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实公主脸上蒙着面纱坐在一旁,紧紧的低垂着脸,竟然瞧不出来是愤怒还是……
厉煌进宫之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一时竟然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这大早上的演的是哪一出戏。
“父皇,母后,儿臣真的是冤枉的,儿臣不知道这宫女为什么在儿臣的床榻之上,儿臣……”厉珏浑身颤抖着伏地喊冤道。
“你不知道?这宫女是你宫里的,跟你躺在一张床上,你不知道谁知道?”厉閠冷声道,恼怒的望着厉珏,原以为这个儿子能争气,想不到竟然也……
“父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厉煌上前,淡淡的抱拳问道。
“五弟,五弟,你来的正好,你可要帮帮二哥啊!”厉珏一见厉煌出现,赶紧上前抓住厉煌的衣襟,指着那跪在地上发抖的宫女道:“这宫女也不知道受谁的指使竟然睡在我的床榻上,我……我真的是无辜的啊!”
厉煌皱皱眉,转眸看了看一直低垂着脸不说话的美实公主,这件事情的关键,恐怕不是一个宫女,而是美实公主怎么会恰好知道这件事情?
厉閠冷冷的皱皱眉,低声道:“煌儿,你说这事怎么办?”
厉煌淡淡一笑:“父皇,这里面或许有什么误会,不如将这件事情交给儿臣,儿臣一定会尽心办好!”
厉閠烦躁的摆摆手道:“好,就交给你了!”
厉煌赶紧领旨。
煌王府,厉煌紧紧的盯着厉珏问道:“二哥,你可要实话实说,那宫女……”
“五弟,你要相信我啊,我一直在宫里不受重视,如今美实公主挑选我为驸马,那我是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在这种节骨眼上干这种事情!昨晚上我真的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醒来那宫女就在我的床上!更凑巧的是,美实公主竟然来找我,正好碰到!”厉珏想想就觉着憋气,这件事情怎么正好被美实公主碰到呢!
“确实是够凑巧的!”厉煌缓缓的说道。
“五弟,你可一定要帮帮二哥啊!”厉珏祈求道,虽然平日里他跟这位皇弟没有什么交情,可是到如今,眼看着荣华富贵在望,他终于有了咸鱼翻身的机会,可不能就这样白白的失去!
厉煌幽声道:“这事情是透着蹊跷,二哥,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查清楚的!”
厉珏赶紧道谢。
待厉珏走了之后,雷渊上前低声道:“爷,都查过了,那宫女的确是春熙宫的,只是她也不知道为何会在二皇子的床榻上醒来!”
厉煌淡淡一笑:“这样也好,不是厉珏的,强求也求不来!厉珏因为对太子的皇位没有威胁,虽然过得艰苦,倒是起码能偷生到现在,如果他真的做了饶国的驸马,恐怕没有现在这般快乐了!”
雷渊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又问道:“那爷的意思是……”
“现在就要看那饶国公主要提什么条件了!”厉煌缓缓的笑道。
此时,饶国公主殿内,美实摘下了脸上的面纱,紧紧的咬着唇,望着不远处站立在窗边沉思的男子。
“木昊哥哥,这样做就可以了是吗?”美实小心翼翼的开口。
“想不到这件事情厉皇竟然交给了五王爷来查,那个五王爷我见过几次,恐怕没有那么好应付!”柳乾到现在还忘记不了在大殿之上看到厉煌的瞬间,他虽然换了一身衣服,虽然脸色苍白了很多,但是他一眼就认出,厉煌就是齐金浩!
怪不得楚一清入宫,原来是因为他!那这么说,楚一清应该一早就知道齐金浩就是厉煌,她竟然还为了他去鲁城……柳乾幽幽的舒了一口气,眸色更是幽深了!
“那怎么办?”美实一听,忍不住有些担心。
“没事,如果我猜想的不错,五王爷一定会找公主您谈,到时候您就咬定不再想跟二皇子联姻,想要回国便是!五王爷绝对不会想娶公主,他又肯定不愿意太子娶公主,想来他应该会答应这个条件!”柳乾淡声道。
美实一听,当即喜笑颜开道:“真的?那我是不是就可以跟木昊哥哥回国了?”
