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主惊醒过来,她连忙应是,大步退了出去。
直到傍晚,冯芸派的人才逮到了赵俊。
宫婢把他带到一个偏静所在后,冯芸冲了过来。
此刻的赵俊,红光满面,精神焕发,一见到冯芸便是一笑。只是笑着笑着,他被她那铁青的脸色给弄迷糊了。
看着冯芸,赵俊问道:“阿芸,你这是怎么啦?”他关切地说道:“脸色这么不好?可是身体不适?”
袖底下,冯芸的拳头握了又握,要是她那大姐冯宛,她已一个耳光甩了过去。可赵俊不行,他毕竟是个丈夫,再说他还是能帮到自己的。
咽下怒火,冯芸低喝道:“你今天给陛下出了什么鬼主意?”
赵俊的笑容一僵。
他本是信心满满之时,见冯芸一开口便是指责,也不由动了火,“什么意思?”
“你还问什么意思?”冯芸站了起来,压低声音喝叫道:“你害了阿雅,你知不知道?”
阿雅?大公主?这关她什么事?这个念头刚一浮起,赵俊马上明白了。是了,宫中适嫁的公主只有大公主和四公主,这次和亲肯定是在这两人中选一个。
想明白这点,赵俊沉吟道:“阿芸,你何必这么大的怒火?你知道吗?今天太子和陛下都赞赏我了,他们不但升了我一级官位,还赏了我二车布帛。”说到这里,他喜形于色,“太子还说,事功之后还有封赏。”
他负着手踱开两步,说道:“你不是一直责怪我,说我不能助你一臂之力吗?现在我终于得到了陛下和太子地看重,这是天大的喜事,你又生什么气?”
冯芸不听也罢,一听就怒从中来,她压低声音咆哮道:“我生什么气?你知不知道,要是大公主和子亲,皇后那里我就绝了路,我在宫中有多难你知不知道?你怎么就不为我想一想?”
原来是为了这等小事。
赵俊转头瞟向冯芸,暗暗忖道:你一个妇人,少了依靠换一个就是,我的前途是何等重要,你怎么就不替我高兴?
忍着不耐烦,赵俊低喝道:“不是还一定选大公主吗?就算选了,以陛下对你的恩宠,再加上我从中助力,你的日子也未必不比现在好。”语气也不善。
冯芸听到这里,气不打一处来。她退后一步,无力的坐在榻上,冷笑道:“你这个蠢物!你知不知道大公主喜欢你?你知不知道有大公主替你在皇后面前说话,你会得到多大的好处?”
她咬牙切齿地喝道:“滚!给我滚!”
在她的连喝中,一个太监上前,推着蹙眉沉吟的赵俊走了出去。
赵俊一走出,便朝四下望了一眼,见无人盯着这里,便对着里面说道:“四姑子休急,我会劝陛下用四公主和亲的。”
说到这里,他衣袖一甩向广场走去。
走着走着,赵俊又开心起来。想今天在太子府,他这个计策说出时,太子和众幕僚那个赞叹惊讶的眼神,还有太子连连的赞赏,还有刚才见过陛下,陛下那满意的哈哈大笑声。这些,他已渴望太多了,整个人都要被逼疯了,幸好天无绝人之路,他赵俊又被重用了。
他想,好好周旋一下,尽量用四公主和亲。大公主嘛,她还得留在宫中当我的帮手。
只是笑着笑着时,赵俊的心底深处。终有着一丝不安。他对军务,实在是一无所知。
饶是偷空看了一本兵书,可那些文字入眼,他是一个头两个大,直看不了一句就想睡觉。
想他一连两次在太子和陛下心目中留下重要印象,都是兵家之事,真担心以后陛下要他上战场,或又有兵事前来问策……罢了罢了,以后的事以后再想。
对赵俊而言,这两次献策,是他向外吹嘘的本钱,更是他在同僚和太子面前的资本。所以,他是绝对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计策是冯宛给出的,不管是对谁,哪怕是对阿叔,是对冯芸她们,他也绝对不会露。
九十五章 又来
赵俊回府时,已是月上中天。
他一下马车,月娘和眉娘,妩娘便急急迎上,望着三女,赵俊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向后面眺去。
才眺了一眼,他便苦笑着想道:“这又不是新婚,宛娘才不会来迎接我呢。
他一有开心事,就想与宛娘分享,可随着她日渐疏离和冷漠的态度,他那火热的心便越来越凉了。
有时他会想着,这变化是从纳了眉娘开始的,如果他不纳妾,宛娘会不会与以往一样?可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美妾们的柔情蜜意,香软的娇躯,岂是区区一个宛娘能代替得了的?不错,新婚之初,他是想过有她足矣,可女人嘛,给一点温柔就够了,用得着太过恩宠吗?
