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的崎岖,让疾驰的马车格外的颠簸,差点被甩出去的谷化雨,情不自禁地抱紧了娘亲的脖子,他幼小的心中,也抹上了一层死亡的阴影。
再神骏的马匹,拉着马车,也跑不过驮着武林高手的骏马。不大 一会儿,两个“天煞阁”的杀手就追上了她们。
一个杀手飞身一跃,上了车顶,另一名黑衣杀手徒步如飞,离马车后不足六尺。谷护院将儿子推进马车内,柳官人虽脸色惨白,却十分清醒,刚刚谷护院所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此时,见谷化雨被扔进车内,忙一把搂进怀里,唯恐他撞击在左右摇摆的马车上。
谷护院双脚勾住车辕,倒卧出剑刺向即将上得马车的杀手。那杀手哈哈一笑,足不停步,右手挥指,当的一声点中剑脊。谷护院虎口痛麻,长剑几乎脱手。那人一指未能将他宝剑弹飞,惊咦一声,左手不停,抓向马车的横柱。
忽听拉车的胭脂马一声长嘶,向前一蹿,纵出四丈有余。原来是谷护院抓住马屁股上的匕首,用力一拧,疼痛刺激着马匹发挥出无上的潜力。
此时马车已经行至一边是万丈深渊,一侧是陡峭石壁的惊险地段。地势虽险,那马受了刺激,激发出它的野性,发了疯似的在悬崖便狂奔。马车被它拖拽得快要散架了似的,里面的人更是如同炒锅里的豆子,上下蹦窜。谷化雨觉得自己被颠得内脏都要从嗓子里出来了,可是听着车外兵器撞击的声音,懂事的他却一生不出,生怕扰乱了母亲的心神。
那徒步飞奔的杀手一抓落空,拔腿急赶,却因山路狭窄,再无机会跟车马并排。而车顶上的杀手,好似长在上头似的,对马车的剧烈 摇晃浑然不觉。 谷护院一个鹞子翻身,也跃至马车顶,与那名杀手打了个热火朝天。
徒步杀手寻了个空挡,也飞身上来,谷护院对敌一名杀手已是非常吃力,又来一个,一时之间竟无还手之力。被逼得手忙脚乱的谷护院,想着车内的主夫和懂事的儿子,只能咬牙死撑。毕竟实力相差太多,很快,谷护院身上已经数处重伤,大腿被削去大块皮肉,胸前划开狰狞的口子,背后也被拍上一掌,内脏受到冲击,一口鲜血从嘴角溢出……
此时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仿佛要遮盖住这人世间的丑恶与邪恶般,月亮也躲在乌云中,不愿露出脸来。就在谷护院觉得自己撑不下来的时候,没人控制的疯狂的马匹在山路转折处,一个急转弯——马车的左侧撞在了山崖上。剧烈的撞击,使瘦小的谷化雨猝不及防,随着一声惊呼,从马车中飞了出去,而方向正是右侧那黑魆魆的万丈悬崖。
“小雨”谷护院目眦尽裂,嘶声裂肺地呼叫着儿子的名字,身上有增添了几处血淋淋的伤口。如果此时,她飞身下车,用马鞭卷住儿子的身躯,还是来得及救他的。可是,她不能,因为马车内还坐着恩人的夫侍,恩人曾郑重地将夫儿托付于她,她不能为了儿子而抛下主夫。谷护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儿子那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的暗黑当中。
“嗤——”一道破空声,提醒着她,杀手们不会给她哀悼儿子的时间,她也疯狂了一般,只攻不守,一副同归于尽的拼命三郎的打法。一时之间两位杀手,竟不能奈何于她。
