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麒听了这话,心里多少有些安慰,可是还是不放心的问道:“姨娘,我说假如,假如爹爹回来了,你……”
朱氏面色一暗:“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我宁可他不回来,别来打扰我们的安宁!”
花麒这才放心,低声笑道:“既然这是姨娘的决定,那我就不强求姨娘了,现在只能是可怜单二叔叔啦!”
朱氏尴尬的笑笑,也就告辞离开。
出了书房,朱氏幽幽的叹口气,低声吩咐单秦氏道:“打发人去上家村瞧瞧,这都要过年了,瞧瞧小姐回来没!”
单秦氏赶紧应着。
两人正走着,突地,从花丛中钻出一个人来,吓得单秦氏啊的叫了一声。
“你这个尤饼,怎么每次出来都悄无声息的,吓死人了知不知道?”单秦氏忍不住埋怨道。
朱氏的眸光却落在尤饼手心里的一只布老虎上,脸色大变。
“你这是从哪里来的?”她上前,冷声问道。
“刚才在那边捡着的,觉着铃铛小姐可能喜欢,所以我……”尤饼低着头,唯唯诺诺的说道。
“铃铛不喜欢,这种脏东西,铃铛才不喜欢!”朱氏怒道,一把将尤饼手里的布老虎打在地上,“以后不要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尤饼赶紧应着,低着头退下。
呼呼的喘着气,朱氏的脸色变得铁青,望着面前一个个的花棚,脑海中突然忆起很多年前的一幕。
“蕾儿,你猜我给你带回什么来?”英俊潇洒的花家公子花笑棠一脸魅惑人心的笑意,从身后摸出一只可爱的布老虎来,“这可是佛笑堂的布老虎,说是能够给人带来好运气呢,我要陪着夫人去上香,冷落了你,特地给你买来哄你的,喜不喜欢?”
年少不更事的小丫鬟点点头,欢喜的接过布老虎。
花笑棠的手不老实的在小丫鬟的身上乱摸。
“少爷,这样会被人瞧见的!”小丫鬟低声哀求道。
“怕什么,夫人累了,在房间歇着了,没有人会注意我们!”花笑棠笑的暧昧,缓缓的解开小丫鬟的衣襟。
“不!”朱氏突然惊醒,身上全是冷汗。
铃铛揉揉眼睛坐起来,低声问道:“娘亲,怎么了?做噩梦了?”
“铃铛!”朱氏紧紧的抱着铃铛,呼呼的大口喘着气,为什么这些日子她总是会梦到那个人,为什么?是不是因为这两年与花家太过亲密了?那座宅子里,有太多之前的回忆!
“娘,你到底怎么了?”铃铛抬起头来担心的问道。
“没事,铃铛,早点睡吧!”朱氏让铃铛躺下,赶紧给她掖了被子,自己也躺下来,可是却再也睡不着。
楚寒,宅子里,晴妃正襟危坐着,冷冷的望着跟随绿萍前来的厉煌。
“让你的人先下去吧!”晴妃淡淡的开口,“今日,我只想我们母子两人好好的谈一谈!”
厉煌点点头,低声吩咐了雷霆在院子里等。
绿萍关上门也到了院子里,虎视眈眈的望着雷霆。
房间里,晴妃示意厉煌坐下。
“母妃,您终于想通了?临来的时候,阿宝还拉着绿萍,非要跟来呢,说是想您了!”厉煌低声笑道。
“阿宝是个好孩子!”一提到阿宝,晴妃冷漠的面容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但是很快便消失无踪,“就算是为了阿宝,你也要考考的考虑一下与一清的亲事,你可知道一清的身世?”
厉煌一怔,低声道:“母妃,您知道?”
晴妃苦笑道:“恐怕母妃知道的比你还早吧!就是因为这样,母妃才坚决反对一清与你成亲,更何况你为了她,竟然连江山都不要!你这般做,如果一清的身世一旦大白于天下,你们三人如何自保?”
