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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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珍行-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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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年你忧思愈深,是因为终也逃不过行那权谋算计之事而苦恼么?傻瓜,在我眼中你始终都是最清最洁的玉人,无论何时。本来我想在此刻将真情告知你,如今却不想说了,就这样吧,让我再卑鄙最后一回,让你心中永远留着真挚之情的记忆,或许反也是好的。“佩英,遗诏我已立下了。”“陛…下?”祁佩英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畏惧地瞧着伸至眼前的诏书,却不伸手去接仿佛那是催命符。“呵,接下吧,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和我们孩子做的事了。” 钨启矾倾身勉力将诏书塞到她怀里,在她俯着的耳边低语道。他…他知道了?!怎会……就在祁佩英惊讶至极,不可思议地望向钨启矾时,他却又闭眼到了下去。
  “太医!”祁佩英惊呼,帘外两个身影也不禁晃动。只听太医摇头抖缩道:“微臣无能,国君怕是……请王后早作准备。”祁佩英只觉轰的一声,她的世界塌了,但是……伸手缓缓摸在自己的腹上,那里正孕育着自己和矾的孩子,紧紧握住那道诏书,祁佩英带着几乎坚毅的神色道:“宣两位王爷入内。”她不能就此放弃,为了孩子,不能输在这里!
            



残阳如血照真章
  

几乎不能见光的暗道里秦昕紧密而又轻柔地抱着怀中人,一步步小心前行,由她静静依偎在自己怀里,特有的淡雅清香透过拂面的发丝,钻鼻入心,那一刻,他感受到了二十年来无论吞并多少门派,降伏多强敌人也从未有过的平静和满足。感受着温暖的体温,听着一下下从坚实胸膛传来的清晰心跳声,那一刻,栖雁似乎觉得外头发生怎样翻天覆地的大事也与自己毫无瓜葛,明明狼狈至此却一扫多日来的彷徨无助,仿佛漂泊无定的小舟终于找到能避风雨的停泊之处。那一刻,两人皆恍惚的闪过一念,就这样,就这样一直走下去,没有尽头,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呢。可下一刻,不远处传来的吵打声令二人从迷蒙幻境中醒过身来,面面相觑。
  栖雁这才发觉按他们已走的路程早该出去了方是,可至今亦未见底莫非……
  “咳咳,昕公子。”清清喉咙,栖雁极有礼貌的询问:“你确定在之前那个岔口,我们未曾走错?”“在下与郡主一般,也是第一次来此地呢。”秦昕脸上不见愧色,“何况适才郡主也无异议,不是么?”什么无异议!栖雁简直要不顾风度教养破口大骂,方才见这家伙连犹豫都没有直接挑了左边就走,自然以为他是极有把握的,怎知……果然,不能将这家伙当寻常人般来计较!“呵,好了。”秦昕被栖雁怒而不言,暗自赌气的模样逗笑,像安抚小动物般摩挲她柔嫩的脸颊,使栖雁愈发气馁。精芒一掠,秦昕轻笑道:“反正瞧这样子,前面就该有能问路之人才是。”
