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长脸,眼睛细长,相貌普通,虽然年纪不大,但皮肤黝黑,长的十分结实,看起来也挺憨厚。池醉墨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和不老翁学习医术多长时间了?”
“回皇上的话,草民名叫孙显,无父无母是个孤儿,是师父在云游的时候将草民拣回去收养的,跟在师父身边学习医术,算一算有十来年了。”那少年的声音略带沙哑,虽然问他话的是皇帝,但却并没有显得多么害怕紧张,依然对答如流。
听说他年纪虽小,但学医时间也不短了,池醉墨这才放下心来。正好,户部侍郎前来汇报事情,池醉墨便让孙显先为户部侍郎诊病。
孙显将手搭在户部侍郎的手腕上,小小年纪却神情专注,一脸沉稳,片刻后,他撸起户部侍朗的衣袖,看了看破溃的疮面,并没有直接做出诊断,而是问道:“皇上,卫统领跟草民说,大家是在宴会后中的毒,那是不是宴会上所有的人都中了毒呢?”
“不喝酒的没有中毒。”
孙显又问:“那宴会上是不是摆设了须臾花?”
“须臾花?没有啊,宴会是在菊园开的,摆的全是菊花。”
孙显挠头:“那就怪了,草民看这位大人中的是须臾花毒。”
见大家疑惑,他解释道:“须臾花本身是没有毒的,但是,它有一种很浓烈的香气,如果喝过酒的人再闻到这种花的香味,或者碰到花粉,便会中毒。中毒后先期身上发红骚痒,接着便是手和双臂的皮肤破溃,然后蔓延全身,如果全身都破溃了,不需三日,便无力回天,可是皇上却说没有须臾花?这事就怪了。”
蓝宛婷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说道:“你们等一下,我去去就回。”
没等皇上允许,她便急急的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她捧进了一盆花,放到地上:“孙显,你看看这个是不是须臾花?”
“没错,就是它。”看到了蓝宛婷捧进来的花,孙显立即肯定的点了点头。
蓝宛婷不禁和池醉墨对视一眼,一脸惊诧:“这个不是叫醉颜花吗?”
“师父当时告诉我,这个就叫须臾花,没听说有其它名字。”孙显进一步给大家普及常识:“这种花生长在悬崖峭壁上,产自葱国的丹凤山,是极其罕见的一种花草,不知其特性的,如果移植到家里,可能会不知不觉的种下祸根,所以有人利用这种花的特性做为毒药,神不知鬼不觉用来害人。”
这种花在宫里只有苏碧罗才有,她到底是无意之失,还是故意害大家呢?想到她曾经还送给池醉墨一盆,蓝宛婷有些心惊,如果池醉墨不把这花送给自己,那么他一但在屋内喝酒,估计早就中毒了。
当然,蓝宛婷能想到这些,池醉墨也能想到,而且记得,苏碧罗那晚跟皇上说那花的来历之时,好像就是说从葱国带回来的种子,此刻,他虽然面无表情,但冷峻的眸子早已变的深不见底,声音里已现隐怒:“来人,将苏采女给朕抓到这里来朕要亲自审问。”接着问孙显:“这须臾花毒,可有解药?”
孙显如实道:“因为此花本身数量不多,又生长在悬崖峭壁,市面上很少见,因此中毒的人也非常少,就算在葱国,也没有专门治疗此毒的解药。”。。。
第159章 罪魁祸首
原来这种须臾花很少见,而且琥珀国根本没有,怪不得御医们都不识此毒呢。池醉墨的脸上有化不开的阴云,不可以置信的问道:“这么说,此毒就没得解了?”
