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的少年却生生地朝着我跪下了,看得我心里堵得慌。总觉得他应该是孑然一身睥睨世间,而非谦卑地立于人前。
我摆了摆手说道,“起来吧,坐。”想了想仍旧不放心,又补了一句“以后可别跪了。”
确认了我的身份之后他没有再回上座的软榻,只坐在了与我同侧下方的红木椅上。
“职位?”刚见他的时候其实是很怀疑的,缘凤斋的主人竟然是这个13、4岁的少年,他之后的言谈举止却打消了我的疑惑,沉稳而又谨慎,言谈举止也很得体,看得出来受过很好的训练。
“凤阁管事,阁主的贴身护卫”
“贴身护卫么”,呵呵,我偏着头盯着他问道“怎么没见你跟着我娘呢?”
他一瞬间变得很局促,白瓷般的脸上慢慢透出了一抹红。
“是前任阁主为您挑选的护卫。”
漂亮娘为我挑的?我倒是没想到这一点上,只觉得奇怪,当漂亮娘的护卫,他的话年龄委实有些小了。
想清楚了再看他发现他又恢复了一贯的清清淡淡,一点刚才局促的影子都没剩下了,我想看他局促的脸蛋红红的样子,便起身走到他面前,拉了他的手把他引到了软榻边上按着坐下了,然后,我也跟着坐下了,当然是坐在他腿上。我一直很怀念软软的人肉垫子,以前老爱窝在墨卿怀里,自从墨卿进宫之后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果然,他成功地再次脸红了,程度似乎还更深了一级。等了半晌也不见他有抱我的意思,手仍旧垂放在身体旁边的软榻上。终于我自己行动了,拉了他的手换在我腰上。靠得近了才闻到他的身上有淡淡的檀香味,很好闻。
“有匪公子,如圭如玉。这么看真真是块美玉呢…”
然后,白瓷变成了唐三彩。
我没再接着打趣他,毕竟还有正事没做呢。
“给我说说凤阁吧,娘走的时候什么都没说,只留下了这封信,到现在,我还一无所知。”
他低了低头,像是在思索怎么开口。我也不急,坐在他身前把玩着他耳边垂落的发丝。软软的,手感很好。
“凤阁是一个杀手组织,却又不仅仅是杀手组织。有凤家后不久,便有了凤阁。凤家的第一任宗主是一位温和善良的儒商,靠着做小生意积蓄财富一点一点的发了家,那时的凤家也并没有现在的规模,只是沐城的一个富商。第一任宗主娶的是同城的镖局的大小姐。宗主夫人为了保护丈夫和凤家建立了凤阁,夫人死后,阁主之位便传给了他的女儿,此后便定了下来,凤阁阁主,只传凤家小姐,一直延续至今,经历了400余年,11任阁主。最开始,凤阁仅有一批杀手,只暗中帮凤家扫除障碍,解决纠纷,慢慢地人越来越多,势力也越来越大,到现在凤阁的势力已经渗入各国,我们只偶尔帮凤家解决一些棘手的麻烦,凤家人也不知道凤阁的存在。凤阁有三部—金玉堂、暗门和血杀楼。我是这金玉堂的管事,负责凤阁的钱庄以及一些古玩玉饰生意,是凤阁的最主要财源;暗门之下青楼、酒馆、赌坊无数,遍布四国,组成了庞大的情报网;而血杀楼负责培训管理阁里的杀手和暗卫,这凤阁里所有的人都是从那里出来的。阁里的人只以为三大管事便是除了阁主最高的存在了,其实三大管事之上阁主之下还有一个总管。平时除了特别重要的事要请示阁主之外,别的事均由总管代为处理。现任总管名唤倾城公子。我只在接手金玉堂的时候见过他一次,戴着银色的面具,是个年纪很轻的少年。”
“你们三大管事仅有你一人在耀城么?”我问出了心里的疑惑,明明阁里有个地位超然的总管,为什么漂亮娘会让我来找这个少年。
“三部是独立的存在,互不往来,只有阁主和公子知道他们在哪儿”他典型的有问必答,答得还特精准绝不多说一句。
“总管呢?”
