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第二十五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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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第二十五辑)-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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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嬉、或怒、或媚,或狡黠、或机灵、或娇憨,千姿百态,形神兼具。
    他的画中,或为主体,或力衬景,都少不了狐。
    如前人画芭蕉,多以小鸟点缀,他的《芭蕉小景》却画两只狐玩耍于蕉下,就不一
般了。再如他的《四美图》亦每幅皆以狐缀之,昭君图的狐端庄,貂蝉图的狐妩媚,贵
妃图的狐雍容,西施图的狐娇柔。人狐和谐统一,相得益彰,有一股空灵的气韵。
    为了画狐,杜凤鄂常伏在山野林中草垛屋后窥觑狐的行踪。狐类狡黠多疑、灵敏迅
疾,常于夜间出没,故尔他想观狐实非易事。
    有回他去山中,守了半天也没见一只狐,只好悻悻而返。
    途中,他碰到一个猎人。猎人肩上挎一只狐。狐是猎人下夹捕的,所以只伤未死。
他就将狐买了下来。这是一只幼狐,红色的毛油光发亮,两只小眼怯生生地望着他,他
爱怜地摸了摸狐的脑袋。
    回来,杜凤鄂用盐水细心地为幼狐擦洗伤口。经他悉心喂养,不几天幼狐伤口就愈
合了,小家伙在笼子里蹿上蹦下。
    杜凤鄂常逗狐玩耍,画了不少草图。
    有次他作好一幅画后,又出来逗那狐玩。
    他问:“你是公狐母狐?〃狐说:“我是母狐。”他问:“传闻狐能化人,此话当真?”
狐说:“信则有,不信则无。”他又说:“那你能不能变个美女?”狐说:“能又怎样?”
他说:“嫁给我。”狐道:“你将我放出笼来。”
    其实,他问这些的时候,红狐并没开口。但他想象狐就是这么和他说的。他真的将
笼门打开,红狐没有变成美女,却“哧溜”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大晚上,他睡下后,被门外一阵蟋蟋窣窣声吵醒了。他开门一看,门外站着一
大群狐。其中一只跑到他跟前,用爪子抓他的裤管,用舌头舔他的脚踝。他认出来了,
正是他放走的那只红狐。
    一大群狐跑到院中打闹嬉戏,追逐翻滚,至半夜才散。
    次日又是如此。
    杜凤鄂明白了:狐是有灵性的生灵,那只被他放走的红狐为了报恩,领来一群狐让
他画哩。
    从此,他的狐画更出神入化了。
    尽管杜风鄂的狐画画得好,他仍然受穷。因为狐画无人愿买——狐在民间是不吉的
象征,谁愿买不吉的东西挂在家里呢?
    杜凤鄂不管这些。
    这一天,他于街头卖画。走来一个女子,被那么多栩栩如生的狐画吸引了,出高价
买了两幅。因为第一次有人买他的画,且是个女子,他不禁朝女子多看几眼,只见她明
眸流波,风姿婉媚,只是不展笑颜,似花愁柳怨。女子被杜凤鄂瞧得有些害羞,卷画匆
匆离去。
    第二日,女子又来画摊买走了他的两幅画。一连几日,都是如此。
    时间久了,杜凤鄂觉得有点溪跷,女子再次来时,他就问:“小姐是何人家闺秀,
缘何买那么多画?”女子笑而不答。他说你不告诉我,这画,我不卖了。女子说:“你
这人真是好笑,你卖画,我出钱,且有不卖之理?”杜凤鄂的犟脾气上来了,他说你不
告诉我,我就不卖。
    女子气呼呼地走了。杜凤鄂有些后悔。
    没想到第二天那个女子却找上门来。
    杜凤鄂惊讶问:“我没告诉你住址,你怎么找到我家呢?”女子一笑:“说出来只
怕会吓着你。”杜凤鄂说有什么好怕的。女子说:“实不相瞒,我是一个狐仙,很喜欢
你的画,所以常买一两幅回去赏玩。没想到你这人很怪,在街头刨根问底,叫我怎么回
答呢?”又说:“你超凡脱俗,对狐的一片痴情,世间能有几人知?只有我们狐能了解
啊!”两人叙谈了好些时候。临走,女子又送给杜凤鄂好些银两,杜凤鄂推辞不接。女
子说:“我懂些法术,这些钱来得容易,你收下无妨。”
    杜凤鄂也就接了。此后,狐仙常来“百狐斋”小坐。还帮杜凤鄂理案磨墨,两人相
处得很是融洽。
    一日,杜凤鄂在街头卖画,听市人议论,今日县衙要宣斩一个青楼女子。原来,县
令的儿子到“千香阁”撒野,被一个青楼女子杀了。这个恶少平时横行泅州,作恶多端,
多少人敢怒不敢言。没想到一个青楼女子为民除了害。人们都钦佩这个女子的刚烈,同
时也恨苍天的不公。
    刑场上人头攒动。杜风鄂也在人流中观望。当囚车驶向刑场的时候,杜凤鄂的心一
下子揪紧了:这女子不是狐仙吗?他心急如焚。但想到她是狐仙,也许会使妖术逃生,
杜凤鄂的心里又略略有些宽慰。
    行刑令下,刽子手飞刀而下,鲜血四溅。狐仙头身两离,栽倒在地。
    人流散后,杜凤鄂奔向尸体,摸着冰凉的肢体,也不知狐仙的真身有没有逃走,不
禁黯然神伤。
    一个在一旁哭泣的女子抬起头问杜凤鄂:“你就是杜才子吧?”广杜凤鄂说:“正
是。”女子说:“我听绯胭姐提起过你,”杜凤鄂问:“她叫绯胭?你是她什么人?她
是否真的是狐仙?”女子悲咽道:“她哪是什么狐仙?她和我一样,都是穷人家女子,
被县令恶子相逼才落人风尘的。绯胭姐很喜欢你的画,羡慕你的才气,得知你日子清苦,
就想帮帮你,又不便说出真相,才和你开玩笑说她是狐仙的……”
    杜凤鄂抱住绯胭的尸体好久才哭出声来。
                                                  