见赵俊脸孔微红,目中神光熠熠,却神不守舍地望着自己身后,月娘温柔地笑道:“夫主可是想见夫人?夫人出门了,至今没归呢。”
“什么,至今没归?”赵俊脸孔刷地一沉,本来期待的表情,在这一刻全变成冰冷。
妩娘看在眼里,目光闪了闪,没有开口。一旁的眉娘,心神略动,嘴微微张开,又马上闭上了。
事实上,冯宛出门不过小半个时辰。只是月娘这么一说,仿佛她已出门整天了。
赵俊哼了一声,转眼又高兴起来。他朝月娘吩咐道:“叫人温一斟酒,弄上几个菜,夫君今天高兴,要与你们一醉!”
他说的你们,自然是三个美妾。三女同时喜笑颜开地应道:“是。”
府中热闹喧天时,冯宛进来了。
她一入府,弗儿便急急迎来。凑近她,弗儿小小声地说道:“郎主回来了,他听到夫人不在,好似气着了。”
冯宛嗯了一声,朝里面走去。
经过月娘的院落里,她回头看了看,嘴角微扬间,目中光芒闪动。
看这欢笑声,他很得意啊,是升了官得了赏赐么?
她这个夫主,实是功利心太重,行起事来甚少顾及。平素他掩饰得好,如她前世,也算得上聪慧,可只是明白却看不破。
这一次,想来很多人看到了他这一点性格吧?大公主如此对他,他又是素来对大公主温柔备至的。可正是这么温柔备至的他,竟是毫不犹豫地向主上荐言,毫不犹豫地把他平素视作知己待如情人的大公主推上了和亲的不归路。
作为一个太子门下的官员,谁会相信他不知道宫中只有两个适嫁公主呢?在知悉内情的权贵眼里,陛下是有意把四公主许给卫子扬的,那和亲的人,只能是大公主,对亲近如大公主,他都不为她考虑半点,都置她于无边苦海,那他这人,纵有些计策才华,其品性,也只有用凉薄来形容了。
赵俊,你哪怕是爬上了一二步,可那条通天大道,已越发崎岖难行了。
当然,这一些,赵俊不会想到,他那刚从边关回来的叔父也不会想到。而那些想到的人,是不会跟他说的。
弗儿亦步亦趋地跟在冯宛身后,她小心地打量着冯宛的脸色,见她表情沉静,嘴角含笑,似是心情不坏。
暗中摇了摇头,饶是弗儿自认聪慧,对于这个夫人,也一直是看不明白的。
她真是永远也不知道,夫人都在想着什么。
一夜无梦。
第二天,赵俊没有急着上朝,冯宛刚刚洗漱,便听到他温和的说话声不断传来。
看到冯宛走出,赵俊急走一步。
他来到她面前,抬着头细细盯了她一眼,赵俊问道:“何时回来的?”
冯宛微笑道:“未时尾出门,申时二刻归的府。”
赵俊似是怔了怔,他的脸色转缓,“哦。”原来宛娘才出小半个时辰啊?
站在冯宛身后的弗儿,朝着容色稍霁的郎主看了一眼,暗暗想道:夫人怎么这般聪慧?郎主只是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她却把出门和归府的时辰一并说了。难道另外有人告诉了夫人,昨晚月娘诬她的话?
