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是人,”白无常正色道:“我原是一只长白山上的一只白虎。”
她忍了忍,没能忍住,狂笑道:“白无常是只白虎?你骗三岁小孩?”
白无常怜悯地看着她,小声说:“你很快连三岁小孩都没机会做了,没有心的人,是不能轮回的。”
她的笑哽在喉中,直直地看着他。
“你将会是一个无心的魂,从此以后无喜无忧、无恨无爱,无痛无悲。”白无常转开脸,过白的皮肤上,有细细的白毛随着他脸部肌肉的动作在颤动。
她居然这么惨!垂下长睫,继续慢吞吞地往外飘。
外面骄阳正烈,光线刺目,压根不是她们说的什么鬼怕阳光,一碰便魂飞魄散。但,阳光如此***,她却再也无法感受到半丝度。她眯起眼睛,贪婪地看着骄阳,不肯再挪动脚步。
白无常伸手,在她眼前撕开一道裂缝,低声说:“进去吧。”
“我想见见我妈妈。”她睁大绝望的眸子,轻声央求。
“别见了,你若错过报道的时间,会魂飞魄散。”白无常拽紧缚魂索,把她往结界那头推。
凉嗖嗖的风吹来,她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拽住,只一瞬间,四周景致完全变了。
湍急的忘川河,河水幽黑,不时有长满尖牙的大鱼跃起来,恶狠狠地看向新来的魂灵。两岸一望无际的彼岸花开得如火焰一般浓烈。
她扭头看身后,结界早已消失,她的人生就这样结束了!
“喝汤之前,你还能看看你最想看的人。”孟婆一手递上一碗汤,面无表情地冲着汤碗呶嘴。
白无常解开她腰上的绳子,尖声说:“你脑子里在想谁,这碗里就会出现谁。”
她捧着汤碗,手开始发抖,闭了闭眼睛,再缓缓睁开——
碗中的汤水荡开圈圈细纹,再化成一面镜子,里面映出了荀泽的身影。他正坐在病床边,双手握着病床上昏睡的女子的手,柔声说:“筱悠,快醒过来。”
她看着那眼熟的女子,猛地颤了一下,突然想起了那些往事。有关荀泽,有关这个筱悠,还有她的一切的一切。
这是荀泽的表妹,或者,应该说是荀泽的心上人!
她看向淡绿的墙壁,墙上的提示字全是英文,这是美国。
高跟鞋咯噔踩着地砖,一个身着紫色套裙的中年女人与医生一起进了病房,一脸喜色地说:“荀泽,医生说移植手术非常成功。”
“这颗心脏的供体很健康,血型也符合。”医生是亚裔人,说一口流利的汉语,他好奇地看着荀泽,小声问:“你是怎么找到这样合适的供体的?”
荀泽的神情黯了黯,别开了脸。
“医生,这你就别管了。”女人又问了医生几句话,送他出去,转头进来后,乐滋滋地说:“荀泽,等悠悠一出院,我就给你们举行婚礼。”
她苦笑,此时才完全明白过来。难怪她一个大三兽医系的学生,能那么容易进入了这样的大公司做假期实习,一个大总裁又这样心仪于她。原来,他从头到尾,看中的只是她胸腔里这颗有活力的心脏!她是穷人,在这些人眼里,死一个穷人又算什么?
她喃喃道:“他剖开我的胸膛,取走我的心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我心里的他?”
“快别酸了。”白无常扁嘴。
她突然发怒,用力把碗往地上摔去,气冲冲地说:“凭什么坏*害千年,好人要早死?我一不偷二不抢,三不欺四不拐,我与我可怜的老妈一起相依为命20年,寒假卖花,夏天卖冰淇淋,我不乱花一毛钱,就为了毕业之后开一家宠物诊所,让我妈过上好日子。凭什么让我死?我一直信奉一条,我真心待人,必会收获真心,为什么不是这样的?我想见我老妈最后一面,你也不让我看!”
