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针对你的表现,让我处断的。那一封信的内容我就不让你看了,但是我可以明白的告诉,袁师傅在仔细的斟酌之后,又派了自己的心腹,带着自己的亲笔信,还是走海路到达山海关,将自己的意思说了。”
毛文龙立刻紧张起来,谨慎的等待着杨嗣昌的下文。
杨嗣昌就道:“因为你以前曾经和袁师傅说过东林党的状况,也说了阉党的情形,他认为你说的是对的,所以他便将你说的话和袁师傅自己的判断,详细的向孙师傅说了,最终的结果是,孙师傅告诉袁师傅。”
“孙师傅说什么?”毛文龙紧张的问道。
“孙师傅说,世道人心,只能以后看结果再说。”然后微笑着瞄了其他人一眼。“袁师傅说这话的前提,是你已经放出风声,你要在东林和阉党之外再成一党,也就是平衡朝局的第三方,然后袁师傅就将这个消息通报给了孙师傅。”
毛文龙就愣了一下,转眼就明白了。
如果自己没有成立第三方的意思,那么按照当今朝局必须选边站队的形势,带着一支军队驻扎在天津卫天子脚下,无论毛文龙加入哪个阵营,未来都会出现一场巨大的灾难,兵谏这种事情从古自今是一直不断的。
但毛文龙独自成军就又不同,三方平衡,这是朝局最需要的,不让一党独大,这是有大局观的人最想看到的。
如果毛文龙能真的做到忠君爱国,那么他就是压制其他两党的秤砣,无论哪个党闹的过份了,毛文龙就可以第一时间给于打击,如此就能将现在朝廷越演越烈的东林和阉党之争,控制在可以容忍的范围之内,如果是这样,那么驻军天津卫,将对朝局有利无害。
毛文龙就轻松的舒了一口,他实在没有想到,就在这短短的几天里,就在这一片混沌的朝局之后,竟然还有这一番决定自己命运生死大波澜,好在孙师傅说了这句话,那么就等于告诉袁师傅,他现在保持中立,不支持不反对。
然后杨嗣昌再次看了一眼小胖子张之及,张之及立刻站出来,就要再次争辩,杨嗣昌却直接道:“你不要管这件事情,你也管不了,孙师傅也给你的父亲回了信,他也将内容告诉了袁师傅,那就是请你的父亲依照本份做事。”
毛文龙就点头:“孙师傅让英国公依照本份做事的意思不是这个意思。”
杨嗣昌就玩味的问到:“那依照毛帅的理解是什么呢?”
毛文龙就轻松的回答:“同样是忠于皇上,但请英国公看着我不要做出格的事情,我分析的可对?”
杨嗣昌就一拍手:“毛帅果然聪明,你果然理智,有着一把宝剑悬在你的脖子后面,孙师傅袁师傅也就放心了。”
毛文龙就苦笑,却也不能再说什么了,因为自己毛毛糙糙的做了这个事情,不被三大师傅直接干掉就已经是邀天之幸了,在自己脖子后面放一把宝剑,看着自己,这已经是三个人最大的让步了,这也算是一个自己的好结局。
“看来我在这波云诡异的政治斗争中,还是嫩呢。”然后就挺起胸膛:“皇上明天让我参加平台招对,那么我就将这件事情直接提出来,就按三位老师傅的要求办。”
杨嗣昌又摇头。
这让毛文龙感觉很迷惑。
杨嗣昌道:“袁师傅认为,如果这件事情在这个关键的时候,由你自己提出来,东林党人会豁出命来和你一战到底,那绝对是一个不死不休的战斗,无论是谁胜谁败,都对整个朝局不利,所以——”
就施施然从袖子里拿出了两个奏折:“所以这一件事情,就不用你出头了,袁师傅孙师傅已经写了奏折,以登莱巡抚加强沿海防务为借口,请求内阁和兵部允许登莱派驻一支水师常驻天津卫。只要先将这件事情敲定下来,至于将来派哪支水师过来,那还不是由着袁师傅的意思办?”