“公子行踪不定。”
“能联系上么?”我终于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好歹也接手了这凤阁,总不能连直隶下属都不认识吧。
“恩…”他肯定的答到,说完还点了点头。像只温顺的猫儿,煞是可爱。
我终于放下了他的头发,下达了接任阁主以后第一个命令,“传阁主令,总管、三大管事三日内务必赶到耀城缘凤斋”。
“是。”
正文 会晤(BUG)
沉渊带我住进了城郊的一座宅子里,不如相府奢华,却多了一份典雅和品位。
宅子里人很少,除了沐浴洗漱有丫鬟代劳以外,别的一切都是由沉渊亲自操持,看着他事必躬亲我终于彻底明白了这贴身侍卫的实际价值。
其余两大管事以及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倾城公子来得比我想象得要快,第二日便已经到了,我没有立刻接见他们,只吩咐沉渊带他们去休息。
我继续窝在城郊的宅子里享受着总统级待遇,不得不承认这凤阁有钱到超出了我的想象,而沉渊为我准备的吃穿用度,样样都是最好的,远远超过了我在左相府六年来的最高生活水平。
第三天早上我让沉渊准备了笔墨纸砚,开始编织我伟大的凤阁改造计划。黄昏的时候,终于完成了,稿纸铺了一桌,写得密密麻麻的涉及了经营管理等各个方面。
终于,第三日的晚上,我穿上墨卿送我的银纹烟雨蝴蝶裙,让丫鬟叫上沉渊,出了门。
刚出了宅子我就连打了几个喷嚏,冷风呼呼地吹着,在室内的时候不觉得,出了门还是很冷的。我果断的拒绝了回去拿衣服的建议,像无尾熊一般挂在深渊身上上了马车。
当我再次出现在缘凤斋二楼的那个会客室的时候,另外三个人早已经到了。
我出现的时候他们站起来,伏了伏身,沉渊传信的时候写得很清楚,他们已经知道我接任阁主这个事实。我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坐下一步步缓缓地走到了软榻前。
仔细打量着座下的三个人,看着他们眼里一闪而逝的惊艳,惊艳过后又恢复了一贯的表情。来的是两男一女,坐在左首的是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少年,17、8岁的样子,清清冷冷的,头发整齐的束起,只静静的坐在那儿就能感到一种威严,应该是传说中的凤阁总管倾城公子。他旁边是一个一身红衣的少年,似乎比沉渊大一点,完全异于倾城的清俊肃然,五官白皙精致,披散着头发随意的靠在椅背上把玩着一把琉璃血玉扇,唇边带笑,怎么看都是个富二代风流浪荡败家子。鉴定完雄性生物之后我转头看了看坐在右首的唯一一位雌性生物。一身艳红色的广袖蝴蝶裙,头发随意地绾起,并没有多余的配饰,身材窈窕,冰肌玉肤。仔细看了看她的脸,画着淡淡的胭脂,眼波流转,带着几分高贵和柔媚。霎时我想起了刚穿越过来第一次看到看到墨卿时的情形,当时只觉得他就是活生生的妖孽,然而时间真是个伟大的东西,他终于证明我错了,混了这么多年,在今天我终于见到了真正的妖孽,而且还是两个。
沉渊静静地坐在女子旁边,仍旧一副温润如玉的样子。虽然在他的地盘上,他也并没有开口的打算。
会议总要有人主持吧,尤其是这种高级首脑会议,看他们一个个怡然自得的样子,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自然落到了我的身上。
终于,我措了措辞,开口了。