  言毕,秦昕笑意未敛,紫衣翩然,幻如魔影,瞬间便到了打斗声传出之地,轻轻摸索果有一扇暗门,推开一条缝来,里面的情形却使素来从容的二人也不禁微讶。只见屋内随影与那阁主打斗正酣却是落了下乘,眼看不敌,一旁执雪斜卧于地怕也是受了重伤。这…是怎么回事?两人对看一眼,未及细思,突闻随影一声低吼,左腿流下道血流来,却是那阁主人不离座使出飞镖一类暗器偷袭,这门主的历害毒辣栖雁是知道地极清楚的,见他蓄气于掌又待发难,心下一急,本能地摸出两根银针用巧劲射出。那阁主不料此时竟有人偷袭,堪堪避过,掌劲之威转而向暗门处扫去。秦昕单手抱着栖雁晃身入内,另一只手凌空挥出一掌,势若万埃狂风。阁主只觉眼前一花似有无数璀璨流星飞涌而来,形成无数光剑电圈,他本来已有伤在身又缠斗许久加之行动不便又哪里避得过?使出十层功力相抗终还是连人带椅被逼至墙角,勉强定了身亦还是吐出口鲜血来。“你居然在这儿用‘星流霆击’?”见局势已定,栖雁不可思议地抬头望向秦昕,“你知不知道这儿可能经不起这等内力会……”话未完,她却突然噤了音,但见秦昕以从未有过的严厉目光恶狠狠地瞪着她,像是要将她拆了吞入腹中。“为什么?”秦昕无视屋中其余所有人,只定定锁视着秀丽容颜,见她扬眉露出不解,郁愤之情愈深,需要费尽周身所有力气方能克制自己抓住那瘦弱肩膀狠狠摇晃,“我问你为何要使力射那银针,你如今的状况,自己还不清楚么?!”“我没用内力,只是靠手腕巧劲。”栖雁被他吼得愣愣的,讷讷解释道。
  秦昕只觉一口气堵得慌,低沉道:“这不是重点!”他当然知道以她的才智自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判断出最有效的应对方法,可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重要的是他就在她身边,她就依偎在其怀里,却没有一丝凭靠自己的念头,即使他千里而来,即使他们正同经患难,这令他倍觉沮丧,挫败还有说之不清的复杂滋味一起涌上,似愤似怨,似苦似涩,犹似不甘。看着他灼灼的双眸许久,栖雁轻启樱唇,淡淡一句便浇熄了他眼中几欲沸燃的火苗,她说:“我…只是习惯了。”习惯了处处自予,习惯了不依赖任何人……秦昕心中的火焰就因这淡淡一句尽数熄,化作缕缕无奈,点点怜惜,习惯,需要曾经历怎样的辛酸悲凉,她才在今日如此平静地用上这两个字,唉,暗自苦笑一声,罢了……
  “主子。”随影把出腿上的毒镖,立稳了身子,蓝眸扫过秦昕怀中的栖雁看不出情绪,最终将视线定在自家主子脸上,声音与往常一般平淡。秦昕微微一笑算是应答,斜睨眼一旁地上同样望着他们的执雪,依稀中似乎有点映像,却突觉怀中人不着痕迹的挣动,低头看去栖雁以眼神示意他将自己放下来。栖雁历来不拘小节,可此刻在人前被秦昕如此亲密抱着却不知为何,突然有些不自在了起来。
  秦昕哪里肯依,反不动声色抱得愈加紧了些,栖雁也只得叹气,待见撇头瞧见执雪正望着自己,脸上不由现出几分悲悯之意,轻轻开口道:“执雪,苓姬她……”执雪一震,神色微显仓皇,似乎已料到了什么,却是不愿相信。秦昕见二人对望颇觉刺眼,又斜觑到那阁主正自行疗伤,扯唇笑道:“原来你便是苓姬临终还心心念念着的弟弟。”执雪方勉强站了起来,听得此言一个踉跄险些又要再跌了下去,只呆呆看着栖雁却见她怜悯之色愈重,轻声道:“她在这下面,你……”未等栖雁说完,执雪就拖着虚浮步伐朝暗门走去,道:“我…我要带我姐姐出来。”
  栖雁看其坚决料拦之无用,只叹道:“那你自己多加小心。”执雪回望她眼,微微点了点头便出门去寻苓姬尸首去了。那阁主恢复了元气,眼神闪烁往一边挪了挪不知有什么诡计,只是手尚未及稍动,便又挨了一掌,抬头只见秦昕似笑非笑的睨视他道:“劝前辈休要白费力气,在下决不给人哪怕一丝的可乘之机。”见他有些颓废的半倚在椅中,栖雁恍然明白了什么,道:“你有腿疾?”
  那阁主瞟她一眼,并未作答,倒是一旁随影道:“郡主猜的不错,他那把椅子下有滑轮只是做的精巧看不出罢了,房梁倒塌之时,这厮方才乘乱躲入暗道,我与执雪从后跟之不料反中了暗算。”
  栖雁颔首,无意间瞥到秦昕,却见其听闻有人暗算自个儿属下不见愤慨,反露出几丝兴味,不由翻翻眼,这人…果与常人不同……转首,目光炯炯看向阁主,栖雁启唇问道:“你并非兰家人,为何知晓兰家家传绝学?”
