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静默无声,顾云曦将托盘放在他的门前,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窗外有沉沉的暮色缓缓落下,顾云曦浑身上下都是一片僵硬,梁国太子要杀阿玉,阿玉连续十年都来拜访天下第一智者的白凤,他的身份,又怎么只会是玖丹的刺客呢,她此行分明有目的,却又久久隐而不发。
顾云曦苦笑,白凤待她周到妥帖,这院子如同世外桃源将一切的权力争端都隔在了外头,她贪恋这样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时光,竟然生了倦怠之心——
顾云曦深吸一口气,打开房门走了出去,院门大开,正房之内早已不见了白凤的身影,顾云曦走出院门,顺着一条小路朝着云雾深处而去,迷蒙之处隐隐可见一人白衣飘飞绝世独立,顾云曦没有迟疑的上前与白凤并肩而立。
他们所站之处,竟是一道万丈悬崖。
悬崖之下,是呼啸翻卷着的云山雾海,水汽随着风势而动,如同一条奔流不息的长河,顾云曦看着,忽然心生豪迈,这乱世风起,暗流汹涌,就如同这一条长河顺流而下不可倒转一般,大世已成,到底谁才是这百舸争流之中的弄潮儿,与其坐看东流逝水望洋兴叹,何不投身其中,于世争锋——
“敢问先生,何以待云曦如此?”
白凤静默许久的眸子终于有一瞬间的波澜,看着那吞吐不停的云海,他转过头来看着她,“待你的好自是我想要对你好,可若是我有朝一日拿回我待你的好,也一定算得上公平,云曦,你要走的路,还有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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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丸子小姐和精子美人(看丸子这样叫就姑且先这样叫),话说我真想多更的,可是上班回来实在累得无感,码了五千字之后觉得很有可能将我心中美好的男子写残,所以果断的停下了笔,待我找找赶脚,你们原谅我~
呼,不知道你们对于这章会不会有点反感,是不是女主一往无前才最好——但是,说书人已经写了,大修的可能不大,有啥意见你们先提着,我吃了饭再琢磨……151看书网
007万里长风,凌霄青云
顾云曦终于知道,白凤并非只是如外表看到那般温润,在他的心里,有坚定强硬的一面,只是初见的顾云曦被他的外表所骗,总以为他可以容忍她在这小院子里得闲数日,却不知道,白凤从来都不喜欢拖沓懦弱之人。<;冰火#中文151kan。
他既然能算到她来,又如何不知道她的目的?只是顾云曦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若说请他出山,那是绝不可能的,别说现如今的顾云曦境地尴尬,只说她便是能代表公孙墨,白凤也不一定能答应他,如此高士,自然要帝王亲临才好,如果自己的身份再高一点,说起话来至少有自己的立场和分量。
顾云曦苦笑,她竟开始执着与身份了?
他说他要走的路还有很长,还说他命格富贵,顾云曦失笑,她在他面前宛如一个出生的婴儿,懵懂无知到让她自己汗颜。
院子里的白鹤翩然欲飞,顾云曦静静的站在窗边静静的看着,白鹤,清贵肆意的灵物,乃是世间白凤,白凤,白凤,白凤,你何时才准备翱翔九天,又准备为谁翱翔九天?
顾云曦心中连叹三声,在自己的衣服之中翻找,自从来了九重阁顾云曦就不在穿自己的衣服,但是白凤还是妥帖的为她收拾好,顾云曦忽然想起,那盒子不见了。
找来找去也是一无所获,顾云曦想去问白凤,可是可是怎么可能呢,白凤不会动她的东西,她鲁莽前去倒是对先生不尊,想到那日雨中带着阿玉狂奔,莫不是那时候掉在了路上?顾云曦抚额长叹,若是如此,便是一定找不到了,那可是万俟宸给她的救命的东西!
顾云曦心中没由来的想到了万俟宸,十五月圆,他没有玉蟾蜍是怎么过的?