柳觅云紧紧地攥住车内的木梁,两手因用力而苍白,指甲因用劲而断裂流血。十指连心,他此时却一点也觉不出疼痛。他知道,那批杀手的目标是自己和女儿,虽然他不知道是谁想要他们父女的命,可是他知道,如果自己不死,她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当头顶上兵器撞击声中,又传来谷护院痛苦的闷哼声时,一向柔弱的他做了一个决定——用自己的死,换来别人生的可能。
柳觅云吃力地咽了口唾沫,他向着车顶喊出了逃命中的第一句,也是唯一一句话:“谷护院,你赶快逃吧你还有‘亲人’需要照顾咱们能逃一个是一个保重还有,拜托了”他期望着谷护院能够侥幸逃脱,寻找到小风和他的宝贝女儿,将她护送到京城她娘亲那,即便他死了,也能瞑目了。
喊完这句话后,柳大官人纵身从疾驰的马车上跳下,落脚点也是那黑暗中的深渊……
“大官人”谷护院见状,疾出几招,暂将两名杀手逼退,毫不犹豫地飞身纵下车顶,向着柳官人一扑而去……
两名杀手亦纵身飘落山道,望向万丈悬崖。其中一人道:“这山崖深不见底,刚刚那丫头,和这两人坠落下去,必定尸骨无存。走吧,可以交差了”两名黑衣杀手,也溶于夜色之中……
话说我们可怜的谷化雨小童鞋,在飞出马车之后,吓得连尖叫也忘了。他瞪大了惊恐地眼睛,眼睁睁地望着奔驰的马车越来越远,自己承受着失重的痛苦,坠向深渊。
他以为自己肯定是要死了的,不料他的腰上突然一紧,好似被什么东西缠上了。谷化雨坠落的势头骤然停止,然后又腾空而起,在他还没搞清楚什么情况时,他已经被一个黑衣蒙面女子抓在手上。
谷化雨一见,完了,才出狼群又入虎穴,虽然免于被摔死的惨状,却又回到了黑衣杀手的手中。他幼小的心里,穿黑衣的都是跟那些个杀手一伙的。“这杀手会怎么处置我呢?会不会像娘亲故事里说的,一把拧掉我的脑袋呢?呜呜……我不要做无头鬼。”谷化雨惊恐地看着黑衣女子,小身板不住地颤抖着。
黑衣女子见他不住地哆嗦着,以为刚刚的坠崖给他留下可怕的印象,可怜他小小年纪经此大难不容易,便将他抱在怀里,拍了拍后背。毕竟是没有哄孩子的经验,手劲难辨掌握不好,谷化雨觉得自己的背快被她拍碎了,不禁噙着泪花,咬着嘴唇,却不敢叫出声来。
不一会儿,又一和她相同装扮的黑衣蒙面女子出现了,这黑衣女子显然有些年纪了,头发已经花白,声音也十分低沉:“暗馥,救到祝将军的女儿了吗?”
“老师,幸不辱命那边情况怎么样?”被称为“暗馥”的女子用力拍了两下怀中的孩子,不料那孩子剧烈地咳嗽起来。
花白头发的黑衣女子,从她手中抢过被她蹂躏得眼含泪花的孩子,小心地抱在手里,责怪地道:“轻点,不知道拿捏手劲,孩子没摔死倒被你拍死了。至于祝将军的夫侍那边,我去迟了一步。那柳官人倒是个烈性的,为了不拖累别人,跳下山崖自尽了。”
谷化雨一听,顾不得害怕,哭叫了一声:“大官人——那我娘亲呢?”
“你母亲亲??谁是你母亲亲?”花白头发的女子皱着眉头,仔细地审视着怀中的孩子,仿佛要透过他的灵魂本质似的。
谷化雨被她看着浑身发抖,却依然固执地问出自己想知道的疑问:“我娘,刚刚在马车上保护大官人的……”
“什么?”两个黑衣女子大惊,对视一眼,急切地问道,“你不是柳大官人的女儿??你到底是谁??”