白无常捂着耳朵,等她发泄完了,幽幽长叹,“你完了,每个魂魄只有一碗汤,你就等着在这里魂飞魄散吧。而且,你刚刚明明可以从碗里看看你老妈,你选择了看荀泽。”
“你这个死胖子,再给我一碗汤会死吗?我”她扑过去,死死掐住了白无常的脖子。
这里不是人间,她已经能和白无常进行肢体接触了,她拼尽力量,咬牙切齿地晃他。
孟婆就像看不到,继续舀汤,递给后面来的鬼魂,而那些魂都乖乖地喝下了汤。
她掐着掐着,双眼疯狂地淌出血珠来。
她无心,便再无泪了!若想哭,便只会流出这魂灵最后的血。她伸手一抹,不由得大悲起来,尖叫道:“为什么死还让我死得这样难看?”
白无常看着她满脸血泪纵横,心生怜悯,长叹道:“罢了,我就换一颗心给你吧。”
“你能吗?”陆蔓抽泣着看他。
“我还有点小权。”白无常有些得意,带着她往前走。
进入彼岸花深处,她看着眼前的一切,忍不住“哇”了一声。
这些奇珍异兽,居然都存在!她的视线停在一只白色豹子身上,眼睛一亮,马上伸手指去,可就在这时,一只白雀扑扇着翅膀落下,正停在她的手指前……
“卧……槽……”在她的大叫声中,白无常手起手落,把小白雀的心掏出来,塞进了她的胸膛里。
偌大一个人,只有一颗小鸟的心!
“我得提醒你,带着这样的心去轮回,一定不可枉动情字。只有遇上愿意为你承担苦痛的真心人,才能解除心绞痛的痛苦。另外,在你动情的一年内,你若不能让他为你死心塌地,像爱惜自己的命一样爱你,你必死无疑。”
“小人鱼和王子啊?”她捂着剧痛的胸口,抬着满是血的脸,勉强问了句。
白无常眼中闪过诡谲的光,抓着她的肩用力往忘川河里丢去。纤细的身影,很快就被幽黑的河水吞没,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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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候,坐在光帘边看着过去的青鸢几乎同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抛向空中,再重重跌下去,又跌进了忘川河。
她刚刚坐着的地方,有一小滩血渍,那是她刚刚哭出来的血泪!
“你这样骗她好吗?她连汤都没喝,又被你一脚踹走了,她明明是动情必死,你还让她去寻找真情郎。”孟婆皱眉,不屑地看向白无常。
白无常圆滚滚的身体渐渐变得修长挺拔,妖媚的红眸轻垂,卷了一缕银发,淡淡地说:“七国之乱必须有人去当祭品,她反正是无心之魂,若能活下去,是她的命。若不能,也是她的命。给她十九年的时间,等于让她白活十九年,她赚到了。”
“人不如兽,鬼不如人。”孟婆冷笑,低头继续舀汤。
“说得好像你是人一样。”白无常掸掸衣袍,慢步往前走去。
“别忘了,你也是被选中的一个。”孟婆的声音苍凉传开,被白豹威武的吼声撕裂,碎成一片一片,随风消失。
雾渐大了,一切景物都被雾酽酽地笼罩住,万物俱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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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鸢很冷,甚至四肢都冻得僵硬了,她清晰地知道自己方才不是梦,她既然能穿越,能重生,就代表这些诡异的事都发生过。
不要和她说什么科学,说什么只有人类,天地苍穹,星河浩瀚,怎么可能只有人类存在?时空并存,光年交错,完全有可能!
只是,她真的同情自己啊,居然死那么惨,还重生得这样悲剧,难道她前世是妲已,罪孽深重,所以得在轮回中受苦?
去她的妲已!
突然一声闷响,大量的冷风往她身上扑来,她的身子被人从河水里捞起,她大口地喘着。温暖的手掌在她背上轻揉,把她往怀里揽。她努力睁眼睛,可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但她能感觉到,有人抱住了她,把她往怀里揽。
“老太监?”她低喃着问。
“是我。”低沉的嗓音,来自焱殇!她永远也不会忘掉的声音!
