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累了,以后就由我来保护你。”
没有渴望完美的人生,能听一句完美的誓言,也好。
以往她怯懦、害怕,憧憬善良、纯真完美,结果却换来某人不知好歹的追杀;后来,她决定远离纷争,只是想要跟自己所爱的男人一起过平凡的日子,然而,连这点要求都是奢侈——
她信了那句话,未来的路是自己走出来的;幸福要靠自己的双手去打拼。
没有人会给你人生的保障,一切都要靠自己。
弱肉强食的社会,想要活命,就要比别人更残忍;不然,你就会成为别人的食物。
念幽幽之过往
入冬后的天气一日比一日寒冷。
华景宫内燃烧着炭火,室外庭院内百花残落。室内却温暖如春。她如往常一样照顾皇上,给皇上揉捏手脚,近些日子皇上的病依旧按时服药,依旧躺在锦塌上不能动弹,
这个冬天有些萧瑟。
白琳揉捏皇上手指的时候,忽然抬起了头望着皇上,“父皇,您——”
皇上紧握住白琳的手,似有悲戚呈现与眼底,“朕,昨夜梦见了清儿。”
“父皇——”她想要开口安慰,却不知该如何安慰皇上;这也许是皇上忍溺了那么久第一次说出自己心底的感觉。她不想打断皇上抒发自己的感情,只是认真的听着。
“朕跟清妃相识那年,她才十六岁,是众位秀女里最出众的一位,她秀气纯真,笑容烂漫,她如银铃般的笑声洒落在皇宫的每个角落,也是她那纯净的笑容感染了朕。”
听着皇上的讲述,白琳彷佛看见了数年前的清妃跟皇上;皇上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帝王,却也有他内心的孤独;后宫三千佳丽,温暖的身体,女人的奉承,杯弓美人的陪衬,这都不是他需要的,那些佳丽也许爱的不是他,而是他手中的权利。
在宫闱里有一夜飞上枝头做凤凰的,也有终生都得不到帝王宠幸而老死宫中的。皇宫看上去庄严辉煌,实则里面隐藏着多少血腥秘密,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也许就在皇上最孤独的时候,是清妃银铃般的笑声如温泉一般融化了他干涸的心田。
凡是人都会有感情,都言帝王无情;不是他无情而是没有遇见肯为他付出真情的女子,倘若有的话,付出一定会有回报的,只是现实太残酷;纵然帝王有情,然而皇权无情;他有责任维护皇室和睦,有时不得不做出牺牲。
皇上就在讲述里渐渐闭上了眼睛,也许是他累了,也许是因为后面的太悲伤,他不愿意在讲述下去了。
白琳见皇上眼角有泪滑落,她轻轻起身离开了内阁。
这个时候该给皇上一些独处的时间。
金风玉露初凉夜
冷风吹动起衣襟,已经感觉不到寒冷的感觉。
萧瑟寒冬,如果是皇上还健康之时,华景宫里也许不会这般寥落。
裙摆扫过石板路,落叶被扫在了石径小路两边的枯草里。
方才在内阁听了皇上的讲述,她觉得心情尤为沉重。皇上是爱着清妃的,想要给清妃最好的一切,但是他努力了一辈子也没有让她登上后位。到末了,清妃还死与这场争夺战里。皇后跟清妃之间的争夺算是告一段落了,皇后赢了。
那钰儿呢?
她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钰儿离开皇宫已经数日了,不知道他怎样了?钰儿,你不可以输。
所有的一切,她都认了。她不在设想,不在期待——
轻轻的脚步声停在身后,一双温暖的大手在她肩头搭上了一件披风。
她回首望了夏侯枫一眼,起身离开。
夏侯枫跟在她身后,两个人就这样在萧瑟的后园里漫步。冬日的阳光惨白耀眼,却没有一丝温度。犹如她的心对身后的人已经绝望。
夏侯枫上前一步踩住了她身后逶迤披帛。
她回头望着他不语,眼里平静无波。夏侯枫也无语,是想要说的话说不出来。两人之间早就彼此划清了界限,还有什么话说。
她转身离开,他却不肯抬起脚。
她回首,“殿下,请放手。”
他望着她眼底的平静无波,“你刚才在想些什么?”
“殿下,何时这样关心起女人家的心思来了?”
“本宫一直都在关心你,你感觉不到吗?”
她凝视夏侯枫,“殿下,天寒了——”
“天寒并不是心寒。”
她温婉笑了,她说的那句天寒了,后面一句则是心也寒了。
他见她无语,上前牵起了她葱白小手,“你的手好凉,让我来温暖你,好吗?”
她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心底说了一声,‘不好。’
他依旧踩着披风一角,望着她离去,她转身的那一刻披风落地;他笑了,一切注定了是这样吗?
失去的再也找不回来了。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在赢回她的心了。
焦心为千秋霸业
夏侯枫怒气冲冲的走进了长寿宫内。宫人见他气势冲冲皆退避三尺不敢出声。
“是什么事让你这样生气?”太后跟皇后正在下围棋。
夏侯枫见状一屁股坐在了椅子里,不语。
宫人奉上茶水,他喝了一口,有些烫,他将茶盅打翻在在地,宫人惊吓的跪地求饶——
“下去吧。”太后将手中的棋子放回到了砂罐里,下了锦塌。皇后搀扶太后坐在了夏侯枫对面。
“说说吧,是什么事情?”