谷化雨被她们紧紧揪住衣服的动作,弄得喘不过起来,憋得脸通红,白发女子忙放松了手劲,用鹰隼般的眼睛盯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谷化雨急促地喘息几声,断断续续地道:“我……我是……大官人称我娘是谷护院,我是她的二儿子小雨。”
“儿子?”白发女子又仔细打量了他的全身。谷化雨不像他哥哥,眉清目秀,小时候就能看出是个小美男了。他更像他的母亲,浓眉大眼,很有些女孩子的粗犷和壮实。不过谁为男子,他又有男子个儿长得慢的特点。因此,八岁的他,跟六岁多的祝雪迎站一起,个头差不多,而且比晓雪更像女孩。再加上跟小姐一样的衣着打扮,谁也没怀疑他不是小女生。
白发女子的眼睛充满了阴翳,能看出她心情很不好,如果拿下面巾的话,一定阴沉着脸。“老师,好像救错人了了,怎么办?”身旁的黑衣女子有些着急地问。
正文 一百四十章 冒牌小王子
“你们小姐在哪里,你可知道?”白发女子沉吟片刻,又问谷化雨道。
谷化雨使劲地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刚刚我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就在刚刚那辆疾驰的马车里了——那个……我娘到底怎么了,请您告诉我吧,求求您了。”伶俐的小雨,已经看出这两人和刚刚要杀他们的黑衣杀手不是一伙的,所以大着胆子问。
“你母亲也跟着柳官人一起掉入悬崖,生死不明”白发女子心不在焉地随口答道。
“哇……娘,娘亲——”谷化雨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绪,嚎啕大哭起来。
“闭嘴不想死的,就给我闭上你的嘴巴”白发女子皱着眉头,不耐烦地打断他的哭声,带着另一黑衣女子向来处的山林里飞身纵去。
谷化雨被她的暴喝,惊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里的泪水却如同开了阀的水龙头,止也止不住。在白发女子飞快的纵身疾驰中,吓得哭也忘了哭,沾着鼻涕眼泪的手,紧紧地如同救命稻草般地抓住白发女子的衣服,生怕掉了下去。
白发女子皱着眉头看看自己被蹂躏的衣服,恨不得将这个小子扒开裤子打他十几二十巴掌。
一路柳官人带来的下人护卫,和祝将军派来的兵卒的尸体随处可见。来到事发地点的两位黑衣女子,在左右的山林和车马的残骸中仔细搜寻着,却丝毫无所获。她们也知道是多此一举,那些杀手肯定早已搜过一遍了,可是她们还是抱着侥幸的心里,希望能出现奇迹。
然而,奇迹哪里是那么好出现的,一无所获的她们,只好把谷化雨待回了京城,向她们的主子汇报个中情形。
“那两个救你的黑衣女子又是什么人?”听到这里,晓雪打断了谷化雨的回忆,插嘴问道。
“那花白头发的黑衣女子,便是老师,她们是——可以说吗?老师??”谷化雨停顿了下,转过头来问身边的白发老妪。
白发老妪抬了抬眼,看了看身边的各位。孙虚淼很知趣地一拉缰绳,跟她们拉开距离,远远地跟在马车的后面。贺谨胭脂等护卫丫头也很有眼色地策马到前面找地点准备晚上的宿营。
白发老妪见身边除了晓雪、谷化风和黎昕外,再没有其他人,便点了点头,又闭上了眼睛,仿佛一位用过午餐,在太阳地晒暖的普通老太太一样,脸上的表情安宁祥和,一点也看不出刚刚用指尖划开别人喉咙的那种狠戾。
“老师她们是——女皇陛下的暗卫。是奉皇上的命令,来保护柳官人和小姐的”谷化风偷瞟了一眼晓雪,生怕勾起她的痛苦回忆。
他哪里知道眼前这个晓雪,灵魂已经不是柳大官人的宝贝女儿了,而是一个异世来的小厨子呢?他的叙述对于晓雪来说,就是在听一个杀手祸害人的故事,没有丝毫的代入感。
一旁的谷化风说话了:“小雨,晓雪她在出逃时,不小心落入山涧,发起高烧,因救治不及时烧坏了脑子,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唉是我没用,辜负了大官人和娘亲的 托付,没有照顾好小姐——”
“不关你的事,风哥哥。”晓雪见谷化风自责的样子,心疼不已,马上为他开脱,“是那时候的我不懂事,在那样的非常时期还和你闹脾气。再说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自从那次发烧痊愈后,我的脑中总是莫名其妙地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点子,这些点子可帮了我们不少忙呢。这样说起来,还多亏了那次的风寒呢”
晓雪故意说得很庆幸的模样,逗笑了谷化风,也逗笑了其他人:“哪有庆幸自己得风寒发高烧的,别胡说”晓雪却不这么认为,要不是那次的高烧,她如何能附身于祝雪迎,在这个女尊的世界里大展身手,取得不小的收获,还认识几个各具特点,各有风格的美男呢?这件事是别人无法理解的,晓雪只冲着风哥哥皱了皱鼻子,吐舌头做了个稚气的鬼脸。
谷化风温柔宠溺地对她笑了笑,又看着自己的弟弟,问道:“那后来呢?你又如何成为覃闾的小王子的?”
