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连这声娇柔低唤,也煞是惹人心怜。
姜霖奕瞳仁一缩,本应趋前的身子,突然往后一跃,无数道光影在他眼底交错,他硬生生错了开去,恍似什么也未见到,便朝前飞去。
地上女子诧异得张大了嘴,无法置信,他竟然连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就使了轻功,去追前方的人了。而那离去的一刻,他眼角余留的冷光中,流泄出明显的不屑鸷冷。
女子心中一怵,没想到他竟然是如此冷情的男子。
轻轻宛尔,听着身边婢女将远处突发的一幕说来,心底倒是解了几分气。她故做什么也没听到,在亭中坐下,脸儿向着那被无数莲灯点亮的莹莹水面,轻轻哼起一首曲子来。
“我已经 已经把我伤口化作玫瑰
我的泪水 已经变成雨水早已轮回
我已经 已经把对白留成了永远
忘了天色 究竟是黑是灰……”
眼泪成诗,字字如刻,她知道他一定能明白她的意思,不会让她的眼泪化成那苦涩的诗句,沉淀进彼此心底黑暗的角落,而黯了眼眸中的明光。
突然,一双手从身后紧紧将她抱住,拂来的热息中,是她熟悉的茗香热息。
“轻轻……”他的声音沙哑,而轻颤。
“奕哥哥,你……”
“嘘,别说话,让我好好抱抱你。我已经很久没有……”
她的小脸被扣进他怀中,沉稳的心跳声,砰砰砰地敲进心中,和自己的合而为一。
夜风相送,缠上梁纱,抚上相拥的人儿,雪袍在风中展开,缠上一抹追来的旖色彩锦,婉转留连,不离不弃,久久地耳鬓厮磨,情语脉脉。
而此刻,在离凉亭还有段距离的碎石路上,两条黑影倏然落下,落在了同样的雪袍人影面前。
“少君,高阳公主突然不见了,属下……”
姜霖奕此刻怎会有心思搭理其他女人的事,他别开两人往凉亭而去,刚才明明独倚亭柱的人儿,忽然不见了。他心中一急,再次飞身赶上前,却在近处时,忽听砰咚一声落水声,一泼水花从水亭侧下唯一的石阶附近溅起。
池中翻浮的身影,隐约不明,但那件白牡丹宫装,他记得很清楚是轻轻今晚所着,想也不想,他便跃入水中。
这时,从旁边的小迳上传来一声尖斥,“姜玉诰,你为什么又装奕哥哥来骗我?”
轻轻怒极,抢起拳头,一通胡乱打。
姜玉诰却笑着挡过她的花拳绣腿,笑道,“开个玩笑,谁叫你每一次都要搞错。看来,你们还没那么默契啊!”
“我们的事不需要你管,你放开我!”
“放,我放。你慢点,前面有石阶……”
“你走开,本宫不要你假好心。我自己会……啊……”
“哎哎,我不是说了前面有石阶,你急什么。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
“你还敢说!要不是你,我还好好地在亭子里赏夜景。”
“呵呵,你根本看不到。别哄我……哎……你这恶女……”
姜玉诰脚尖被狠踩一计,疼得直蹙眉,又不得不紧跟在后,就怕前面的人一个不小心,也自己滚进池中,成了那池中正在奋力拔水的野鸳鸯。
“怎么有水声,有人落水了么?”
轻轻奇怪地问着,越往前走,声音越大,直到有水花溅到了她的脸上。
姜玉诰这才兴灾乐祸地出声,“啊,我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原来……是七哥和……高阳公主啊!”
