个去想办法。
这样做还有个好处——万一以后有人想在老太太的饮食上弄些夭蛾子,也不至就波及了她。
夏候烨一进门,就瞧见舒沫跪在炕上,袖子捋到肘部,露出一截雪白的蒿腕,对着炕桌挤眉弄眼,全没了平日的端庄冷静,竟凭添了几分娇俏,不觉微微有些愣神。
立夏第一个发现他,惊得脸一白,下意识就要站起来。
外面的小丫头都是死的?人都到门边了,也不见吱一声!
夏候烨竖了根手指,轻轻摇了摇,示意她噤声。
可来不及了,绿柳已察觉了她的异常,往门这边瞧过来,冷不丁瞧见了他,唬得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王,王爷!”
“嗯~”夏候烨很是不悦,冷了脸跨进来。
舒沫闻声抬了头,见到他就是一招手:“呀,你来得正好,有件事……”
“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摆饭?”夏候烨劈头就是质问。
“王爷还没吃吗?”舒沫很是讶异。
夏候烨冷着脸瞪她。
“我这就去吩咐厨房赶紧摆饭~”立夏慌得扭身就走。
绿柳手忙脚乱地把那堆碍事的帐册搬开,嘴里乱七八糟地解释:“小姐刚进门,王爷冷不丁把家交给小姐打理,千头万绪的,一时忙得忘了,王爷你消消气……”
“这点心不错,王爷要不要用一点?”舒沫则直接把点心碟子往他面前一推。
夏候烨冷哼一声,长腿微岔,张开两手站在床沿。
“呃?”舒沫有些莫名,瞪大了眼睛。
这人出去一趟,脑子被门夹了?还是忽然间被人魂穿了,居然敞开双臂要跟她拥抱?
倒是绿柳反应快,悄悄地拽了下舒沫的衣角,小小声“更衣~”
说完,低着头快步走了出去:“我去泡茶~”
舒沫轻“啊”一声,诧异地抬眼看他。
这人神经忒强呀,昨晚那样还没吓退,又来?
夏候烨眼里闪过一丝讥诮。
舒沫见他不肯放弃,只好放下手中的纸笔,慢腾腾地挪到炕下,趿了鞋子,心不甘情不愿地帮他宽衣,嘴里抱怨:“自个又不是没有手~”
夏候烨慢条斯理地逸出一句:“很好,这回没有再抹头油了。”
舒沫猛地一呆。
糟了个糕!
这一天,她忙得晕头转向,倒是把这个碴给忘了!
醉魂藤已经用过一次,总不能故伎重施吧?
再说了,她都已经进了王府了,上哪再去找周嫂要头油抹呀?
该想个什么法子,逃过今晚这一劫呢?
、王爷笑了
瞥一眼绿柳匆忙间归置在一旁的帐册,舒沫已然有了主意——虽然是最烂的苦肉计,说不得也只好拿来应应急了。
她拿起之前草拟的计划,恭敬地往他面前一递:“这是太妃和几位姨娘的住处,请王爷过目,若无异议,明日便要交给她们去置办了。”懒
夏候烨瞧都不瞧:“这种小事还要本王操心?”
舒沫也不恼,把计划一收,又递了一另一份过去:“按定制,府里的人手不够,粗使的婆子和丫头我勉强能想到办法。”
夏候烨略略嘲讽地扬起唇:“从你庄子上调?”
半天的时间,她倒是真安排了不少事,倒是个雷厉风行的。
“一半一半。”舒沫也不瞒他:“守夜的婆子只需忠心,人长得粗壮,其他倒是不拘的。丫头要长得干净整齐,还要口齿伶俐,就要找人牙子买。”
夏候烨冷哼一声:“别是只忠于你吧?”
舒沫坦然地道:“我找的人,至少不能在背后捅我一刀才行。”
“这也未必~”夏候烨淡声道。
忠只一字,真要做到,谈何容易?
就算不为财帛所动,也会为权力所迫,再不然,刀架在脖子上,哪里有不屈服的?
舒沫也不跟他争,笑了笑道:“不过,府里的采买和内务管事,却需王爷定夺。”
夏候烨嘲讽地弯起唇:“这可是肥缺,怎么不把你的心腹安插上去?”虫
她胃口倒是不小,一开嘴就是五千两,合着以为她拿的不是银子,是铜子?
“我倒是想,”舒沫撇了撇嘴:“不过一来我自个根基尚浅,身边确实没有合适的人选;二来估计就算真挑了,到时也会被王爷或太妃找理由换下来。所以,不如留着空缺,讨了你们二位的欢心。”
夏候烨嘴角微勾,笑出三分得意:“本王的欢心,你确定讨得到?”
“起码,”舒沫笑眯眯地看着他,慢吞吞地道:“王爷笑了。”
夏候烨一窒,笑容僵在脸上。
恰在此时,立夏在门外禀道:“小姐,饭摆好了。”
饭桌上的气氛很是凝重,夏候烨身姿笔挺,如暴雨后的竹,直欲刺破天幕。
立夏和绿柳都是第一次近身侍候传说中的冷血阎王,加上他一脸严肃,使得二人越发的诚惶诚恐,就怕有个行差踏错,惹恼了他,拖出去“咔嚓”一声了结了。
相比这三人,舒沫倒显得格外的闲适。
她之前吃了不少点心,因此只要了碗碧梗粥。
这时拿了碟子示意绿柳给自己挟菜,一面状似随意地闲聊,想给他找个台阶:“今天的酱瓜真不错,酸甜适中,又脆又香,王爷要不要……”
话没说完,对面的夏候烨已起身离席。
她眨了眨眼,慌忙站了起来,那人已迈开大步,进了正房。
立夏犹豫一下,急急跟了过去。
绿柳挟着那块酱瓜,不知所措。
舒沫看了看桌上的空碗,小声嘀咕:“真是小气,说他一句,竟连饭都不吃了?”
“王爷,”绿柳咽了咽唾沫,小小声地回:“吃了三碗。”
“啊?”舒沫诧异地瞪着她:“这么快?”
“小姐,”绿柳悄悄地道:“你,还不进去?”
舒沫略有些遗憾地看着剩下的半碗粥,认命地起身回了房。
立夏捧了铜盆正侍候夏候烨洗手净面,脸上虽神色如常,一双腿却不由自主地微微发颤。
绿柳瞧了,索性连门也不进,掉头就走:“我,我去泡茶……”
舒沫在一边看着,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
夏候烨脸黑如墨,随手把帕子扔进盆中,溅了立夏一脸的水。
立夏哪里敢吭声,端了水忙不迭地退了出去,临了,给了舒沫哀怨地一瞥。
小姐,你要跟王爷斗法,能不能不连累我们?
“很得意?”夏候烨阴恻恻地问。
“不敢~”舒沫很识趣地敛了笑,换了恭敬地表情,捧起名册:“还有件事,各偏院的房里都配了小厨房,因此得添几位厨娘……”
不等她说完,夏候烨已不耐地截断她:“事事都要本王出面,还要你做什么?”
“其他人都好说,”舒沫急急申辩:“太妃那里却不能马虎。偏她的口味,我又不清楚,总不能胡乱请一个。”
“你以为,”夏候烨冷冰冰地道:“五千两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