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许诺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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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许诺殇-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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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獙愣愣看了他一瞬,似在鉴别他是谁,等确定后,咬着蚩尤的衣服,眼泪哗哗地掉。
  水底的漩涡就像是一条巨蟒,牵扯着阿珩向着最黑暗的深渊坠去。
  阿珩紧护在腹前的双手越来越无力,她已经再没有一丝力气,又一个更大的漩涡再次袭来。
  她绝望地哭泣,愤怒地祈求,却没有任何办法,在一片黑暗中,只悲伤地感觉到要毁灭天地的力量把她压向了生命的尽头。
  身体随着漩涡飞速地旋转,坠向水底,最后的生息渐渐地被恐怖的水流吞噬,她不怕死,可是孩子……蚩尤,蚩尤,蚩尤,你在哪里?
  蚩尤……蚩尤……
  突然,…道红色身影若闪电一般落入漩涡的中心,抱住了阿珩,黑白夹杂的长发飞舞开,就像是两道屏障,挡住了水流。巨浪滔天,令日月失色,可像恶魔…般肆虐的洪水竟然在蚩尤身前畏惧地让步,绕道而行。
  已经来不及带阿珩上去,蚩尤低头吻住了阿珩,将新鲜的空气渡入阿珩口内。
  阿珩咳嗽了几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蚩尤面色青白,看着她微微而笑。阿獙站在鱼身的逍遥背上,咧着嘴不停地笑,逍遥却好像十分生气,鱼眼不停地翻。
  四周仍旧是翻滚激荡的洪水,可在他的怀抱内,却风平浪静、波澜不起。
  “我在做梦吗?”
  蚩尤用额头贴住她的脸,“不是。”
  阿珩泪珠滚滚而落,虚弱地说:“我一直在叫你,一直在叫你,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蚩尤低声说:“忘记了吗?桃花树下,不见不散,我说过永无第三次,怎么会不来呢?”
  阿珩又是笑,又是哭,“可惜不是在桃花树下。”
  蚩尤笑道:“等我收拾了这洪水,就带你去看桃花。”蚩尤说着话,向水面升去。
  阿珩双手放在腹部,往蚩尤怀里缩了缩,她所有的力气都在刚才用尽了,全身上下每个毛孔都是疲惫,而此时是那么安心,不管外面有多大的风浪,她都可以暂时躲在他怀里。
  应龙奉黄帝之命,切断了泽州的水源——获泽河。他以为这只是像以前一样的一个攻城之计。
  当听到进攻的号角,他和轩辕休将±兵集结到高地,准备向泽州发起进攻,夷彭却命他们按兵不动。
  应龙虽然觉得事情怪异,仍安静地原地待命。
  泽州城安静地伫立在干涸的获泽河河道旁,从远处看,能看到一闪一闪的光亮,那是铠甲在太阳映照下的反光,只有这时才会意识到那里戒备森严:
  此时,泽州城的士兵都面色严肃,刚才吹响的号角意味着他们再不投降,轩辕族就要开始全力进攻。
  风伯穿着一身简单的紧身骑装,外面披着一袭黑色的斗篷,他从列队的士兵中走过,整个泽州城没有一丝声音,只有他的脚步声。他走到城楼上,说道:“轩辕族的兵力是我们的五倍,你们若想离开,我很理解,可以现在就走。”
  风伯等了一会儿,没有一个人离开。
  他笑着说:“兄弟们,那就让我们死战到底!为了蚩尤!”
  “为了蚩尤!”
  所有人发出震天动地的吼声。
  风伯一边大声叫着,一边看向被阴影笼罩的角落:半明半暗的光影中,站着一个驼背的男子,脸上戴着一个银色面具,发着森冷寒光,和佝偻的身子形成了一幅诡异的画面,让人一见就心生嫌恶害怕,不愿多看一眼。
  这个驼背面具男子就是让风伯敬重的雨师,他们齐心合力击退了一次又一次轩辕的进攻,守护着神农。
  风伯和雨师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明白了对方决定死战的信念。
  风伯微笑着趴到城头,望着轩辕族的士兵,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迟迟不发动进攻,难道他们不明白士气只能一鼓作气吗?随着时间的流逝,士气会慢慢消失。
  风伯看着干涸的获泽河道,又仔细看看轩辕族的方阵,觉得他们不可能放水攻城。如果放水,获泽河水袭来时,首先要淹死的是轩辕族士兵。
  几声脆响,天空中突然出现了无数条红色的小鱼,好似云霞一般令天空变得缤纷,两边的士兵都好奇地抬头望去。
  应龙身为水族,感觉敏锐,看向了天际,神色大变,对站在最高处的夷彭厉声嘶吼:“九殿下,您究竟想做什么?”