“那些大臣们,也太不知好歹了;本宫是奉了皇上的命处理政务的,他们总跟本宫唱反调;今天一早,那些朝臣们就在华景宫外长跪不起;非要探视父皇。”
“都是那些朝臣。”
“还能有谁。宰相韩非一干子人等…”
太后抿唇轻笑,“自惠王去了江南,那些朝臣们就个个对你俯首帖耳的,看来只是做做样子罢了;如今他们忽然要见皇上,莫不是已经开始怀疑了,还是有人背后撑腰?”
“孙儿也觉得蹊跷,也料想钰儿是否已经潜回了帝京,但是,探子来报说钰儿仍在苏州,想必他还不知道这些事情。”
“钰儿是什么样的人,哀家比你了解,他就是离开也会留下一只耳朵在帝京里。”
夏侯枫沉思不语。
“那丫头怎么样了?”
夏侯枫望着太后的眼睛回答,“整日待在华景宫里,没有一点动静。”
“没有动静就更应该防备了。”
“孙儿现在就是看不透她的心思所以才烦心;再者钰儿的行踪让孙儿也琢磨不透——”
“为何这么说?”太后问。
“前些日子隐约得到了些风声,说他离开过苏州,可是这些日子又有人见他在苏州出现,倒底他是回来过帝京还是从未回来过,他是知道帝京里的事情还是不知道,若是知道,他为何如此心平静气没有任何行动,若不知道,依照皇奶奶您刚才说的他会在帝京留下耳朵,跟这不符合——”
太后听了夏侯枫的话,沉思了片刻,才道:“跟哀家去一趟华景宫,看看皇上的病怎么样了?”
聚众来请慰
韩非等一干朝臣跪在华景宫外,明知道皇上不会见他们,却依旧跪在宫门外。
“太后娘娘驾到——”
韩非等见太后的华羽宝鼎撵车停在身边,纷纷额头触地高呼太后千岁,给太后请安。
李公公搀扶着太后下了撵车,夏侯枫从李公公手中接下太后的手腕,搀扶着太后上了华景宫门外的玉石台阶。
韩非一见引来了太后,就连皇后也一起跟来了。
太后跟皇后入座以后,就召见了韩非等人。
韩非跟着一干子老臣进了大殿,见太后高坐在上座,又跪地见礼。
“皇上身子欠安,一切政务都交由太子处理,你们都是朝廷里的老臣了,应该协助太子才是,岂可如此不懂规矩?”
“臣等之罪,但不知皇上的病况怎么样了?臣只是想来看看皇上,别无他心。”
太后闻言点了点头,“御医——”
御医走了进来,跪地叩拜。
“这些日子,皇上病况怎么样了?”
“回太后,皇上每日按时服药,但病情依然不见好转;还需要长久调养。”
“听到了吗?”太后问。
韩非等人俯首不敢再有人发问。
“这些日子,皇上染病在身,一切政务接着由太子处理,况且太子迟早要继位,也该让他多历练历练才是;你们要继续辅佐太子;不可在如此折腾了。”
“可是——”韩非进言,“皇上染病在身,是不是需要派人通知惠王爷?况且清妃娘娘入殓,都未曾派人通报给王爷……”
“这些事情乃是皇家的私事,该怎么做哀家心里有数;你们只要关心朝堂上的事情就行了,后宫里的事情,你们就不要干涉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太后抢白了韩非的话。
“微臣还有一事不明,微臣听说惠王妃在华景宫内,微臣想知道这是不是宫人传言。”说话的正是诸葛梵天。
关怀等于没有
太后瞥了他一眼,道:“确有此事;惠王在苏州政务繁忙,特意让惠王妃回来代替他尽孝心,哀家本来应该公开此事的,怎奈王妃脸皮薄,所以才瞒了下来——”太后停了片刻才反问诸葛梵天,“你问这件事情做什么?”
“微臣只是问问,想知道王爷的境况…。。”
太后说:“既然没事了,都下去吧。”
望着朝臣俯身告退,夏侯枫甩起衣袖哼了一声。
太后望了夏侯枫,道:“你不是说她没有动静吗?既然如此,那些朝臣又怎么会知道她在宫中?”
“也许是宫人们多嘴走漏了风声。”
“这华景宫里的可都是你调来的人?”太后的意思是既然都是太子调来的人,他的人还怎么会走漏风声。
太子无语,无法回答太后的问题。
“看来要抓紧时间了,是该快刀斩乱麻的时候了,那些朝臣们已经开始起疑心了,如果让他们反击事情就不好办了。”
“母后——”皇后扶起太后下了主座;“依母后之见,我们该怎么做?”