“云曦,你过来。”
听到这一声话,顾云曦一惊,赶忙整了整自己的衣衫往正房而去,正房主位之上,白凤笑容浅淡,“你过来。”
顾云曦端端正正走过去,“先生。”
白凤拿起桌上的一张信笺,“你朋友今日一早便下山了,许是有急事,这是他留给你的,你且看看吧。”
顾云曦一愣,她从未想过和阿玉一起走多长的时间,可是如此就分别,她到底还是有几分怅然,玉色的信笺纸华丽柔软,吃墨却不重,阿玉的字龙飞凤舞,如他的人一般飞扬肆意,却又不是劲力刚柔,顾云曦并不避讳白凤,一目十行看下来嘴角抿的深深的!
果然是他!
见顾云曦握紧了手中的信笺,白凤随意的端过身旁的茶盏,“可是有什么不妥?”
顾云曦暗哼一声,“他拿走了我一件至关重要之物,现在人走了,却说要我去西凉找他,到时候自当将我的东西奉还……这人,太霸道无礼!”
微微一顿,顾云曦又小声道,“先生没有见他,他竟就这般走了,也太不诚心。”
白凤摇头,“在你看来,难道他在这里等上我半月我就会见他了,或者他等上一年我就见他了?你看似通透,却实在太过执着。”
顾云曦受教的低下头去,白凤一笑,忽然看到窗边的棋案,“可会下棋?”
顾云曦将信笺收到袖子里,点头,“会。”
“那我们且来对弈一局吧。”
顾云曦微赫,“云曦与先生对弈,只恐先生不弃云曦棋艺丑陋。”
白凤一笑,“丑陋与否,试过之后才知道。”
顾云曦走过去落在在塌边,白凤让她执黑先行,顾云曦皱着眉头落下一子,白凤几乎没有思索的接手落子,顾云曦看了看,与几分慎重的与其周旋,二十子之后,白凤忽然开口,“你的棋路,我倒是有几分熟悉。”
顾云曦大汗,她的棋艺不过是前世学的,桓筝走过诸国山水,对于中原文化之中的琴棋书画更是精通,现如今回头想一想,桓筝几乎博学的让她惊讶,而她现如今所知,竟然是有大半从他那里来,这一世这身体的处境如此,一年之前的她还在为如何吃饱饭而烦恼,又哪里有机会沾上这样的东西。
“先生见笑了,云曦的棋艺乃是一位故人所授,云曦并非通明之人,实在是学艺不精。”
白凤眸光之中闪过一丝疑惑,继而继续落子,顾云曦全身心的投入其中,五子之后,白凤已经将她的黑子吃了一大片,顾云曦眸色颓败,白凤却是淡淡道,“束手束脚,即便有几分锋芒的棋招都威力半减了。”
顾云曦抬头看白凤,白凤最后落下一子,抬眼看她,“你输了。”
顾云曦站起身来,“输给先生,云曦拜服。”
白凤无奈的摇摇头,抬手让她坐下,又端起旁里的茶壶为二人个斟上一杯茶,看着茶杯之中的茶水,白凤道,“你是这十年来,我见过的第二人。”
顾云曦肃然,白凤沉吟一瞬继续道,“破军南行,大世风起,我何时说过要收你为徒的话?”
顾云曦“啊”一声,急忙道,“请先生恕罪,当日里云曦和朋友遇上歹人,为了震慑与他这才出此下策,实在不是有意借用先生名号行事。”
白凤面上看不出喜怒,顾云曦却是和白凤呆的久越是觉得眼前之人深不可测,大抵也只有对不甚亲近之人白凤才会和蔼可亲温润如玉?
“那你说说,这破军南行,大世风起,到底为何意?”
顾云曦正色,“破军乃是北斗杀星,杀星一动必定煞气横行,现如今的中原,最怕不过是这杀星,杀星一出,人人自危,就算是准备独善之人也要重新思量了,前日里在百里家做客之时,百里家的老爷子说过四个字,不破不立,云曦想,这四字对于现如今的中原来说极为合理,周帝国名存实亡,诸侯国百年鼎足而立百年之久,再繁荣的盛世也不过百年,各国制衡一旦被打破,中原就要大乱了,先生所说的破军南行,大世风起,想必是给七国豪杰一个讯号,大世将来,欲为英雄者当出!”