刹时,轻轻一怔,朝声源望去。
她只看到眼前一团黑影,在池中一片潺亮烛光下,兀自不动。感觉到一双清冷的目光似乎正落在自己身上,刚要出声,就被另一个清柔的女音打断。
“少君,我……对不起,刚才我只想点盏莲灯……没想……咳咳……咳……”
高阳公主脸色苍白,惊尤未定,但见着当下情形,也知道自己的出现似乎坏了什么好事,又造成了什么误会,急忙解释。
不待她说完,姜玉诰又平添一句,“呵呵,两位真好兴致,这么大冷的天,还玩鸳鸯戏水。七哥,你还不带佳人换件衣裳,再这下去,小鸳鸯就要变成病鸳鸯了。呵呵呵……”
姜霖奕的目光,却落在了紧揪着姜玉诰手臂的轻轻的小手上。
他目光不动,冷声喝令,“来人,立即带公主更衣。”
那些闻讯赶来的宫婢都吓得不轻,根本不敢看姜霖奕沉黑的脸色。
而在轻轻眼中的那抹黑影,在少了公主后,更加清晰地映出颀俊的身姿,即使看不到,她也能感觉出他散发的强烈压迫,正随着那怒火,节节攀升,疯长。
“轻轻,过来。”
他朝她走来,伸出手,凝着那双惊诧的大眼,一瞬不瞬。
“七哥,你身子向来也不健好,不赶快换……”
那怒火突然然爆发,一声大吼脱出,“你住口!”
声音带着内力喝出,一股狂风当面扑来,冰冷,而刺肤。
轻轻一下被姜玉诰搂住,转身挡住了那股迫人的劲力,两人离得太近,亦被那股力量震得止不住摇晃。
这处的波动,立即引来了更多的人。
而高阳公主一见情况似乎更加恶劣,又推开扶持的婢女,要上前劝说。
姜霖奕又喝斥一声,“你们这些狗奴才是怎么照顾公主的,今日近身侍者全部杖责五十。”
“啊!少君饶命,少君饶命啊……”
上来的禁卫军一听,立即拉下去几个宫婢太监。
高阳忙劝说,“少君,请息怒。都是我自己不小心,不关他们的事。您饶了他们吧?”
她上前要拉姜霖奕,姜霖奕却是一个冷眼抄来,吓得她伸到一半的手,徒然僵在半空,尴尬不矣,浑身上下还在滴水,颇为狼狈。
“立即带公主去更衣,若是公主有半点闪失,唯你等是问!”
“是!”
太监急忙扶着高阳公主离开。
轻轻又趁机狠踩了姜玉诰一脚,痛得他哇哇大叫,转身就要离开。
“我的姑奶奶,你慢点儿啊!”
“我有自己的婢女,不需要你扶。”
她又打开姜玉诰的手,大步往亭中走,但一阵湿气倏地立在跟前,她没刹往车,只觉眼前一黯,就撞了进去,湿气中突然透出一股极炽的热力,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手。
“跟我走。”
他命令道,拉起她就走。
“奕哥哥,你等等,我……”
他却是怒火高涨,根本不管她是否跟得上。
姜玉诰见状,眉头一蹙,纵身上前拦住他,“七哥,你温柔一点,轻轻她看不到。”
姜霖奕却是挥手一甩,姜玉诰怔然跳开,躲过那一击,他身后灌丛却应声折断,可见他这一击的狠劲儿,毫不手软。
“奕哥哥,你别这样,他只是……”
“闭嘴!”
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觉得此刻他身上腾腾的怒火,表情一定是阴兀可怕。但是,他有必要如此大反应吗?她还没跟他叫嚣为什么他会突然跟公主出现在此?
姜玉诰挡不住,只有让开。但见着那一前一后,两个步伐不一的身影渐渐远去时,唇角的笑意却更加阴鸷。
。。。。。。
他步覆稳健,急促,直直往前走,一路上居然都没有回一次头。任她唤了他几声,他也没反应。不知道走了多久,拐了几条长廊,入了几个门,走了几条石迳,当一股浓烈的熏香袭来时,眼前蓦然一片炽亮,她才知道,自己进了一座寝殿。
门被重重瞌上时,她只觉跟前的那股压力猛地袭上身,自己就被推抵住一根屋柱,背脊发疼,来不及出声,小嘴就被死死封住,他的唇舌霸道的攻占了她所有的空隙,没有一丝空间和喘息给她,长驱的舌死死纠住她的小舌,重重地汲吮,吮得她舌根发疼发麻,唇儿肿痛不矣,而抵住她身子的那副坚硬胸膛,压得她快要呼不出气来。
“奕哥哥……好疼……别……”
她抬手推他,但他的大手却立即掠住她的小手,将之握住,双双举到头顶,倏地一下抽去束腰的锦带,边衽立时扇开,细嫩的肌肤一下帖上他火热的大掌时,惊悚地生起颗颗小点,因着他还着一身湿衣,冰冷与火热,交替侵袭着她的感|官。
“我想你。”
他沉沉地出声,声音沙哑中,隐抑着一股狂肆的力量,帖着她的喉窝,迅速向下滑动。而下|身亦重重帖上她的柔软紧窒,衣衫熟熟而落。
“奕哥哥,等等……”
“我不能等。你知道,我有多少日未见着你了?”