孙显年少的脸上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满脸傲然:“别人或许没有办法,但我师父号称药仙,这世上任何一种毒药都难不倒他,更何况是小小的须臾花毒,只是这解药制做起来有点麻烦,大概需要两天时间。”
闻听此言,众人总算松了口气,也多亏蓝宛婷推荐药仙,否则,这毒还真就不好解了,池醉墨向蓝宛婷投去温暖的目光,两人相视一笑。
这时,外面有宫人进来禀报:“皇上,功苏娘娘带到。”
“让她进来。”池醉墨的神色立即沉了下来。
苏碧罗中秋宴献舞,虽然很惊艳,但池醉墨并没有召幸于她,过了这许多日子,池醉墨似乎彻底把她忘掉了,可这时却突然唤她,她并没有觉得如何受宠若惊,只是心底隐有不祥预感,果然,一进大殿,看到高高在上的池醉墨冷若冰霜,目光深遂的让人望不到底,她心头一颤,双腿情不自禁的跪了下去:“妾身见过皇上,不知皇上找妾身有什么事?”
池醉墨没有让她站起,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沉默不语。虽然苏碧罗低着头,但仍能感觉到似乎能洞悉一切的冷冽目光正在她身上扫描着,似乎要将她看穿。
池醉墨不说话,大家也不敢出声,屋内的气压很低,苏碧罗有些紧张,但她能做的只是乖乖的跪在那里一动不动,等着池醉墨发话。
半晌,池醉墨终于开口,平稳却带着压迫的气势:“苏采女,你可知罪?”
苏碧罗心头一抽,抬起头来,一脸疑惑,“皇上,妾身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明白吗?那好,朕问你,这盆花是你送给朕的吧?”池醉墨一指地上的那盆被苏碧罗称为醉颜的花。
一看那盆花,苏碧罗心中一紧,却毫不犹豫的应道:“没错,是妾身送给陛下的。”
池醉墨又问:“中秋夜宴上,你跳舞的时候,洒的是这个花的花瓣吧?”
“是啊,皇上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吗?”苏碧罗抬起头来,一脸无辜。
池醉墨盯着她冷笑:“既然如此,你还敢不认罪吗?”
苏碧罗紧张的双手交握,波光潋滟的眼眸里满是不解:“皇上,妾身一直恪守宫规,自觉没犯什么错啊?”
虽然池醉墨这么吓她,但她只是紧张,看不出半分胆怯与心虚之色。
池醉墨伸手指着不老翁的徒弟孙显,眯着眼睛沉声说道:“他是大名鼎鼎药仙的徒弟,他说这花不叫醉颜,而是叫须臾花,这种花有一种特别奇异的香味,喝酒的时候闻到这种花的香味,就会中毒。”
池醉墨的眸子里闪出骇人的光芒,推测道:“如果朕猜的不错,你先是送朕一盆须臾花,想要害朕,结果朕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见婉儿喜欢,就转送给了婉儿,眼看害朕不成,你又生一计,知道中秋夜宴大家都会喝酒,所以你精心准备了一支天女散花的舞蹈,在现场抛洒须臾花瓣,致使当天夜宴上饮过酒的人全部中毒。”
听到这里,苏碧罗花容失色,慌忙否认:“皇上,不是这样的,妾身冤枉,妾身没有……”
“没有?”池醉墨冷笑:“你既然知道此花要在月色下晾干才会保持香味,放在屋内可以有助睡眠,还能做成香料,又怎么会不知喝酒的人不能闻此花香,否则会引起中毒?你如此处心积虑的害朕,不惜连累无辜,你到底是哪方势力派进宫里的细作?”
