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越,你在哪里?”
没有人回答他……
天底下到底有没有战胜过子女的父母?
面对着摆在桌上的饭菜,吴清越再次把脸转了过去,爸爸和妈妈居然破天荒一连三天地陪在自己身边,谁都不离开,就呆在别墅看守着自己,也不知道从前的他们都忙了些什么,需要温暖的时候他们从来不在自己身边,现在又不许他去找属于自己的温暖。
吴清越的心就像燃烧着一团火,他担心赵方程没有醒过来,但却怎么也冲不破父母这一道关。他跪到爸爸面前哀求道:“爸爸,就让我去看看他吧?”
看着跪在地毯上的儿子,吴董恨恨地起身,一个巴掌朝儿子的脸打了过去,紧跟着又一脚踹了过去,他咆哮道:“你为什么不学好?我把你养这么大,难道就为了看你今天这个样子吗?”
吴清越一声不吭地承受着,他从地毯上爬起来,想跪起身子,可身体已经虚弱得不听自己的使唤。
妈妈赶紧上前撑住他的身体,这样的儿子让她心疼。
“小越,听爸爸的话好不好?”妈妈哭着请求道。
可吴清越还是摇了摇头,很坚定地说:“要我放弃他,绝不可能!对不起!”
吴董气得仰天长叹,说不出话。
吴清越内疚地说:“你们就当没我这个儿子吧,我还是不能放弃他!”
闻言吴董上前一脚把儿子踢倒在地。这时,门铃响了,吴清越的妈妈打开房门,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的赵方程正站在门外,虽然脸色憔悴,但精神却看起来很好。
“你来干什么?这里不再需要你了!”吴父冷冰冰地的目光划过赵方程的脸,就像一把刀子划过心脏,赵方程笑了。
吴清越慢慢从地毯上爬起来,他已经看到了门外容光焕发的赵方程,他的眼睛开始充满笑意,赵方程已经醒过来,真的太好了。
如痴如醉的沉迷,何尝不在赵方程的心间涌动着?能来这里再见你一面,是为了把你更清楚地记在心里。
他深深地看了吴清越一眼,扑通一声向吴家父母跪倒在地:“对不起!请你们原谅,都是我不好,吴清越是个好学生,是我勾引他的,都是我的错,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我今天是来向大家告别的,我要离开这里,请你们不要再责怪他。”
赵方程把脸转向吴清越,轻轻地对他说:“好好学习,这是你答应过我的。保重了!”
说完了这最后一句,他站了起来,没有一丝犹豫,再也不看吴清越一眼,轻轻地转身离开。
“不要!”吴清越试着追出门去,却被爸爸妈妈一起拉住,眼睁睁地看着爱人离开,吴清越不由地气急攻心,眼前一阵发黑,他一头栽倒在地。
赵方程头也不回地走着。他脸上漾起如花的笑颜,低语着:清越,我会记得我们的一切,我们之间那别人不懂的爱,会一直在我心里温暖着我,哪怕现在离开,也没有人能把我们的爱分开。
夕阳拉长了他的影子,他带着空空的行囊踏上了离开这座城市的最后一列火车。
靠在车窗上,他久久地凝望着吴家的方向,然后轻轻地对着窗外掠过的风景摆了摆手。
再见了,我的爱人!
他真的离开了。
吴清越的眼睛看着窗外,却像失了焦距一样,目光变得涣散。
再也见不到他了,一想到此处,泪水就忍不住肆意流淌,当我需要你的时候,我要怎么才能找到你?难道这一切只有一个梦?
陈姨心疼地望着他,端着手中的碗,拿起勺子细心地吹了吹,劝道:“吃一口吧,小越,有了好身体才能拥有一切。”吴清越倒也张开了嘴,却不过机械地吞咽而已。
妈妈在一旁用手帕抹着眼泪。这都快一周了,孩子总这样下去可怎么行?功课耽误不说,正在发育中的身体也会吃不消的。必须要想一个办法才行,她带上卧室的门出来,找到大厅里正坐在沙发上发呆的前夫。
“我们不能什么都不做,这样下去孩子的身体会吃不消的。”吴清越的妈妈很肯定地总结着,对面的吴董看起来气也消下去了,他看着前妻:“你有什么好办法?”
