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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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昨天-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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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点头说:“什么是男子汉的标准我不懂,但这么要求一个小孩,大人本身就是偏执狂。”

    他的目光蓦然阴森,盯着我哑声说:“不许这么说我的父亲。”

    我耸肩说:“想必伴随严苛要求的,还有相应的体罚对不对?是什么形式?打骂还是关禁闭?”

    董苏的脸色骤然变得难看,他盯着我,似乎下一刻就想扑上来掐死我。我一边暗暗警惕,一边颇感有趣地继续说:“你被体罚的次数肯定不少,至今记忆犹新对吧,这种童年阴影,你这一生都无法克服,不如说出来我听听,怎么样?”

    董苏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脸,硬邦邦地说:“给我闭嘴,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我柔声说:“倾诉有利于抚平心理创伤,你真的不想说说?”

    董苏突然伸出手想掐我,而我立即拔出小手枪抵住他的手掌,他微微吃了一惊,随后神经质地笑了笑,眼神恢复冷静说:“少爷,您这是做什么?我不会伤害你的。”

    “这可难说,你要攻击我已经成为一种**,”我轻声说,“现在你不动手,只因为有另一个**更为迫切,对不对?”

    他慢慢缩回手,淡淡地说:“你对我有误会,少爷,我不是会对你动手的人。相反,一直以来我的职责是保护你。”

    “说起来,保护我之类只是因为袁牧之下了命令,但你今天把我弄出来,明显违背了他的意愿,你打算怎么面对他,你不怕他冲你发火了?”我好奇地问。

    董苏不置可否,微微一笑说:“这些,都不需要你操心。”

    “你到底带我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

    我们沉默了下来,等着车子拐进一座大庭院,有大面积的草坪,一排不超过三层的长条状英国维多利亚时期建筑。车子停在建筑的前面,有穿着鲜亮制服的男子跑过来开门。

    “到了?”

    “到了。”董苏并没有下车,他隔着车玻璃给那个男子塞了张钞票,随后低头对我微笑着说:“少爷,请下车。”

    我从车里出来,他对我说:“就在这个酒店的宴会厅,你直接进去,这位先生会带你,进去之后你会看到许多熟人,今天中午他们要在这彩排一场宴会,张家涵先生一定在那里,进去了你就能看到他。”

    “你不跟我去?”

    “不了,我违背了袁大哥的意思,未免他冲我发火,我该跑了。”他伸出手替我拉拉领结说,“少爷,其实我对你印象很好,甚至有种说不出的喜欢,这对我这种人来说是件很难发生的事,你知道吗?”

    “我很荣幸。”我看着他说,“但这点与我无关。”

    “也是,确实与你无关。”他冲我微微一笑,说,“我很抱歉。”

    “我也是,”我盯着他的眼睛柔声说,“你今天回去会梦见童年不好的事情,那些你想忘记的事不可避免又一次会在你的梦中出现,没有办法,谁让我让你倾诉的时候你宁可捂住不说?不说的话,就留着自己一个人好好回味吧。”

    他的笑容僵住,我微微一笑,转身率先踏入这所酒店。穿制服的男人紧跟我后面,小跑着上来说:“先生,请允许我为你带路。”

    我抬头看他,微微点了点头。

    我们穿过摆着精美雪花膏石雕刻而成的摆设,穿过大捧大捧鲜花装点的英国殖民时期大堂,我注意到我的头顶有一盏华丽璀璨的水滴状水晶灯,这种东西样式古老,现在绝对不会有人选择用来装饰宴会大厅,但它跟这所房子格外契合,跟厚厚的天鹅绒,地上铺的猩红色地毡,跟描绘着金边的油画框相当搭配。

    穿过走廊,我们来到两扇漂亮的白色木门前面,穿制服的男人替我打开,里面立即传来悠扬的乐曲声。我闪身进去,发现这还是个不小的大厅,里面充斥着衣冠楚楚的各种男女,仔细一看,果然是有许多熟悉的面孔。

    然后,在一众面孔中,我很快找到我要找的人。张家涵穿着我从未见过的黑色礼服坐在角落里,他看起来比平时好看,但脸上却充满忧虑和愤怒,在他身边,洪仲嶙也穿着同样的黑色礼服,侧身坐着不知在跟他说什么。

    我走了过去,张家涵看见我,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他蓦地站起来,朝我急急忙忙地走来,结结巴巴地说:“小,小冰,你怎么来了?”

