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婉点了点头,到:“也可。”
在管事的带领下,冯婉缓步走向刚刚建出来的厅堂。
在冯婉路过时,月娘的老妈子,妩娘的婢女艳儿等人,都在旁边出出入入,时不时朝冯婉和厅堂里打量而来。
堂中,端坐着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汉子,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还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妇。三人都是容长脸型,有着于冯云差不多的张扬精悍。
他们坐在榻上,正大剌剌地喝着酒品着糕点,冯婉还在门外,便听到那少妇尖利地说道:“你们夫人怎么还不过来?怎么,当了官夫人就摆起架子来了?我那阿芸妹子是宫中的美人呢,她对上亲人都有礼得很。”
声音监理,清楚传入冯婉的耳中。而且,以冯婉的视力也可以看到。那少妇一边说,一边对着门口瞟了一眼。看来,她是知道自己过来了,故意说出这样的话,好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啊。
冯婉冷笑一声。
房中那个少妇,是她的同父异母的三妹,那个少年,也是她同父异母的二弟。那中年汉子是她父亲的堂弟。
当年,她在那个家中,这两人没少欺负过她。凭什么他们来了,自己就得恭而敬之地招待他们?
当下冯婉停下了脚步。
她看向准备退后的管事,声音微提。清悦地说道:“郎主是么时候回来?”
那管事一怔,还一会才应道:“这个,我也不知。”
冯婉轻思一声,淡淡说道:“我的亲人远道而来,我这个妇人,需要与夫主一道迎接,方显慎重。这样吧,你去问问郎主归来的时辰,他归来是你马上唤我。”
一边说,她一边转身,竟是掉头便走。
冯婉这个举动,大大出乎所有的人意料之外。那管事呆了呆,他瞪着冯婉,也不知道在冯婉的家乡,是不是真有这个风俗。
在一阵安静中,厅里传来一个尖哨地叫声,“冯婉,你这是什么意思?都到了门口还退回去,你想把我们晾着不成?”
尖叫声中,那少妇一冲而出。在她的身后,跟着另外两人。
冯婉缓缓止步。
她回过头来,静静地看着那少妇和少年。二年不见,她从他们地脸上,都可以清楚地看到鄙夷傲慢。
当年,有多少次她剪烂自己的裳服。想让举止雍容的自己在众人面前丢脸?还有那一次,她把自己推入冰冷的池塘,害得自己差点溺水而死!便是这个二弟,当年,他护着两个妹妹,给了她多少耳光?
她的母亲,一个富家独女,扶住一个寒微的秀才,帮助他发家致富。然后,那秀才用她的钱纳妾养外室,在逼死她后,贪下她全部的嫁妆。
她的父亲也罢,父亲的继室也罢。还是冯云三兄妹也罢,他们全部是吸着她母亲的血,在践蹈她的基础上,过着挥霍的,富家大少一样日子。
她的母亲,是个典型的儒家女子。班昭的女戒从不离手,便是死,她母亲也只会流泪。
上一世的她,明明与母亲一样聪慧。明明在心里明白,自己的良人不值得依托,却都只会守着女戒,只会固执地把自己束缚在礼教中。
看着他们,冯婉温婉地一笑,她轻言细语道:“三妹何出此言?大姐不就是怕怠慢了你们吗她腼腆地说道:“既然三妹不喜。那大家也不敢了。”她转向那管事,快乐地说道:“快去准备酒菜茶水,为我的亲人接风洗尘。
冯婉的温柔和客气,令得三人大为满意。他们昂着头,衣袖一甩。重新返回大厅。
望着他们的背影,冯婉的目光闪了闪,慢慢的,一抹似是冷笑,似是讥嘲的笑意从眸中闪过。
她慢步跨入厅中。
一入厅,冯婉的脸上便含着快乐的笑容,甚至,她的眼中还有着微微的湿润。在榻上坐下好,冯婉双手扶膝,认真地看着那少年和少妇,温柔地说道:”二弟,三妹,你们怎么来了?““怎么,没有你的允许,我们就不能来吗?”开口的。是那冯氏三妹。
“不是不是,三妹你误会了。”冯婉急得眼都红了,她连连摇头。
这是,那堂叔咳嗽一声,说道:“阿婉啊,你也有两年不曾对家了。你父亲想念你,便让我们过来看看。”
是吗?父亲想念她?怕是在那小的地方呆烦了,让儿女们过来探探路。想搬到都城来吧?