看完了袁可立的奏折,毛文龙不由得激动的一拍手:“这是一个再正当不过的理由,本来天津卫的沿海就归登莱水师管,正常的调动布防别人是不能说三道四的,这是一个顺理成章的好办法,真是苦心了袁伯父。”
孙师傅和袁可立的折子送到了内阁,上面说,孙师傅在山海关前筑城练军,但是城才刚建,关宁铁骑还在草创,面对虎视眈眈的后金,战线分派过多,也有一些力不从心,所以请内阁和兵部,协调登莱水师一部协防天津卫,以免后金偷袭京畿。
这个理由非常正当,尤其后面一句,如果在前线不利的情况下,真的让后金突袭了京畿,让建奴兵临到天子脚下,那个后果是相当严重的,即便有许多人反对,但在这个可能出现的敌情面前,所有人都不敢背这个责任,所以所有人也就都闭了嘴。
但那些东林党人,也有些患得患失,毛文龙想驻军天津卫的消息,大家不是不知道,也为这件事情已经商量多次,准备不惜血溅午门以反对。
但袁可立这么突然一出,孙师傅所请正当,就等于直接先前一步接管了天津卫,堵住了毛文龙驻扎天津卫的借口,而袁可立说是要派驻一支水军,水军只有登莱水师,而毛文龙是一只陆军,所以原则上看来毛文龙就更没借口。
而最关键的一点,在东林党人的眼里,袁可立还是东林中间,是绝对可以信任的。
于是这一件本来可能是非常艰难和复杂的事情,就在袁可立的运筹帷幄之中,轻飘飘的过去了,至于将来派谁来驻扎天津卫,那是后话,既成事实,东林党人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没有了反对,内阁就将这个批复了,送到司礼监请皇上预览,心知肚明的天启和魏忠贤当然毫不犹豫的批复了,当时魏忠贤还掩不住得意的笑:“早知道有这样正当的借口,何必弄得我几天睡不着,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吗。”
驻军天津卫的事情在大明没有和其他事情那样,内阁和司礼监互相顶牛扯皮,以最快的速度办了下来,剩下的就是毛文龙要为自己的皮岛开港正名了,东林现在看自己就来气,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得逞的,同时也绝对不会放弃对自己钱粮掐脖子的权力的,那又将是一番龙争虎斗了。
第533章 崔成秀的建议()
毛文龙家的大宴诸位所说的话,第一时间几乎一字不落的传到了魏忠贤的耳朵里,乃至每个人的身份,送的礼物,说了什么话,当时出了多少股本都一一在册。
锦衣卫的能力绝对不是瞎说的,只要他们盯上谁,那他绝对就跑不了了。
在魏忠贤的私宅里,魏忠贤紧急召见了自己的几个骨干成员,商量应对这个突然跳出来的毛文龙的所谓孤臣党的事情,这很关键,这关乎到大家在政治上的利益。
魏忠贤对这个即将脱手的大枪还是有些可惜的,现在他的认知力,还是停留在可惜的范围之内,等以后他哭的时候,那还是没有影子的事情呢。
之所以他只是认为可惜,那是因为在毛文龙的孤臣党成立的大会上,那番对魏忠贤吹捧的话。
一个人当面阿谀奉承,那就是拍马屁,那就应该在受用的同时,也就要提着警惕了,无事献殷勤,那绝对不是一个好事。
但如果背后里说的好话,按照人的习惯来说,那就是真心话,那是最可信的。
所以,毛文龙在席面上的那番对自己的评价,魏忠贤认为是绝对中肯的,并且还是在维护自己的。
“看来老毛你还是我的好兄弟啊。”魏忠贤就这样的感叹着,评价着未来的敌人。
崔成秀站在边上接口道:“其实毛文龙这么做,对我们是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魏忠贤就扭过头,看向自己的这第一个干儿子,想听听他怎么说。