“说来话长……”谷化雨娓娓道来。
被救的谷化雨被两位暗卫带至京城,本来白发老妪——暗涟打算将他送至将军府的,可是转念一想不妥,又准备给他找户殷实人家收养。可是心中被复仇念头充斥的谷化雨死活不同意,他跪在暗涟门前三天三夜,希望能拜她为师,学得一身本事,将来为父母兄长报仇此时的谷化雨以为自己的娘亲、待自己如亲生的嫡爹爹和温和的哥哥,全都被“天煞阁”的杀手杀死了。所以他幼小的心中,已经刻下了对“天煞阁”浓浓的恨
暗卫首领回报女皇陛下后,暗涟也暗自为小家伙的执着所打动,便把他带至暗卫所,准备贴身调教。
暗卫所的日子并不是好熬过的,那里充斥着杀与被杀的痛苦。想要生存下来,就必须打倒眼前的人,哪怕前一刻还是你最好的朋友
谷化雨虽然只在暗卫所待了三个月,却是他这一生中的第二场噩梦,第一次是满门被灭的时候。虽然暗涟提前给他开了小灶,心软的他在与跟他差不多年龄的孩子的对杀中,总是伤痕累累,因为他实在下不去手,往往是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才忍着眼泪砍倒对方。这是没办法的事,不是被打倒,就是打倒别人,现实就是那么残酷。
当谷化雨以为自己将在这无休止的战斗中,变成没有感情,没有罪恶感的杀人机器时,三个月后却有了转机。
掌管覃闾军政大权的摄政王,在九年前的内乱中,已经怀孕的王夫失散于民间,至今音信渺然。被派往边疆出任务的暗馥,在山中无意间救起一名落崖的布衣男子,居然就是摄政王的王夫。
王夫昏迷了六天,终于醒来,得知自己一同落崖的儿子丧生后,便又昏了过去。再醒来已经神智不清,到处找自己的儿子,找不到就坐在地上哭喊,直到累得昏睡过去才消停。
此事禀明女皇后,我们英明神武的女皇陛下做了个大胆的决策:从暗卫所的孩童中,寻一个跟王夫儿子年龄身高外形上相似的,假冒王夫的儿子,再寻一个机会,让摄政王找到他们父子。这样岂不是可以安插一个很好的钉子在覃闾了吗?
被选中的,当然是我们的谷化雨童鞋,暗涟给他稍作易容,他便跟那死去的小王子一般无二了。谷化雨被领至神志不清的王夫面前,王夫一把抱住他,哭喊着:“儿啊,儿啊,想死爹爹了,你跑哪儿去了,让爹爹担心个半死”
此时暗涟出场了,他给自己编了一个很得体的身份:“老身乃江湖隐士,那天路过山崖之下,见小公子被挂在树枝上,便救下他,并给小公子疗伤。老身见小公子骨骼清新,是练武的奇才,想收小公子为徒,不知官人答应否?”、
覃闾民风彪悍,无论男女都崇尚强者,尤其是覃闾王族,很多男子在战场上都能屡建奇功。所以,当王夫看到暗涟举手间轻易将一座假山化为灰烬时,很痛快地就同意儿子的拜师之举。
两年后,神智渐渐清晰的王夫,终于被摄政王派出的探子找到,连同他的“宝贝儿子”一起,被接往覃闾都城——燕京,谷化风小童鞋便理所当然地成为了覃闾的小王子。
“摄政王?”晓雪的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装作很随意的问了句,“是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把持军政大权,看似皇上执政,实则摄政王把持朝政?”
“可以这么说吧,覃闾现在的女皇性子懦弱,优柔寡断,典型的扶不起的阿斗。太上皇故去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