“母妃,能够证明一清身世的物件都已经被销毁了,没有人会知道一清的身世,更何况我虽然离开了都城,不要那个位子,可是如今朝廷的大半势力还是在我的手中!让我回去也可以,父皇必须答应我的条件,迎一清为皇后!”厉煌低声道。
“你这孩子,到这时候还在计较那个虚位吗?说到底,是楚一清太自私,太计较,她如果真心的爱你,就是改名换姓入宫又如何?你们还不是在一起?两情若是久长时,这点虚名很重要吗?”晴妃质问道。
厉煌垂眸,无可辩驳。
“说到底,楚一清就是一个虚荣的女人,只是由着自己的相法,做自己要做的事,而忽略了煌儿你的心情,让你没有选择!可是你,偏偏的喜欢这种女人!”晴妃越说越激动。
“母妃,与一清无关,就算一清答应,我也绝对不会让她如此委屈跟着我一辈子,这样的一清也许是有些自私,可正是这样的一清,才不同于一般的女子,才这样深深吸引着我。母妃,我想要天下,可是我想要的是与一清并肩站在一起的天下!”
晴妃眸色一突,失望的闭上了眼睛,喃喃道:“你到底是像谁?你父皇绝对不会像你这般!”
“难道母妃希望孩儿像父皇吗?母妃您不是没有承受过,难道还想要一清承受同样的痛苦吗?”厉煌低低的开口。
“母妃有些嫉妒一清了,那个孩子何德何能,竟然能拥有你这样男子的心!”晴妃舒了一口气,幽幽的开口。
“母妃,父皇辜负了您,这些年又何曾快乐过?相信如果能够重新选择,父皇一定不会选择这条路!”厉煌低声劝道。
晴妃赶紧回神,她冷声道:“你不必说了,总之母妃不会答应你与一清的亲事,母妃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万劫不复!”
晴妃突地从袖中摸出一把匕首,横在了手腕之上:“煌儿你听好,今日明日,你若是离开这房间半步,母妃就死在你的面前!你若是真的为了楚一清不顾母妃的死活,那你就走!”
因为明日就是二十八,这一日一大早,金玉就带着人忙活了起来,将院子里里外外的收拾干净了,凡是门窗全都贴上了喜字,因为想着人一定多,怕是房间不够用,特地将院子里搭起了简易的帐篷,又准备了炭火,准备明日宴请酒席之用。
花厅里,皇甫老太与金玉正在商议着明日的细节,又怕厉煌在镇子里的院子收拾不好,也就打算让人去镇子里瞧瞧,这个时候却找不到了厉煌。
“怕是回镇子准备去了吧!这样说起来,王爷总算知道一些规矩,这些日子日日在这里,说实话,这赶人的话又不能说,俺这心里还整着急呢!”这楚一清嫁人,是从上家村宅院里走,然后嫁去镇子里的齐家的,毕竟这对外说的,是嫁给镇子里的齐家!
皇甫老太也是点点头,心里也认为厉煌总算是做得体面。
厉煌离开了一日,到了晚上也没有回来,楚一清便着了急,又听阿宝说是晴妃将厉煌喊了去,心里也就有数,在金玉与黄老太的面前总不好表现出来,便也顺着她们,说是厉煌已经回去准备,可是那心里却七上八下的。
吃了晚饭,宅院里照旧很热闹,村里人大都喜欢提前将喜钱送来,明日就等着来吃酒就是了,所以皇甫老太与金玉负责接待,又说着闲话,一会儿大厅里便聚了一堆。
楚一清知道,这种日子,她出去显得大方,不出去则是矜持,再加上心里烦躁,担心厉煌,所以也就让盈芊去跟金玉说了不出去,一个人躲在房间里,静静的听着从大厅那里传来的欢笑声,心里却一阵阵的发愁。
“小姐,爷这一出去就是一日,怕是有什么事情吧!”盈芊低声道,“不如让雷渊连夜去瞧瞧,小姐这心里也好有个数!”
楚一清点点头,说道:“那就辛苦雷渊跑一趟吧,告诉他,不论什么事情,在明日五更之前一定要回来,我好心里有数!”
盈芊赶紧应着,退出来,将楚一清的话转达了,又低声道:“你且记着,明日不管如何也要爷回来,爷与小姐好不容易走到现在,可不能有什么差次!”
