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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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本风流-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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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卫子扬的锋芒毕露不同,赵俊这阵子,依然是挣扎得辛苦。这一个半月中,随着粮草价格节节攀升,冯芸给他的那些财帛,越来越捉襟见肘。财力上窘迫的赵俊,整个人也郁郁寡欢。

  每一天回府,他盯着府中众人,那带着厌烦不悦的目光,直让婢妾们胆战心惊。

  因为,赵俊不止一次透露,他想清简婢仆。

  可问题是,家里的婢女只有三个,三个婢女,分别服侍冯宛和二妾一通房,和赵俊五个主子。又能裁了哪个去?

  至于二个护卫兼驭夫,一个管事,那是万万不能裁减的。

  这般思来想去,赵俊突然有点后悔起来,当初就不应该纳这么多妾室的,特别是绢儿,她在老家呆得好好的,怎么就把她叫过来了?多一个人吃闲饭,家里要多多少负担啊。还有妩娘,当初要是推了她,也不至于被她连累得得罪了五殿下。还有眉娘,这妇人风是风骚,床塌上也是个让人愉快的,可这样的妇人,红楼中不多的是吗?为什么偏要弄回来闲养着?

  因着赵俊的这种心理,这阵子,不管是妩娘还是眉娘,都安份了很多。她们只是一个妾,哪一天夫主看她们不顺眼了,令人把她们发卖了,那是分分钟的事。

  对这两女来说,她们的心里又各有不同。眉娘是无助地担忧,妩娘却是后悔不迭。她想着,要是她当初不那么糊涂,懂得把嫁妆和娘家送来的粮草都留下来,便是被赵俊赶出去了,也有一条活路。而不至于像现在一样,一无所有,生死祸福会在别人一句话中。

  整个府中,唯一自在的,只有冯宛。她依然是从前那般模样,温言笑语,雍容淡然,时不时地坐着马车在外面转上一圈,回来后对上赵俊,依然是神色淡淡,不理不睬。似乎,她一点也不在意赵俊一怒之下把她休了弃了。

  这一天,冯宛又坐着马车回府了。

  只见她提着下服的摆,缓步走下马车。在她松手时,恰好一阵微风吹来,微风吹起那层层叠叠,宛如荷叶边一样繁复美丽的晋裳,衬得她整个人,清丽如莲。

  说来也是奇怪,这阵子粮草紧张,府中人人连粥也吃不饱,至于肉食,那是很久没有沾过了。

  在这种情况下,便是姿色不错的眉娘和妩娘,也憔悴瘦弱得仿佛风一吹就倒。只有夫人,她依然是肌肤白嫩中隐透红润,眸光黑亮又明澈,竟似是比以前还要美了。

  站在书房的台阶上,赵俊怔怔地望着亭亭而来的冯宛,一张俊朗的脸上,神色变幻着。

  犹豫一阵,他大步走下。

  直直地迎上冯宛,赵俊唤道:“宛娘!”

  这是二三个月中,他第一次这般主动唤她。

  冯宛抬眸。

  她的眸光如此清澈明亮,乌黑的瞳仁中倒映着赵俊的面孔。

  对上妻子静静的目光,赵俊低声说道:“听说卫子扬要回来了。”

  这个她当然知道。

  冯宛依然静静地看着他,似乎在等他继续说下去。

  对上她的眼神,赵俊咽了一下口水。他提到卫子扬,也只是想用这个开头,与冯宛说说话。

  喉结动了动,赵俊低头避开冯宛的目光,说道:“近来战事大顺,陛下心情不错,宫中的贵人们,想要结伴出游。”

  说到这里,他抬起头来,直视着冯宛,他语气强硬,“明天你与我一起出去凑凑热闹吧。”

  凑热闹?是了,前一世时,她便是这次游玩中被大公主害得堕胎了的。

  难道说,令赵俊带上自己,是大公主吩咐的?

  冯宛美丽的眸子闪了闪,她朝赵俊福了福,安静地应道:“是。”熟悉赵俊性格的她,知道推拒是不起作用的。再说,她也不想拒绝!

