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我身边擦肩而过时候,我想回头,但终于还是忍住没有回头……
一上午,我便坐在殿檐下发呆。其实我心里很明白照着现在的情况,我跟子昂不会有什么在一起的可能,只是每看见他一次,心里还是忍不住觉得难过。
阿不寸步不离地守在我旁边,她的眼圈黑黑的,想必昨天晚上也没睡好。
“小姐,不如到床上躺一会儿吧。”阿不担心地看着我。我不忍拒绝她,便点头答应了。
午膳也不想吃,昏昏沉沉地躺了也不知道有多久,阿不突然进来叫我。
“怎么了?”我懒洋洋地问她。
“小姐,太后娘娘来了。”
我一听这话,整个人立马清醒了,一个翻身从床上跳了起来。急急忙忙地穿衣服,一边问阿不:“太后娘娘现在在哪?”
“刚在帝程殿探望皇上。”
我吁了口气,“还以为太后到这里来了呢,吓死我了,麻烦以后讲话讲清楚一点好吧。”
“不是啊。”阿不说:“是,是太后娘娘派人过来,让小姐过去见她呢。”
太后传我过去?也就是说太后已经知道了皇帝带我出来的事情,我皱了皱眉头,看来告密的人还真不少。
既然是太后传召,自然怠慢不得,我稍稍装扮了一下,便急匆匆赶往帝程殿。
太后坐在前殿的秦案后,只见她面颊紧绷,脸上每一道细微此时看起来都显得特别僵硬明显,眼周红通通的一圈,似乎刚刚才哭过。
我从来没见过太后这幅样子,心里莫名地觉得忐忑。
“静瑶见过太后娘娘。”我跪下来行礼。
太后并没有如往常一般笑吟吟地对我说“平身”,我心里暗暗觉得不妙,但又不敢抬眼看她。
沉默,还是沉默……我的膝盖被坚硬的地面硌地隐隐发疼。
“说吧,皇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太后的声音冷冰冰的没有任何温度。
我愣了愣,抬起头看她:“回太后娘娘,皇上……是被猛虎抓伤。”
“哼,哀家自然知道皇上是被猛虎抓伤,哀家是问你,皇上是不是因你而受的伤。”她的手紧握在红木椅的扶手上,手腕上的白玉手镯反射出冷厉的光芒刺得我心慌。
“母后!”
刘锦在宫人的搀扶下慢慢走了出来。
太后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扶住他,:“皇上受了如此重的伤,不好好休息,起来做什么?”刘锦轻咳了一声,看了看我道:“你什么事惹到太后娘娘不高兴了?”
我看看太后,顺着眼低声回了声:“是。”
“是什么是?”他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大概因为背后的疼痛,一直都微躬着身子。
“母后,若是有人用性命救了儿皇,您觉得她该得到什么样的赏赐?”
太后一时弄不清楚他突然问这话的意思,目光闪烁了一阵道:“若是有人不顾性命救了皇上,当然应该重重有赏。”
刘锦抿嘴一笑:“好,等朕回宫后便要好好赏赐陈美人。”
这,这是什么状况?我感觉自己的脑子一下子有点转不过弯来。太后之前大概是得到了什么风声,所以才会来审问我,被刘锦这么一说,这时候也是一脸的不解。
“母后,您别看陈美人平时看起来弱不禁风,昨天若不是她,儿皇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真的?”太后的眸子里尽是狐疑。
“可不是么。”刘锦笑笑,“并且守了朕一晚没睡不说,还亲自下面条给朕吃。”他朝我招招手,示意我过去。
“呐,手上还不小心烫起了水泡。”刘锦拉着我的手给太后看了看,我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烧,想必此时的脸色红得跟猪肝不相上下吧。
“这……”太后被他绘声绘色的一番演讲打消了不少疑虑,竟有些歉意地看了我一眼,虚张声势道:“岂有此理,那些伺候皇上的宫人都跑到哪里去了?竟让陈美人亲自跑去膳房下面条。”
她这么一说,吓得侍立在一边的宫人立时变了脸色。
“太后娘娘息怒,是静瑶擅做主张让她们下去的。”
“哦。”太后看了看我,此时她的表情已经柔和了不少,语调也没似之前那么冷硬,“以后这种事情你吩咐她
们去做就是,犯不着亲自去做。”
我赶紧应了声是。
太后在帝程殿逗留了一会儿之后,便要带着人回宫了,我一直送她到门口。
“进去吧,记得好好照顾皇上。”太后太守摸了摸我的下巴,“现在天热,不管大伤小伤都让御医帮你瞧一瞧,女人最重要的便是这张脸了。”她顿了顿又道:“之前哀家错怪了你,你不会怪哀家吧?”