木昊点点头,却又低声道:“美实,你明明知道我的身份,我想要的是什么,你真的肯帮我?”
美实立即大力的点点头:“那是自然,木昊哥哥,我不懂得什么权势与地位,我只想木昊哥哥在我身边,一直握着我的手就足够了!”
柳乾眸色中闪过一抹心虚,可是还是伸出手来紧紧的握住了美实的小手。
都城郊外,楚一清的马车刚刚走了几里地,马车就停下了。
“怎么了?”楚一清打开帘幔忍不住问道。
盈芊指了指前面:“小姐,有人挡在咱们前面呢!”
楚一清抬眸去瞧,就见官道上站着三四个人,为首的,坐在高头大马上的正是厉煜,一身雪裳,腰间束一条白绫长穗绦,上系一块羊脂白玉,外罩软烟罗轻纱,眉毛斜斜的挑着,似笑非笑的斜睨着楚一清。
“既然到了都城,都是老朋友,怎么不打声招呼?”厉煜从马上下来,呵呵笑道。
楚一清皱皱眉,也不下车,径直坐在车板上说道:“公事在身,不敢去叨扰太子殿下!”
厉煜淡淡一笑:“怕不是不敢,是不想吧?”
“随太子殿下怎么想!太子殿下,我们还要赶路,请太子殿下让一让!”楚一清照旧淡声道。
“本太子在前面的亭子摆了酒水,特地来给楚姑娘送行的,楚姑娘不会连这点脸面都不给吧?”厉煜不但没有半分要让开的意思,反倒笑道。
楚一清皱皱眉,摇摇头:“不了,我们还着急赶路!”
厉煜则照旧还是纹丝不动,“只不过是饮杯水酒,楚姑娘当真不给本太子这个面子?”
楚一清见他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意思,当即也就只能是低声吩咐了盈芊,将马车先停到一旁,跟随着厉煜去了一旁的亭子。
官道旁的亭子,本就是用做过往的客商歇脚用的,朱红色廊柱掉了大部分的漆,石桌石凳也有些残破,如今被厉煜的人全都用软软的毛茸茸的垫子包了起来,上面摆了四个精致的小菜,一壶酒,或许是因为怕风,亭子的一面还用淡绿色的帘幔遮挡了起来,倒也雅致了不少,一看就是费了一些心思。
楚一清也不坐下,径直走到石桌旁,倒了两杯酒,厉煜一杯她自己一杯,将那杯子跟厉煜的杯子一碰,昂头喝了,便将酒杯放下,淡声道:“太子殿下,酒我也喝了,能让道了吗?”
厉煜怔怔的看着被塞在手中的酒杯,唇角微微的有些踌躇,眉眼一掀,问道:“你就当真如此的讨厌本太子?”
“说不上,只是心中牵挂着事情,没有闲情跟太子做这般无聊的事情!”楚一清冷冷的开口。
厉煜一怔,忍不住哈哈笑道:“好好好,本太子就喜欢你这个脾气!只是本太子好奇,你对五弟是不是也是如此?”
楚一清不愿意再跟他多说废话,径直冷声道:“太子殿下,民女告辞了!”
厉煜再也没有多加阻拦,看着楚一清径直转身离开。
厉煜眸色一暗,坐下来,忍不住将那酒一昂而尽。
“太子爷,真的就让她这么走?”月明看着马车驶过去,忍不住有些不甘心道。
“不让她走又如何,你能留下她?现在她可是圣旨在手,为父皇办事!”厉煜气闷道,再转眸看看这精心布置的亭子,猛地上前撕下那绿色帘幔,狠狠的丢在地上。
月明在一旁吓得不敢说话。
突地,有侍卫远处骑马过来,在厉煜的耳边低声说了什么,厉煜一怔,脸色顿时一变:“当真?”
侍卫赶紧点点头。
“回宫!”厉煜再也不敢耽搁,赶紧打道回宫。
万寿宫中,羞花气的浑身颤抖。
“皇后娘娘,太子回来了!”魏嬷嬷上前禀道。
羞花抬起眼来,就见厉煜急急的大步入内,她眸色一寒,冷声道:“你还知道回来?大早上的去哪里了?”