太后死灰一般的眼神飘向内阁,她幽幽的开了口,“让枫儿继位。”
皇上不死太子如何继位,想要继位只有两条路走,一是杀了皇上,二是让皇上禅位给太子。但是目前皇上还是不肯交出他的秘玺,也只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一边假拟一道圣旨昭告天下,禅位与太子,一边暗中施加压力让皇上交出秘玺。
太后的一个眼神,皇后跟夏侯枫就明白了太后眼底的含义,事情既然做了就要做到底,半途而废,只会死得更惨。
皇后搀扶着太后离开,夏侯枫独身一人进了华景宫的寝宫。
宫女们正欲欠身行礼,夏侯枫摆手制止了;他隐约看见她靠在锦塌上打盹,不想惊扰了她。
天色渐凉,她这样很容易受风寒;他依旧为她披了一件衣服。
白琳惊醒,见是夏侯枫,他揉了揉鬓角准备离开。望着他拉住了她的手,她有些疑惑的抬头,望向他。
若有若无的挽回算个鸟毛
她的眼神依旧平静无波,她的态度冷谈的让他敬畏。她伸手想要将他的手掰开。
夏侯枫却忽然握住了她的手,“真的无法回头了吗?”
她毫不迟疑的甩开了夏侯枫的手,走进了内阁。
夏侯枫痴傻一般坐在锦塌上,又问了一个无聊的问题。最近,他是怎么了,每夜总会梦见百花。不管他在别人面前是怎样的威武,在百花面前,他只是一个深爱着她的男人。
白琳刚走进内阁,就涌进来一批宫人带走了赵公公,见状,她返回外间,“你做什么?”
“本宫只是想要他帮我做一件事情而已。”
片刻前夏侯枫还温情绵绵的对她,片刻后,他就变了脸色。
“殿下,饶命——”赵公公跪地。
“赵公公,只要你听话,本宫不会为难你的,只是想让你代替父皇宣读一道圣旨而已。”
夏侯枫的话一出,白琳听见龙床上传来一阵‘玎玎——“的声音,那是帷幔上金玉挂钩撞击的声音。她怕夏侯枫觉察,就道:“赵公公能帮你什么忙?他不过是个年老不中用的奴才而已。”
“当然有用,他是父皇身边的奴才,他一定清楚的记得父皇的笔迹——”夏侯枫话说了一半,就说:“带走——”
见宫人将赵公公架走;白琳敛起了眉头。
夏侯枫走到白琳身边,食指与中指抬起了她的下颚,望着她很久,才说:“本宫真的努力了,但,你依然不肯回头;既然如此,本宫就当你死了——”
听他说了那番话而后甩手离去,她觉得可笑。
他这些日子对她若有若无的关怀,就是挽回吗?明知她不会回头,他何苦呢?只是为自己放纵找个理由吗?他错了,他放纵的那个理由不成立;就算成立,他一样难逃法网。
“枫儿的爱太沉重。”
她回首,欠身:“父皇,儿媳该怎么办?”
“你累了,父皇也累了;就交给钰儿吧;你我什么都不用做。”皇上说完就放下了帷幔,接着躺在了龙床上。
望着帷幔内皇上模糊苍老的容颜,她默默流下泪来。
谁不把谁放眼中
赵公公小心翼翼的宣读完圣旨后,朝堂上就起了一阵阵喧哗的议论声。
太后跟皇后皆在朝堂上垂帘听政;见朝臣议论太后就道:“对皇上的圣旨,各位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出来吧。”
“太后——”韩非跪地“皇上身体欠安,可由太子殿下暂代处理政务;如果要禅位给太子殿下,还需要朝臣们一致商讨。”
“这是皇上做出的决定,难道你们还有异议不成?再者皇上想安安静静的养病,这才要让位与太子,这皇权迟早都是太子的,只是皇上提前让位罢了;你们都是朝中的老臣了,皇上想要安享晚年,清静养养身子,你们该赞同才是,而不是极力阻挠。”
“太后,微臣等请奏探望皇上——”
望着十多位朝臣跪地,太后蹙起了眉头。这些人分明是不把她放在眼里;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你们这是在藐视哀家?”
“微臣等不敢——”
见朝堂下朝臣长跪不起,若没有交代也会他们一定不会罢手的;“赵公公——”
赵公公心里本来就在胆怯着,昨天太子抓了他之后就让他模仿皇上的笔迹写了一份圣旨,内容是:皇上染病在身,想要调养身心,故此要提早传位与太子。赵公公边写边颤抖;他脖子上就架着刀子,不敢不写,“奴才在。”
“你将皇上的意思跟他们说说。”
赵公公迟疑了一会,才言:“皇上身染重病,不便见各位,皇上已经颁下圣旨,要传位与太子殿下,各位大人还是提早最准备吧。”
言下之意,是要各位朝臣为太子登基大典做准备。
赵公公话毕,堂下寂静一片。
太后见无人再说话,才缓缓开口,道:“赵公公已经将皇上的意思传达了,各位没有问题的话就早些退下吧;哀家决定太子的登基大典就再三日后,跪安吧——”
“太后,微臣有话说——”
“微臣也有话要说。”
“太后——”
皇权,可真个好东西
太后刚要离去,见堂下又跪了一群朝臣,冷冷的蹙眉,“有什么异议吗?”
“太后,太子登基乃是大事,三日时间是否草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