他大手一扬,将她剖得只剩一件小肚兜,温热的肤,帖上冰冷的石柱时,惊得她低嘎了一声,主动伸手搂住他。
“不过就……唔……几日……啊……冷……”
他手一紧,捏了她腰儿一计,便将她整个儿托进了手臂中,大步跨进珠光盈盈的内寝。
当她感觉自己被放上一张柔软大床时,她抬头看向面前的黑影,“奕哥哥,你不生气了?”
他俯下身,滚烫的肌肤,紧紧帖上了她起伏的娇柔,烙下一个火的吻来。
“气!怎么不气,我现在不吃掉你,难消心头火气。”
“啊——”
她被直压进软襦中,感到他巨大的火热正紧紧抵着自己,小腹,肆意地钻动起来。
“不……不公平。你有什么好气的,应该是我……气才对,哦……”她力持着一丝理智,伸手抓住了他的长发,不让他动。
他抬起头,凝着她瑰色满布的小脸,眸底仍是欲|色深深,闪过一丝阴色,“你这头笨小猪,还敢说。是谁不见我,一来就十日又十一个时辰的?”
说着,他手下一个用力,钻进了小小的泉眼中勾挑,柔捏,她呼吸更加急促,几乎无法反驳。
“我才没有。是你……谁叫你天天都跟……高阳公主游山玩水……不要——”
突然她一凝气,躲开了他的大掌,往后缩到了床角中。
“轻轻,过来!”
他声音一紧,没了先前的温柔。
“奕哥哥,你不能这样。”她努力平覆自己的心跳,完全没料到他一来就猛的。害她差点丢盔弃甲,功败垂成。
“你就为这个,不见我?”
他听出意谓,声音瞬间冷沉下去,烛光跳跃在他半边侧脸上,一半浸在阴霾之中,迫人的压力又袭来。
“你以为呢?”
“我以为,还有我那个风流倜傥的九弟,也经常来看你,几乎每一次,你似乎都会把他错当成了我。”
“才没有。我……那可恶的家伙故意熏跟你一样的香,我才会……”好像越描越黑。“奕哥哥,你都不来看我了。”还是指控回去。
“每次我来,你不都给我吃闭门羹了。”
“我哪有,谁叫你挑的时间不对。”
“轻轻!”
他又是一喝,口气中颇为不耐,在她尖叫时,又将她捉回了怀里。她双手一撑,抵住了他的俊脸,大叫,“不要——”
她拒绝得太快,他僵住,面上神色变了又变,呼吸粗重,双眸紧紧盯着怀中执拗的人儿,一动不动。
“你到底要我如何?”
他一字一句问出,掷地有声,本来旖旎的气氛骤然一转,变得沉重,而黑暗。
“奕哥哥,即使我看不见,我还是可以帮你啊!”
“你连我和姜玉诰都分不清楚,如何帮我。”
他声音一扬,尖锐得让她顿时无言,心口掠过一抹刺疼。
“奕哥哥,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是。”
他肯定地回应,她脸色刹时苍白下去。
阴色渐渐笼上他俊美的容颜,明明不应该这样说,他却冲口而出,心底积蕴的炉火和怒火,好似根本无法控制地要往外喷涌,明明知道会伤害到她,他却无法停止。
她的小脸,缓缓垂下,埋进双膝中,闷闷地憋出一句,“既然我那么没用,高阳公主那样识大体的女子,更适合你,对吧!”