一直跟在冯宛左右的弗儿,自是清楚,这个府中,除了那个驭夫,夫人便不曾对哪个婢女亲厚。若说有人向她警示,那是绝无可能。唯一的解释是,夫人实在太过聪慧,或者说,她对郎主,对她们这些婢妾的性格行事,太过了解!
不可能,弗儿摇了摇头,想道:夫人定是只是了解郎主,知道他想问什么。她断断不可能对我们这些人的性格也洞若观火。
点了点头,赵俊道:“这府中破的破旧的旧,我已吩咐月娘,且找些人把西南角落全部收拾出来,还有,从今天起,恢复以往的饮食,宛娘你是夫人,该制的衣裳,想吃的东西,尽可吩咐下人去弄。”
他瞟了弗儿一眼,温柔地说道:“身边只有这一婢,可是少了?若不你叫来人牙子,给府中添五六个婢女吧。”
他含笑着,声音温缓如春风。
看来是真得了赏赐了。
冯宛掩嘴,含笑道:“婢女的事,交由月娘就是。”她温柔地问道:“夫主可是得了赏了?”
明明一句简单的话,赵俊就是觉得,宛娘一说出,就让他大为得意。他呵呵笑道:“是啊,升了一级,还得了些赏。宛娘,你短了花用,千万跟为夫说来。我会让管事给你都添置齐当的。”
他笑容可掬地说道:“我赵俊的夫人,怎么能穷酸了呢?宛娘你说是吧?”
冯宛眉开眼笑地朝他一福,道:“多谢夫主。”
“夫人多礼了。”赵俊见到冯宛这般温柔模样,心下一暖。
又与冯宛说了两句后,赵俊这才转身离开。
他刚跨出院落门,早早候在外面的妩娘便朝他福了福,甜甜地唤道:“夫主。”小产刚愈的她,脸色苍白,下巴也尖了,使得敷了脂粉的脸上,少了几分往昔的明丽,多了一分苍白脆弱。不过她年不过二十,这般憔悴了,也颇有另一种楚楚之容。
赵俊正是心情好时,见她这模样,心生怜惜,上前牵着她的手,温柔地说道:“怎么不多息几日?这般行走,小心着了风。”
妩娘眼眶一红,她仿佛回到前阵子与赵俊关系最好时。抿唇一笑,妩娘娇柔地说道:“谢夫主。”她终是藏不住事的性格,撅着唇,忍不住说道:“府中那一辆马车,夫人老占着。”她小心地瞅了一眼赵俊,软软的,撒娇地说道:“夫主,妩娘也可以用一用吗?”
昨晚月娘的话,她是听到了的。妩娘想,也许现在夫主对夫人频频出门,又与卫子扬不三不四的事大为恼火着。我提的这个要求虽有点过,说不定他就应了。
其实,妩娘也不是要出门,她向赵俊开口,也就是性格作祟,想与冯宛争个高低,也是想让月娘看看,夫主对她更看重些。
赵俊瞟了妩娘一眼。
对上她含娇带俏的面容,他恼不起来。
脸色微凝,赵俊淡淡地说道:“宛娘是夫人,那马车,她想用当然可以用。”这个答案,显然大大出乎妩娘的意料。她张着嘴,错愕地看着赵俊,口中讷讷地唤道:“夫主?”
赵俊眉头蹙了蹙,他不想向她解释,宛娘虽然平素很不听话,可她与她们都不同。
她聪慧不见识,这般日日出门,虽有与卫子扬幽会之嫌,可也正是这样,她才知道那么多丈夫才知道的事,她才能成为他的耳朵,为他出谋划策。
妾室嘛,美则美矣,窝心的时候也窝心,可她们就是用来玩赏的妇人。宛娘与她们是不同的。
凝着脸,赵俊警告道:“这事不必说了。”
他盯了妩娘一眼,又道:“你这个时候,还是养好身子为要。”
“是。”
在妩娘的蹲福中,赵俊坐上马车,扬长而去。
见妩娘转过身来,角落处,一个人影晃了晃,飞快地消失了。
不一会,月娘走到了台阶上。
她看着妩娘扭着腰肢,妖妖娆娆而来的身影,抿紧唇,目光不由自主地越过她,看向冯宛所在的院落。
就算夫主知道了,夫人昨天出门只有小半个时辰,可他也不该如此信任她啊。他竟然说出“那马车她想用当然可以用”的话!难道说,夫主真的那么爱重夫人?