雷渊点点头,牵了刘三准备好的马匹,翻身上马远去。
皇甫老太陪着村里女人吃了太多的茶,出来小解,见到盈芊站在门口张望,忍不住上前问道:“盈芊,方才是谁走了?我怎么听见有马蹄声?”
盈芊赶紧回眸笑道:“是雷渊,小姐让雷渊去瞧瞧爷那里准备的如何了,心里也好有个数!”
皇甫老太笑道:“反正宾客大都在这边,那边简单的收拾一下就好,这大半夜的,还差遣雷渊跑这一趟!不过这样也好,心里也放心,明日也好有个准备!”
盈芊赶紧应着,装作若无其事的与皇甫老太一起走进大厅。
话说雷霆在外面等了许久不见任何动静,这天色又暗了,他便有些焦急,正待要去里面瞧瞧,绿萍快他一步,堵在门口说道:“雷大人,你想干什么?”
雷霆眸色一暗道:“这天色也暗了,你为何还不去准备饭菜?就算爷要与娘娘秉烛夜谈,这饭总是要吃的吧?”
绿萍冷声道:“娘娘没有吩咐,便是不用,劳烦雷大人挂心了!”
雷霆眸色一暗,只得又走了回来,可是看着天色越来越暗,心里也越来越着急。
房间里,厉煌紧紧的盯着视死如归的晴妃,他的确没有想到晴妃竟然会以死相逼,他眸色一暗,低声道:“母妃,你这又是何必!”
晴妃敛眼低眉:“母妃说过,母妃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
“母妃,时辰不早了,不如先让绿萍准备晚饭吧!你这样也累了!”厉煌低声说着,趁机上前,正想要夺下晴妃手上的匕首,晴妃却眼睛都不眨一下,那匕首就在手臂上划下一条细细的伤痕,顿时鲜血直流,“你若是再向前一步,母妃说到做到,立刻死在你的面前!”
厉煌眸色一暗,赶紧大声叫道:“雷霆!”
雷霆赶紧进门,一见这阵势也吓了一跳,他赶紧从随身的药箱里取出纱布与金疮药来。
“不要过来!”晴妃冷声道,“你若是不答应母妃,母妃绝不包扎!”
厉煌低声道:“母妃,你这又是何必?”
晴妃紧紧的咬着唇不语。
“爷,血越流越多了!”雷霆急道。
晴妃的脸慢慢的苍白,可是还是与厉煌对峙着。
“好,我答应你,只是母妃,过了明日,恕孩儿不孝,孩儿不能在母妃面前尽孝了!”厉煌似乎下定了决心,冷声道:“母妃对孩子的要求,孩儿做不到,让母妃失望的孩儿,就当做死了!”
晴妃狠狠的摇晃了身子,雷霆趁机上前,赶紧夺下手里的刀子包扎起来。
厉煌回身坐在一旁,继续冷声道:“母妃放心,孩儿说到做到,母妃不必再拿着刀要挟孩儿!绿萍,老夫人饿了,你去准备一些饭菜吧!”
绿萍咬咬唇,转眸看了晴妃一眼,见晴妃只是脸色苍白没有反对,她赶紧去厨房忙活。
雷霆仔细的给晴妃包扎好,起身站在一旁,犹豫的看了一眼厉煌。
厉煌挥挥手示意他先下去。
雷霆退了出去,站在门外,望着屋里僵持的两个人,忍不住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绿萍做了简单的饭食端了进来,晴妃与厉煌两人谁都没有胃口,屋里的气氛凝滞的吓人。
“母妃,孩儿已经答应了您,您还不满意吗?”厉煌低低的开口,面上的表情冷酷,“母妃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才是!”
晴妃幽幽的舒了一口气,如此为难自己的孩儿,为人母亲的,谁会想?可是一想到楚一清的身份,晴妃就咬紧了牙关打定了主意,哪怕是将来厉煌会怨她,恨她,她也不能让厉煌错下去。
她低声道:“你让母妃当做你死了,如此狠心的话,你怎么说的出来?煌儿,你可知道,在那天澜院中,母妃受尽苦楚,却一直坚持着是为了什么?为的就是等着有一天,煌儿你能身穿龙袍接母后出去!如今你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了江山,母妃难道怪你怪错了吗?生身之恩,难道就抵不过一个女人吗?”