                                                  (刊于沧州日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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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发下的伤心人

                                    □赵波

    一

    那天晚上,我去参加了小艾的婚礼。
    说是婚礼,其实不过是请了一桌大学里的同学一道吃顿饭。
    小艾和男方家里的两边亲戚都在不久前的一个晚上,在新锦江摆了几席酒隆重地对付过
了,然后他们俩还去了新马泰旅行结婚。这样,等到请我们这些老同学吃饭的时候,她这个
新娘子已经完全意兴阑珊了。
    那天小艾没有过多化妆,头发也没弄,乱糟糟的显得有点短。说起来也不巧,她在“四
季火锅”请客的这天,恰好天气突然冷了下来。连个招呼都没打,老天爷就像开玩笑似的突
然从二十度可穿衬衫的当口下降到二三度了。我在赶往“四季火锅”的路上,心急如焚,出
租车排着很长的队。这天刚好还是周末。
    天一冷在马路边等车的人们现出一副缩头缩脑的可怜相,口袋里稍微宽松点的都等不及
地扬手招车了。这样,我坐的出租车也就慢得像蚂蚁一样爬。等我赶到四季,一到旁边的名
叫金桂的小包间,就看到了小艾一头乱乱的鬈头发。甚至她的衣服也丝毫没有新娘喜庆的特
色,只是普通的一身羊毛套裙,咖啡色,式样还有点老式。她的脸也没有和我想象中的那样
带着美容院做过的痕迹。
    看起来,这个素来爱打扮的老友,现在是以直接行动表示,她并未将这次结婚放在眼里。
    十三个人,正好一桌,在休息座上稍事寒暄,人到齐了,都往里让,嘴里说着坐下坐
下。等我和以前睡我上铺老是磨牙的张金金说完两句悄悄话,再被小艾拖进位子,竟发现这
一个空位子是在新郎旁边的,小艾坐他另一边。所以我的一边是新郎倌,一边就是多嘴多舌
的张金金。
    我们没吃火锅,菜是早定好的。空气中有一份特有的麻辣味。这里的老板也是我们学校
的一个同学,但不是我们班的,我不认识。小艾和这个火锅店老板谈过朋友,后来搞不清怎
么会分手的。她后来又有过一个关系不错的男友,我在大街上见过他们一次,显然不是今天
的这位一直憨笑着在某外资公司任职的新郎。
    张金金在旁边趁大家起立敬酒时分,告诉我他们是火速结的婚,还说新郎有点乡下口
音。我没在意,一时有点心不在焉。从家里出来的时候,为表示庆祝,我穿了一件紫色长风
衣,里面是黑丝绒长裙。脖颈处喷了香水,脸上扑过粉并小心涂过豆沙色口红。我已经好久
没这样正经地对待过我的脸了,却没想到做新娘的小艾都那样不当回事。
    服务小姐递来要由新娘亲自敬的喜烟和酒时,竟然错送到我的面前。她以为我是席上的
女主角。大家起哄问什么时候吃我的酒了,都是一个班的,年纪相似,现在他们大都有家了
吧。
    我心不在焉地担心小艾不要以为我是特意打扮光鲜来和她别苗头的,同学的问题也触到
我的痛处,是啊,二十好几的人了,喜烟和酒何时也由我的手去亲自敬给人享用呢?
    后来席上的气氛热烈起来,大家一致开始和小艾闹。染着头发的沈,脸上化的五彩妆,
妖艳成熟得都认不出来。小艾在给她点烟,旁边不时有人在吹灭她手中的火柴,小艾于是不
停地在擦火柴,并且后来用五根一道来点,沈总算饶过了她,嘴里说是还要小艾谢谢她,因