池醉墨声音不大,但句句震慑人心,苏碧罗吓的额头冒汗,柔弱的身子不由的抖了起来,满眼皆是委屈与恐惧,慌忙解释:“皇上,就是借妾身一百个胆子,妾身也不敢谋害皇上啊当时妾身的伯父给妾身花种时,并没有告诉妾身喝过酒的人不能闻此花香。”她用无辜的眼神盯着池醉墨,抗议道:“而且,妾身喝酒的时候,也闻过醉颜花香,妾身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
见她和孙显说的不太一样,池醉墨扭头去看孙显。孙显扬声道:“这不可能。”
苏碧罗指着地上的那盆须臾花:“如果皇上不信,可以找人试一下,喝点酒闻闻这花香,看会不会中毒。”
见苏碧罗信誓旦旦,不承认孙显的说法,池醉墨蹙起眉头。蓝宛婷在旁边劝道:“皇上,既然苏娘娘说不是因此花中毒,那就找人试一试吧。”
于是,皇上叫来一个小太监,让小太监喝了几口酒,再闻花香。
半个时辰之后,为显公平,皇上传来御医和孙显一块号脉,结果真如苏碧罗所说,那个小太监一点儿都没有中毒。
“怎么会这样?”结果出乎意料,池醉墨问旁边的御医:“是不是时间太短的缘故,所以看不出中毒。”
太监摇头:“皇上,如果中毒,半个时辰后肯定能诊出来,应该是没有中毒。”
池醉墨看了看孙显,孙显对此并没有疑议,当然,这结果与孙显所说背道而驰,他当然也是疑惑不解,叨念道:“不对,这不合常理。”
蓝宛婷忽然想起,那天晚上,自己房中进人,但却什么都没丢,只有这盆花的花蕊奇怪滴水的事,一个大胆的想法,从脑海中冒了出来,她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莫非,这花被人动过手脚?
蓝宛婷好想知道,事情是不是这样,于是上前建议:“皇上,这盆花养的久了,都快凋零了,会不会是香味不足的原因?不如去苏娘娘的处所搬一盆过来试验,再看结果如何?”
蓝宛婷说着,特意观察了一下苏碧罗,苏碧罗只是深深的低着头,看不清她的目光,但脸上却是波澜不惊的,并没有拒绝的意思,神情坦荡。
事情越查越混乱了,也不知道孙显和苏碧罗到底谁说的是正确的。池醉墨只好听了蓝宛婷的建议,让人从苏碧罗的居所搬了一盆须臾花,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试验结果仍然是喝过酒后再去闻须臾花,没有一点儿中毒迹像。
见此情景,苏碧罗垂着头,更是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蓝宛婷轻声问:“孙显,大家中的真是须臾花毒吗?”
被人质疑,孙显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我从小就跟着师父学习医术,辩别各种毒药毒草,及治疗方法,所以绝对错不了。”
这两盆是须臾花没错,可是会不会这花有问题?孙显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着那两盆花,最后一脸了然的说:“皇上,草民知道为什么现在喝酒后闻了须臾花不中毒了。”
“哦?为什么?”
孙显解释道:“须臾花的香气来源于花蕊上的花粉,所以,花粉毒性最强,但是,这两盆花上或许是开的极盛了吧,花粉都脱落了,香气很淡,这样的味道是不足以中毒的。”
他的话解开了问题的关健,却在蓝宛婷的心里掀起轩然大*,可不可以依此推断,那天晚上潜入自己屋子的那个人,是冲着那盆花去的?目地是想弄走花粉?如果真是这样,此事就跟苏碧罗脱不了干系,蓝宛婷不知道自己猜的对不对,但因为没有证据,她放在心里没说。
这时,池醉墨盯着一直埋头不语的苏碧罗道:“你还有何话说?”
苏碧罗并没有因此慌恐,而是镇静的说道:“皇上,听了这位少年的解释,妾身这才知道以前喝酒闻过花香没有中毒,是碰巧赶上花粉脱落。但是,妾身是真的不了解这花的特性,所以中秋夜宴之上,妾身也中毒了呢。”她说着,挽起自己的袖子,露出雪白的藕臂,肌肤上果然一片破溃。
按常理来说,给别人下毒,自己应该会有所防护的,但此刻她却和大家一样也中了毒,是不是代表她是无辜的呢?池醉墨本性多疑,冷漠道:“或许你这是故意的,混淆视听,想逃避责任?”