“母妃,一直以来,您都以为是一清让我放弃了江山,可是如果我说不是,您相信吗?”厉煌突地低声说道,“孩儿是厌倦了那皇宫的尔虞我诈,一清的存在之时一个助力而已,是一清让儿臣知道这世界上还有另外一种生活,平静安定,润物细无声,孩儿是因为过过这种生活,喜欢上这种生活,才会下这样的决定!只是母妃,您只是一味的将自己的意愿强加给孩儿,从来没有设身处地的为孩儿设想过!”
晴妃一怔,似乎有所触动,可是照旧还是不松口:“你不必再说了,就算你以后不认我这个母妃,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跨入深渊!”
厉煌再次沉默不语。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晴妃的神色越来越疲惫,厉煌低声说道:“母妃,我答应过不走就一定不会走,时辰不早了,请母妃早点安寝吧!”
晴妃摇摇头,望着外面黝黑的夜,低声说道:“母妃不相信你!”
厉煌幽幽的叹口气,“母妃既然如此坚持,孩儿也无话可说!母妃不睡觉,孩儿还要睡,请让绿萍给孩儿收拾一间房间吧!”
晴妃紧紧的盯着厉煌,突地问道:“你为什么如此镇定?你当真不会逃走?”
厉煌已经走到了门口,他站住,缓缓的回身,眸色幽深:“母妃忘记了,孩儿说过,从明日起,孩儿不再是母妃的孩儿,一清我还是会娶,只是改个日子罢了!”
晴妃的身子猛然摇晃,她一把抓住厉煌一字一句道:“你当真不在乎母妃的命?”
厉煌冷笑一声:“孩儿在乎,可是也不过今夜在乎,孩儿已经与母妃说的明白清楚,是母妃一意孤行,造成这样的局面,这后果自然应该是由母妃来承担!母妃,过了今夜,您不是阻止您的孩儿与一个女子的婚礼,而是失去了一个儿子,一个好儿媳妇,还有一个孙子!”
厉煌说完,冷冷的挣脱了晴妃的手臂,大步出门。
门外,奉命前来查探的雷渊刚好到达,厉煌低声与他说了什么,他眸色一暗,赶紧点点头,迅速的离开。
“爷……”雷霆担心的上前,“为什么不让雷渊告诉楚小姐将亲事改期?依属下看,晴妃娘娘她……”
“你在宅院中,也看出村里人对一清的爱戴与期望,这桩亲事,村里人都当做自己家里的事情来办,那份热忱与真心,我真的不想辜负!还有一清,她好不容易决心嫁给我,不到最后一刻,我绝对不会放弃!”厉煌低声道。
“难道爷以为晴妃娘娘最后会妥协吗?刚才的情势您也瞧见了,晴妃娘娘已经下定决心,竟然以死相逼了,难道还会有转机吗?”雷霆低声道,只觉着焦头烂额。
“我在赌,赌母妃的心!”厉煌低声道,“输赢都只在母妃的一念之间!”
雷霆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低声道:“爷与楚姑娘的事情真的是好事多磨!”
厉煌拍拍雷霆的肩膀,径直进了绿萍收拾出来的一间房间,躺下,却双眼瞪着,没有刚才的潇洒与简单。
夜深了,晴妃照旧坐在桌前,桌上的烛火一闪一闪,晃得她眼涩,慢慢的竟然流下眼泪来。
“老夫人,您哭了?”绿萍端着热水进来,一见晴妃如此,赶紧上前问道,“老夫人,爷现在是鬼迷心窍,说的是一时气话,估计过了就好了!”
“鬼迷心窍,这一迷就是这么多年吗?”晴妃幽幽的叹口气,“这孩子也不知道像谁,竟然如此倔强,那如果是普通女人也就罢了,可是那女子偏偏是前朝的公主,你瞧瞧那白娘子来势汹汹,这以后还不定发生什么事情,煌儿以前不这样,可是遇到这楚一清,人整个的变了!”
绿萍也叹了一口气,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安慰晴妃了!
“老夫人,这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