“他们已经分开了,小越还那么小,现在无非是小孩子心性,会很快就把他忘记的,不如我们就跟他说等高三毕业后允许他们见一面,然后小越就要到国外去,这样不就彻底地断了他们之间的联系嘛。”
“可是我们都不在这里,谁来监督他们能不见面?万一……”,吴父还是有些顾虑。
“这个工作就让陈姨来吧,她不会任由小越这样陷下去的。”吴妈妈很肯定地下了结语:“每一个当母亲的都不能任由自己的孩子走上这条路。陈姨就是一个好母亲。”
天下的父母哪个会不心疼自己的儿子?毕竟是自己的骨肉,恨铁不成钢也好,怒其不争也好,最后总不能睁睁睁地看着儿子情况糟糕却撒手不管。
“好吧。就按你说的办。”吴父站起身,向卧室走去。
听到门响,吴清越吃惊地看着爸爸向自己走来,他下意识地捂住了头。这个举动让吴父涌起莫名的内疚,父子连心,现在的儿子竟然对自己这样畏惧。
“对不起!”他诚心诚意地跟儿子道歉,“我跟你妈妈商量好了,等你高三顺利毕业,你就可以去见赵方程,但这两年里你们不能见面。”
“真的?”吴清越的眼睛里注了一丝生气。这让吴父心下松了口气,同时也很让他欣慰,毕竟,儿子对自己来说也很重要。
“然后我就安排你出国留学,将来的事情要看你们自己发展了。”其实算算,那个时候的赵方程已经三十一岁了,而儿子才不过十九岁!两年的时间,也可以磨平很多事情!
在这场父母与孩子的战争中,到底是爱情会占上风还是时间能显示出它的威力?十六岁的爱情,就像一朵刚刚张开花蕊的雏菊,在没有来得及开放的时候就失去了阳光的庇护,还会有鲜亮的色彩么?
时间的残酷与温情,就在于——若天地间的简单世界不能两人平分,分开迟早是必然的事!
爱情,绝不是生活的全部,就像吹荡而过的风,就像新陈代谢一样,精神的生机与活力不是靠爱情来维持的!
香格里拉的风仿佛吹拂在自己的脸上,空气中也似乎泛起了淡淡的茶花香。
书房里挂着那幅自己和爱人相拥的山谷,画的下方注释着《圣爱》两字,吴清越的目光仿佛穿越了纸面,走进了画中的山谷。
他凝神望了一会儿,又低下头去,认真地做着功课。赵一色敲了敲书房的门后走进来,他见吴清越头也不抬地写着,完全无视自己,不由提高嗓门抗议道:“我来了!”
吴清越仍沉浸在功课中,在拒绝了父母指定要上门辅导的女老师后,他就决定要凭自己的力量拿下好成绩,他可是当初答应过赵方程的!现在不过是在实践自己的诺言。
“你重色轻友!”赵一色抗议地提高了声音:“要不是我当初送这画来,你现在能坐在这里写功课么?哼!”
吴清越放下笔,似乎是敷衍一般,上前拥抱了下赵一色,“哇哇哇,”赵一色怪叫着闪开:“你,你你你!你行不行了,你居然连我也抱!”
吴清越又不再理他,只扔下一句:“再等我一会儿,马上就好!”
赵一色踱到窗前,窗外飘起了初冬的雪花,远方白茫茫的一片,让人看不清楚这个世界。未来的你和他,到底会不会有结果?
一个人的世界,理智加清醒,两个人的世界,是什么?这个命题一直在赵一色的脑海中久久盘旋着……已经一年了,赵老师还好么?
他又在干什么呢?