“静瑶不敢。”我忙道:“太后娘娘也是因为心疼皇上。”
“你明白就好。”太后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转身上了马车。
昨天,我明明听到小青下了封口令的,这太后又是如何得知了皇帝受伤的事情?而且太后之前对我的态度,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昨天的事情经过?
这样说来,难道是太后在皇帝的身边安排了眼线?可是也不对啊,若是太后真得这么笃定地知道刘锦是因为我而受的伤,难道任凭皇帝替我说了好话就会傻乎乎地信了?
之后我得出的结论是,太后大概也只是捕风捉影地听到了些什么。
回帝程殿的路上,我想了一路。
回忆起刚才太后横眉怒目的模样,让我觉得陌生,也觉得害怕,平时和蔼和亲的老人家竟然似变得了个人。
也是,她对刘锦的期望大得超乎我的想象,所以,她绝对不会允许皇帝为了区区一个妃子去付出些什么。如果这次不是刘锦替我解围,太后指不定会拿我怎么样呢。
我越想越觉得后怕,原来这后宫之中要提防的不仅仅是皇帝的妃嫔们,我想到这一点,生生地打了个冷颤。
回到帝程殿,刘锦回后殿休息去了。
阿不在殿门口等我,“小姐,你可回来了。”
我冲着她有气无力地笑了笑,自从到了御林园接连两日担惊受怕,夜里又没怎么睡好,这时只觉得疲倦地紧。
刘锦倚在床边,为了不触及伤口,他的身体很别扭地侧着。他眉头微皱,两片薄薄的嘴唇紧抿着,看起来显得很痛苦。
也是,这么深的一道伤口,想必够他疼上几天了。
宫女拿了棉布想帮他擦拭一下额头上沁出的汗珠,被他很不耐烦地伸手挡回去了,大概是因为疼痛,他显得有些烦躁。
我犹豫了一下,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问他道:“皇上今天可好些了。”
“还成。”他睨了我一眼,“朕只是无聊地紧,你给朕说些好玩的解解闷儿。”
我苦笑了道:“不知道皇上想听什么?”
“你想说什么便说什么罢,反正从你口中说出来的都是些稀奇古怪的话儿。”
“那静瑶便给皇上讲个小女孩梦游仙境的故事。”我说。
这天我给皇帝讲的是《爱丽丝梦游仙境》,记得这是我穿越前看的那部电影,因为喜欢强尼。德普,那天特意约了几个要好的同学一大早起来赶着去看的早场,看完之后还吃了麦乐鸡喝了一杯可乐……
虽然我在这里生活了那么多年,但对那天的情形记得特别清楚,唯独就缺失了穿越时的那段记忆。
到现在,虽然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确定我的穿越和白衣人有关,但对于那段的记忆却是零碎的,就好像一块跌落在地上而裂开成无数片的玻璃一般。
爱丽丝是进入了一个魔幻的国度,但最终还是回到了属于自己的世界,而我……
我给刘锦讲完了她的故事,突然觉得格外惆怅,难道我真的要在这里呆上一辈子?我从心里羡慕爱丽丝,毕竟在她穿越的时候有一帮人可以帮助她度过难关,而我呢?