    他看着我的眼神没有惧怕,这我很欣慰,但为什么多了我不懂的担忧?我轻声说:“我来找你,哥哥。我带你回家。”

    他的眼眶忽然就红了,他过来半抱住我,转身挡住我的视线,哽咽着说:“好乖,对不起,小冰好乖,都是哥哥不好,都是我不好,对不起,我,我们回家好吗?哥哥一点也不喜欢这里,我们回去吧啊?”

    我点头,这正是我要来这的目的。

    “家涵,你,”洪仲嶙在一旁压抑着怒火说,“他怎么在这?你要走,你现在走算怎么回事?”

    “对不起洪爷,我弟弟找来了,我必须带他回去,”张家涵抱着我,转头说,“我必须带他回去,他不能在这,你知道的。”

    洪仲嶙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说:“行,我让阿律送你们回去。”

    张家涵点头,哑声说:“谢谢你洪爷。”

    张家涵拥着我低头急急忙忙就要往外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似乎在竭力隐藏什么情绪。我站住了问:“哥,你怎么了?”

    “没事,”他强笑说,“走,咱们回去。回去再说。”

    我无声地点头,拉着他的手朝门口走去,就在此时,我耳后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说:“等大小姐过了门,袁少跟我们姓洪的就是一家,这点小事,袁少尽管安排人过来就成。”

    “这么说谢谢三爷了,”袁牧之的声音说,“如此袁某就恭敬不如从命。”

    “哪里,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袁少忒客气了。”

    我猛地收住脚步,慢慢转过头去,在我不远的地方,袁牧之全副西装革履,跟那位洪三爷握着酒杯相谈甚欢,随后在另一边传来一群女人的娇笑声,我循声望过去,居然让我看见穿着亮紫色丝绸衣裙的洪馨阳。

    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场合,我就算再没生活经验也知道,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场合。

    我看向张家涵,他此时已经脸色发白,焦灼而担忧地看着我,断断续续说:“小,小冰,我们还是先回去……”

    “怎么回事?”我问他。

    他摇头,痛苦地说:“对不起,哥哥有试过阻止他们的,但没人听我的,对不起,小冰,你要不开心就冲我发火吧,咱们回家,你想怎么出气都行……”

    “怎么回事?”我加入催眠的意味,柔声问,“告诉我哥哥,他们在干什么?”

    “订,订婚。”他嗫嚅着说。

    “订婚,就是要结婚的意思吗?”

    “是,”他点头,“是这么说没错。”

    “袁牧之和洪馨阳。”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难听,“他们要结婚,他们会生孩子,是这个意思吗?”

    “原冰,你别难为家涵,”洪仲嶙走了过来,严肃地说,“这件事跟家涵一点关系没有,他为了你这段时间都不知骂过袁牧之多少次,甚至要跟他绝交,但馨阳她,听说已经怀孕了,这件事不能拖,我们洪家丢不起这个人。”

    我的脑子里好像有人突然一下点燃引信,爆炸了数千吨的C4炸药,巨响过后,天地间一片硝烟弥漫,满目苍夷。我明明看见张家涵和洪仲嶙一人一边,在我耳边说着什么,但我就是听不清楚他们的话。

    我拼命想集中精神,但我的意识骤然间涣散了,就像一个气球,被人拿尖刺狠狠扎了一下,在锐利的风声中,我只看见一个人,我死死盯着他,他似乎也感受到我的目光,转过头来,他跟我四目相对。

