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人推进着,想要退缩也不可能,于是他们就被后面的人挤上了武罡车,被挡板上的锋利的尖刀刺穿,惨叫着挂在上面,鲜血汩汩的流下,转眼之间就在车阵四周,形成一片淋漓的血泥,最后汇聚成一条小溪,转耳就是一片湖泊,所有的大脚踩在上面,飞溅起血红的血花。
扑到前面的人,张开双手,奋力的推动着武罡车,希望这严密的阵型被推倒,手臂粗细的联结战车的铁锁,被推的哗哗声响,但这个城堡,依旧坚固的挺立在这草原之上,迎接着敌人一遍又一遍的冲击。
台枪手依旧向远方不断扑过来的敌人发射,炸药包手也尽量将炸药包甩出去,在前后敌人的攻击阵型里,希望能打开一个隔绝的通道。
但是敌人太多了,不大一会儿,枪管已经烫手,如果再次装填,即便是坚固的枪壁也会出现炸膛。
于是这些枪手们,就放下了抬枪,拿起了刀枪,站在高高的武罡车上,居高临下的杀敌。
战争就在这样的惨烈里重复不断的上演,谁也没有后退一步的余地,留给敌人的,留给自己的,只能是死战不退。
毛文龙站在自己的指挥车上,随时的观察着左右前后的战况,无论是哪边出现了危机,毛文龙就立刻指挥着三个义子带着自己各自的五百救火队员,扑上去,解决危机。
战斗从早上,一直打到了中午,每个人都感觉不到累和饿,亢奋的战意已经让饥饿和疲劳的神经麻木,所有的人都如同一台杀人机器一样,重复着自己的动作,刀枪断裂了,就退到后面,趁着更换刀枪的时候,喝上一瓢冷水,然后再次大步上前参加战斗。
敌人也拼了命,在车站的周围叠加的尸体越来越高,慢慢的和武罡车的挡板平齐,于是有越来越多的牧民,踏着自己同伴的尸体,扑向了复辽军的将士,将他们死死地抱住,然后用牙齿,用拳头,用一切他们可以攻击敌人的东西,致敌人于死地。
复辽军的伤亡越来越大,武罡车被尸体埋起来,防御的能力越来越弱,四面都出现了危机。
这时候,毛文龙果断的下令,在外围,留下一批绝死的将士,继续阻挡敌人的进攻,再抽出一部分武罡车距离外围两丈远的地方,再一次圈起一个车阵,继续对敌人进行阻挡厮杀。
被下令留在外围的将士,就等于被大军抛弃,但这样的经历,在整个复辽军对战后金的时候,是经常出现的,为了整个大队的胜利,或者是安全的撤退,总是要有一股将士,被留在后面断后,所以,整个复辽军对这样的安排,没有人抱怨,只是为了兄弟安全撤退,为了大家重整旗鼓,再次杀敌而甘愿牺牲的觉悟。
经过半个时辰的整顿,在外围的车阵之内,再次建起了一个小的车阵,在两个车阵之间,又留下了两丈的空间,这里,将又成为敌人的葬身之地。
第652章 决死反击()
老多伦的冲锋号从来没有停息过,他的身子已经虚弱得摇摇晃晃,嘴角有淋漓的鲜血在流淌,但是他依旧坚持着。他身后的五十个部族宿老已经瘫倒一地,接替他们的是又一批其他部落的老人。
战争拼的就是一口气,如果这口气泄了,自己的灭亡也就到来了。而如果这口气依旧,那么灭亡的就是敌人。
老多伦已经看到了胜利的希望,因为他已经看到,那个坚不可破的武钢车阵,外围已经被自己的族人冲的七零八落,在那上面坚持的敌人,不断的被自己族人淹没的。
等外围的车阵被族人淹没之后,前面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
身边的一个头领,接过了老多伦染血的号角,瘫软在地的老多伦对着接替自己的首领道:“不要停,一刻也不要停,这是我们生死存亡的时候。”
这个头领当然知道,在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因为自己的心慈手软,绝对不能痛惜自己族人的死伤而停止进攻,一鼓作气,淹没敌人才是整个族群存活下去的根本。