  夷彭笑而不答。应龙难以置信地明白了,在夷彭心中,应龙和他的军队属于青阳,夷彭不但想要除去青阳,还要除去一切支持青阳的人。
  风伯抬头看了眼在天空游弋的“鱼群”,隐隐听到了些什么,眯着眼睛,盯着天际,刹那之间,不敢相信的震惊,轩辕夷彭疯了吗?冒天下之大不韪,令生灵涂炭,还连自己的军队也要殉葬?
  他不确信地看向雨师,雨师简单却肯定地说:“夷彭疯了!”声音嘶哑,好似被烟火烧坏了嗓子。
  雷声隆隆,响彻大地,滔天洪水,肆虐而来,只看到一条银白的线,看似在缓慢地前进,可整个天地都泛着噬人的水光。
  走曾在哀嚎,飞禽在凄啼,洪水过处,一切生灵都在消失。
  风伯叹息,三河之水齐聚,近乎天劫,非人力所能扭转,他并不畏惧死亡,可他想堂堂正正地死在战场上,而不是死得这么憋屈。
  城楼上的士兵对风伯说:“您有御风之能,现在赶紧逃,洪水再快也追不上您。”
  风伯看向雨师,笑着说:“你修的是水灵,洪水再大,若想自保都没问题。”
  雨师凝视着洪水,淡淡说:“泽州城破,神农山不保。轩辕的军队要想接近神农山,只能从我尸体上踏过。”
  风伯拍了拍雨师的肩膀,对劝他逃走的士兵们说:“从第一天起,我就告诉过蚩尤,我对争权夺利没兴趣,我只是喜欢和他一起并肩作战的感觉,跟着他,就像是跟着世间最强劲的龙卷风,没有任何约束,想往哪里刮就往哪里刮。你们见过风逃走吗?不管碰到什么,风只永远向前吹!”
  风伯大笑着,取下了披风,挑衅地望着越来越近的滔天巨浪。雨师也拿出了自己的神器雨壶,脸上的面具发着冰冷的寒光。
  他们身后,所有的士兵都拔出了自己的兵器,一群亡命之徒嘻嘻哈哈地询问着彼此水性如何,相约待会儿比比谁的弄潮本事最大。
  即使要葬身漫天洪水,也仍要在浪尖上戏戏潮!
  轩辕族的士兵哭的哭、叫的叫,整个军阵都乱了。
  应龙的亲随劝应龙离开,应龙是龙身,水再大,他也能从容离去,可应龙只对所有下属说:“你们赶紧逃吧,能逃几个是几个。”
  亲随还想再劝,应龙挥挥手,走到最低处,把元神都提出,打算用全部灵力加生命去阻挡洪水。
  他知道自己阻挡不住,但是,至少死而无愧。
  夷彭和轩辕休带着自己的军队站在最高处,轩辕休心有不忍,实在看不下去,扭头看向了别处,夷彭却一直含笑欣赏着滔天洪水漫漫而来。
  漫天洪水,滔滔袭来,却在应龙的灵力阻挡前,暂时停住。
  可这是积蓄了一个月的三条大河的河水,应龙的灵力再高强,都有尽时,水却源源不绝。
  应龙被逼出了本体,一条青色的龙横卧在洪水前。
  洪水越聚越高,仍不能冲破应龙的阻挡。
  在惊天力量的挤迫下,应龙的龙鳞中涔出血来,龙血渐渐染红了鳞片,染红了河床。
  风伯站在城头,击节而叹:“好汉子!我若能战死在他手中,死而无憾!可恨!可恨!”
  “可恨什么?”风伯眼前一花,一个红色的身影飞落在城楼上。
  “蚩尤!”
  “大哥!”