顾云曦慎重的说完,白凤点点头,又摇摇头,“云曦,乱世之中不缺英雄。”
顾云曦心中一颤,沉思半刻方抬头,“多谢先生提醒,从古至今英雄都出自乱世,乱世又怎么会缺了英雄,乱世所缺,不过是一个能让众英雄俯首之人,乱世,缺一个帝王。”
白凤欣慰,“四百年前的周始帝,也是出自乱世,彼时的七王俱是当世英杰,有勇有谋,文武俱佳,乱世落定,却同时向着周始帝称臣,这才有了大周帝国,现如今的大周虽然名存实亡,前人的功绩却是不能忘,若论起来,周始帝不过是用错了江山统治之法,否则,又哪有今日的七国来?”
顾云曦心中叹然,四百年前的周始帝率领七王一统中原,北破匈奴,东击海贼,西平羌胡柔然,南定月氏楼兰,这才有了今日中原广袤的土地,只可惜,周始帝在大周建立之初为了感怀七王对他的相助之力,将国土划分了七块分给了七个王爷,准其各立诸侯国,诸侯国之始大周繁华盛极,只可惜,诸侯王孙渐渐做大,到最后,七王分封在外,已经视周朝如无物,时至今日,严格来说,大周早已倾覆。
白凤既然说到了这个话题,顾云曦心中便是一动,“在先生看来,当今之世,可有能做中原帝王之人?”
白凤抬眸看她,“大世将起,任何事都说不准。”
顾云曦想了一想,“那先生所说的破军杀星,是否是大楚三皇子?他既为破军杀星,是否说乱世当中,当是他得天命?”
白凤笑,笑意朦胧悠长,“是或者不是,并非取决于我,九重阁善星象,许多人拿九重阁主的话当做圣言,星象学博大精深,却到底不过是自然伦常,古来便有天时地利人和之说,人和乃是放在最后一位,在我看来,人,却当是第一位。”
微微一顿,看顾云曦一眼,“现在的他或许能当得起杀星,可是从杀星到帝星,从来就是云泥之路。”
顾云曦静静听着,眸光静默专注,听白凤说完,她又问道,“先生以为,何为帝王?”
白凤轻抿一口清茶,“帝王多种,当世需要的帝王,乃是一位创业之人,大争之世,英才辈出,既要争,还要争得漂亮,其间辛苦不足为外人道也,这样的帝王,励精图治,运筹帷幄,挥斥万军,决胜沙场,非有大韬略,大韧性,大志向者不能当之,也正是如此,乱世不缺英雄,却时时缺了帝王。”
“不仅是乱世,便是盛事亦是如此,盛事浮华之下为帝者心性浮动,盛是表象,朽才是内里,若是为帝王者看不明白,便是万里江山的家业,也是守不住的,大周朝便算是如此,所以说起来,那句‘守业更比创业难’拿到皇家来用也并非不可。”
顾云曦静默,她如何不知非有大韬略,大韧性,大志向者不能当之,奈何这天下间男儿万千,真正能当得起这几个字的人,又有几个呢,何况为帝大业,必有众人相助,否则纵是天妒之才,亦难凭一人之力而成如此大事,而既能聚众,若没有让人俯首的雄韬武略,又如何做得到?
顾云曦的眉头越皱越紧,白凤忽而一笑,“你身为女子,为何只问帝王不问皇后?”
顾云曦一惊,“皇后?”
白凤摇头,“你若自己不问,我定然不会告知与你。”
顾云曦笑意浮上唇角,眉目开合之间满是天真妩媚,“先生竟以为云曦能做皇后吗?”
