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我猛地扇了奉善一个大耳光,怒道,“承德武功好得很,他一定能把毒逼出来的,把毒逼出来就没事了!”
“那毒太霸道,主子也只是强撑了几天,赶到这里再也没法走了,才让我去把你找来见你一面!”奉善嘶声哭道。
“不可能,你们又在骗我!”我怒道,又去地上拉承德,“你不是说要我亲你么,我亲了你你可得老实地起来啊!”
低下头把唇凑到承德唇上,透心的凉,再也不是记忆中的温热。半晌,我抬起头来,傻傻地坐在那里,南宫越在后面把我从地上拖起来,哑着嗓子说道:“楚杨,想哭就哭出来。”
“我为什么要哭?”我抬头看着南宫越笑。
南宫越静静地看着我,突然低低叹了口气,放开我,走到半仙老头身边跪下。
“你这小子,又想干什么?”半仙老头皱眉道。
“求你救他,我知道你可以救他。”
我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丝亮光,就像溺水的人突然见到一根稻草一般,扑到半仙老头身边,死死地拽住他的衣襟,语无伦次地说道:“对!你能救承德,你不是叫半仙么?你不是能通鬼神么?你帮我救他,你帮我救他!”
半仙老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南宫越,长叹一声说道:“孽缘!你们这又是让我老头子折阳寿!”
我一听他话松动了,忙感激地看了南宫越一眼,也慌忙给半仙老头跪下。半仙老头把南宫越扯了起来,低声骂了句:“没见过你这么痴的!”然后又转身对我说道,“也是这小子命不该绝,竟能碰上你这种仙术护体之人。你不用瞪傻眼,虽然你没告诉过我老头子,可是我早就看出来你不是这个世上之人,是有仙人用了法术把你的魂魄束在这个体内,有仙术罩体,鬼差自然看不到你的魂魄。这小子气虽绝了,可魂魄还没离体,一会儿我用法术把他的魂魄聚在一起,你给护住,我再用内力护住他的心脉,等熬过了七天七夜,来拘魂魄的鬼差找不到他的魂魄自会离去,到时候这小子便没事了。”
我虽然听得有些糊涂,可是一听真的有救承德之法,忙跟着半仙老头点头,他说一句我点一下,生怕漏了一句,直到他说完,我才停下来,傻傻地问了一句,“我怎么护住他的魂魄?”
“笨丫头!”半仙老头骂道,“你用自己的血润湿了掌心,然后把他的双掌合在你手心中握好,等我施法把他的魂魄逼到你的掌心。”
我一听,忙从地上拾起奉善的剑来,双手在剑刃上用力一握,血已经顺着剑刃滴滴答答地流下来。我将双手合在一起用力地搓了搓,然后把承德的双手合在掌心中握好,手心里仍源源不断地往下滴答着血,半仙老头又低低骂了一句:“蠢丫头!哪用得了那么多!”
奉善早已经把承德扶着坐了起来,半仙老头在承德身后盘腿坐好,嘴中低低念了几句咒语,用力往承德背后一拍,几点微弱的光芒从承德身上升起,顺着他的手臂往我掌中聚拢而来。
我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只紧紧地握住承德的手,生怕一不小心就把承德的魂魄漏掉一个。下午,天上开始吹起了雪粒子,打在脸上分外的疼,我的身上已经冻得没了知觉,手中的血结成冰碴子,把我和承德的手冻在了一起。我心里反而有些高兴,这样即便我手冻麻了,也不用担心握不住他的手了。
七天七夜,只要熬过了七天七夜,他就没事了,我鼓励着自己,一百六十八个小时,熬一熬总能过去。
原本是恨他的,恨他的背叛,不管那背叛是什么理由,在生死面前,才知道我的恨竟然是那么的不堪一击。我不要他死,哪怕他活过来还是会去做他的皇帝,还是去坐拥他的三宫六院,我都不在乎,我只要他活着。
奉善看我脸色冻得发青,就忙让人在四周围上厚毛毡,并让人去燃起火盆,结果火盆还没有端来半仙老头就怒道:“蠢材,你主子的身体全靠我用内力护住,哪能沾火星!都拿开!”