苏碧罗无奈的笑笑,脸上满是凄然之色:“皇上,您要相信妾身,如果妾身故意给大家下毒,那当晚不喝酒,就不会中毒了,况且这毒御医们都没有办法解,妾身干嘛要冒这个险?其实这一切都是因为妾身不了解这种花的特性,才导致今天这样的后果,妾身知错了,请皇上责罚。”她说着拜了下去。
她说的在理,而且看她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又没有证据证明她是故意下毒,池醉墨深吸了一口气,略一沉吟,决断道:“不管怎么说,故意的也好,无心的也罢,但毕竟因为你的过错造成了现在的后果,朕是一定要罚你的。从今日起,苏采女降为更衣,禁足三个月,好好面壁思过。”
从正八品的采女,降为级别最低的从八品更衣,对于后宫嫔妃们来说,降级是件最丢人的事,不过此时皇上这么对她已经是宽大处理了,所以,她还是感激涕零的叩首谢了恩。
第160章 寿宴上的妖孽
皇上下令让太医院全力配合孙显,很快便配制出了解药,众人吃过之后,体内的须臾花毒得解,这一直以来笼罩在宫廷之内的阴云也总算散去了。
见孙显已经把解药配好,再过几天他就走了,蓝宛婷琢磨着怎么跟孙显说,让他把断情散的解药给自己。
这一日,蓝宛婷来到孙显的居所,见他扒在多宝格旁,神情专注的看着什么东西,蓝宛婷好奇的问道:“你在干什么呢?”说着走上前来。
孙显回头一看是蓝宛婷,赶紧站直身子,“没干什么。”
见蓝宛婷瞄了一眼他刚才端详的东西,他略显局促:“蓝姑姑,这镇纸是紫檀木的吧?雕工真好。”
多宝格上是一块古色古香的紫檀雕花镇纸,一看孙显的神情,显然十分喜欢。
蓝宛婷知道,他长久以来,一直跟着不老翁住在深山,大概一共也没有出过几次门,看到宫里这些物件摆设感觉新鲜好奇也很正常,于是笑道:“没错,是紫檀木的,如果你喜欢,就送给你吧。”
“不用了,我就是随便问问。”孙显略微有些不好意思。
看他眼里的目光,就知道他喜欢,于是蓝宛婷自做主张:“放心吧,我做的了主。”他帮皇上解决了这么大的难题,给他这点小东西应该不算什么。
蓝宛婷把镇纸塞到了孙显的手里,他便不再推辞了,而是欢喜的道:“我师父喜欢收集镇纸,这个就送给他老人家了。”
蓝宛婷由衷道:“你师父有你这么孝敬的徒弟真是有福气呢。”
孙显礼貌的说:“蓝姑姑谬赞了,其实我资质不好,从小到大,没少让师父为**心。”
面对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管自己叫姑姑,蓝宛婷总感觉怪怪的,可是却又很无奈,笑笑转移话题:“对了,这两天在宫里住的惯吗?你若有什么需要,直接跟李公公说,他会帮你准备好的。”
“多谢蓝姑姑,这里吃的喝的比山上好百倍,放心,我住的很好。不过,现在大家都恢复的差不多了,后天我就准备走了。”孙显见蓝宛婷过来,东拉西扯,多半有事,于是问道:“蓝姑姑,你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既然他主动问了,蓝宛婷也不兜圈子了,微微一笑:“是有点事,您是药仙的徒弟,解毒对你来说不在话下,所以,我想求一味解药。”
孙显上下打量着她:“蓝姑姑莫非中毒了?”
“不是我,我是为我一个朋友求的。”
“你朋友中的什么毒?”
“断情散。”
孙显倒抽了一口凉气,“这种毒是我师父特别配制的,所以这解药……”
见他说话拉长音,蓝宛婷紧张起来:“怎么了?莫非你不会配?”
“不是不会配,只是解药中有一味药材叫蟾衣,极其珍贵,甚为难找,所以一时半会配不出来。”
只要会配就好,蓝宛婷松了口气:“没关系,你把解药的方子给我,再告诉我制做方法,药材我自己找。”
“好”孙显一口答应,并把药方写了下来交给蓝宛婷。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拿着药方,蓝宛婷的心头无比欢喜,看了看抬头问道:“对了,你说的那个珍贵的蟾衣是什么东西,为什么难找啊?”
孙显解释道:“顾名思义,蟾衣就是蟾蜍退的皮。”
“蟾蜍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东西,很珍贵吗?”蓝宛婷歪头看着他,一脸不解。
孙显说道:“蟾蜍不珍贵,但这味解药用到的可不是普通蟾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