入夜了。
冯宛今天出了一趟门,她找到相国女郎,与她一道在太妃那里坐了坐。虽是闲聊,下了两盘围棋,却也自得其乐。
与太妃走近一些, 是她这阵子的策略。冯宛想,要让皇后不敢动她,还得在太妃身上下手。
在宫中玩了两个时辰,顺便听了一些宫中发生的大小事后,冯宛与赵俊同时回到府中。知道冯宛是从宫中出来的。赵俊一路上喜笑颜开,频频与她说着话。
终于,被冯宛不冷不热的态度激得没趣了的赵俊,一入府便拥着月娘入了她的院落。
今天晚上,天空被一层厚厚的乌云压着,看不到星月,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呜咽声传来。
朝外望了一阵,冯宛忍不住唤道:“准备热汤,我要沐浴。”
“是。”
不一会,热汤准备好了,望着蒸气腾腾的木桶,冯宛挥了挥手,命令道:“出去吧,不用着近侍候。”
“是。”
“吱呀”一声,房门关闭的声音传来。
冯宛举步走向浴桶。
那日卫子扬来过后,后几天,她实在越想越臊,又不敢钉死窗户,便在白日里洗澡。
可这般洗了三四日后,婢妾们便低语开来。连弗儿也忍不住问她,何不留待晚了再洗?要知道,沐浴后的肌肤最是水滑,这个时候要是夫主来了,会更愿意留房的。听她说,那老妈子还在私底下说,夫人肯定是有了不好说的事,便故意推开郎主,还说什么连洗浴都改为白天,那是诚心不想为郎主生孩子了。
冯宛没有想到,这么简单的一件事,竟然引出了流言。府中这些闲着无事的妇人,还真是除了说长道短,添是论非,便再也做不出别的事来。
她本不是一个喜欢引人注目的人,既然婢妾们说开了,只好从善如流,又改成晚上沐浴。
冯宛一边走向浴桶,一边不由自主地四下张望。特别是那窗房,她是看了又看,张了又张。
嗯,纱窗关得甚紧,外面的风呜咽声声,令得整个房间都添了几分凉意。想来,今天可以洗个好澡了。
冯宛放下心来。她转过身,慢条斯理地拉下帏帐,然后,解散墨发,再伸手脱下外裳和中裳。
裳服飘然落地,身着淡粉色亵衣亵裤的冯宛,因晕暗的烛光和蒸腾的水汽,越发显得光裸的手臂和双腿,修长白嫩,如粉如玉。
她低下头,左脚一提,跨入浴桶,同时,双手放在亵衣衣带上……
“叮——”的一声轻响,纱窗从外被撞开,以及一物轻轻跳入的声音,刹那间传入她的耳中!
冯宛一动不能动了。
她僵立在那里,无力地闭上了双眼。
如猫如豹,优雅而轻飘的脚步声传来,转眼,一缕寒风吹入,再接着,一个温暖的躯体贴近了她的……
一双手臂搂上了她的腰,然后,一个有点粗,也有点欢喜的声音传来,“来看了你这丑女人三次,总算今天你还识相。”
他温热的呼吸,紧紧贴着她光裸的颈,每一次热气喷出,都激起她一串鸡皮疙瘩。
感觉到他的呼吸越来越热,那搂着自己腰的手,不受控制地向亵衣里摸去。冯宛突然上前一步,在令得猝不及防的他不得不松手时,她三两下把外袍披上。
转过身来,冯宛羞怒地瞪着他,咬着唇说道:“你出去!”
没有人回答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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