为这是五子登科的好彩头。
    “蜜雪儿,我们的烟都点了,轮到你了。”
    张金金在叫我,她说她刚让小艾点了一个十全十美。
    小艾对我笑,并不是很放松的那种。
    我说我不想抽烟,不如让新娘新郎互敬一杯酒。
    小艾说他要开车,要喝她来代他喝。
    这么快就知道心痛老公了,大家不干。最后小艾和新郎草草地一人一调羹地互喂了一口
酒。新郎一看就是个好对付的人,傻傻的满足的笑,少见的老实相貌。
    小艾一直很清楚她要的是什么,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开的自己的私车。
    我始终不明白自己的方向,始终像是在飘,所以只好又自顾自地喝了一口红葡萄酒。感
觉更加飘。
    
    有人开始唱歌,说是要每人唱一首与今天吃饭内容有关的歌助兴。
    新郎新娘唱了《夫妻双双把家还》,张金金唱一支《山含情,水含笑》,最后一句是
“笑迎新人归”。
    沈唱《护花使者》,一支粤语歌,节奏很快,念白一样什么什么心上人,让人想扭起腰
跳起来。
    轮到我,只好找老歌。我已多年不唱卡拉OK。唱了一支费翔多年前带来的《读你》,
老得快掉牙了。初听这首歌我还在青春期,老是暗恋别人,不敢让人察觉。现在一晃我已半
老不老、心如止水。
    “读你千遍,也不厌倦,读你的感觉像三月,醉人的经典,喜悦的句点,唔……我说把
这歌献给小艾,愿意她永远读他不厌。旁边人不服,说应该让男士对小艾永远读不厌。我
笑,暗想那也不是你我操心的事。
    那个人我一直回避看他,尽管从眼睛的余光中知道他依然如旧日模样。也许稍稍老成一
些,他一向少白头,自来旧,像姜文一样。也许,谁知道呢。我能感觉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
往这边看。轮到他唱歌,我听到他选了一支张学友的《想和你去吹吹风》,这首歌我倒曾经
喜欢过,当时感觉歌词实在平实得好,没有一点故作多情。
    好像还记得歌词大意:想和你再去吹吹风,虽然已是不同时空。还是可以迎着风随意说
说心里的梦。感情浮浮沉沉,
    世事颠颠倒倒,一颗心硬硬冷冷,感动越来越少,繁荣色彩光影,谁不为他迷倒。笑眼
泪光看自己,感觉有些寂寥,想起你,爱恨早已不再萦绕。那情份还有些味道,喜怒哀乐依
然围绕,能分享的人哪里去寻找。很想和你再去吹吹风,去吹吹风,风会带走一切短暂的轻
松,让我们像从前一样安安静静,什么都不必说你总是能懂。
    我脑海里浮现的歌词与他的声音合拍,谁都知道他在对谁唱,突然有些安静,也许为这
歌词感动。我们总是这样为一些歌词和一些虚无飘渺的画面而感动,像别人的爱情总是美丽
的一样,轮到自己就再现实不过,各种各样的问题出来,想浪漫的人也浪漫不起来。这种感
觉很讨厌。
    如果一对过去的恋人相隔多年能凭一支歌就破镜重圆,一起去吹吹风走过去走过的路,
那也太戏剧化了,我只会笑这幼稚。
    小艾在看我,有意地眨眨眼睛。我满不在乎地喝酒,与张金金说悄悄话。
    张金金说,你还是一个人过?
    别把我想得那样纯洁。
    那还不结婚?
    结婚又有什么区别。
    他们都不理解我,过去是,现在还是。我不想和他们一样,过着正常的日子,每天吃三
顿饭,浑身上下透着一种吃喝拉撒的俗不可耐味道。
    我讨厌他们把我看成一个正常人。可我不知道自己哪里确实与众不同,这是我和自己过
不去、常常感到无端痛苦的地方。