厉煜低着头,低声道:“儿臣……”
“够了,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本宫不想听,本宫就想问你,现在厉珏出了事,怎么办?”羞花冷声道。
厉煜迅速的抬起头来,微微的有些犹豫道:“母后,是不是你……”
“你怀疑是本宫做的?”羞花冷冷的等着厉煌。
“母后一直说想要儿臣娶美实,这说不定……”厉煜不敢说下去了。
“混账!”羞花起身,狠狠的就给厉煜一个耳光,“你真是长了出息了,竟然怀疑起你的母后来,明明知道那美实不可能看上你,那母后也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好歹厉珏也唤本宫一声母后,本宫想要控制他也不难!可是如今美实抓住厉珏的小辫子不放,眼看着这亲事要不成了,那我们可就白白的失去了饶国这个有利的后盾!”
厉煜一手捂着脸,这才反应过来,低声道:“那真的不是母后指使人做的,那是谁?难道是五弟?”
羞花冷冷的哼了一声:“不是没有可能!”
“难道五弟真的想娶美实?”厉煜一听,心中竟然忍不住有些兴奋,如果厉煌娶了美实,那么楚一清就……
“现在就要看饶国那边的反应!”羞花冷声道。
厉煜只得说道:“母后,儿臣一定会想办法补救的,这个时候,美实公主应该是很伤心,儿臣这就去看公主!”
“还不快去?”羞花冷声道。
厉煜赶紧告退。
美实公主的寝殿中,当厉煌知晓美实提出的条件之后,有些讶异的扬起眉,“公主的意思是,会继续跟厉国合作,可不是不会联姻?”
美实点点头:“五王爷,其实我个性懦弱、胆小,这几日到了厉国,水土实在是不服,又想家,正好二皇子又有了心爱之人,那美实只得回国……不过五王爷放心,父皇那儿我会好好的解释的,绝对不会影响到饶国与厉国之间的关系!”
厉煌缓缓笑道:“公主的确是明事理之人!”
美实有些心虚的低下头,不说话了。
“公主,太子殿下来了!”有宫女前来禀报。
厉煌一扬眉,也就起身告辞道:“公主还有贵客,那本王就不多加叨扰了,公主莫要太过悲伤才是!”
美实缓缓的点点头,起身送客。
庭院中,出门的厉煌正好遇到刚刚进门的厉煜。
厉煜皱眉,心道,想不到又被这小子抢先一步,当即也就皮笑肉不笑道:“原来五弟也在这啊,是不是听说美实公主伤心,五弟是献殷勤的?”
厉煌缓缓一笑:“大哥,您是在说自己吗?”
厉煜面色一暗,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上前:“五弟,你可不要看着碗里的占着锅里的,这齐人之福恐怕不是那么好享受的!”
厉煌照旧不动声色:“这才是五弟想要劝大哥的呢!”
厉煜起的牙痒痒,正待要说什么,月明赶紧上前道:“太子,公主等着呢!”
厉煜这才冷哼了一声,甩了衣袖大步上前。
厉煌不动声色的大步离开。
再过两日,朝廷就传出美实公主退婚回饶国的消息,全朝上下震惊,同时,二皇子被贬为庶民,赶出了都城。
这会儿,楚一清正在去鲁城的路上,自然不知道都城发生的这些事情,反正去鲁城也不急,楚一清就让盈芊放慢了脚步,一路上走走停停,停停看看,不时的掀起帘子看着外边被阡分割成无数的小块田野,蛰伏的冬麦如同翠玉点缀在黑黄的之间,一派苍茫,远处村庄星罗。
这一路上,楚一清专门喜欢找那种乡村野店住,闲暇的时候,就让盈芊跟阿德带着阿宝在边上,她则自己跑到天地里不是的捏把土,看看那返青的麦子,闻着那土腥味,看着黄绿的麦子,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这一日,就快到鲁城的一个小镇子上,楚一清在下半晌,天都没有黑透的时候就住了店,趁着天色没黑就出了城,照旧是看那小麦。
阿德带着阿宝去捉鸟,盈芊则跟着楚一清踩着那高高低低的沟陇在麦地里走来走去,实在忍不住了,便问道:“小姐,您这一路上走走停停的,专看这麦地,可是发现了什么?”