第十七章 无望挣扎
赵方程倚在窗前,下雪了,从窗户看外面,落雪无声。
“喂!我点的东西好了没有?”这是顾客在抗议,赵方程赶紧收回自己的目光,应了一声就往厨房走,他要催下客人点的甜点。
自从半年前回到家里,赵方程就找了这份悠闲的工作,在一家茶餐厅做侍应生。由于地角位置稍偏,但环境和茶点的味道出色,所以上门的客人倒也接连不断,不致让他手忙脚乱。每天中午和午后这段时间上班,给客人的服务也不过是迎客,点餐、上餐和结单。
没有什么劳动强度,只要自己用心给客人服好务就行。
一日三餐定时定量,身体倒也没有太大的问题,除了偶尔发发呆,基本上赵方程还是很满意自己现在这个状态的。他留长了头发,整个人变得比以前看起来更有味道了,他却不想改变这样阴柔的气质。
天就要黑下来了,他在计算完手上所有的单子后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敲了敲老板的门,和正在屋里跟女服务生调笑的老板打过招呼后,就去换衣间换了服装推门出来。
他一个人慢慢地在街上走着,就快过新年了,店家都把自己店面装扮得喜气洋洋的,这就是生活,虽然自己的心情没有阳光,但周围明媚的环境依然能给你的心上以温暖的照耀。看着这喜庆的气氛,赵方程的心情渐渐好起来,他用手抚着自己的胸前,里面挂着正是吴清越送给自己的礼物,一想到少年那副包子脸,他的心就不由地温柔下来。
“喂!又在想谁呢?你看你那副贱样,是不是发春了?”这句话就像一把无情的剑,顿时撕破了自己的好心情。
赵方程回过头来,又是谁在骚扰自己?来人他并不认识,跟在自己身后是个酒气醺天的男人,又矮又胖不说,还长着一双三角眼,目光看起来相当不善,让人不寒而栗否!
自从回到家里,不知怎么,在赵方程身边就渐渐有了传言,说自己是可恶的同性恋。偶尔也会有人上前指着自己的鼻子指桑骂槐,可赵方程从不与人争辩,只是默默地走开。
他知道,家乡的开放程度并不比青城好到哪里去。
好在老板并不以为意,在听到了传言后仍然雇佣自己,这也就是赵方程为什么一直坚持做下来的原因之一。
另一方面,他喜欢这个餐厅的环境,从这里的窗户看外面的风景,常让他有种坐在别墅窗前眺望远处等少年回家的感觉。
“来大爷这里,让大爷好好看看你!”那个男人似乎跟踪自己好几天了,没办法,因为一直没有人露面,自己倒也不好去找事,可今晚似乎躲不过去了。
“我认识你么?”赵方程回过头去看着那男人。
“男人和男人怎么做啊?”那男人忽然凑了过来,一股酒气熏得赵方程不由地后退了一步。
“你想干什么?我要报警了!”赵方程警告道。
男人指着他哈哈哈地笑着:“你以为警局是你家开的?”
赵方程气得不理他,继续往前走,这人明显是个酒鬼,自己理他做甚么?
“你给我站下!”男人一把拉住了赵方程,赵方程猛地集中力量朝他肚子上挥了一拳,却没想自己的身侧又冲上来两个男人。
原来是一伙的,赵方程倒吸一口凉气。三人正成包围之势把自己往墙角里逼。路灯光线并不是很亮,但这个街却很僻静,没有行人的踪影。
“你们要干什么?”赵方程一身的戒备,今天怕是不能善了。
“跟我们走!”短个男人上前拉赵方程的胳膊,赵方程还来不及挣扎,另两个男人就冲上来抱住了自己。
“快放开我!来人啊!”赵方程眼见自己不敌三人,只好高声叫喊,其中一人迅速从兜里掏出一条手帕,往赵方程鼻子上一捂,一股奇怪的气味袭来,赵方程当即就软软倒了下去。
几个男人警惕地看了看左右,见并没有人路过,很快就背着赵方程消失在黑暗中。
这一夜赵方程没有回家。
眼瞅着就到半夜了,儿子还没有回来,赵方程的母亲在给老板打过电话后慌了神,这怎么办?会不会发生了什么意外?
