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为你好而已。可是,他始终是洛家少爷,你也不要跟他走得太近了!"夏兰一直担心着这对一起长大的孩子,将来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不用担心,我们是兄妹啊,妈你想得太多了!"瑰若明白妈妈的话,因为月姨早已给她清晰又严厉的训导了,她很早以前已十分地清楚也严守月姨的训示──洛森永远都只能是她的哥哥!
"妈你试着说一些具新意一点的指示嘛!不要那么闷人啊!",她装着鬼脸说。
"嗯,那么,我尚有一项是很重要的戒命,那就是──千万不可以当第三者!"夏兰再次回复忧郁的神情,"紧记,无论在任何情况下,不可以成为破坏别人家庭的罪人!"
瑰若第一次听见母亲如此凝重的语气,她没有任何的问题,因为当中的道理是简单不过的。她把这话刻在心门,永远永远地记住。
夏兰沉默下来,也觉得自己说得太多了,女儿既乖巧又聪明,她甚至聪明得不再问起爸爸,也不就"千万不可以当第三者"的戒命而追问。女儿的心细如尘,永远以身边的人的幸福为先,这跟自己实在太相似了。她不禁的忧虑女儿的一生也复制着跟自己一样的不幸。
最后,她叮嘱了瑰若不要迟到,便独自走到聚满宾客的大厅中工作去了。
当夏兰弹奏着帕海贝尔的<卡农>时,瑰若刚好从大厅中央的回转阶梯款款而下,她束着一个高高的发髻,那是一个已婷婷玉立得叫人眼前一亮少女,那一双叫人如坠入深海的蓝眼睛,总是如迷似雾的,小巧的鼻尖、永远微笑的幽雅,吸引着所有人的注视。
她的身影是如此的纤柔,每一步往阶梯下来的姿态都带着舞者的美感,她轻细的步履比叹息更轻,裙摆晃晃,小腿的曲线也在晃,大厅中所有的眼睛却没有眨动,都忙着要把她的每一个动作摄入眼帘、印在脑中,留为美的收藏。
"哇,瑰若真是愈来愈迷人!"已有七尺高的奥尼擦着他剃得清光的头颅说,"天杀的洛森,你让我约会她吧,拜托!"
"妄想!"回话的却是连克莱,"这是我的妹妹,就是洛森批准,我也不容许!而且,你最好照一照镜。"洛森却没空响应他们,因为他的眼睛都被瑰若牵引住了,脑里根本容不下别的东西。
"你迟了两分钟。"他笑着走到阶梯下接住瑰若的手,根本没理会任何的人,只管拖着她直接走到舞池来,一舞又一舞的转着,似乎没打算停下来。两人的眼睛却像互相吸引着的磁石,根本没法分开。
瑰若看见的是一个只有一个梨涡的笑脸,黑色的眼珠子像宝石一样闪出自信的光彩,粗大却温柔的手和一个很结实的胸膛,依在他的两臂之间,叫她有身置梦中的幻觉。
"你怎么可以如此美丽的?"洛森跟瑰若说,她只笑而不语,仍然跟十岁时的小女孩一样的羞涩,"我搬了去大学的宿舍后,你可有挂着我?"他一面带动着瑰若舞着,一面断续地说。
"当然有,我用一个衣架子来挂着你!"她笑着说,事实上,她每天也在等他打电话回家。
"衣架子?真的?","我挂你,挂得想死了!"
"有什么好挂的,你不是天天打电话回来吗?"音乐转了,两人从框架一样的华尔兹舞步换成缓缓地有致地拖着慢舞的脚步紧紧的依偎,他完全地拥着这叫人心动的女孩,紧搂的大手叫她几乎要叫痛,可是她仍是那么地顺从,只任由他拥着,心却在狂乱之中,跳得不受控制。
"我要挂的事太多了,我担心没有我在,你的数学一定要捧个光蛋!"他逗着,她笑了!伏在他宽实的胸膛,一阵热暖如爱情的温度冲进心房,她真有点迷失了。怎么这个哥哥今天是如此温柔又吸引?
