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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已经来不及了,十几匹马疾风般卷至他们跟前,只见马上之人全都是金国兵卒打扮,有的怀中还胁持着女性,那些女性被紧紧捆着,连哭带喊,甚是凄惨!
“……哪来的?!”为首一名头领,将马奔至卫彬他们面前,勒住喝问。
卫彬看看林兰,那一个早就吓得面如土色!
“兵老爷,我们是走亲戚的。”卫彬装出一副怯懦的样子,他的金国语言也不太熟,听起来倒像是当地百姓的口音。
马上那人冷冷看看他们:“走亲戚?行啊!小子,你自己去走亲戚吧!给我把这女的留下!”
他这话一说完,身后几个金兵大笑着跳下马来,闯到面前就要伸手去抓林兰!
就在其中一个的手即将抓住林兰胳膊之际,一柄刀凭空冒了出来!
“放开她!”卫彬低沉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慑人!
那金兵惊奇万分地望着他,似乎完全没料到会被一个当地百姓威胁!但当他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时,便勃然大怒!他一把抓过林兰:“老子就是这片的头儿!谁敢不服……”
他的话还没说完,卫彬手上的刀,轻轻巧巧划进了他的胸口!
“噗!……”
淋漓的鲜血溅了林兰一身!
卫彬一把拽过她:“后退!”
几个发呆的金兵突然清醒过来!纷纷亮出了兵刃!
厮杀是在一瞬间展开的,林兰万分恐惧地望着眼前这一切!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遭遇这么危险的境地,然而此刻,一个比她还小六七岁的年轻人,正被一伙凶残的古代侵略者围攻!
……是真的在杀人!
林兰的脑子完全木了!
她从未想过,来到南宋才不过一个小时,就不得不面对残酷的杀戮!
她的目光移向刚刚倒地的尸首,那人的胸口被卫彬的刀弄出一个大洞,汩汩的血往外流淌着,身体扭曲成了奇怪的角度……
林兰差点吐了出来!
就在这时,从西南方向又冒出了一群骑马者!
只见他们蒙着面,身形却快似鬼魅,奔至近前林兰才发现,这些人一个个全都持着刀剑,很快他们便加入了恶斗中!
林兰在一旁,她被吓得出不来声,但即便如此,她也发觉:来人是在帮着卫彬战金兵!
因为有了这批不知名的生力军,战斗并未持续多久,约莫十多分钟之后,十几名金兵系数被斩杀,血肉模糊的尸体,滚落了一地……
每一个人的刀,都垂下来了。
静默。
气息的流动间,只能听见咻咻风声。
那些本来被吓呆了的妇女,此刻反应过来,又都发出轻轻的啼哭。林兰第一个清醒,她飞快奔向那些尚被捆在马上的妇女!
“别哭!这就给你解开!……”
她用不太熟练的南宋官话安慰着她们,一面费力试图弄开粗如婴儿手指的麻绳。
卫彬和那几个蒙面人也被她感染,都奔到马匹前,用刀弄开绳索,将一身尘土、泪痕满面的女子解救了下来。
被解救的女子一共有八名,她们纷纷伏地,向救了她们的这群人叩首。
“不用这样,快起来吧。”林兰扶起她们,“现在还能回去么?”
其中一个女子哽咽道:“爷娘尚在家中……”
“那就赶紧逃吧。”林兰道,“别再让金兵抓住了!”
她目送着女子们三两结伴,蹒跚离去,这才叹了口气。
一个蒙面人看看卫彬:“……这都是鞑子兵‘打野草’抢掠来的良家妇女。”
“现在该怎么办?”卫彬看看那蒙面人。
“离开此地。”蒙面人道,“这儿的事很快就会被暴露,你二人不可久留。”
“唔,可是……”
蒙面人看看他,忽然笑道:“小兄弟,若方便的话,能否到鄙人寒舍一叙?”