犀利的进攻号角继续吹响,已经进入癫狂状态的牧民越过第一道车阵,冲进了两丈远空地外的第二道车阵。
无数的人潮涌过来,穿过东倒西歪的战车,然而就在人潮如海一样路过的时候,一个又一个武刚车猛烈的暴烈起来,四处横飞的火药弹丸,飞溅的战车碎片,将这里炸成一圈火海,硝烟散尽,又是一片人间地狱。
纷飞的碎片,如暴雨一样砸在第二道战线上,那是最后的将士点燃预留在车上的炸药包,为后面的将士,最后一次阻挡敌人,但是那些将士也随着这惊天的爆炸,化作一缕英魂。
没有人哭泣,没有人因为自己的亲兄弟战死在那里哭泣,所有的将士都知道,为了战斗的胜利,就必须付出牺牲,那些兄弟们,死得其所。
敌人如潮水碰撞到了堤岸,在这巨大的爆炸声中,只是短暂的停顿了一下,然后在敌人的阵后,凄厉的冲锋号角,再次压住了战场上其他的所有声音,让那些牧民们再一次爆发了狂野的性格,扑向了第二道大阵。
迎接他们的,又是一批又一批抬枪的轰鸣,无数的铅子就如同飞蝗一样,扑向了他们的目标,打倒所有他们遇见的人。
艰难的继续推进,在一丈远的地方,他们再次遇到了投出来的炸药包,有的在地上爆炸,有的在空中炸裂,将一片又一片敌人打倒。
毛文龙冰冷的脸没有任何表情,但他的心却在流血,只是简单的计算了一下,自己带过来的1万四千将士,在原先的战斗中,损失了足足有三千,而就在刚刚的战斗中,又损失了4000多,现在还能战斗的,已经不足7000,而且大部分身上都有伤,并且经过这一上午的战斗,体力严重透支,支撑他们的,就是杀敌的精神。
而放眼望去,虽然自己用4000多的兄弟生命,换取了敌人不下三五万的死伤,但自己所凭借的抬枪和炸药包现在也所剩无几,只要再坚持两个时辰,自己就将弹尽粮绝,那么剩下的只有只能是进行单纯的贴身肉搏。
一个时辰之后,抬枪的声音已经稀落了,最终彻底的停息。
炸药包的爆炸声已经绝迹,前面是战士们拼死的厮杀。真的已经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
站着高高的指挥车上,遥望南方,商人的联军已经撤退了,撤退得无影无踪,因为他们知道,复辽军将彻底的覆灭在这里,这一场战斗已经结束了,他们要逃离战场,逃得越远越好,以免被已经杀红了眼的牧民们追上,遭受鱼池之祸。逃回长城,逃回中原,然后在一两个月之后,他们会带着充足的物资,再一次踏进这片草原,和曾经的敌人继续称兄道弟的交换着物资,做他们的生意,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是背叛吗?毛文龙只能苦笑着摇头,按道理来说,商人联军的选择是没有错误的,战争本来和他们无关,这一场灭族之战,是自己挑起来的,那么就只能由自己担当。
没有援军,没有支持,只剩下孤单单的复辽军。
但这又怎样?孤军奋战,对于整个服辽军来说,已经成为常态,无论是面对蒙古人,还是后金八旗,自己的身后虽然曾经有属国朝鲜的千里江山,百万军队,自己虽然身后有万里大明,亿兆人口,但自己在和敌人战斗的时候,从来没有得到过增援,从来没有得到过支持。
抱怨吗?不,绝对不能抱怨,因为一旦抱怨了,那对自己的信念就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信念崩塌了,一切也就都完了。
还战斗下去吗?这是一个问题,张继先就这样在身边问毛文龙。“大帅,现在突围,还来得及,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退回长城,只要再给自己一两年的时间,再带5万复辽军再次杀进草原,那么灭了朵彦部族这不在话下。”