    二

    小艾总是能知道她要的是什么,只有我总是在飘一样的不安稳。
    我想起小艾,总是会有一种惆怅。
    这个名字像是暗合了我心底里一种怀旧一样的情绪。
    过去的我们是一对情同手足的姐妹,大学四年,住一宿舍,我们一起听张金金的磨牙
声,然后在暗夜中想象力纷飞,说着那些不着边际的胡言乱语我们缓缓睡去。
    睡着了,我们还有相同的说梦话的毛病。甚至有次另一室友竟然听到我们在梦中对话,
我说了一句什么,她也在梦里接嘴,而醒来我们俩什么都不知道。
    那位同学为要我们相信还想在下次听到时用录音机把那对话录下来。她还说我们在梦里
都是各说各的家乡方言,一句也听不懂,我是江苏人,小艾是温州人,两个地方的话牛头不
对马嘴,听得她头都晕。
    她说到这样,我们才相信了。
    和小艾在一起进进出出,我们身着长裙在校园里走过,是一幅连自己都心醉的图画。那
时候下面黑板上给403寝室的留言最多,写给我们俩的情书也最多。如果我和小艾出去一边
吃冰淇淋草莓,一边散步,准会有男生上来搭话,问我们是不是同胞姐妹。
    可是毕业后,我和小艾在一个城市,却不大通音讯了。尽管我们每次搬迁,也知道互通
电话告知,每一个生日都会寄一张卡片或者别的礼物。
    我们只是知道彼此曾经好得如同一人。那份情谊似乎并没有消除,但是有什么无形的东
西在阻隔着我们。
    这都是因为一个男人。
    很俗套的原因,在一对亲如姐妹的女孩之间,出现了一个让两人都动心的男人。
    他不是最英俊,但他对任何年龄的女的都有一种不可抗拒的魅力,他平和愉快,轻声细
语,善于倾听,温文尔雅的下面隐藏着特殊的强硬气质。
    在这之前,我和小艾还从未碰上一个男人在我们面前不是软塌塌的。他的年龄在24—
44之间。他是一个魔鬼一样的情种,若无其事地对我们照单全收,或者说他是不忍心让爱
上他的我们失望。
    背叛信任我们的人能快乐吗?
    我们开始是掩耳盗铃,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然后,我和他出去,在他的皮包里偷看到小艾给他的信:你滑水了吗,希望你滑了,而
且想着我。我希望你想着我,你好吗?我要你赶快回来,我爱你。
    再然后,小艾和他出门,她看到他的BP机上有我的号码。
    再也遮掩不住,我们都爱上了同样一个男人,并且为他也为彼此痛苦。
    最痛苦的是明明知道一切,却为避免什么,谁也不提起他。
    如果明说出来也许会好一点吧?我不知道。
    最后是连我们最终坦白商量结果的机会也没有了。
    这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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