"我天天在担心你会被一些坏男生骗去了,以后不再跟在我身后,忘了曾经跟我说的话!我好担心,你会不爱我。"他的声音从胸口中传出来,震荡到她的心房,她有点惊慌,他怎会说这样的话?
"别傻了,我的少爷哥哥!"她抬起头来,离开了他的胸怀,声音在抖。
"瑰若,我从来都不是你的少爷,你不是下人。我告诉你,从今天开始,我也不要当你的哥哥,我要当你的男朋友,好吗?"舞步停了下来,舞曲在转换,他焦急地等候着回应。
"不好。"瑰若的声音低得不能再低,他却听得好清楚。
"为什么?"洛森并不相信这是她的答案,却把她拉出舞池来,按耐着心中的怒气,"你说什么不好?为什么不好?"
"因为你是洛家少爷。"她甩开他的手,匆匆的离开了,余下洛森呆呆的站着,像个失去了灵魂的雕像。洛夫人静静的站在远处却清楚地看见一切。
"感谢你,瑰若!这答案是对的!"洛夫人喃喃地自语,手里一只盛着玫瑰红酒的高脚杯不经意的滑下,水晶琉璃碎了一地,她揉着额角,轻叹说,"头痛!这玫瑰色的红酒可是我最喜欢的啊!"
(待续)
####受爱情所伤的天使
“蠢材,少爷是个大蠢材!”玫若一面快步的走,一面在心里骂着,终于她躲回房来,独个儿呆坐在窗台上,眼泪却不受控的滑下,“怎么可以跟我说这些话?笨蛋,洛森真是个大笨蛋!”
可怜的洛森呆呆的坐在克莱和尼奥的身旁,就连他爸爸在向大家讲述着在南海找寻石油的精彩经历也听不进去了。
然而,连克莱却没理会刚失恋的老友,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那位美丽的琴师,纵使她的年纪也不轻了,可是,他仍然觉得她好美好美。
“嗨,你有病了,那琴师的年纪可以当你的妈妈了!”尼奥看见连克莱一眼不眨的盯着琴师,很是奇怪,“你认识她?”
“好像是,我也记不起,但我她的相片,我肯定见过。她是个尚有点名声的演奏家。为什么她会愿意留在洛家而不去参加乐团?很可惜呢!"克莱装出一派音乐爱好者的口吻,眼睛仍然注视着。
演奏完毕,克莱看见琴师退出琴席,正从侧门离去,他快步的跟着走,心里在说,“不,我见过她一次,是她,一定是她!"
夏兰到了二楼的一个小厅来,向水吧要了一杯开水,才发觉自己竟忘了带药,她轻轻遥头的笑,心想自己真是老了。她缓缓的步出阳台,想吸一口清爽的晚风,才步出落地玻璃门外,那一弯新月立即把她吸引住了。她不能忘记,她就是在这样的月下跟瑰若的父亲认识,又不自觉地,她又沉入回忆之中,过去的美好,总是挥之不去,也许,不能圆的梦,总是最美的。
连克莱跟着到了阳台,想要看清楚这张熟悉的脸孔,他更想证实自己小时候见过的那位美丽女人,是否正是眼前这位忧郁的琴师。
“新月很美啊!"一把陌生的声音传来,夏兰不经意的转过身来,却叫她呆了好一会,她不敢肯定眼前人是谁,可是,那眼睛、那脸部的轮廓都太熟识了。
“我老爸就跟你一样,总是对着这么的月光发呆,他也很爱听你刚才弹奏的<卡农>,他一听就是一天,不停地播,却愈听愈伤心!"连克莱想知道琴师的反应,他补充的说,“我老爸叫威廉。"
“嗯,是吗,抱歉,我不认识你爸爸,但爱这新月的人都是多愁善感的,你也不要怪你爸爸了。"夏兰回以一个温柔的笑容,又缓缓的坐在一张椅子上,口里呷住了一口冰凉的开水以抑止心中那股莫名的激动,她不住的在深呼吸,要好好控制自己的情绪,她才不要在一个孩子面前流出眼泪。
“妈,我就知道你一定在这。"原来瑰若正拿着药在到处找她,“你怎么又忘了吃药了?"