冯婉暗暗冷笑。前一世,他们也来过,可她惦记着赵俊和冯云的前程,与冯云一道,拥挤吧他们气了回去。
这一次,她不用这样了。
垂着双眸,冯婉呐呐说道:“阿婉也甚是想念父亲。”
见她这么乖觉听话,冯家二郎开口了,“婉娘,这都城的生活如此?我见你这儿年,都变得比闺女时更美了。”这是事实,在家时,她穿不暖吃不饱,脸有菜色,哪有现在这般容光焕发?
冯婉抿着唇,温婉地笑道:“甚好的,四姑子在宫中甚得皇上看重。连陛下的女儿都喜欢她,便是皇后。也对她亲厚得很。我沾了四姑子的光,日子还过得不错。”
冯婉这话一出,三人同时瞪大了眼。
冯氏三妹 咬着牙尖声说道:“原来是这样?四妹真不地道,她刚才还想赶我们回去呢。”
冯婉冷冷一笑,想到:你们在那个小地方骄横惯了,又没本事有都是不安分的,冯云怕你们惹事闯祸连累她,自然要你们尽快回去了。
可以说,冯云虽然对她这个大姐极不喜欢,一有机会便会打击羞辱。可在她心里还是清楚的,她的姐妹中,能靠得住的还只有这个异母大姐。至于这个二弟三妹,他们的父亲太娇惯他们了,有所谓坐井观天,在他们的词眼中,已不知天高地厚,轻重是非了。
微微一愕,冯婉惊道:“阿云要你们回去啊?可你们刚来都城啊。怎么能这么快?”
冯婉二弟在一旁叫道:“就是就是。啊芸她做了陛下的美人,缺整个人都变了。她们怕我们沾了她的光。沾了她的便宜!”
冯婉闻言,眉目微潋,呐呐说道:“啊芸她,也许不是这么想的。”
“管他怎么想的。反正我们得在这里呆上一阵。”二郎开口了。他命令道:“阿婉,我们长途跋涉,也是累了,你安排一下吧。”
冯婉却是一脸为难,她绞着双手。怯怯地说道:“我家夫主规矩甚多……”才说到这里,也不等三人责骂,她怯怯地说道:“若不,我找一家甚好的客栈?”仿佛怕得罪了他们,冯婉连忙说道:“二叔,二弟三妹,你们放心,客栈的食用花销。你们不必担心的。”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冯氏二郎说道:“那好,就住客栈吧。”
“就是就是,大姐你也不管管大姐夫,纳上这么多婢妾,害得我们看了也气闷。便住客栈也好。”
这个府第,大多数房间都要刚刚修理的痕迹,墙上的泥还不曾干透。一看就知道住起来不舒服,比起冯氏的老屋都远远不如。
再则都城饥荒严重,赵府虽然刚刚解去了危机,可连着饿了二三个月的婢妾和仆人,对于这些趾高气昂,要来白吃白喝的客人是不欢迎的。这一点,三人清楚地感觉得到。
现在冯婉愿意出钱让他们住客栈。三人自是满意的很。
冯婉见他们同意了,掩嘴一笑,道:“好,姐去拿点钱锦,便带着第三人走了出来。
府门外,还有三人带来的二个仆人在候着。一行六个人,好好当当地来到了街道中。
坐在马车中,那驶夫得到冯婉一句吩咐后,这是正兴高采烈地说道:”郎君姑子,你们有所不知,在这个都城啊,四姑子都是说得上话的人。啧啧,陛下可真是宠爱她啊。前朝的玛格什么什么美人,都不及我家四姑子一分的受宠。啧啧啧,难怪世人都说,我家四姑子是真正的大贵人呢。”
驶夫说的神采飞扬,三人听的也是津津有味。一时之间,三个小地方来的,骄横不可一世的富家子女,直觉得这偌大得都城,与自己那乡下一般无二了。他们昂着下巴。朝着四下瞟去,脸上的得色和傲慢,是怎么掩也掩不住。