他说完,对身后人做了个手势,一人跳下马来,将自己的马匹牵至卫彬他们面前。
卫彬看看林兰,心想反正暂时找不到辛弃疾,不如跟着这批抗金的人探听一下。
他点点头:“好。”
第百二十四章 纵使相逢应不识
那群蒙面人为首的叫陈胥,是秘密抗金组织的领袖人物,而他的表面身份,却是个绸缎庄的老板。
后来镇定下来,林兰暗地开玩笑说陈胥对卫彬“一见钟情”,他被当时卫彬孤身一人与十几个金兵奋战的情景给震撼住了,这绝不是一般老百姓能干出来的事儿。
“你们都是这样的?”林兰有点好奇地问。
“什么?”
“呃,就是……”林兰迟疑了一下,“会武功……那样的。”
卫彬深深看了一眼:“你是想说杀人吧?”
被他一语道破,林兰有点尴尬,但她仍然点点头:“很让我意外——”
“防身的本领,工作人员都必须学习的。”卫彬说,“至于我……”
没再说下去,林兰也不太好问了。
陈胥对卫彬十分之欣赏,一心想将他留下,希望他能成为抗金组织的成员。
卫彬告诉他,目前自己不能留下。他要送表姐去南方寻找姨父一家。“他们在前两年的流民队伍里失散了。”卫彬解释道。“近得了消息。有人在临安府见着了我姨父。家母命我这趟出来。一定要将表姐送到姨父手里。”
陈胥听他这一说,感觉十分可惜。他又问卫彬地父母是何人,师承何处,卫彬全都拿些无关地话搪塞过去了。
不过除了被人打听。卫彬也打听了不少他想要地消息。例如最近的几只抗金队伍。都是由何人组织何人参与,其中有无南宋朝廷内部地人员。
他问到这儿。陈胥的表情里。出现了一丝不可捉摸的微笑。
“不要以为庙堂之高,全都是禄蠹。”陈胥说。“若无正义之士鼎力支持,抗金大业何以为继?”
他不肯正面回答卫彬的提问,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包括他在内的这支抗金队伍,背后也有朝廷的人在支持。
“倒是卫兄弟神勇过人,让鄙人起了一点心思。”陈胥笑道“明日,鄙人有好友来访,他如今在朝中做官是惜才如金,如若不嫌,鄙人为你引荐如何?”
陈胥说这话,晚上卫彬就告诉了林兰。
“朝中为官的?”林兰很疑惑,“会是谁呢?”
“他没说。”卫彬摇摇头,“肯定是不会说的,就算告诉我的这些,也是因为信任我们——庙堂之人与江湖游侠结交至暗中支持地方抗金组织,这些可都是话柄,被政敌抓到,足够参一本的了。”
当时俩人正在陈胥家中,陈胥对他们非常客气,不仅给姐弟俩辟了住处,还专门给林兰送去两个使唤丫头。
“怎么样,被人服侍的感觉?”卫彬突然转了话题。
林兰一愣口气:“难受死了。”
“哦,我以为人都是惯于被服侍的。”
“怎会。”林兰摇头,“把脏衣服扔进洗衣机,和把脏衣服扔人家手里,这可是两种不同的感觉。”
卫彬淡淡笑起来。
那时接近入夜,林兰坐在窗前,卫彬看着她倚在窗前的侧脸,丰沛的黑发所盘的发髻被挤压着,一根玉质簪斜斜地插在上面。那发簪颜色透亮,又宽又厚油润润的,竟如裁剪下来的一大滴深潭秋水。
发簪质地太好匠人舍不得过多雕琢,只沿着边缘浅浅刻上了两道细致波浪,这枚簪子别在林兰的黑发上,愈发显得她雅致动人。卫彬一时看出了神。
“这发簪……”他突然问。
林兰一愣,抬手摸了摸发簪:“哦,是陈夫人赠的。”
“陈胥的妻子?”
林兰点点头:“好像特别喜欢我,见面之后就把这簪子给我了……可能想帮助她的夫婿,把咱俩留下来。”
“哦……”
“看来陈胥对你很看重。”林兰笑道,“你看,竟然不惜出动一家老小说服你留下来。”
卫彬回过神,微微皱眉:“簪子太贵重了,我们不该收。”
林兰点头道:“临走我会悄悄留下的。真漂亮……回去我找找有没有卖的。”
正说着,一个丫头擎着一盏斗色五彩晶灯走进来,裣衽道:“林姑娘,夜饭已经开上来了,请过去用膳。”
林兰点头起身,又忍不住对卫彬笑:“刚才,我以为叫错了人。”
“怎么?”