  见她终于开了口,赵俊满意地一笑,他目光还在盯着冯宛。好一会,他说道:“宛娘,府中这个情形,你便不着紧么?”

  他慢慢说道:“妩娘她们都变得安静了,似乎只有夫人,无畏无惧的。”

  他的话没有说完。

  冯宛自是知道,他是在问她,她为什么不害怕?妩娘眉娘她们都怕被他卖了送了,她这个提出过要和离的妇人,到底有什么凭仗?

  说出这话的赵俊,双眼直直地盯着冯宛。

  他在等着她回答。

  冯宛没有回答,她只垂下双眸,淡淡一笑,道:“夫主若是无事,妾告退了。”

  冯宛刚刚走出两步,赵俊声音一提,说道:“你与卫子扬有约?”

  他刷地回头,瞬也不瞬地瞪着冯宛,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是不是早就与卫子扬约好了?你与我和离,然后到他身边去?”

  冯宛抬头。

  她静静地看着赵俊,有点不明白,到了这个时候了,他为什么还要在乎这个?他不是与大公主走得近了吗?如果自己离开了,他正好娶了大公主啊。

  赵俊的眼眸中闪着痛苦,冯宛静静地看了他一阵,摇头道:“不是。”

  她转过身,轻声说道:“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夫主难道不知道,我从不会妄想的。”说罢,她飘然入房。

  

  第七十七章 冯宛有孕?

  

  赵俊目送着冯宛离去的背影,薄唇抿成一线,紧紧的。

  明月渐上柳梢头。

  冯宛读了一会书后,把书简放下,侧过头,看着窗外明月铺洒的大地。

  月光浅淡中,她雍容挺直的身影,宛如千古不变的岩石,平稳中,透着亘古的自在。

  弗儿站在角落处,似是看出了神。

  好一会,她低下头来,望着自己削瘦的阴影。弗儿的唇咬了又咬,咬了又咬。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走到冯宛身后,跪在地上,她怯怯的声音传来,“夫人,那粥里的毒,应是野儿下的。”

  野儿,是服侍眉娘和绢儿两人的婢女。

  冯宛慢慢回头。

  灯火下,她秋波如水,诧异地看着弗儿,冯宛轻缓地问道:“何出此言?”这语气中,听不到半点紧张,或者说,半点在意。

  弗儿忍不住抬起头来,狐疑地看了冯宛一眼,对上黑暗中她幽亮幽亮的双眸,弗儿吓得连忙低下头来。

  冯宛虽然不在意,可她话说到这个份上,那弗儿还是要把自己的观察所得说一说的。

  咬紧唇,弗儿压低声音说道:“刚开始煮粥时,野儿来过一次,奴看到她在煮粥的陶锅旁停留了一会。”

  说到这里,弗儿细细分析道:“煮粥前后,接触过粥的只有我,左儿,还有野儿。妩娘是左儿的主子,她不敢也不可能做出对妩娘不利的事。我是夫人的人,没有夫人的命令,我不会出手,只能是那野儿。还有夫人,你说过不再追查后,眉娘还笑了。弗儿以为,野儿就是眉娘派来的,她把郎主留在房中,便是不想让人生疑。”

  这一番话,分析得条条是道,不管是各人的立场,还是动机,都看得很准。

  月光下,这个瘦弱的,老实巴结(交?)的女孩子,一边说,一边抬着头,用她那双憨厚得朴实,又透着精灵的眼睛看着冯宛。

  特别是冯宛看来时,她的眼神纯粹干净得毫无尘垢。仿佛,冯宛在她看来,便是她的天,便是她效忠一生的主子,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欺瞒于她。

  弗儿这是在表现她自己。特别是那句‘我是夫人的人,没有夫人的命令,我不会出手’的话,更是在非常直接地表明了她的立场。

  她要告诉冯宛,她这人既聪明,又忠实。便有点小小的心事,那也是聪明人都有的。

  这样的弗儿啊,在前世她忙得喘不过气来时,确是最好的帮手。她总是一次又一次,完美地完成她交付的事情。她总是知道她想要什么,所言所行,无不贴心。

  想当初,她曾因为弗儿是紧跟在冯芸后来到赵府的,而起过疑心。可这疑心也罢,不安也罢,都在那日复一日的相处中,给遗忘了,放松了。

  前世的这个时候,她是乐意用一些钱财,来换取弗儿的忠心的。毕竟,这么聪明贴心又能干的婢女,并不好找是不是?