毛文龙冷静的摇摇头,“我还是那句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那是懦夫对自己的胆怯寻找的借口,我还是那句话,君子报仇,只争朝晚。面对天下强敌女真我可以撤退,因为我必须承认我和敌人的距离,如果面对的是10万蒙古的骑兵,我也会褪去,因为实力相比毕竟有差距。”然后一指着眼前还有六七万的牧民:“但是,让我的将士们面对的,不过是一群老弱妇孺,而我们是武器却是跨越他们几代的先进,在这样的对比面前却依旧撤退,这不但会打击我的军心士气,不但会让人耻笑,更让我们会丢失取胜的信心。我不会撤退,我要发起进攻,我无论如何也要攻进敌人的所谓王庭老营,取得胜利的结果,这非常有必要。”
张继先业就明白了,一旦面对这些妇孺就撤退,最可怕的结局就是,那些其他观望的部族就会立刻一拥而上,撕咬自己,撕咬大明。想明白了这一点,也就不再说什么,凭借着还有3000多勇士,凿穿牧民大阵,烧了他们的王庭,那就是胜利,从此之后,毛文龙的威名将在草原上震撼所有的敌人的肝胆。
毛文龙将那个女孩儿用一场铠甲包裹住,然后将她背在自己的背上,用绳索紧紧的和自己捆绑在一起。
他的动作惊醒了那个女孩,她瞪着惊恐的双眼,想要哭泣,但看到她趴在的是毛文龙的后背,听到他坚定有力的心跳,竟然安静下来,咬着自己的手指头,温顺的趴下来。
毛文龙拍了拍她,轻声的安慰道:“叔叔答应你的,就一定会做到,我要带你回家,闭上你的双眼,不要看这血染战场无情的杀戮,这和你无关,我希望你以后的日子里,和中原的孩子一样,再也没有这种血火。”
小女孩就温顺的闭上了自己的眼,均匀的铺在毛毛文龙的后背,感受着如山肩膀的坚强。
“剩下的将士们,丢弃所有不必要的东西,我们拿起刀枪,组成鸳鸯军阵。”然后将手中的宝剑指向北面的敌人:“踏破王庭,杀——”
第653章 瞬间逆转()
“杀啊——“一阵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在西面传来,所有的人,不管是复辽军还是牧民都不由得停下即将决死的厮杀,望向了西面。
那是汉人的喊杀,让牧民震惊,让复辽军军心大振。
毛文龙看过去,那面,一股浓厚的尘土在天线上腾起,在越来越近的冲锋队伍前面,一个伟岸,好吧,其实是肉球被一个神骏的战马驮着冲了过来,而他身后的大旗上赫然书写着一个大大的张字。
小胖子,是张之及,他怎么到了这里?
复辽军在毛文龙的疑惑里军心大振,不管来的是谁,只要是咱们汉人的队伍就成了。
而敌人,那些牧民还要进行最后一次战斗的决心,就在这铺天盖地冲过来的大明军队面前,轰然崩塌。
一个不足1万人的队伍,在和自己打了多半天之后,不过只只损伤了6000多,而自己这一面却死伤了三四万人,在疯狂进攻的时候,那些牧民还没觉得什么,因为大家也没有时间去看,没有心情去领受那种惨烈,但是在这短短的战斗间隙,他们看到的是铺满战场自己族人的尸骸,是绝不对等的死伤。
男子们还没有什么,毕竟打了老仗的,都是经过血火战争的,孩子们也被老一代教育着,战斗成为他们血脉里的一部分,这样惨烈的战场,不但没有让他们感觉到沮丧和恐惧,反倒让他们感觉到了兴奋莫名。
但是牧民的女子妇人毕竟还是女子妇人,在灭族的危亡下,在整个族群奋勇冲杀的大氛围里,他们随波逐流的冲杀,忘记了恐惧,其实是没有了思想。
但不过这短短的战斗间隙,看到如此惨烈的战况,恐惧重新回到了她们的思维里,天生的柔弱开始让她们瑟瑟发抖,但是后面一直催战的号角,却让他们不敢违背头人的命令,而就在他们犹豫的时候,大明的援军到了,一场注定的失败已经不可避免,这时候他们的恐惧和绝望彻底的爆发出来,于是这些女人开始哭泣起来,最后是嚎啕大哭。