“听听,林姑娘,”她笑,“这岂不是在呼唤黛玉了?”
卫彬莞尔。
次日上午,陈胥突然一脸焦虑地把卫彬找去,不知又得了什么消息。林兰独自在屋子里闲得发慌,趁着网瘾还没上来,林兰和丫头打了个招呼,溜溜达达去了园子里。
陈胥家财不少,给自家修个花园,还专门去请了有名的叠山师。他那花园虽然不能和现代都市的公园相提并论,却也真不算小,甚至有个人工湖。还有一人多高的水晶石,摆在湖边水榭前,波光潋滟,映在石上,更显得亦真亦幻,如同平添了一个湖。林兰绕着湖走,心想这活脱脱就是一个人的公园。古代人的奢华享受果然是现代人难以想象的,两房一厅的麻雀窝就是工薪阶层的终生梦想了。
走到尽头,她看见了一个长形的敞轩,见里面无人,林兰走了进去。轩内四面都是窗户,临着湖面,风轻柔地吹了进来,格外舒爽。轩门垂着梅花帘,当中一张百龄梨木桌,桌上是时令鲜果。两旁摆着几椅,陈列着应时的盆景瓶花……
“这干什么用的地方呢?”她想,“大概是供着客人玩赏风光和小憩的地方。”
毕竟是人家的花园,不比买了门票的公园,自己这么随意乱走好像不太妥,这么想着,林兰正打算转身回自己的屋子,却听见身后脚步声响,然而当她转过身时,整个人,呆住了。
那张脸,是她熟悉不过的,一时间,林兰以为自己眼睛出了问题!
而来人猛然看见她,也怔住了!
是辛弃疾。
她曾日日夜夜对着这个人整整五个月,她曾经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了,可是此刻,就在这毫无预兆的地方,竟然再次看见!
“……是嫂夫人?”
辛弃疾首先反应过来,他这几个字把林兰说愣了一下。
“什……什么?”她有点慌乱,掩饰地把袖口遮住眼睛,那儿有湿润的泪水要泛涌上来。
看情势不太对,辛弃疾正迟疑着想再问,他身后响起了陈胥的声音:“……幼安兄,原来你在此处!让我一阵好找!”
辛弃疾回头一看,陈胥正往这屋里来,他身后,跟着一个二十六、七的年轻人,却是卫彬。
他笑道:“是我贪恋子墨你这花园的美景了。”
陈胥的目光落在了辛弃疾身后的林兰身上。
“甚好甚好,人都到齐了。
”他笑道,“本想差人去请林家姑娘,这下也省得麻烦了。”
辛弃疾回头看看林兰,也笑道:“原来这位就是林姑娘。”
子墨是陈胥的字,卫彬听出来,俩人的关系不是一般的熟。
当他得知今日要见的是辛弃疾时,卫彬的心微微一动,他感觉仿佛有什么神秘的力量,在操控着他这趟南宋之行,他和林兰俩人从毫无头绪的状态,到了如今这么轻易就能接近辛弃疾,期间不过一天半时间而已。
他毫无改变,卫彬想,辛弃疾的外表,和他当日离开现代社会时几乎无异,而这期间已经过去了两年时光。
他再看林兰,对方只剩了一脸惨然。
第百二十五章 林兰的主意
陈胥将三人让进轩内,仆人赶紧奉上茶水。
“这位卫兄弟,就是前日,独自一人奋击金狗的英雄。”
陈胥用这样的话来介绍卫彬。当辛弃疾听陈胥将那日的情景仔细描述了一番之后,露出赞叹的神色。
“果然非同寻常!”他叹道,“恨没能早点结识卫兄。”
“看来他是完全不认识我了。”卫彬暗想,当时是他第一个在戈壁发现辛弃疾和林兰的,又是最后一个送走辛弃疾的,这么重要的事情,理应在对方脑海里留下深刻印象,但很明显,对方对这一切,已经全无感觉了。
原来,十多年前,陈胥曾跟随辛弃疾共同在北方抵抗金兵,后来辛弃疾南下,进了南宋政0府,陈胥则留在了当地。