  七嘴八舌的欢呼声,所有人都喜笑颜开。
  蚩尤赶忙对众人做了个“嘘”的手势,可已是晚了,阿珩睁开了眼睛,一看周围全是人,一双双眼睛贼亮贼亮地盯着她。她不禁脸色通红,挣扎着下了地。
  风伯重重打了蚩尤一拳,“这是嫂子吗?”
  蚩尤一手扶着阿珩,一手笑着回敬了风伯一拳,男儿心、兄弟情,纵别后天地变色,也一切尽在不言中。
  风伯指指雨师,“赤松子,外号雨师,是你失踪后我结拜的兄弟,我兄弟就是你兄弟。”男儿间的信任无需多言,一句话交待了一切。
  雨师外貌虽然丑陋怪异,言谈却彬彬有礼,和蚩尤行礼问候。
  风伯竖着拇指,指指远处,笑嘻嘻地对蚩尤说:“别告诉我,你眼巴巴地赶来送死,不过你……”他打量着蚩尤的身子,摇摇头,“好像就是来送死的。”
  洪水的浪头已经高得像一座山峰,随着“山峰”的增高,应龙的力量越来越弱,淡水的浪头在轻颤,众人都明白,只要浪头打下,随着整个“山峰”的倾倒,所有人会立即死无葬身之地。
  “山蜂”的抖动越来越剧烈。
  蚩尤急速地说:“水不能堵,只能因势诱导。这么大的水不可能调自远处,我一路过来时,看到获泽河、沁河和丹河的河床都已干涸,如今唯一的方法就是把洪水一分为三,让它们从哪里来回到哪里去。这并不能消解水患,可至少能让一些人活下来。风伯,你带人负责获泽河;雨师,你负责沁河;我来引导丹河。”
  几个灵力高的属下盯着越变越高的水峰,面色如土,喃喃说:“这不可能做到,搞不好会和那条妖龙一样,灵力枯竭后依旧葬身水底。”
  蚩尤朗声大笑,“若能轻易做到还有什么意思?凭一己之力,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方是大丈夫本色!”
  风伯把披风抖了几抖,披到身上,笑对蚩尤说:“我没问题,希望过一会儿还能看到你小子,别把自己喂了鱼。”
  风伯面上搀科打诨,心里却担忧蚩尤,可又明白其他人绝无能力面对这样的洪水,这不仅仅是灵力的问题,更是胆识和魄力。
  几人正要分头行动,大风袭来,只见狂风中,祝融、共工、后土依次而至。
  共工人未到,洪亮的声音已经传来,斩钉截铁地说:“我来引导丹河水。”除了善于操纵水灵的水神,大概再没有人敢如此自负。
  后土笑对蚩尤说:“雨师和风伯早有默契,让雨师去帮风伯。我和祝融来引导沁河。为防轩辕趁乱攻城,泽州城就拜托大将军守护了。”
  蚩尤愣了一愣,朗笑着拱拱手,“多谢三位。”
  祝融高傲地站在毕方岛上,面带嫌恶地说:“我不是帮你,我巴不得你赶紧死了!”
  风伯哈哈大笑,对雨师叫道:“走了!”话语声中,众人什么都没看见,只感觉两道风从身畔嗖一声刮过。
  千百年来,神农族的四大高手一直各自为政,争斗不休,在灭城之祸前,蚩尤、祝融、后土、共工第一次同心协力。天下间有什么能比看到自己民族的英雄齐心合力、慷慨应敌更激励士气?
  自从榆罔死后,日渐消失的自豪感再次充盈了神农人的胸间,所有士兵发出震天动地的叫声。
  应龙的整条龙躯都已经被鲜血浸透,龙头痛苦地昂起,无力地看着好似已经与天齐高的洪水。
  往事一幕幕纷沓而来。在那个金色的小池塘中,一条虚弱丑陋的半龙半蛇的怪物对所有的鱼宣布,迟早有一天,我会变成一条令所有水族都尊敬的龙!