刘锦笑眯眯地问我的脑袋里怎么会有那么多奇怪的故事,我正在盘算着怎么回答他,听到外面的小太监来报,说是李夫人来了。
“她来做什么?”刘锦的眉头微皱,似是自言自语,顿了顿道:“传—”
我一听李菡真要来,不由自主地就想溜走,让她见到我在这儿心里还不定厌恶我到什么程度呢。不过话又说回来,皇帝带着我到御林园的事情,想必宫里也没几个人不知道了吧?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辈子,我暗自叹了口气。
李菡真带着一阵香风袅袅地进来了,见我站在皇帝身边,神情微变。我朝她行礼时,她的脸色已经缓和了过来,对我客气地说:“妹妹不必多礼。”
但我从她双眸中还是读到了一丝怒意。
“臣妾见过皇上。”
刘锦道了平身,又问她:“你怎么上这里来了。”
“臣妾……臣妾昨夜里做了个噩梦,半夜醒来后便怎么也睡不着……不久前臣妾听说皇上受了伤,想起梦里的情景,越想越害怕……”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中蓄满了泪珠,微微一颤,便成串地从眼角滚落下来。
刘锦吁了口气,“哭什么,朕不是好好的么。”
“是,皇上乃真命天子,一定会有神灵庇佑。”李菡真见刘锦不喜欢她哭,赶紧用帕子擦掉眼泪,转眼间又换上了一副笑脸。
我心里暗暗惊讶她换脸竟然比翻书还快——
第六十七章
既有李菡真在,这里便没我什么事了。
我找准机会向刘锦请求告退,刘锦倒也并没有说什么。前脚刚迈出帝程殿,便觉得一身轻松,风轻云淡,海阔天空……
下午既没有什么事,便带着阿不去马厩探望和我一起光荣负伤的小白。小东西见到我,两个前蹄“踢踏踢踏”地,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起来显得很高兴。
刘锦在御林园行宫的马厩很大,里面养了无数匹良种马。之前听说当时是因为刘锦想要组建一支精锐铁骑,所以派了陶青四处去买马,第一匹不满意,第二匹依旧不满意……如此,马厩中的马匹便越来越多。
我看着小白,相比起它身边的同类,它的样子看起来实在是娇小孱弱。于是心里暗暗纳闷,难道小青会把这个瘦小的家伙从街上买来给刘锦不成?
人跟人要遇上,是不需要特意安排时间的,就像我读中学时候的某位男老师跟小三一起去杭州快活,结果却在西湖边碰上了老丈人一样。
我在马厩竟然再次碰到了林子昂,他身后跟着管马厩的老张。
说不清楚到底是谁先看见了谁,总之双方的目光在空中交织的瞬间都感觉到了一种惊喜,但之后又马上体会到了无奈和落寞。
“见过陈美人。”
“林将军,好。”
我们说的话都跟早上见面时候一样,仿佛到了这时候语言无能了。眼看着再次要从彼此身边擦身而过,我一急,脱口而出:“林将军—”
“陈美人有何吩咐?”
看着他对我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心里又开始隐隐作痛,他始终低着头不敢看我。我只顾着惆怅,一时之间竟忘了自己要说些什么。
好在阿不及时地轻咳了一声,令我幡然醒悟。
“林将军对马匹可有研究?”