认自己干爹,崔成秀是第一个,当然,他也得到了他想要得到的回报。
他在天启初年,擢升御史,巡按淮、扬。期间因赃私被东林的党徒都御史高攀龙举报,遭朝廷革职等候处置。于是投奔阉党头子魏忠贤,叩头涕泣,乞为养子。
当时,魏忠贤受到朝廷大臣们的交相攻击,正想寻求外援,因此收留了他,为他鸣冤叫屈恢复了官职。并且不久,也就是在今年年初的时候,直接拉进了朝堂,成为自己的智囊型人物,现在自己需要这样的人才。
看到干爹看向自己,眼睛里流露出询问和信赖的目光,崔成秀就感觉自己很得意,毕竟阉党已经形成,能成为核心人物,将来前途将无可限量。
但无论自己如何飞黄腾达,干爹还是自己的依仗,这一点绝对不能忘记,为干爹,为阉党尽心尽力,这是保住自己位置不动摇的根本。
于是崔成秀恭敬的施礼之后才道:“现在,朝堂上两党并立势同水火,而东林根深蒂固,不得不说,他们在民间士林里更有巨大的影响人脉,而且他们的身后,一个个都背负着巨大的世家豪门的背景势力,其实,我们这样直接和他们对着干是很吃亏的。”
魏忠贤就点点头,背着手走到廊檐下,遥望远天,一种苦辣酸甜充满心怀。
崔成秀说的不错,阉党能走到今天,真的是付出太多也压力太大,但是为了稳住自己的地位,当然,其实是为了稳住自己的靠山皇帝天启的地位,自己是吃足了东林的苦头,不但要抗争,但还要适当的忍让退步,看足了他们那种高傲的眼色。其中甘苦也只有自己知道啊。
“然而,毛文龙这么突然的跳出来,虽然没有当初我们预想的,让他成为我们的一杆枪,有些可惜,但现在他却成了我们的一面盾牌,这反倒比一杆枪对我们的好处更大。”
魏忠贤不回头,却淡淡的问到:“怎么说呢?”
干爹的语气是淡然的,但崔成秀还是在里面听出了干爹想要得到答案,想要得到对他有力的答案的急迫。”
趋利避害,这是人之天性,其实也是动物的天性,每一个人,都在潜意识里,希望听到对自己有利的答案,这是人和动物的共性。
崔成秀就沉思了一下之后,再次道:“如果毛文龙入了我们集团,那么他只能是一杆枪,因为他的事情,我们还要为他抗住东林对我们的攻击,说句干爹不高兴的话,现在我们的力量,尤其是在嘴皮上的能力,还真不是东林的对手,所以我们几乎每次在大朝会上,和东林都处于下风,这也是事实。”
魏忠贤就纹丝不动的站在那里,似乎根本就没有什么表态。
但既然没有反驳,就等于是认同,现在的魏忠贤还没有达到狂妄无边的,认为天下除了皇上就没有别人的地步呢。
“然而,现在,毛文龙明白了皇上和您老人家的意思,和东林彻底的决裂,在上次的大朝会上,更是单枪匹马的一个人,干倒了一大批东林骨干,这就更成了东林死敌,如果毛文龙加入我们,就等于是给我们拉仇恨,东林就会和我们不死不休,但毛文龙却突然自作聪明的单干了,这事好啊,这事好就好在,他为我们吸引了东林的矛头火力,他成了我们的挡箭牌,现在他大张旗鼓的搞出一个什么孤臣党来,一下子就将东林指向我们的火力矛头吸引到他那里去了。”
越说越兴奋的崔成秀有些激动:“干爹,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我们正可以在这时候躲在旁边坐山观虎斗,即便毛文龙斗不过东林,败下阵来,那以毛文龙的手段,东林也绝对会元气大伤的,那时候我们在一旁休息喘气,暗暗的发展势力,就好像上次大朝会那样,毛文龙斗倒了一批东林,其实最大的获利还不是我们?等东林和毛文龙斗的气息奄奄了,我们也在其中捞足了资本了,那时我们猛虎出山,天下还有谁能阻挡我们?”