“三天以前,我是左相府的五小姐林墨染,上任阁主凤语也就是我娘是左相林毅的正室夫人,两年前殁了。一直以来我并不知道凤阁的存在,娘活着的时候也没有告诉我什么。我是在前段时间整理娘的遗物的时候,才偶然发现了凤佩,看了娘留给我的书信才知道凤阁。娘让我在她走后,接任凤阁阁主之位,其他的并没有多说什么,只让我拿着凤佩到这城东缘凤斋,我三天前到了这缘凤斋见了沉渊才明白这前尘过往。”
房内很安静,没有点蜡烛,只在墙上嵌了几颗夜明珠照亮,我淡淡的说着,想起漂亮娘对我的好,声音越发温柔。
说完这些,我扫了他们一眼,看得出来,都听得很认真。
我顿了顿,接着说“找你们过来,一是想见见你们。再者,既然凤阁易主,规矩自是不同了。”
听我说完这些,他们显得有些惊讶,似乎并没有看出我的打算。
“不过在说这个之前,你们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倚着软垫等了半晌,终于有人开口了,不过只四个字“总管、倾城”。一瞬间我就绝倒了,果然言简意赅。
我对那位一直拿着琉璃血玉扇把玩的妖孽挑了挑眉,万分无奈地看着他对我抛了个媚眼,风情万种地说道“血杀楼、紫衣”,一瞬间,我似乎看到了原子弹爆炸、火星撞地球,眼睛瞪得大大的直愣愣的盯着他,愣是没从他身上看出一点杀手的气质来。传说中的杀手不是应该眼神肃杀、面无表情、手持武器、一身黑衣么?还别说这种大哥级的。欺骗啊,□裸的欺骗。
当我还处于神游状态的时候,右首美女也开口了,“暗门、绮罗”,声音很魅惑,听得整个人都酥了。终于,沉渊最后做了总结性发言,依旧很简洁“金玉堂、沉渊”。
我本就猜到了戴着银色面具的那位是传说中的倾城公子,于是乎这么一圈下来,我只得到了两个很没有建设性的信息:第一,红衣妖孽是血杀楼的BOSS叫紫衣,虽然我很奇怪为什么会有人穿着一身红衣叫这么个名字;第二,那位含春带笑媚死人的妖女是暗门的老大绮罗。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人家高级领导都有发言人,出门也都带着秘书,原来领导都是不怎么开口说话的,出场就是为了在气势上压倒对方。我寻思着是不是也该开个招聘会招上几个秘书,一出门,手一挥,秘书就开口了。想到这里,我终于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下面四个人终于再次齐刷刷地满脸诧异地盯着我。
我忙摆摆手,示意他们没事,接着说,“具体点”。
显然,四个人都没有明白我的用意,我有耐心地解释一遍。
“让你们说说辖区的现状。”
没想到的是,四个人一头雾水的样子,大眼瞪小眼,互相盯着看了半天。
“阁主,辖区是什么?”终于,倾城不耻下问了。其他三人也转过头盯着我。像是几只看见了胡萝卜的兔子。尤其是妖孽紫衣,笑眯眯的一脸谄媚。
“辖区么?就是你们管辖的产业,下属什么的。沉渊、紫衣、绮罗,你们挨个说”
我一次□代清楚,免得他们坐在那等着压轴装深沉。和狐狸说话果然是很累的,一个个都成精了。
“金玉堂主要设有钱庄和珍奇古玩店铺,名称不一,遍布四国的各大城池,总部在这耀城缘凤斋。每年进账黄金百万。”温温润润的声音简单的介绍了金玉堂。说的是相当平淡,听得我是相当激动。开玩笑,黄金可不是人民币。
“血杀楼本部设在沐城,现有正式杀手100,暗卫200,皆为楼中精锐。血杀楼所接任务,至今无一失手,进账虽不比金玉堂,数十万总是有的。另有弟子200,由十大长老亲自教导,两年内均可出师。”妖孽紫衣懒懒的说着,我再次震住了,想想300个顶级杀手往你面前一立,那场面,那气势。不用动手也能把人家吓去陪阎王喝茶。