奉善再也顾不上我,赶紧又叫人把毛毡和火盆撤了。
撑到第三天晚上的时候,我的神志已经有些不清,身体正晃悠间,就觉得一股热气从后背传来,南宫越已坐在我身后用手抵住了我的背心。
我回头,强笑了笑,“谢谢!”
南宫越只冷声说了句,“集中心神,别分心!”
我忙集中心神,不去注意周围的一切,只全心全意地护住承德的双手。突然间,脑海中凭空冒出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楚杨,老子总算开完会了,你怎么样?我去接你!”
我心中一惊,丁小仙,是丁小仙!只觉心中又惊又喜,承德一定可以有救了,丁小仙一定可以救活他的!
身边一个光影渐渐成形,和那夜在我床头出现的一样,丁小仙的身体慢慢由虚变实,脸上挂着浅浅的笑。
“什么人?”奉善厉喝,拔剑在手,指向丁小仙,半仙老头也睁开眼看了过去。
“丁小仙,快点过来帮我救人!”我急忙大喊,“你赶紧把他救活了!”
丁小仙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半仙老头,最后又把目光投到承德身上,看了片刻之后,丁小仙的脸色突然变了,喝问道:“楚杨,你在做什么?”
我一下子愣住,不明白丁小仙为什么变了脸色。
“你这老头,怎么可用这妖术乱了人间轮回!还不赶紧撤了回去,本仙就当没有看见,不与你计较!”丁小仙又冲着半仙老头怒道。
“丁小仙,你干吗?”我惊道。
“哼!”半仙老头斜了丁小仙一眼,冷冷说道,“仙人自己不也是动用法术把楚杨的魂魄缚在这肉身之上了么?如今怎么又来说别人?”
“她怎能和这人相比!”丁小仙急道,“这公主的魂魄早已经归入轮回,我只是借她的肉身一用,等楚杨的魂魄离体,这肉身自然就没用了。而你强行把这人的魂魄扣住,违了他的命数,坏了世间规则,如今怎还不知悔改?”
我总算有些明白丁小仙为什么变脸,可是如今这个情势之下,怎能撒手,忙央求丁小仙道:“大仙,我不能看着他死,我必须救他,我求你了,如果你要怕担责任,你就装不知道吧,我死也不会把你招出来,好不好?”
“胡闹!”丁小仙骂道,“你赶紧和我回去,这里本就不该有你的存在!”
半仙老头嘿嘿冷笑道:“仙人是怕自己私带凡人魂魄受到惩罚吧?说什么法则,还不是你们仙人定的不通人情的狗屁东西!”
丁小仙脸上怒气更盛,不理会半仙老头的嘲讽,口中低低念出咒语,如同那日他带我魂魄来时一样,我一下子慌了起来,他要带我的魂魄走!
“魂起!”丁小仙一声厉喝,一道亮光从他手中闪出,把我的整个身形都笼罩其中。
我只觉得身体渐渐发飘,意识开始涣散,惊喊还来不及出口,就发现身体已不受我控制,惊慌之中,只听见半仙老头似也在念些咒语,“……尘秽消除……九孔受灵……”低低的听不清楚,只最后两字清晰地传了出来,“缚魂!”
丁小仙惊怒:“你敢施缚魂术!”
一切又陷入黑暗之中……
第二十五章 不是梦(1)
猛地睁眼,眼前的一切熟悉而又陌生,家里,这是家里,我忙摁开床头的台灯,橘黄色的灯光发散开,闹钟上清楚地显示着现在的时间——凌晨四点,窗外已隐约透过丝亮光。
我是梦醒了,还是穿回来了?我静静地看着卧室的屋顶,有些呆滞;突然间发了疯般的把手握成拳塞入口中,狠狠地咬了下去,直到嘴里布满了血的腥甜。现在不是梦,那么刚才的一切都是梦么?从来就没有过丁小仙,没有过承德,没有过福荣公主,我只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可是既然是梦,为什么心会觉得这么疼呢?