  上千年的修行,无数次风雨交加中,雷电的焚烧中,用灭骨之痛渐渐褪去半个蛇身。
  所有的壮志、梦想……
  “呜——”
  悲伤的龙吟声中,应龙的龙头无力地倒下,水峰坍塌,发出惊天动地的轰鸣声。
  泼天大水却没有砸到应龙身上,一条巨大的青鱼挡在了他上方,漫天青色的水光被它的灵力逼得扭曲变形,原本凝聚在一起的水光变作了三道,向着三个方向而去。
  青色的鱼摇着尾巴和鱼鳍引导着水缓慢落下。
  轰轰——轰轰——
  青色的大鱼替应龙挡去最大一次冲击后,急速游走。水从应龙的身躯上轰然流过,仍很可怕,可应龙毕竟是龙,即使重伤,这样的水也伤害不到他。
  应龙用水族的语言,无声地道谢。青色的大鱼却理都不理他,身体变小了一些,像陀螺一样快速地旋转,一边旋转一边冲向前方,一道巨大的漩涡在他身体周围形成,卷动着水都随它而去,远离了泽州城。
  应龙微笑着闭上眼睛,任由水浪带着他重伤的身躯流向大海。在他的龙身前仍能趾高气扬的鱼大概只能是传说中的北冥神鲲。这种万年不见的家伙都出现了。这场水患应该能化解。
  因为祝融、共工、后土的刻意掩藏形迹,夷彭没有看到祝融、其工、后土他们,只是看到一条青色的大鱼突然出现,原本要毁灭整个泽州城的洪水竟然被三股强大的灵力牵引着,向三个方向流去,最后涌入了三条河道,虽然沿途也摧毁了无数良田屋舍,令荒野大水弥漫,可就像是三条被驯服的恶龙,即使作恶,也只是小打小闹。
  夷彭很是震怒失望,应变却非常迅速,立即命轩辕休带兵进攻。神农族即便设法引开了洪水,可全部的力量都放在了引水上,泽州城的防守应该正薄弱。
  当大军趁乱袭到泽州城下时,他们突然看到城楼上端坐着一个红袍男子。
  “蚩尤,是蚩尤!”
  轩辕族都知道,蚩尤打仗时,不开战则已,一旦开战就会十分残忍嗜杀。几乎不留活口。甚至很多人说他红袍的颜色格外耀眼夺目,是因为他喜欢用人的鲜血浸染自己的衣袍。听说蚩尤死时,轩辕的大将们都松了口气,可现在突然看到蚩尤像鬼魅一般出现在城楼上,都傻了眼。
  轩辕休惊慌地问夷彭:“不是说他已经死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如今怎么办?”
  夷彭本来十分肯定此时的泽州城防守薄弱,可蚩尤在城头临风而立,一言不发,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们,让他犹疑不定。
  进攻?不进攻?
  蚩尤笑问:“你们到底打是不打?”
  夷彭对轩辕休说:“不如先退三十里,五哥觉得呢?”
  轩辕休忙道:“我也是这个想法。他们的粮草维持不了多久,‘迟早要投降,我们没必要做无谓的牺牲。”
  夷彭嘴角微挑,看着蚩尤,阴沉地一笑。
  蚩尤看到轩辕族的士兵开始后退撤离,暗松了口气。其实他此时站立都困难,完全是咬着舌尖在强撑,就是一个最普通的神族将领都可以打倒他。
  躲在暗处的阿珩终于放下了心,她举目望去,泽州城外的荒野到处都是水,无数农田屋舍被摧毁。一场战争似乎不管怎么打,从某个角度来说都是输。
  共工带着神族士兵最先回来,果然不愧是水神,只有几个下属轻伤。
  一会儿后,祝融和后土也领着士兵回来,后土面色泛白,祝融十分狼狈,冠发凌乱,衣袍上绣着的烫金五色火焰都被淤泥模糊,士兵有两个重伤。看来不管神族的灵力再高,和自然孕化的相克之力争斗都不容易。
  紧随其后,风伯和雨师领着兵士说说笑笑地回来了,一群人因为灵力耗竭,走路都是歪歪扭扭,可神采飞扬、眉飞色舞,完全不像是刚从死地走了一圈的人。
  大劫化解,人人都十分兴奋,笑声不绝于耳。
  风伯挨着墙根,一屁股坐到地上,“总算可以休息一会儿了。我说,咱们要不要来点酒庆祝一下?”
  ……
  刹那间,喜悦的气氛荡然无存。没有一个人说话,回应他的只有沉默。
  祝融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就驾驭着毕方鸟离去了。
  共工想说点什么,又实在不知道能说什么,几百年的争斗下来,他和蚩尤之间虽不如祝融和蚩尤的仇怨深,可也绝对不浅。他沉默地对蚩尤拱拱手,驾驭坐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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