冯婉挑了一件临街,二楼阁楼,贤德十分气派的客栈安置了无人。看到她大方的甩出了三片金叶子,兄妹两人不由喜形于色。
冯婉的节省,他们是印象深刻的。此刻,连这个向来节省的大姐也不节省了,提到四妹时,语气中还有这讨好。这说明什么?说明四妹真的混的很好,好的向来节省的大姐都可以不再在乎花销,好的向来傲气的大姐在听到他们的冷言冷语后,谄笑着前来太好他们。
越是想,两兄妹越是喜笑颜开,冯婉要离去时,他们不满她的再三交代,把她推了出去,便大摇大摆地骑着马冲上了街道。
冯婉没有回府,她直接坐着马车。赶向了西郊周庄。
转眼两天过去了。
每一天,冯婉早早出门,夜了才回。赵俊因为和亲之事,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已二天没有归家了。他不归家,更没有人管着冯婉的行踪。
第三天下午。
西郊周庄中,驶夫急急地跑进来。他凑近冯婉,低声说道:“夫人,你娘家的仆人急着找你呢。”顿了顿,他说道:“都找了半天了,奴看到那个仆人都快要哭出来了。”
冯婉垂眸,她微笑着问道:“什么事,找得这么急。”
“好似是冲撞了什么权贵,被抓起来了。”驶夫说道:“夫人不在。郎主也不在,婢妾们哪里敢做主。那仆人第二次来时,她们远远地便把府门关上了。小人刚才在外面打探了下,听说事情闹得很大。二姑子和三郎在街道中骑马,碰了人家的马车伤了人,他们不但不赔礼。还出手伤了那家主子,还在那里大叫大嚷,说什么他们的四妹,是陛下恩宠的冯美人什么的。特别是三郎,冲上去一脚踢了人家妇人,听说那妇人是成王的妻妹。”成王,是陛下的亲弟。陛下的弟弟虽多,这些年的战乱中,死的死,刺杀的被刺杀,剩下的也只有这个与他一起长大,特别得他喜欢的同母弟弟了。
是吗?真巧啊。
也是,能再这都城中横冲直撞的,除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冯家二个傻瓜,便是皇亲国戚了。她还以为。再过两天才会出事呢,没想到那兄妹越发的骄横了,这么三天时间就闯祸了。
驶夫凑近她,又说道:“我细细打听了一番,事情的经过并不是如此。好似是二郎和三姑子的马,惊了那贵人。那贵人身边的婢女便给了他们一鞭子。二郎和三姑子屯干部下这口气,便于他们动起手来,二郎拳脚了得,还近了那贵人的身。打了她一个巴掌。不过那些大叫大让的话,三姑子倒是说了,她说什么四姑子是陛下恩宠的冯美人,还说什么会让她们好看。”
垂下双眸,冯婉淡淡地说道:“既然事关冯美人,想来她已经知情了。便让她处理吧。”
“是。”
消息确实很快便传到了冯云那里。
彼时,她正急急地赶向大公主那里,她要把赵俊为了大公主,让陛下不快地事传给大公主听,她要让大公主知道,赵俊有多在乎她。
就在这时,一个太监急急地跑了过来,还隔了数米,他便尖声叫道:“冯美人,冯美人?”
在这宫中,没有要事不会这般大声喧哗的。冯云连忙停下脚步。
那太监气喘吁吁地冲到她面前,尖着嗓子,不耐烦地说道:“冯美人。那都城卫收监了二人,那二人说。他们是你的兄长和姐姐。皇后要你去跟王夫人解释解释。”
什么?她的兄长和姐姐?