这个世界上最能瓦解军心士气的,不是背叛,不是力所不及,而是哭声。
哭声是可以传染的,转眼之间,所有的女人都开始嚎啕大哭,压住了原先战场的那种悲壮。
男人们还想继续战斗,他们大声的吆喝贺骂着身边的女人,让他们停住哭声,继续和自己并肩作战,但就在这个时候,草原的南面,却传来了更大声音的喊杀声,无数人扭头看去,确是刚刚退走无形的商贾联军再次杀了回来,虽然他们的脚步是踌躇的,虽然他们的进攻速度是缓慢,比如蜗牛的,虽然他们的喊杀声远远高于他们的战斗意志,但黑压压上万的人冲过来,成为了压垮朵颜部族最后的一根羊毛。
崩溃了,彻底的崩溃了,所有的人都开始丢掉手中的刀枪草叉菜刀,就像没头苍蝇一样,四处的乱跑乱撞,原先的同仇敌忾,在这里已经荡然无存,对生命的眷顾,对亲人的关心,再次回到每个人的心里,就在这种巨大的混乱里,所有的男人都在寻找着自己身边的女人,所有的女人都在寻找着自己的孩子,然后在这巨大的混乱里,能够幸运存活下来的一家人,就紧紧的抱在一起,蹲在草地上,蹲在遍布的尸海里,等待着命运的判决。
捂捂扎扎的张之极,带着他几百勋贵子弟兄弟还有父亲给他拼凑出来的三千家丁,冲上了战场,本想这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厮杀,结果看到的却是这样的崩溃场面,不得不让心存仁厚的张之极停下他们进攻的脚步。
结果他这么一停下来,本来是狐假虎威的商人联军,也不敢再向前冲锋,两面的人马就停在了外面。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老多伦聚集的号角再次响起。他要在这难得的瞬间,重新整合自己的族群,再一次和敌人进行一场血战。
毛文龙简直气得跳脚,对着张继先大声的吼道:“你赶快给我去张之及那,告诉那个混蛋,宜将剩勇追穷寇,不要给我婆婆妈妈,收起他那虚伪的仁慈,对敌人发动进攻,否则我们就将再一次陷入混战,那不是仁慈,那是对我们兄弟的犯罪。”
经过了太多的张继先,现在的心肠也变得和铁一样坚硬,他更懂得战机稍纵即逝,赶羊群就在这个时候,一旦让羊群重新聚拢,后果将不堪设想,所以二话不说,直接冲向了张之及。
打马飞奔到张之及面前,劈头盖脸的就给自己的这个兄弟一个鞭子:“你个混蛋,冲锋,立刻冲锋,否则一切将重新改变。”
看着衣衫破碎,满脸鲜血的哥哥张继先,小胖子期期艾艾的指着前面蹲在地上的百姓:“可是他们是百姓,我怎么忍心杀他们?”
张继先就怒吼道:“你没来的时候,你可看到过这些百姓杀了我们5万的汉人同胞,杀了我6000复辽军的兄弟?你可看到他们前仆后继死战不退的状况?不要跟我废话,杀了他们。”
小胖子脖子一梗:“我只杀男子,不杀老弱妇孺,我是英雄,不是屠夫。”
张继先看着以往对自己言听计从的这个小子,这时候突然就再次爆发了他的英雄主义,简直是气昏了头,但对这个倔强的家伙,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耳边敌人集结号声越来越凄厉,已经有许多牧民反应过来,开始向自己的大营奔跑,事不宜迟,再迟疑下去,就一切都晚了,到时候自己一方说要付出的代价就更大。
就在张继先暴跳如雷却无可奈何的时候,一个穿着和玩笑一样的盔甲的家伙,冲着张之极大声的吼道:“你个小胖子混蛋,咱们流氓打架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