“怎么是你啊?”她又问,接着又笑起来,“你这个家伙,我死了你也不放过我,来占我便宜。生前色,死了也色。”
“别说话,你身上好烫。”他紧揽着她,仿佛要把她揉进骨肉里去,和她融成一人。
“要勒死我了。”她无力挣扎,轻喃几句。
他的手臂松开了些,紧接着,飞快地开始拉扯她身上的湿衣裳。放棺材的地方,上方是寒潭,到了子时,就会往墓室里放水,以冲散墓室里的毒气,便于第二日继续动工。她被寒冷刺骨的水泡了整整一个多时辰了!
“你真是……”青鸢没办法挣扎,只能任他把自己剥了个干净。
滑溜溜的身子,软软地靠在他的身上。
他把她搁在腿上,飞快地解开自己的衣裳,然后把她再度抱进怀中。滚烫的体温往她的身子里涌,冰凉麻木的身体终于有了点知觉。
“喂……你死的时候疼不疼?”青鸢喃喃地问。
“我没死。”他把脸贴在她的耳畔,低低地说。
“我死了,被人剖开了,把心脏挖了,很痛啊……”青鸢把脸贴在他的颈窝里,热热的血泪开始淌。
“阿九,你不能哭,你的眼睛在流血。”他一手捂上来,呼吸顿紧。
“焱殇,你喜欢倾华吗?她来了……你去找她吧,不要祸害我了。”青鸢又说。
“你说胡话了。”他抱紧她,手掌从她的后颈处一寸一寸往下按,让她放松,给她的身体里注入热量。
“我好冷。”青鸢有了点力气,开始往他的怀里用力钻,“你抱紧点。”
他用了力,把她紧箍住。
“四哥……荀泽这样对我,你去揍他……”在他滚烫的怀抱里,青鸢吸吸鼻子,血泪流得更凶。
“哪有四哥,是我!我是焱殇。”他不满地低斥,握着她的纤腰轻晃。
“管你是谁,帮我把四哥找来吧……我害怕……我想和他走……我不要当鬼,不要呆在这个破地方,被人活埋……挖我的心还不够,还要把我活埋,我不要这么倒霉,凭什么让我一个人这样倒霉?”
青鸢哭声更大,小脸往他脸上,肩头,胸口不停地蹭,蹭他满肩烫烫的血泪。
“你想把血流光吗?不许再哭了!”
他一手捂紧她的眼睛,一手摸到了掉在一边的火折子,却没能点着,火折子被水浸湿了!
进这墓室不容易,他从未进来过,重重机关已经启动,好像就是等着他来一样,一进来,各重铁门都落了下来,而她又烧得厉害,神智不清,他不敢带着这样的她轻易犯险,只出了两重石室,就被困在了这里。这间屋子是依君鸿镇的寝宫的样子所建,檀木墙和檀木地板,很干净,重重龙幔垂下,己放进了新龙、、榻。墙上有琉璃灯笼,可惜没灯油。她情况很不好,呼吸一度消失,吓得他的呼吸也快断掉了。所以索性在这里停下,救她醒来。
还好,她真醒了!
“面瘫……”她突然又叫。
焱殇的身子僵了僵,缓缓低头看她。
“面瘫君说,你让他照顾我,是不是?”她软绵绵地问。
他沉默了半天,轻轻地哦了一声。
“你为什么阴魂不散,缠着我嘛。要不是他,我也不能去轮回崖,我不去轮回崖,我也不会跳什么佛灯舞,我不跳舞君鸿镇就不会废后……我也没这么倒霉了……唔……”
她哆哆嗦嗦,没什么力气,却还要唠唠叨叨,后面的声音被他的嘴唇堵住。那舌,像强悍的战士,勇猛地攻进了她双唇之间的城池里,带着让无法抵抗的霸道,一直深吻到她的小舌没办法躲,乖乖地交给了他。
“唔……”
青鸢完全被他主宰,一呼一吸,全在他的唇舌操控之下。
“不要了……”
她拖着哭腔求饶,两只鬼亲来亲去,好可怕!