自从儿子回来后,自己这个当妈的就隐隐感觉到儿子有心事,他的身体情况看起来也并不太好,低血糖的药和测量仪都是自己在儿子房里发现的
他倒从来没有和自己说过什么,这才最让人害怕。
会不会和青城有关系?难道有人来找儿子了?是好事,还是坏事?
赵方程的母亲正胡思乱想着,赵方程晃晃悠悠地从门外走进来,身上的羽绒服已被撕破,露出里面白色的羽绒,嘴角上有血迹,脖子上也有划伤。
“真是造孽啊,这是谁干的?”母亲当即就心疼地哭了起来。赵方程倒平静地安抚着妈妈:“没事,不过和别人打了一架,妈,我饿了,你给我做饭吧。”说完他就进了浴室。
他的身体不光内伤还有外伤,一个晚上没有吃东西,被三个男人疯狂地拉到郊外的工地蹂躏,痛到几乎窒息,直到最后昏迷过去,待苏醒过来拼足全身的力气,这才坚持着回到家,却已达体能的极限。
自己的身体真的让他感到厌恶,不光流着血,还流着肮脏的东西。赵方程呆在开着的水龙头下不由痛哭失色,他任由哗哗的热水从头顶浇下,如果真能冲干净这一切就好了……
吴清越,我好想抱抱你,为什么你不在我身边?
我还能爱你么?
赵方程颤抖着用手摸上了自己的脖子,这是他想起少年时养成的习惯,他突然意识到脖子上居然空空如也,观音像呢,他怎么能丢了吴清越送自己的信物!
这绝对不可以!
赵方程匆匆擦干净身体,换上衣服就冲了出去。
妈妈追在后面喊:“你去哪里?先把饭吃了再出门啊!你的身体……”,门外,赵方程早就跑得没影了。他疯狂地赶往郊区,他还记得少年那最后离别时的眼神,那是他在这里唯一能给自己温暖的信物了,如果没有它,他要怎么活下去?
他要怎么支撑下去?
爱,既然已经发生,就有它存在的理由,不然为什么如今的自己的心还在苦苦思念着他?明明知道他还是一个孩子,一个还没有成人的高中生,可自己就是无法割舍他!
若是不爱,自己当然可以放手,可是,我真的好爱他。赵方程泪流满面,昨夜面对那么痛的折磨我都没有哭,为什么现在心会这样无法忍受地疼?
凭记忆找到工地,赵方程用手抹干泪水,他睁大眼睛仔细地寻找着。在那片流淌的血迹边上,他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最后在一小堆沙子那儿发现了项链,用手一拽,观音像就露了出来。
赵方程笑了,只是他的笑看起来是那么地短暂,然后世界又重回黑暗之……
吴清越在东方学院的名声越来越大,这不仅因为他功课好,更因为他人越长越帅气,连一举一动都充满了霸气,甚至他无意中散发的冷若冰霜的气场都让人为之着迷。虽然难以靠近,但远远看着也是一道养眼的风景啊。
印象中的班花不就因为苦追不得而找人教训他,结果惹出犯罪行为而最终转学吗?如今的他不仅是学委,更兼学院的体育部长。
吴清越就像一朵向日葵,自己吸收着雨露阳光,只为了再见那个人一面,更为了实现那个只有自己知道的要照顾他一生的誓言!
我忍住所有的思念不去见你,是因为我相信你,你之所以把《圣爱》留给我,是为了要告诉我你全部的没有说出口的爱。你透过风景诉说着你的感情,我凭着心去感受和领悟,不需要任何的语言也一样读得懂!
今天是校际足球比赛的日子,看台上可有你的身影?
吴清越慢慢把头转过来,他似乎又回到了当年比赛的那一天,赵方程就站在人群当中为自己鼓掌。一道身影飘过,一个恍惚,但吴清越很快就回过神来,这绝对不是记忆,这是现实,他刚才明明看到了赵方程!
他急切地再次在人群中寻找着,却再也没有发现赵方程的身影,难道刚才只是自己眼花?
足球场外,赵方程瘦削的身影正穿过人群往外走,他的背影看起来好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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