  此言一出,不仅那阁主大惊失色,便是秦昕也是一怔,就见那阁主似自言般喃喃道:“兰家绝学,兰家绝学世上无双又为何会是这般?”忽而眸光射向栖雁,“你又如何知晓的?对了…他唤你郡主,你…你是兰寒月之女?”栖雁也不掩饰,淡淡道:“不错,我正是兰寒月之女周栖雁。”“是么?”那人蓦地咧嘴一笑,仿佛解了什么难题般兴奋道:“这么说来我并未看错,你那三招果然是兰家剑法,可是……”眉头复又拧起,“为何我使起来就总是有偏差呢?”
  栖雁垂下眼睑,他没说错,自己虽手持玉笛但那决绝狠烈的三招却乃兰家剑法,自己使出一来起震慑之用,二来便是试他一试,待见他显出惊恐之色,就知此人绝非舅舅兰残阳。
  那三招虽然狠绝,但是时自己已是力竭之时,再则自己修习得也并非兰家内功心法,又是头一次用,威力该未全然发挥才是,若是舅舅至多惊讶,但决不会有骇意,只是此人既不是兰家之人又如何知晓这许多兰家绝学呢?栖雁看似波澜不惊,实则胸内心潮翻滚,秦昕紧紧搂着她方觉其心脉跳动有变,不觉暗自幽叹,她便是如此,哪怕大山压顶,天崩地裂也不肯示弱于人前,甚至连那双眸亦不见丝毫波澜痕迹,唯一诚实的,怕…就是这心跳了吧。“呵。”一声轻笑,秦昕慵懒开口道:“你或许不知这外面早已天翻地覆了,大王爷这会儿忙着呢,至于阁主你怕也早成了一枚弃子,否则这儿发生这样惊天动地的事,岂会许久也无人过问?”
  栖雁不禁瞟向秦昕,那眸中似含欣赏却又蒙着一层薄雾,这人不过刚到就将这里的情势度量得一清二楚,这般敏锐厉害……恍而又想起他的野心也不比谁小,明明早知道的事此刻想来为何竟突觉窒闷?“哈哈,弃子又如何?”阁主大笑道:“老夫正好专心武艺省的麻烦。”
  此言令另三人皆是一愣,这阁主竟是个…武痴?栖雁眸一转,亦笑道:“前辈倒真清心寡欲,只是兰家绝学不是人人能习的,这稍有差错非死即残啊。”阁主闻言竟是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于是栖雁知道她赌对了,此人双腿明无伤残之患,又有如此深的内力,本不该连行走都不能,执雪既然不知便证明几年前他还是好好的,那如今这般…多为练功出了岔子,气堵于脉血难顺流之故。“你…他……”阁主一时气血攻心先前被秦昕内劲所侵的伤患经发作起来,连吐几口鲜血。栖雁恐他就此丧命却无法探知想知之事了,扔了粒回魂丹给他。阁主接了却是犹疑不觉,只听秦昕冷哼道:“要杀你还需费这些力气么?”
  咬牙服下,果然翻腾之血逐渐平静下来,喘过气,阁主望向栖雁道:“你此刻救我也不过想知兰残阳之事罢了,不过我也不白白受你恩惠,就告知于你又有何妨?”栖雁依旧半阖着眼似倦怠之态,手却不自觉地捏紧,只听他悠笑着开口第一句便是,“兰残阳,中原曾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君,呵,其实早死了,死在十五年前就在你娘兰寒月的坟边。”
  舅舅他…已经死了?不是没有料到过的,可是此刻就这样被证实,栖雁心头却依旧浮起一丝不知什么感觉,似涩却未能至苦,似伤却不觉痛,对那人有的记忆不过也就是一个淡淡的背影,还有娘的那句:他曾偷偷看过你……阁主双目微眯,目光竟无焦距,似乎慢慢陷入了自己的回忆,“那年我和我大哥一同奉命混入大王爷部下‘弯刀七鹰’中取得机密,不料却突然得令去追截周冥义之妻兰寒月,行至荒凉之地竟如中魔一般前无去路,我知其中有古怪故而自请先行探路,岂料走了半晌仍被困原地,我便知不妥,索性席地静坐不再冒险。”勾唇不明意味的一笑,“不知我是不是运气太好,竟然就这样留下了性命。”
  “那里被我娘布下了‘无回阵’。”栖雁听到自己清冷的声音响起,却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脑中浮现的皆是娘亲当日决绝的身影。察觉她的恍惚,秦昕悄悄握住她的手,想将温暖通过自己的掌心传给她,却只换来迷茫的一望,她甚至都未发现自己的素手被人握在了手里。“‘无回阵’,我也是后来方知的。记得我坐着静等忽而划过道白光,树石俱震,我被那古怪烟雾所迷晕了过去,待醒来时模模糊糊只闻打斗之声……”“一人语音深沉悦耳,道:原来是你!为何害我兰家,累我小妹葬身于此?”