“瑰若……她是你的妈?"克莱真是有如电击来袭,说不出话来。那久远得让他以为是梦的记忆再次被拉回现实,他的脑海满是混乱的记忆碎片。
“嗯,我妈妈,夏兰。"瑰若介绍的说,“妈,这就是连克莱,我常跟你说的那位大哥哥啊!"
“世界真的好细!竟然让你们相遇成了朋友,而又刚巧,你们有同样的姓氏,这也许是一点点的缘分!",夏兰装出淡然的声调来,“瑰若的爸爸一早死了,真的,他一早死了,那虽然很可惜,但,我们活得很好,他既不在了,我也不希望他要记挂些什么,这是我唯一可以送他的礼物。"
“是喔,我爸不在,他早就不在了。"瑰若看着妈妈强装冷淡的样子,再看见克莱垂首握拳的激动,她生怕会发生什么事来,她靠在妈妈的身旁,轻声地跟克莱说,“爸不属于我和妈妈的世界,我们都清楚知道,真的!"
心情本已被洛森弄得坏透了,现在又遇上克莱的到访,瑰若开始感受到妈妈多年来的压抑与痛苦,她真想跟妈妈一起抱着大哭一场。
“是吗?瑰若的爸已不在了。"连克莱的声音很有点生硬,“那……的确叫人难过。我想,瑰若的父亲若知道你们在此当下人,他一定会痛苦得想再死一次!"
“不,洛森少爷从来不视瑰若为下人。"夏兰解释似的说,“我们在洛家过得很好,洛夫人很疼爱瑰若,她没有捱苦,你不要误会。"
“不是下人,那为什么你们口口声声的称森为少爷?那不是下人才用的敬语吗?"克莱激动得把拳头击在石栏杆上,强压着愤怒的说,“瑰若也是姓连的,她不应该过着这样的生活!"
“我很快乐啊!只要伴着妈的身边,这就是最快乐最幸福的了,我一直都这么认为。"瑰若蹲在妈妈的跟前,像只小猫一样伏在妈妈的腿上,撒娇的说,“因为我妈是最完美的天使,我要代爸爸守护着她。"
一行浅浅的眼泪终于从夏兰幽怨的眸子滑下,她抚着女儿小巧的耳朵,把一撮显了的发丝轻轻地拂拭,两人会心的眼神在交流,似乎在互相诉说着爱情重伤的痛苦。
“你们……"克荚无力地靠在蔓着长春藤的墙垣,眼睛盯着天空的新月,“你们知不知道,太完美的人都不适合活在这个现实世界。我妈常说,人都要为自己的幸福而争取,即使要牺牲他人,总之,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嗯,你妈是对的,她是位好妈妈,这一点,我比不上她。她也应该得到幸福。"夏兰回复了冷淡的声音,“你应该更爱她。"
“可是,她……"
“她绝对是位好妈妈,好太太,不是吗?"夏兰抢白的说,“我也真希望自己可以像她一样坚强,为了孩子而付出一切,但我真的很没用!"
“妈,不要这么说啊!你是最好的!"瑰若抗议。
“我倦了,要回去休息,再见了,连先生。"
夏兰跟瑰若站在新月的柔光下,两位脱俗亮丽的女人漂亮得叫人想起误堕凡间的天使,这叫克莱不尤得再三的叹气。
“我可以为你们干些什么?"他急迫的说,“不管任何事,请你让我为你们干点事吧!"
“你真是个乖孩子。"夏兰感激的说,“那么,我也真有一个请求。如果可以的话,若某天,我不在了,恳请你多点看顾瑰若这孩子,千万不要让她走上跟我似的路。给她一点支持,就念在你们有相同的姓氏这一点点的缘份,可以吗?"