  冯宛怔忡一会,收起胡思乱想的心思。她低下头,任由一络碎发垂在额前,低而温柔地说道:“你说得有理。”

  得到冯宛的肯定,弗儿双眼大亮,一张瘦弱的脸上瞬时容光焕发。

  冯宛声音淡淡地交待道:“不过这事已经过去了,你刚才所说的话,不可再提。”

  弗儿欢喜的声音传来,“是,是,夫人想得周到。”顿了顿,弗儿哼道:“妩娘对夫人你数度不敬,这失了孩子,也算是报应。”

  这话她说得流畅,一边说,一边小心地朝冯宛看来。

  果然,冯宛神色淡淡,既不教训她,也不否定。她只是说了一句,“晚了,歇息吧。”

  “是。”

  弗儿连忙上前,帮助冯宛解下外袍,服侍她上了塌。

  直到她睡下,弗儿把帏帐放下,把烛火吹熄,才慢慢向外间退去。

  房中塌上,冯宛轻细的呼吸声,渐转为鼾声。

  听着细鼾声,弗儿伸袖拭了拭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水,心下松了一口大气:总算让夫人不再恼了。

  左儿走时,夫人所说的那番话,弗儿这阵子是越想越心惊,越想越害怕。这种惊慌让她觉得,再不在夫人面前挽回些什么,她只怕会步左儿的后路。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

  捷报频传,天空放晴,实在是让人放松的大好良机。一大早,冯宛便被赵俊拉着上了马车。

  不过这一次上马车的不止她一个,除了还需要清养的妩娘,眉娘和绢儿,弗儿野儿也都来了。

  赵府的两辆马车驶出府门时,街道中到处都是马车,挤拥中,无数叫喊声混着笑语声传来。

  赵俊盯了一眼安静无语的冯宛,伸手在眉娘的腰间捏了把,笑道:“安静些,这街道中出入的多是贵人,你可不能让夫主丢了颜面。”

  眉娘满脸红晕,软软地嗯了一声,顺着赵俊的目光,也向冯宛看来。

  她看得出,因夫人在这里,郎主与自己亲热时有点放不开。

  同样,因那天夫人那一眼,眉娘直到现在还胆颤心惊,也不敢当着冯宛的面太过放肆。眉娘甚至在想着,夫人若有一丝不满,她就马上离郎主远些。

  被他们打量的冯宛,此时却是晕晕沉沉。

  一大早,刚刚洗漱完,她又睡着了,然后,又做梦了。

  梦中,她被那个又沉又重的耳光重重甩下了马车,直在车下滚了好几下才稳住。

  ……果然如前世一样。

  不过前世时,自己此时已怀有身孕,那个耳光还打掉了她的骨血。

  在冯宛的恍惚中,马车继续行进着,不一会功夫便出了南城门。一出城门,只见东一辆西一辆全都是马车。喧嚣声和娇笑打闹声中,到处是一簇簇的贵族子弟,官宦家属。在这些人的旁边,更扎眼的是一队队高大悍勇的护卫,以及身着盔甲,背负长弓的贵族和武将。

  望着他们,赵俊压低声音说道:“这是陛下的意思。他在朝堂上说,大战将胜,秋高气爽,你们都去野外猎猎野兽。他还说,谁猎的野兽最多最厉害,谁就代表朝庭去迎接那些归来的将卒。”

  他说到这里,想到自己无奈下放弃的机会,苦笑良久,才无力地说道:“我府中人不多,又没有精良的护卫,这猎兽一事只能罢了。”

  说到这里,他朝冯宛瞟了一眼,却向眉娘交待道:“这里到处都是贵人,你们多下去走走。记得谨记自己的身份,宁可吃亏也要多加恭敬。”

  得到他吩咐的眉娘应道:“是。”