楚一清笑道:“我是看哪里有好小麦,这一亩地能产多少,大体心中有个数!”
正说着,就听见阿宝追着阿德咯咯的笑着跑,还不时的将麦子撮一把下来,去丢阿德。
“阿宝,这麦子本来就长的不好,怎么能如此祸害?”楚一清忍不住大声喊道。
阿宝一听,赶紧缩了脖子,跟阿德站在了一旁。
楚一清这才消了气,拔了麦子正待要细瞧,就见那边跑过来几个农夫模样的人,手上拿着铁锨,一见楚一清便喊道:“这是哪家的婆娘?怎么还带着孩子到咱们地里祸害?”
那些人一看到被楚一清跟阿宝踩倒的麦子,更是心疼叫道:“哎呀,这麦子都倒了,可咋办?”
楚一清笑道:“这两位大哥,现在麦子还没有返青呢,踩倒也没有关系,过几天自己便长出来了!只是这麦子典型的缩脖子苗,要赶紧浇水施肥呢,再不浇水施肥那可就晚了!”
其中一名庄稼汉上下打量了一眼楚一清,见她打扮虽然普通,但是气质不俗,一瞧也不像是个会种田的,当即也就不耐烦的挥挥手道:“去去去,要玩去一边玩去,咱们小老百姓伺候不起,这一亩二分地的小麦可是全家的口粮,哪能让你们如此糟蹋?”
盈芊见他们这般粗鲁,也就不耐烦了,立即大声叫道:“你们知道咱们小姐是谁吗?有眼不识金镶玉,难得我们小姐今天心情好,免费告诉你们,你们还不领情!”
那两个农夫照旧呲牙瞪眼的,完全不领情,倒是很快走过来上年纪的,打量了一眼楚一清,问道:“姑娘怎么知道这麦苗是缩脖子苗?再说这天寒地冻的,浇水不会冻住吗?”
楚一清拿起一根麦苗将那根给老者看,说道:“老丈你看,这根系这么少,自然是要赶紧施肥浇水,让小麦迅速的返青做根,不然的话,这一季麦子恐怕是……”
那老者一听,也觉着有道理,可是看看这天,虽说是出了正月,可是还是冷,便担心道:“这天冷呢,冻不坏?”
楚一清笑道:“这天已经不算冷了,再说返青水就是这个时候浇呢!”
“返青水是啥?”那老者更是不解了。
楚一清也不好跟他们解释,只是要求他们赶紧将地陇划成钩子,施肥浇水便是。
那老者有些犹豫,毕竟这老辈的规矩,天冷的时候不能浇水,要浇水也是过了三月,这会儿浇水要是将小麦全都冻死了……
“姑娘,你刚才说你是谁来着?”那老者不放心的问道,不管咋的,这冤有头债有主不是!
盈芊不悦道:“这位是楚姑娘,是皇上亲命的农司钦差,怎么,现在敢浇水了吗?”
那老者一听是皇上钦命的,哪里还敢说什么,赶紧招呼大家去打水浇水,又让楚一清去村子里坐。
楚一清当即也就不推辞,去了村子里,问了村子里一共有多少地,多少人,便又问平日里一年刨去吃的,能剩下多少余粮。
“哎,不怕姑娘笑话,咱们这地贫瘠的很,那好地,姑娘看着没,前方不远处那青色的,都是好地,都是地主的,咱们这些地,一亩地也就三四百斤小麦,这还是丰年,遇到灾年,那可这是……”老者叹口气道。
楚一清一听便心里有了底,这些还都算是都城边上的农民,他们的家里都没有余粮,更何况是别的地方的,这么说来,朝廷与五大家族的拼斗很快就见分晓了!
从那村子里出来,村子里很多人都送了出来,对楚一清是满脸的感激之情。
上了车,楚一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