“嗯,从第一天看见瑰若,我就把她当作妹子,你可以放心!"克莱认真的说。“我可以为你们安排新的居所,你们用不着留在洛家。"
“不必。你的承诺已是瑰若一生里最美好的礼物,多谢你。"夏兰愉悦的说,“今夜真是一个美好的新月夜。再见了,孩子。"
“再见。"看着夏兰忧郁的神态,克莱想起了同样郁郁的父亲,他的鼻子酸了,没差点为父亲流出泪来。
“你爸爸好吗?"夏兰站住了,她始终忍不住要问,“他身体还好吧,生活快乐吧?"她靠着女儿,背对着克莱,身子有点晃,声音低得似在哭,在月光的银影下,克莱看见的是父亲在<卡浓>的音乐声里抚着夏兰的相片偷偷拭泪的情景。
“他……还可以吧!"克莱犹豫了一会,他决定为这对痛苦的爱侣说一个谎言,其实,他爸爸一点也不好,他十多年没笑过一声。可是,他说不出口,他怕夏兰因此而更伤痛。
“那就好了。"夏兰垂下头来,艰难地说,“孩子,若你真的愿意为我干些什么的话……我恳请你不要告诉任何人,你见过我和瑰若!那,我会很感激你。"
她的身影远去了,克莱呆呆的站住,脑海中又浮起儿时某天的细碎记忆。
那天,他妈妈拖着他的小手匆忙地走进一间播放着美妙音乐的小屋,里面有一个长得好美好美的姨姨,他好想忘记此事,却始终没成功。
他记得妈妈是如何卑躬屈膝地跪在那姨姨面前,恳求她离开父亲。那时候,他生气地要离开,却被房中的一个小娃吸引住,她可爱得像个洋娃娃,脸上天真的笑容似玫瑰花般灿烂,他那时候真的很生气,他以为爸就是为了此小娃而不回家的。
之后,他父亲竟回家了而且再没有离开,但回来的,只是父亲的躯壳,父亲的灵魂似乎早已死了。事实上,他父亲一直在病,从没怎么好过。可是,他的妈妈却彷佛很满足。
她总是这么说,“只要在你爸爸身边,什么痛苦也变得甘甜。"但他愈来愈难以忍受妈妈的自私,她从来没理解到,她的甘甜是建造在另一个女人的痛苦之上。不,是两个女人,第二个受苦的,是瑰若!他同父异母的可爱妹妹。
(待续)
####爱情跑道的主人
那宴会之后,瑰若的日子变得好难过,因为夏兰的身体更差了,而叫瑰若更没法子快乐起来的原因却是洛森──他没再打电话给她。他一直留在大学的宿舍,没有回家。但奇怪的是洛夫人并没有因此而生气,她一向都要求儿子要多回家的,可是,瑰若一直沉默,因为那是洛家的家事。
她要专心照顾妈妈,也得加紧练习芭蕾舞,她决定要投考一间知名的芭蕾舞蹈学院,她一心要在那儿毕业,之后,成为职业的芭蕾舞蹈者,那么,妈妈可以不再工作,可以专心的养病,她们也可以离开洛家……如果事成,她便不再是洛家的下人。那么,她跟洛森也许可以有另一个新的开始。她盼望着可以如愿,所以,她练习更为勤快,舞跳得更好了。
“瑰若,你种的花都开了,你来看看!”月姨唤着在发呆的瑰若。
瑰若每天都会到厨房后方的小园子跟月姨聊天,有时她会协助厨房的事宜,有时她会打理这小园子的玫瑰,只有在这儿,她才有家的感觉,月姨就像伴着她成长的祖母一样,既慈祥又可亲。
“嗯,是喔,我这两天都忘了给它们浇水,怎么反而开出那么美的花?”瑰若带点惊讶的说,“是比过去的都更美啊!”
“当然,是我帮你浇了啊!我看见你天天都去练舞,好辛苦啊!”月姨亲切的笑着,“对喔,昨天少爷回家来了,看不见你,他好失望啊!”
“他回来了?”瑰若兴奋的弹起身来,一张笑脸比她种的玫瑰更灿烂。
“我告诉他,你忙着要预备考进那芭蕾舞学院的事,他听罢便溜了。”月姨报告的说。
“噢,姨月,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瑰若嘟嚷的拉着月姨的臂膀不住的摇,像个小女生一样,“告诉我,他怎样了?”
“他?他不就跟你一样坐在这发呆,呆了一个小时才问我“瑰若在哪?”,真好笑!”月姨却拉着瑰若坐了下来,认真的说,“乖孩子,我早已告诉你,不要跟少爷走在一起的,你都忘了?”
“我……我没有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