“这是我和你的事,不要扯无关的第三者。”
她倏地抬起头来,“可是你也把姜玉诰扯进来了!为什么我不能提高阳公主?”
“轻轻,你在无理取闹!”
“姜霖奕,我很认真!”
她死死瞪着前方,感觉到那两股蛰人的视线。
他看着她紧绷的小脸,良久未语。
两人之间,一片岑寂。
她猜测,他会跟她全盘托出吗?如果他信任她的话,就会跟她说清楚。
他暗忖,之前发生的一切,似乎有些不同寻常,可是一时之间他不能确定,只有稍后调来暗卫问个清楚。
所以,他没有解释任何事。
她的等待,又再一次落空。
心底纠结得难受,双眸也越来越刺疼,到头来,居然是他不信任她。
她垂下脑袋,无奈地叹息,“我要回去。把衣裳拿来!”
他蹙眉问,“我们这么久未见,你都不愿意……”
她头埋得更低,有些负气,冲口而出,“不要。”
他一个抽气,突然发出自己竟然一点也不了解她了。
“轻轻,不要耍小孩子脾气。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未来。你要相信……”
“你只叫我相信你,可是你有没有真正相信我?”她一抬头,吼出了声,“你把父亲给我的传国玉玺送给赧帝那臭老头,你有没有跟我商量过?为什么不告诉我,又让我从别人的嘴里知道!你知不知道,我很讨厌这种感觉。很讨厌,很讨厌,很讨厌——”
她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纠结着痛苦,大眼红肿,无声地哭泣,瞬间便扯疼了他的心,他张口想解释,她却突然蹦起身,一把推开他,跳下床,往外跑,吓得他立即追上去。
“轻轻,不要,小心跌——”
她看不见,所以她朝着最明亮的地方跑,而那里,却燃着一盆噼啪破响的碳火。
他吓得噤声,提气上前在她快要碰着那火红的铁罩时,揽住她的腰身往旁边倒下,但冲势太急,他的衣衫扫过火盆,被火苗溅到,一下燃了起来,他推开她,迅速脱下身上内衫,将之丢进了火盆中,付之一炬。
火光,轰然大涨,映在分踞两旁的人脸上,灼热,而刺疼。
她望着那团火光,心跳声,越来越缓,越来越冷。
他望着她寂寥的神色,心底的矛盾挣扎,也越来越沉。
可是,两人依然无语,任夜色寸寸吞噬了心中的明火。
第2卷 第35章 媚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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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一日日变冷,白日一天天变短。
面容一片热烫,眼前跳动的烟火,红晕晕的一团,偶尔眨眨眼,似乎有一瞬间能瞧清火舌的窜动,舔热了去鹤雕花,那婉转的纹饰,曲曲绕绕,仿似她心底的纠结痛楚,怎么转曲也找不到出口。
自那日中秋夜宴,她得了伤寒,卧病数日,所有人都来看过她了,唯独他没来。
旁边的小婢看着她阴晴的不定的模样,都吓得缩在角落。
但屋外熟熟的脚步声传来,终是逃不掉现实的逼近。
一排婢仆立在她身旁,带头的嬷嬷叩身禀告,“公主,喜服改好了,请公主试穿。按公主您上次的要求,增加了红烟纱,相当漂亮。公主您看看,一定会喜欢。”
轻轻的帖身婢女一听,急忙上前提醒,却还是晚了一步。
“试什么试,我什么都看不到,再漂亮有什么用?!你们是存心来看我笑话的吗?”她霍然启声,一句比一句高扬,起身就朝那声源一把挥出去,刚好打掉嬷嬷手中髹木漆金的托盘,“通通给我出去——”
“啊,喜服……”
哪知嬷嬷大叫,屋内的人影在她眼底一团乱动。
因为被她挥掉的喜服刚好飘落向火盆,众人吓得急着抢救,却仍是晚了一步,那花了近一月时间用金丝烟纱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