“我暗门总部设于玄河岸边的星绒城,门下弟子过万,虽不及血杀楼精良,亦不可小觑。门下青楼、酒馆、赌坊、无数,遍布整个大陆大小城池,天下情报,不说全部,大部分都在掌握之中。且每年也可进账百万黄金”。
听完这些我才彻底明白漂亮娘交到我手里的凤阁实力有多可怕,难怪这四个人身上个个都透着一股尊贵的气势,他们确实有这个资本,没有人能想到,这个庞大组织的管理者尽然如此年轻;应该更没有人能想到,阁主是个11岁的娃娃。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要是让人知道金玉堂、暗门、血杀楼皆附属于凤阁,不难想象会在四国掀起多大的风浪。
可是纵使富可敌国,仅凭万余弟子,也不能与军队抗衡,难怪三大管事岁知道彼此存在却也互不了解。闻名于江湖的恐怕也只有血杀楼,凤阁的秘密要是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我看了看他们,果然,除了倾城仍旧清清冷冷的样子,其余三人表情已不复最初的淡然。
稳了稳心神,低头思索了一阵,我终于缓缓开口,“这金玉堂、暗门、血杀楼单是其中任何一个便不容小觑,更何况三者同属于凤阁。若是凤阁的秘密被人知道,不难想象会引起如何的轩然□。凤阁虽然富可敌国,却并不足以与军队抗衡。”
“阁主的意思是?”绮罗神色肃穆的开了口。
“血杀楼大规模招收弟子,仅限于无家可归或是自愿入楼之人,切记多而不滥;金玉堂之下钱庄开放借贷业务,但要立下字据拿出等值的物品作抵,所抵之物不交予钱庄,贷款人仍可自由使用,字据上写清楚贷款数目,分几年还清,算上利息每月应还多少,若是超过三个月没还,钱庄对抵押物进行拍卖,弥补损失,若是谁敢携抵押物逃跑,后果自负,操作的时候要注意保密,不可推行于所有钱庄,切记不可让世人察觉到金玉堂的存在;至于暗门,酒馆照常经营,青楼每月最后三天举办花魁排位赛,表面上联合多家青楼同台比拼,实际上均由暗门地下操作,各青楼推举出3名候选人,在城中心搭台,各候选人每天登台表演一次,可以用任何方式为自己拉票,每天公布一次票数,刺激鼓励民众为喜欢的花魁候选人投上一票,人人皆可参与,十文钱一票,不设上限,第三天正午公布票数,得票最多者当选本地区下月当家花魁,赏黄金千两,同时,赌坊为各候选人开出赌盘,实现双赢。具体怎么操作绮罗你自己回去琢磨,再次提醒你们,最重要的是保密,除了血杀楼依旧现于人前,金玉堂、暗门均要小心行事。注意分权,不能太倚重个人,明白么?”
一口气把想了一整天的策略说了出来,其实,我也没动什么脑子,都模仿现代选秀什么的了。突然觉得分外口渴,端了软榻旁边小圆桌上的茶杯猛灌了一口,发现没人应声,抬头,四个人都怔怔的看着我,显然还没回过神来。
想想这些话从一个11岁小孩口中说出确实不可思议。由于从前没接触过杀手这一神秘而又神圣的职业,我没给血杀楼提出什么有建设性的方案。所以当另外三人还在目无焦距仔细琢磨的时候,妖孽紫衣就招着他的琉璃血玉扇挑着一双琉璃眼饶有兴致地打量我。等另外三人回过神来两眼放光地看着我的时候,我已经被某妖孽□裸的打量眼神盯得毛骨悚然了。
令我无比激动的是,倾城竟然主动开口了,虽然还是一身清冷气息,目光中却已经添了几丝暖意,轻声问道“请问阁主,此法为何人所想?”
我从怀里掏出白天打的草稿递给他,软软的说“我可是想了一整天呢,改了好几次才定下来。”
他显然有些不敢相信,目光直直地看着那一叠厚厚的草稿,再次问道“这是阁主所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