    袁牧之的脸色骤然大变,他慌里慌张地丢下酒杯冲我跑过来,我从没见他这么慌张失措过,但我在下一刻,毫不犹豫地拔出我的小手枪,这是我在他的床头柜找到的,也许是他想送给我的礼物,我记得很久以前他说过,等什么时候,他会教我用枪。

    笑话,我这么聪明,摆弄一把枪还需要他教么?我冷笑着拉开保险。

    这一刻我真想杀了他。不知为何,有汹涌的恨意和愤怒冒了出来,这一刻,我真心想要他死。

第 76 章

        我真心想要他死。
  但我还没弄明白什么是死,我怎么能扣动扳机?
  
  我的手突然颤抖起来,我仿佛连那么小的一柄手枪都抓不稳,我心里对我呈现的软弱态度觉得异常厌恶,我不应该是这样的,我经历过一般人难以经历的遭遇,我近乎严苛地锻炼过自己的意志和内心,我不应该在这种时刻,在要不要取一个人性命的时刻突然意志薄弱到这种程度,我无法抑制地颤抖,眼眶中冒出液体,我心里泛着酸楚,我的头疼得仿佛都再也听不清周围一切的嘈杂声。
  
  我告诉自己,我只要扣动扳机就好。就是这么简单,不需要花很多力气,把问题一劳永逸地解决掉。
  
  死亡是个意义单一的词汇,它意味着总结,生命的总结,那么有关生存的一应可能性都会被剥夺,事情会简单许多。
  
  可是为什么我不能出于利益的最大化考虑而选择扣动扳机,特别是当我看到袁牧之居然面对我的枪口没有畏惧,而只是惊愕后微笑和心疼时,我发现我的力气好像丧失,手指头集中不了什么感觉,我想很快地解决问题,可是我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我的母亲怀孕了,我做了这么多,她还是怀孕了,她怀孕的时间比我预计的提早了三个月,我甚至都不能确定,她肚子里的胚胎是不是就是我。
  
  有我不知道的什么在发挥终极作用,就如一个巨大的转盘,我推动了它转动的第一步,然后它一往无前地转动,按照它自己的轨迹,人的力量再也难以撼动它分毫。
  
  我只是要阻止我自己出生而已,我不是要死亡,我只是要我不在了而已。
  
  这个目的就这么简单,但我为什么就是不能成功?
  
  为什么,我就是不能成功?
  
  我感觉自己站在那个巨大转盘的对立面,眼见它一点点滚过来,我节节败退,无法可想。
  
  不,我不该是这样的。
  
  我猛然将枪口朝上,放了一枪,然后将手枪扔在奔过来的袁牧之脚下,我用眼神告诉他,如果再上前,我会拔出光匕首对付他,而且这次不会手下留情,然后我转身就走。
  
  我需要一个地方,好好清理一下自己的思维,回想一下整件事的脉络,我需要安静的空间,将我心里这些乱七八糟的欲望一一清除,我需要回到原来那个我。
  
  “小冰!”张家涵伸出手拉住我的胳膊。
  
  我转头看他,有些舍不得他的脸庞,我伸出手搭在他的手背上,轻声问:“你还爱被我杀死那个人吗?”
  张家涵摇头,他含着眼泪哑声说:“我从那之后,就不再爱他,爱不起。”
  我点点头,又问:“也就是说,即便我让他爱上你,你也不会快乐?是这样吗?”
        他沉默了一会,再度点头。
  
  我深吸了一口气,把他的手拽下,轻声说:“可是你怪我杀了他,哥哥,即便你不说,在你心里,你仍然觉得我不能杀他。”
  “我是不喜欢你杀人,任何人都是……”他颤声说,“我都不知道怎么教你,怎么跟你相处了,小冰,我不喜欢你那么可怕。”
  
  “这里每个人几乎都曾让人丧命。”我环视了一周,说,“但你却要求我不能这样,即便对方要攻击我,你还是认为,我不该反击。”
  