睁着眼睛熬到天亮,从床上爬起来去洗漱,看自己镜子里的脸,这才是我冯陈楚杨真正的模样,哪里有什么福荣?都是梦,我告诉自己,然后去厨房准备早饭,刚把碗筷都摆到桌子上,爸妈那边的房门也开了。老妈睡眼惺忪地出来直接就往卫生间摸去,连路都不用看,走过饭厅门口才使劲吸了吸鼻子,嘟囔了一句:“谁家起这么早啊。”然后就接着往卫生间走,走了没两步又突然停住了,然后猛地转过身来,直直地看着桌上的早饭,然后又看了看旁边的我,傻住了。
我笑了笑,走上前去使劲地抱了一下老妈,低声说道:“老妈,我好想你!”
“啊——”老妈突然发出一声尖叫,然后就听见那边卧室里传出一声巨响,老爸手里拎着一根木棒几步就蹿了过来,把我和老妈护在身后,“贼呢?贼在哪里?”
半晌没听见老妈回音,老爸纳闷地回头,老妈瞪大了眼睛,喃喃道:“孩子他爸,楚杨今天起得这么早,还给咱们做了早饭……”
“今天我得去上学。”我笑道,然后又抱了抱老爸,“老爸,我也很想你!”
“想我?”老爸一脸的疑惑,“你睡迷糊了?”
“没有。”我摇头,“就是想,一晚上没见就想你们了!”
昨夜虽然做了个梦,可是那个梦太长,也太真实,真实得曾让我以为会再也见不到你们,我心里说道。
生活还得继续,那不过是个美丽而又让人心痛的梦。我告诉自己,现在梦醒了,我还得做好我的冯陈楚杨,上课,自习,中午和同学一起在学校食堂吃饭,晚上照常上自习,回到宿舍和舍友一起开卧谈会,周末的时候坐着公车回家,跟鬼子进村般把家里扫荡一番……
生活还是那个轨迹,只是不管我怎么努力,都没有了以前的那种无忧,不再和好友一起追着路上某个帅哥看,不会再和同学拍着肩膀称兄道弟,一个人会时常发呆,对着一页书就能看上半天。
“楚杨,你最近怎么了?怎么跟丢了魂似的?”姚小娟一边翻看着商场里的新衣,一边随口问道。
我笑着摇了摇头,“这件衣服不适合你。”我说。
“不好看?”她拿着衣服在身前比了比,问道。
“价钱不适合。”我笑道,把标签给她看了看,姚小娟立刻吐了吐舌头,乖乖地把衣服放了回去,低声嘀咕道:“他奶奶的,抢钱啊!”
我笑,谁让你来这种地方,看看也就算了,要买?还是等着自己挣钱了再说吧。姚小娟也没了看下去的愿望,拉着我就往外走,走到购物中心门口的时候,见一些人围着几个购物车抢得正欢。几乎在每个购物中心都能看到这个场景,商家会故意把一些打折的衣服堆在购物车上,放在门口,然后满足一些女性的淘宝心理。
姚小娟一看这个眼睛都亮了,拉着我也往人群里挤了过去。大门口的音箱里放着时尚流行的歌曲,声音大得把嘈杂的人声都掩了下去,我没兴趣和姚小娟一起翻衣服,只静静地听着音箱里传出的声音:
漫天飞舞;一片荒芜;满眼风雪和眼泪都化作尘埃。
再多的苦;于事无补;忘记所有才能够重来。
漫天飞舞;一片荒芜;满眼风雪和眼泪都化作尘埃。
再多的苦;于事无补;忘记所有才能够重来。
镜中的人;渐渐模糊;心中的你;慢慢清楚。
如今雪打湿双唇;泛出冷冷一丝苍白。
……
听着听着,人便呆了,感觉那个他那样熟悉,可为什么我却怎么也想不起他的脸?我拼命地想记住他的模样,南宫越、半仙老头、林依依、孟安阳,就连奉善的模样我都能记得清清楚楚,为什么唯独他的模样我记不清楚?
姚小娟举了件衣服回身,高兴地喊:“楚杨,你看我淘到什么了?”
“楚杨?你怎么了?”姚小娟惊讶地问,伸手过来摸我的脸,“你怎么哭了?你哭什么?”