他的手从她的手背一直往上,到了她的手臂处,有些凶狠地把她锁住。
“什么不要?到了现在还违抗我!你跑啊!你让我的大元城一起为你陪葬,你让你那个四哥用小珍珠来骗我,你让我痛失那么多铁血兄弟……你……”
“我又不想去你的大元城!”
青鸢被他掐得发痛,弱弱呼痛。
“为什么不想?我明明告诉过你,我一定会接到你,你怎么可能不记得?你装什么装?”
他咬牙,那牙咬响的声音。
“你认错人了……”
青鸢没说完,他的吻又逼上来,他依墙而坐,她就在他的腿上,他腿往上用力,就把她掀进了他的怀中,她后面的话都被他的吻给搅碎了,只能含糊地轻念:“我不是倾华啊,我是青鸢……我还有个妹妹……你去折磨她吧……”
他只听清最前面一句,于是恨恨地说:“你不是谁是?你还装,我让你装……要装作全忘了是不是?那年庙里,你和我做的手影,你忘了吗?你在我身下这样也这样哭,你忘了吗?”
青鸢脑子里嗡嗡地响,也这样哭?什么意思?他碰过倾华了?
“那一天,若不是我把你从桃花树下的小河里捞起来,你早死了,你的命早就是我的!你还躲,我让你躲!我让你去找你的四哥!你的四哥,差点毁了我所有的一切!我告诉你,我一定会毁掉他的!”
他的语气近乎有些凶狠了,两具年轻的身体,此时紧紧相贴,又身无寸||缕,他早就被软绵绵的她勾得热血沸腾。
他的滚烫会找路,自己找了进去。他又像那日一样,化身成了优雅而狂|野的黑豹,把这只小雀儿捧在掌心,他轻抚她身上每一根羽毛,她的眼睛,她的嘴唇,她的鼻子。
青鸢有种特别古怪的感觉,仿佛这就是世界末日!她在找寻最后的狂欢。至于他想毁掉谁,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感觉第一个被他毁掉的,就是她!
她被他抛上了高高的海浪之上,那浪巨大,扑天盖地而来,浇她满身,又摁着她往无尽的海底沉去,反反复复,她只能在这种滚烫之中挣扎,任他掀起这巨涛骇浪折腾她。
而他呢,也带了些许恨意的,当她心头肉,她却左右逢源,桃花盛开,连老皇帝也拿下了,更恨的,是她有四哥,还要装着不认得他。他那一点残存的真心,全给她了,她就这样轻飘飘地丢开,弃之若敝履。
但,慢慢的,他就温柔了,这软绵绵小雀儿,用她最温暖、最温柔的身体,带给他诉说不清的满足,仿佛这天地间,只有她,也只剩下了她!
“阿九……”他吻住她的唇,满足地喟叹,“跟我走……”
☆、羞涩的人啊93
登基了吗?可以放我们两个走了吧?”
“还没有。我等下就去和他说,仗我帮他打了,他没理由还扣着我们。我带你走,我们去云中山,以后你想干什么,我都陪你。”卫长风轻抚她微皱的眉头,小声安慰她。
“真好啊……”青鸢长长吐气,有种解脱的轻松感。
梅玉芬轻手轻脚地进来,把粥放到榻前的小几上,过来扶青鸢坐起。
“我来吧。”卫长风端起小碗,低头吹粥碗上的热汽。
“卫将军,你也歇会儿吧,都两没睡,也没好好吃东西了。还有,你的伤也要换药了,奴婢都把药准备好了,奴婢给将军换上吧。”梅玉芬看他一眼,柔声说。
“玉芬姑娘,在我面前不要用称奴婢,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卫长风温和地冲她笑笑,眼神回到青鸢的脸上来,小勺递到她的唇边,小声说:“吃吧,你最爱吃的香菇牛肉粥,我从早上开始给你熬的。”
卫长风就是温柔,什么都肯给她做。
青鸢张嘴喝粥,抬眸看他,娇声问他:“你伤到哪儿了?你让玉芬姑姑给你上药去吧。”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