  “小冰……”
  “你对我有既定的观感和要求,”我看着他,忽然觉得很难继续说下去,我加快语速,简要地说,“这个观感和要求跟我认为的不一样,我发现我跟你们很多人都不一样,我以为会让你们快乐的未必能令你们快乐,我以为能让你们避免痛苦的,你们却仍然要执着去那样选择。我,”我叹了口气,低声说,“算了,我头很疼,我要离开一会。”
  
  “小冰你去哪。”张家涵惶急地拽住我。
  
  我反手挣脱他,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这时我被人从背后牢牢抱住,这个力道令我熟悉,我骤然发怒了,狠命挣扎,反肘相击,屈膝顶和踹,但无论我干什么,他都牢牢圈紧我,不肯放手。
  
  “袁牧之,你别以为我不会杀你!”我咬牙说。
  
  “你要杀就来,老子他妈怕你就不姓袁!”他发狠地自后面扛起我,大踏步朝外走去。
  “袁少,你这是……”
  “袁牧之,你给我站住!”
  
  后面一堆人冲了上来,我看见那位洪三爷黑着脸带着几个人围了过来,袁牧之站住了,抬起头说:“对不住各位,今天恕袁某不能奉陪了。”
  “袁牧之,你要知道走出这里的后果!”
  “与那个比起来,我更知道今儿个不出去的后果。”袁牧之淡淡地说。
  
  这时洪仲嶙却慢吞吞走了过去,拉长嗓子说:“都给我站住!”
  “仲嶙少爷,这件事恐怕不能听您的。”洪三爷冷冰冰地说。
  “不听我的,难道听你的?”洪仲嶙淡淡地说,“你要把袁牧之绑了?别丢人现眼了,都给我回去!”
  
  “那大小姐怎么办?”
  
  洪仲嶙从嘴里迸出两个字:“再说。”
  
  袁牧之紧了紧胳膊,对洪仲嶙说:“洪爷,谢了。”
  洪仲嶙摇头说:“别谢,你惹下的麻烦事,我不会替你收拾摊子。”
  袁牧之又转头看了眼张家涵,没再说话,扛着我大踏步走出了这个地方。
  
  出了酒店后我被他塞进一辆车的副驾驶,他动作很粗鲁,还让我在挡风玻璃那撞到头。我觉得更加眩晕,扶着额头慢慢喘气。
  
  “小子,你坏了我的事,没办法了,咱们接下来不是要逃命,就是要拼命了。”袁牧之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淡淡地说,“你准备好了吗?”
  
  “我不要跟你逃命,我还有事。”我弱声说。
  
  “由不得你了。”他转头看我,黑眼睛里压抑着笑意,“你刚刚可是拿着枪逼我跟你逃婚,这个事等于当面给人姓洪的没脸,往死里得罪人了。老子这几年存的这点家底,也不知道够不够玩这一把。”
  
  我闭上眼说:“我不明白。”
  “你不能不明白,臭小子,我为你都逃婚了,咱们往后可就真是拴在一根绳上的俩蚱蜢,谁也离不开谁。”
  
  “你这样就是不结婚?”我困惑地皱眉,睁开眼问,“那洪馨阳呢?”
  “她那个事,”袁牧之沉默了一下,随后说,“她那个事,我可管不着了。”
  
  我猛然挺直脊梁,盯着他说:“她的孩子你也不要了?”
  
  袁牧之转头看我,随后笑了笑,轻声问:“小冰,我有时真不能拿捏得明白,你到底是真聪明还是假聪明,你不是知道我只喜欢男人吗?”
  
  “那跟令一个女人怀孕并不矛盾,”我看着他,轻声说,“你是那个胚胎的父亲,如果她能顺利将那个孩子生下来,她的孩子要管你叫爸爸,你是他生物学意义上的制造者,这些对你而言,没有意义吗?”
  
  袁牧之转头盯着我,我看向他,又问了一遍:“那个孩子会怎么样,对你来说,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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