子昂愣了愣,顺着眼道:“末将只是对马匹略有了解,谈不上研究。”
我皱了皱眉头,心想:林子昂,对着我讲话用得着打官腔么?我心里莫名地来气,赌气道:“那你帮本宫挑选一头的最快的马儿出来。”
“陈美人,这……”
“本宫只想见识一下林将军的能耐。”
阿不扯了扯我的袖口,我却故作不知,继续道:“林将军,请吧。”
林子昂抬眼看了看我,一脸无奈,“这儿跑得最快的,自然是皇上的坐骑。”
“哦,是哪一匹?”我笑笑,装出一脸感兴趣的模样。
林子昂叹了口气,走至一匹棕色马匹前面用手一指:“就是这匹。”
“哟呵,瞧这体格,瞧这毛色,果然是一匹好马。”我看着马,注意力却在林子昂身上。据后来阿不讲,我那个时候的样子实在是奇怪极了。
我问她怎么个奇怪。
她挠挠头道:“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很奇怪就是了。”我瞪了她一眼,“什么叫奇怪,我还没拉着林子昂撒娇,让小白长大了不要当一匹战马呢。”
阿不浑身都抖了抖:“小白那体格能成为一匹战马么?”
“一切皆有可能!”
阿不便抖得更厉害,当然,这是后来才说到的事情,这里先不罗嗦。
皇帝御用的马我自然是骑不得的,于是便要求林子昂直接跳过这匹马。
“这匹不算,找下一匹。”我说。
林子昂看看我,应了声是,带着我饶过前面的马槽,在一匹黑马跟前停了下来,“这匹,是东煞国精锐铁骑先锋营的专用马匹。”
“专用?”
“是。”
我摸了摸下巴,“既然你们都有了人家的马,怎么还打不过东煞人?”
林子昂闻言脸色变了变,大概是我这句话讲得过于刻薄,:“陈美人,战马固然重要,但打仗……”
“什么,不就是天时地利人和么,不就是要讲战术么,三十六计你读过吧?我也读过!所以别说什么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之类的。”
在场的三个人都呆呆地看着我,我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冒出来的火气,对着林子昂就是一通莫名的批判,明明知道自己这样做很不理智,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我尝试让自己慢慢平静下来,毕竟,今后我跟子昂能见面的机会大概会很少,所以我更要珍惜。
我跟林子昂分别的时候,西边的天空飘满了层层叠叠的火烧云,暗红的,鲜红的,橙的,黄的……那样的情景在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面都很清晰地烙在我的脑海里。
回来后,心情竟变得很好。
其实刚才我也算是跟林子昂在约会不是么?虽然身后还有两盏很亮的电灯泡,虽然我有段时间突然变得很烦躁。
但能有机会跟他在一起说说话,聊聊天也是一种小小的幸福。
李菡真这夜要宿在帝程殿了。阿不将消息告诉我的时候,我几乎没什么反应。
何况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老公受伤了,老婆在身边陪陪她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虽然说起来只是其中一个老婆。
而我虽然跟刘锦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更何况我也不喜欢刘锦,所以也没什么可难过,更谈不说吃什么飞醋。若是这一夜以后,他能跟李菡真天天粘在一起才好,这样我便可图个清静。
这一夜倒是睡了个好觉,第二天起了个老早。
起来后照例是洗漱,用餐。之后便支开阿不又跑到马厩去了,当然,我这次去马厩真的只是为了马。
小白看见我又开始跳“踢踏”舞,我摸了摸它,“乖乖,我这次过来可不是特意为了看你的,我是为了它—”
我的眼光落在了林子昂昨天说的第二厉害的那匹黑马上面,邪恶地笑。
“老张,你替本宫装上马鞍。”
“陈美人,这,这恐怕不行吧?”
“什么行不行的,赶紧的。”
“皇上若是怪罪下来,老奴可但当不起啊。”
“成,那你现在过去帝程殿请示一下皇上……不过,别怪本宫没提醒你,李夫人昨天可是歇在了帝程殿,这个时候……皇上说不定还在歇息呢。”
“这……”
“到时候皇上若是怪罪下来,你便跟皇上实话实说,说是本宫逼你做的,可好?”
老张愁苦的叹了口气,于是我便知道他已经屈服在了我的“淫*威”之下。
其实骑马什么的,我在昨天晚上便已经都策划好了。
虽然天那我并没有找到白衣人,但并不意味着我就要轻易放弃。我让林子昂帮我选一匹好马也是因为经过那天的猛虎事件,黑马跑得快,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