  车队继续向前走去。

  不一会,前面的马车停了下来。却是此次游猎的目的地南明山到了。

  这南明山虽然不高,却延绵上百里,起伏的山脉,参天的古树,还有幽深的山道,着实是野兽喜欢出没的所在。

  赵府的马车一停下来,得到吩咐的眉娘和绢儿便走下了马车。她们一动,冯宛也掀开车帘准备下车。

  就在这时,赵俊唤道:“宛娘!”声音着实温柔。

  冯宛回头,乌黑的双眸静静地看着他。

  对上她的目光,赵俊清咳一下,低声说道:“眉娘她们出身低贱,上不得台面。宛娘,还得有劳你多多留心了。”

  他的话十分客气,这完全异于平素的客气,和他流露出的小心,让冯宛不知怎么的,心中一阵悲凉:前一世时,她什么都为他做了,何曾得到他半句客气?这一次,她束手旁观,还那么直接地提出和离,他却在意了,小心了。

  收回目光,冯宛没有回答,而是直接下了马车。

  见她不说话就走,赵俊刻意压下的火气,腾地向上一冒,他声音一提,粗声粗气地喝道:“宛娘!你没有听到么?”

  冯宛回头。

  她安静地看着他,说道:“夫主叫妾留心,那是应当。”

  说罢,她提步朝前走去。

  坐在马车中,赵俊瞪着冯宛的背影,很久都没有说话。

  冯宛一走,弗儿马上跟了上来,她伸手欲扶,见冯宛腰背挺直,步履优雅,便收回了手。

  朝着走向左侧山道的眉娘看了一眼,弗儿恭敬地问道:“夫人,她们在那儿呢,要不要过去?”

  冯宛点了点头,道:“也可。”

  “那奴给夫人带路。”难得出门,弗儿也是心情愉快,她蹦跳着走在前面。

  不一会,冯宛便跟上了眉娘等人。

  很显然,赵俊要失望了。这一阵子,赵府二餐不继,婢妾们又是在深闺里呆惯的,个个是气虚体弱。这般转了不到二刻钟,一个个连话也不想说了。便是看到那些贵妇贵女们交谈正欢,也没有精神上前凑热闹。

  呆了一阵,冯宛挥袖道:“回吧。”

  婢妾们早就呆不住了,闻言大喜,连忙应道:“是,是。”

  冯宛等人来到马车旁时,赵俊不在。见冯宛坐上马车,有点惧她的眉娘和绢儿,借着要说话,便躲在马车旁磨蹭着不肯上来。

  她们不想上来,冯宛自不会强求。她倚着车壁,闭上双眼养起神来。

  就在这时,一阵笑语声传来。

  这笑语声中,以其中一个声音最为响亮,正是大公主的声音!

  嗖的一下,冯宛睁开了双眼:来了!

  前方的山道处,十几个贵族女郎骑着马,正说说笑笑地朝这边走来。

  这时,一个贵女瞟到了冯宛,她目光先是掠过,转眼迅速回头,朝着冯宛细细打量了几眼,那贵女突然笑道:“阿雅,你看那是谁?”

  她马鞭一挥指向冯宛,笑嘻嘻地说道:“阿雅,听说上次在金弘寺里,便是因为这个妇人你被人羞辱至今。现在怎么办?她又出现了哦。”

  这贵女笑嘻嘻地说着,眼中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狡赖。

  另一个贵女打量着脸色铁青,紧闭双唇的大公主陈雅,在一旁凑趣道:“嘿,你就别说阿雅了。阿雅现在变斯文了,胆小了,她才不敢报那个仇呢。嘻嘻。”

  这些贵女,虽说平素与陈雅玩得好,这阵子陈雅因冯宛这个小小的外臣妇,一再被关禁闭,被警告的事,也传到了他们耳中。

  陈雅一张脸,越来越青。那双瞪着冯宛的四白眼,也越来越凶厉。

  就在众女的笑闹中,突然间,她唇一抿,马鞭朝着坐骑重重一甩,整个人朝着冯宛直冲而来!

  终于来了!

  就在陈雅朝着冯宛直冲而去时,身后不远处,传来赵俊有点惊乱的叫声,“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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