冯云脸色一白,向后急退一步。
不过她毕竟经历过风浪的,飞快地镇定下来,冯云连忙朝着太监一福。悄悄塞过去一片金叶子,轻声问:“这位公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那太监顺手接过金叶子,他脸色稍缓,语气也温和了许多,“是这样的,那二人说是在街道中策马。然后冲撞了成王妻妹的马车。这也罢了,那个少年年少气盛,他把成王的妻妹从马车中扯下,朝她的肚子上就踢了一脚,还说什么你冯美人是他的亲妹,这个都城,他想怎么横着走就可以怎么横着走。”听到这里,冯云的脸上已是煞白一片,那太监接着说道:“那个自称你三姐的妇人,也骂了一些难听的话。总之呢,他们现在被关押起来了,成王夫人找到了皇后,现在皇后娘娘要你马上过去。”
冯云直觉得眼前直冒金星,只过了好一会,她才清醒过来,连忙招过身后的贴身宫婢,冯云急急说道:“去,去赵府找到赵俊和我那大姐冯婉,要他们想办法处理这件事,不管什么方法,一定要处理好。你告诉他们,我倒下了,他们也没有好果子吃。快去。”
“是,是。”
这是,那太监尖声催促道:“冯美人,走罢。”
第九十八章 不作为
这一天,冯宛没有刻意回去那么晚。
还是傍晚时分,府中就已灯火通明,吵嚷不休。冯宛的马车进入时,四下静了静。
当她掀开车帘走下马车时,四下婢妾们一静,她们纷纷看向冯宛,神色各异。
月娘站在台阶上,那老妈子走到她身后,幸灾乐祸地说道:“女郎,夫人家人出了这样的事,看她以后还怎么去仗冯美人的势!”
另一个婢女也低声说道:“就是,自家夫主都半年没有进过她的房了,她还谁也不放在眼里。
不就是仗着宫中有个美人妹妹么?要是那美人妹妹打到冷宫就好了,看她到时怎么得意得起来。”
议论声中,月娘安静地看着冯宛。关于冯宛和宫上冯美人的事,她也从夫主那里打听过,便是妩娘也透露过。不管是从夫主还是妩娘的口中,都可以听出,宫中的冯美人与夫人虽是亲姐妹,可她们的关系并不好啊。
不过,便是关系再不好,她们毕竟是姐妹,妹妹得了荣华,便是什么也不给,做姐姐的也会沾光的。至少在外人眼中,在叔父眼中,做姐姐的有了这样的妹妹,那就是不能无缘无故休弃的。
想到这里,月娘的嘴角慢慢扬起。
冯宛的目光扫过众女,挑了挑眉,疑惑地向房中走去。
这时,书房门打开,一个仆人叫道:“夫人,郎主唤你。”
“是。”
目送着冯宛踏入书房,一个婢女的声音低低传来,“这一下,夫人可要着急了。”
冯宛踏入了书房。
看到她入内,赵俊走出一步,沉着脸说道:“你去哪里了?这么晚才回?”
冯宛垂眸。
赵俊哼了一声,又道:“你那些家人出事了,你可知情?”他哧笑道:“你一天到晚在街道中乱晃,这么大的事没有听到?”
冯宛睁大眼看着他,疑惑地,不安地问道:“家人出了什么事?”似乎预感到什么,她的唇都变白了,还颤抖着。
赵俊厌恶地说道:“什么事?不过几个从乡下来的人,就敢在都城中横冲直撞,冲撞了贵人车驾,不但不请罪,还敢动手打人,还敢大叫大嚷,拿着冯美人的名号作威作福。”他瞪着冯宛,极为不屑地说道:“你怎么有这样的家人?”语气中,满满都是被连累的厌恶和不耻。
冯宛垂眸,这时,赵俊又说道:“你那一家子,就没有几个聪慧的,这还是隔得远,要是隔得近,光是收拾你家人的那烂摊子,就够我恶心了。”毫不客气的语气中,满满都是指责。
她为他不管做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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