我只看着她,嘴里却说不出话来,眼泪流得更凶,甚至开始抽噎起来。那个怎么可能会是梦,怎么会有那么清晰的梦?他说只是想看看我,说怕以后记不住我的样子,他问可不可以再亲他一下……
那天下午,我丝毫不理会周围人异样的眼神,坐在购物中心门口的台阶上放声大哭,在回到现代的两个月后,我终于哭了出来。
两年后,寒氏大厦。
“楚杨,楚杨,你看,你看,大老板,大老板唉!”姚小娟扯着楚杨的衣袖,强压住心中的激动,小声说道。
楚杨把放在自己鞋跟上的视线收了回来,顺着姚小娟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到一个长身玉立的背影走下台阶,钻入一辆高级轿车中扬长而去。
“至于么?再说也不是咱们老板,大姐,你别忘了,咱们只是实习生。”楚杨嘀咕了一句。
姚小娟白了楚杨一眼,想不理她,可是没一会儿,又兴致勃勃地解说道:“咱们大老板以前可是有名的风流公子啊,经常上八卦杂志的主,不知道惹了多少名门闺秀和小家碧玉,号称‘女性第一杀手’,结果遭了天谴。”
“遭了天谴?”
“嗯!”姚小娟点头,得意地看了一眼楚杨,“出了车祸,醒过来后就傻了,缓了两年才恢复过来,才回公司没多久,据说性情大变。”
“姚猪头,”楚杨打断姚小娟的话,“你哪里听来这么多八卦?你不打算吃饭去了?”
“去,去。”姚小娟嘿嘿笑了两声,又嘀咕道,“你这人,真不够意思,和你聊个天还看你脸色,没良心!忘了你抽风的时候在购物中心门口号啕大哭,是谁不怕难为情地在旁边陪着你,接受无数人的观赏了!”
“我没忘。”楚杨答道。姚小娟刚要得意扬扬地笑,就听见楚杨慢悠悠地说道:“可惜我没认出来那位大姐是谁,她可是一直用新买的T恤蒙着脸。”
“靠,还怪我蒙脸,谁让你那么丢人,坐在那里哭,哭得那么没有形象!”
楚杨笑了笑,没再理会。
一眨眼就快毕业了,有学姐介绍楚杨到寒氏来实习,楚杨知道这是个难得的机会,毕竟人家这里是大公司,学点东西总归是好的,可是没想到说是实习,不过是给人家做跑腿的小妹,部门的哪位同事都是大哥大姐,谁说句话都能把她支得团团转。一天下来,竟然也忙得脚不沾地,刚把张姐交代的材料打了出来,就听见有人冲她喊道:“楚杨,麻烦你去印一下这份资料,快一点,急要的。”这边话音还没落,那边又有人喊:“你去打印室顺便把我要的材料捎回来吧。”
楚杨嗯了一声连忙往外小跑,倒不是她多积极,只是怕再晚走一会儿,不知哪位又要她捎东西,到时候恐怕要抱不动了。
从文印室出来,楚杨怀里还是抱了厚厚一摞文件,高高地摞到了下巴。高跟鞋依旧是不舒服,走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总有一种要滑倒的感觉,好不容易赶到电梯那里,电梯门正要慢慢合上。
“慢——”楚杨忙喊。
“楚杨!你跑什么跑?”姚小娟不知道又从哪里钻了出来,从背后拍了楚杨一下,楚杨手中的文件一下子倾撒到地上,她只得眼睁睁地看着电梯门在面前缓缓关上,也挡住了电梯内那人震惊的面容。
“完了!”楚杨一手拍额,这么多文件都乱了,什么时候才能收拾利索?
第二十五章 尾声(2)
下午,楚杨好容易才偷出点时间躲到茶水间,一杯茶水还没喝完,正好碰见姚小娟也过来偷懒,姚小娟也为刚才的事情不好意思呢,见到楚杨忙堆了一脸的笑,问:“文件分利索了?”
楚杨白了她一眼,继续喝自己的茶。
“别这么小气了,晚上我请你吃饭不就得了。”
“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