白凤似笑非笑的看她,“我哪里说过?为帝者重要,为后者便不重要了?你既然有心辅佐帝王,为何没有想到皇后的人选也是大世之争必不可少的一笔,男儿争天下,这世间虽然不容忍女儿家为皇,女儿家亦可争那最为至尊之位,我倒是不信云宋那边的《女戒》《女德》之书,一个男人,纵然是天下之王,天下之主,他身边的女人,也应该只为自己而活,若一个男人不能给自己的女人想要的活法,非要她依附自己才可过活,试问,他的心胸又能装下多少山河,这天下,更是与他无缘了——”
顾云曦听着白凤先前的话脸色微微一红,貌似真的是她想多了,可是听到后来,顾云曦整个人定在了当地,她怔怔的看着白凤,心中生出一股子久违的激荡之气来,天地浩荡,大世泱泱,唯有白凤,竟然将女子至于如此肆意高尊之位,男儿家可以争天下,女儿家为何不能争那至高之位!
看着顾云曦发亮的眸子,白凤失笑不语,顾云曦缓了许久才轻声一笑,“怪道先生是天下第一智者,云曦本是燕雀之眼,此刻却仿若看到了鸿鹄之志,真真是敬服的很!”
白凤摇头,“燕雀是燕雀,鸿鹄是鸿鹄,到底是燕雀还是鸿鹄,唯有让时间来验证了。”
顾云曦仔细的看着白凤的面色,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到什么讯息,可是白凤的面上没有一分多余的神色,他只是转头来看她,“云曦,若有朝一日你要问我,我随时候你。”
顾云曦龙在袖子里的拳头微微一紧,忽而一笑问他,“先生怎么会算到我今次会来珞珈山的,要知道,我就算要来,也是在许久之后了,若非我那朋友——”
“八个月之前。”
白凤看着顾云曦静静开口,“八个月之前,我管擦天象有异,算到了你会来访。”
顾云曦大惊,八个月之前!她握这茶盏的手微微一颤,去年的十月份,那是她重生到大燕的日子,难道是因为这个?
顾云曦垂下了眸子,关于这一段经历,并不是随意可以向外人道的,白凤,也不行。
似乎看出了顾云曦的异样,白凤又道,“你朋友去了西凉?”
顾云曦点了点头,又有些迟疑的道,“云曦虽然十分想在先生这里久留,可是,云曦现如今只怕一定要在这月十五之前赶到西凉去了。”
白凤眉头微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的眉头复又解开,“也好。”
顾云曦有几分怅然,却听白凤问她,“你只知道去西凉,你可知道去哪里才好?”
顾云曦一滞,她,她还真的不知道,因为只怕阿玉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在月半的时候会走到哪里吧,她摇摇头,白凤却是眸光一深,只道,“五日之后,你去娑兰。”
顾云曦点头,看着白凤的眸光有几分迟疑,她虽然还能在这里停留五日,但是不是每一刻她都能这样和白凤说话的,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不问,“先生,世人都知道,九重阁主在大争之世出山,大争之后必定大乱,先生是慈悲为世之人,先生觉得,什么时机才算是成熟?”
白凤一笑,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忽然起身走向窗边,指着院子里的白鹤一问,“云曦,若有朝一日这白鹤的翅膀被剪断,从此她再也不能飞,你觉得,她当如何?”
顾云曦不解的走到窗棂之旁,站在白凤身后,良久,淡淡道,“先生的白鹤志存高远,若是被剪断翅膀自当只有死路一条。”微微一顿,“可若是云曦养的白鹤,即便是断了翅膀,云曦也希望她活着,世间有太多无可奈何,她,终归只是一只鹤而已。”
顾云曦说完这话白凤有一瞬间的静默,顾云曦转头看着侧脸在暗影之中的人,嘴角一抿便放轻了脚步退出去,走到门边,白凤忽然再次开口,“云曦,我从来不是慈悲之人,乱世,不需要慈悲。”
顾云曦一滞,停滞了背脊苦笑,“云曦,受教了。”
白凤见顾云曦面色不好,低不可闻的一叹,从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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