  “另一人却有些暗哑道:我怎会要她性命?都怪你那夜去找她才害她夫妻失和,更惑她去寻什么真相,要不然……”“哼,我不对她说个明白,莫非让他们夫妻俩个就这样不清不楚,连哪日死了也是不明不白不成!”“先前那声音暗哑之人仿佛处在下风,挨了一掌,低吼道:此事本来与你兰家无关,都怪你多事,好好当你的魔君不就成了,非要横插一手,难不成兰残阳转了性子要做大侠?”
  阁主说到这顿了顿道:“我这才知晓这其中有一人,原来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魔君兰残阳。世人都道兰残阳行事狠毒灭人满门不留活口,谁料他竟大笑道:什么名门正派,侠士英雄,我兰残阳却做不来,只不过为了你们自个儿私利野心便要白白用我中原百姓士兵的命去换,要让那肮脏的血染红我中原大地,我却不答应。”栖雁被握住的手不由一颤,心中不知是悲是喜,舅舅枉费你这般风骨不失民族大义,却在死后仍担了十多年恶名……随影皱眉,有些疑惑道:“魔君兰残阳威震武林多年,武功难逢敌手,又在上风,何以最后丧命?”那阁主瞳孔收缩了下,似乎又感受到了当年情形的森然,“那时我不过才醒意识也是迷糊得很,这几句入耳便知不妥无论哪方获胜发现我,我都难逃一死!那神秘人若赢必杀我灭口,兰残阳也不会放过追截他小妹之人,思及此我更是闭着眼连气都不敢出,惶然间只听那兰残阳忽而大声惨呼道:‘兰暮!你…你竟然叛我!’原来又来一人暗算兰残阳,那声音满是不可置信,想来定是他极为信任之人。”“只听那兰暮道:‘你兰家是对我有恩,却也是为了让我给你做影子,教得也并非兰家正宗武功,但我兰暮非忘恩负义之徒,只要能天天看见小姐我就足以了,可…你竟如此无能;最后还是让她嫁了周冥义!’”“兰残阳大喘着气,颤声道:‘怪不得…怪不得你那时在旁煽风点火要我阻止寒月出嫁,原来竟是存了这种心思!’接着大笑出声,那笑似讥似讽又似悲凉竟说不出的骇人,他笑道:‘可惜到头来你依旧一场空,反…反害死了寒月。’”“那兰暮听这话竟是大震,叫道:‘你胡说什么,为何要咒小姐?’兰残阳道:‘原来你还不知,回头瞧瞧,寒月的坟就在你身后呢。’后来有片刻寂静,想是那兰暮闻言果真回首去看了。”
  “片刻后,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喊,兰暮竟若疯了一般大呼大叫,什么‘都是我害死小姐啦’。一会儿又连连出手,只听神秘人大呼道‘你疯了!’接着又是寂静,这次再无半点声息,竟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影听到兰暮之名猛然一震,转首看向秦昕,但见他垂眸,白皙修长的指卷绕起栖雁的一络长发,薄如蝉翼的唇微微扬起,栖雁扫他一眼,眸中蕴着抹了然,二人皆未发一语。
  阁主却未注意三人神色,径自幽幽道:“我又等了半晌确定已无动静,才睁眼从树丛中爬起向外走去,不多久却见一人趴在地上,显是伤重难愈。我缓缓走近在距三步路时,他却突然睁开双眼,双目清明到简直让人不敢相信他早已真气涣散。我惊吓之下停了脚步,他却悠悠笑了。”
  “他道:‘今日前来原为救小妹寒月,但如今看来我兄妹二人却都要丧命于此。我适才便知枯林中定另有人在,故意蓄了口气等你,想劳烦小兄弟两件事。’顿了顿,又笑道:‘自然我也不会白白要你花这力气。’他一开口,我便知他就是兰残阳无疑,却不语,只看着他,便听他又自顾自的说下去,当时心想这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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