这才是老诚谋国之言,这才是现在最好的建议,就连站在身边,出身市井的崔英元都听明白了,都已经感觉自己的本家说的对啊。
魏忠贤的身子还是一动不动,所有的人也就都闭嘴不说话了,等待着最终决策人的拍板定夺了,反正大家就是听魏忠贤的,最终他让斗谁,大家就斗谁,反正,斗谁不是斗呢,玩呗。
很久之后,魏忠贤慢慢的转过身,然后对着崔英元和崔成秀道:“你去通知一下阮大钺,出头写一个赞扬毛文龙忠君爱国实干兴邦的折子,我一会就带进宫去给皇上。”
然后看了一眼崔成秀:“你说的对,为了让毛文龙成为出头鸟,为了他的盾牌更坚固一些,这时候我们就应该拉他帮他一下,我们就应该先和他合作共同对敌,至于以后斗倒东林的事情吗,只要我们掌握着皇上,那么毛文龙的所谓孤臣党,那就是一个笑话。”于是,魏忠贤就夹着锦衣卫收集来的孤臣党的报告,直接进宫来见天启汇报。
第534章 皇帝的评论()
太阳的光辉,和煦的照在这紫禁城里,已经8月下旬,天高云淡,潮湿闷热的南风,也已经转变成了清爽的小北风,但这时候的北风并不像冬天那样酷烈,带来的只是清爽,驱走了夏日残存的闷热,让人的心情当然就变得好起来。
小太监和宫女们,被这种舒爽的天气感染着,行走之间,脚步也变得轻松愉悦起来,后宫的宫院里,时不时有一串一串的银铃般的笑声传来,也不知道是哪个妃子。掌控后宫的张皇后,也没有拿出母仪天下的严肃,根本就没有拒绝这种放浪的破坏礼仪的行为,也就任她们难得的欢笑。
天启本来也想做一段木匠活,来舒活一下筋骨,畅快一下身心,但不知道为什么,反倒是烦躁不安起来,打歪了两个榫卯,做坏了一个板凳,弟弟配合的也是别别扭扭,反正是干什么都不如意。
木匠活是要心平气和才能做出好东西,这种烦躁的心情,根本就不适合做这件伟大的事情,于是天启就特意放了弟弟的假,命令小太监拿了20两银子给他,让他去街上散散心,转一转。
朱由检在接了哥哥的银子之后,很郑重的和哥哥说:“我这可不是上街去玩耍,而是替哥哥去体察民间疾苦。”
天启就又笑了,耐心的对着弟弟道:“好啦好啦,我知道我们的信王大人最是体恤民间百姓,而我这个皇帝就是一个糊涂虫,需要你这个信王大人去民间微服私访,弄一个拦轿喊冤,做一做那包青天。”
朱由检就坚定的点点头:“如果碰到这样的事情,我绝对不会袖手不管。”
天启就气乐了:“我的小活老祖宗,你可千万别这么做,各地民怨都有有司管辖,你要是在中间横插一杠子,哥哥的案头就会有无数御史言官们的奏折弹劾,到时候你就把我坑了。”看看自己说他,弟弟还一股满不在乎的意思,天启不得不对身边的亲信太监吩咐:“你赶紧找十个人,给我跟着他,给我看住了他。”
看到弟弟带着十个太监呼啸而去,天启还是在后面大声的吩咐:“你们这帮家伙给我记住,别让我的弟弟让别人欺负了,如果有一个三长两短,我杀你全家。”
这才是天启的本心。
看着弟弟带了一群化装成所谓的恶奴呼啸而去,天启的眼睛里除了一份溺爱之后,却更多的是羡慕。
做这个皇帝有什么好?每日里被无数莫名其妙的事情所困扰,想做什么又做不成,更是被各式各样的人挤兑,而且还根本出不了这个皇城,这就好像一个监狱,不过就是比监狱大了一些罢了。
叹了一口气,就信马由缰的走,本来想散散心,但是不知不觉中走到了一个院门前,抬起头的时候,发现已经回到了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