然后陈胥又介绍了卫彬和林兰的情况,当他说起卫彬坚持要送林兰南下的事情,语调里充满惋惜。
“若要南下寻人,在下倒是可以帮点忙。”辛弃疾说着,看看林兰,“却不知林姑娘的令尊在临安是做什么的。”
被他那双眼睛盯着,林兰紧张得头目眩,她一面要竭力压抑住内心滚水般的激烈情绪,一面又要思考怎样用南宋官话来应对。
卫彬看出她的窘迫,赶紧替她解了围:“……是听说的,林姨父如今在临安做些香油的营生。”
辛弃疾点点头:“虽没有具体的下落。到时候一家一家去找。只要人在。总还是找得到的。姑娘莫急。”
那最后一句,显然是针对林兰诡异苍白地神色的。
卫彬看得出林兰额头那细密地汗珠,他知道林兰快坚持不下去了,赶紧道:“这两天我阿姊身上虚得很,还是让她先去休息吧。”
被两个下人送回房内,林兰关上门,一头栽倒在枕头上。
她很想哭,但是眼眶干涩,一滴泪都出不来。
辛弃疾已经把她完全给忘记了,刚才他望向她的那种神情里,再无半点昔日的亲密,对他而言,林兰如今只是他竭力想结交地少年英豪地亲眷而已……
他已经不认识她了,那些共同度过的岁月也一并消失于他的记忆深处,短短五个月,对他将近四十年的人生,不过是转瞬。药物猛烈而无情的冲刷,没有给他的脑海里留下丝毫可供怀念的痕迹。
傍晚时分,卫彬回到房间。
“谈了些什么?和他们。”林兰问。
“近期,这伙人又打算对金兵发起一次秘密攻击。”卫彬说,“有死士送来情报,据说金兵想再次试探着南下。”
林兰的眼神有点呆滞,金兵,宋朝,驱除鞑虏……这些名词和她实在也没太大关系。
“我和辛弃疾谈了好一会儿,他在南宋朝廷里一直主张抗金,所以也很希望这次进攻能成功,这样就能让他在上书宋孝宗的奏折里多一分底气。”
“……觉察到他的不同了没?”林兰突然问。
卫彬一愣:“你是指……”
“他自由了。”林兰轻声说,“远比在现代社会自由得多,像出了笼子的鸟。”
“唔,可能你和他更接近。”卫彬迟疑了一下,“我只是感觉言谈举止间,他较一个月前更洒脱自在了。”
林兰点头:“这里才是他的天地。”
她的神色有点黯然,抬起手在墙上摸了一下,又放下了。
“他后来又问起了你……”
林兰抬起眼睛:“我?”
卫彬点了一下头:“刚见面时,他当你是陈胥新收的妾室。”
林兰想苦笑,但是她笑不出来。
“挺好的,现在他不需要烦恼找工作的事了,也不用担心学不会EXCEL,更不用害怕要靠女人养活……”
林兰竭力想让气氛轻松一点。
“但他现在有别的愁事了。”卫彬坐下来,屋里没有灯,昏暗的帐内,看不太清他的脸。
“……这几年,他的《美芹十论》和《九议》,在民间以及抵抗派里倒是深得人心,但是朝廷不肯采纳这些主张去抗金,只把他派去各地整顿治安。”
“嗯,咸鱼翻身可不是那么好办到的事儿。”
卫彬笑道:“人家不是咸鱼啦,是有化龙体质的鲤鱼。”
“反正最后都成了历史的鱼干。”林兰叹了口气,再次抬手在墙上摸了摸。
“干吗?”卫彬看她。
“……忘了。”她呆了一下,“我总想摸电灯开关来着,习惯动作。”
卫彬不由笑起来。
林兰道:“下午拉着你讲到现在,就是为了这?”
卫彬点点头:“目前他们遇到了进攻阻碍:必须有人潜入金兵帐内,获得秘密地图。”
“什么地图?”
“这次金兵驻防以及备战的人员分布,据传,金兵主帐内有个巨大的地形沙盘,几员大将日夜围着那沙盘商讨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