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依看着这般的六公主,道:“姐姐,依儿来看你了。”
这一声姐姐,苏澜依是故意叫的,话音一落,就见到六公主有些不自然的神情,诧异地看着苏澜依。
没能说出什么话来,只是淡淡一句,“嗯。”
苏澜依轻轻一笑,忽略身后的那个冰山男,继续寒暄道:“姐姐,最近不知道身体怎么样了?依儿好几次来都没碰到姐姐呢,不知道姐姐去哪里了……”
说到这里,苏澜依明显看到六公主的表情瞬间僵硬了。
不等她答话,苏澜依就转头对祁彦琛道:“王爷,今儿个我们姐妹俩要在这里说些体己话,您是不是……”
祁彦琛听见苏澜依这么说话感觉心里好些不自在,看了两个女人一眼,也没说什么,就出去了。
祁彦琛一走,苏澜依转身就换上了一副温雅的笑容,继续刚刚的话题,“姐姐啊,这么多天不见,依儿可是很想你呢。”
六公主疑惑地皱了皱眉头,眼中闪过一丝精芒,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道:“嗯,是很多天不见了呢,妹妹还好吗?”
话音一落,苏澜依就收起了笑容,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六公主,眸子里闪出一丝丝犀利的光芒。这样的神情让六公主一惊,下一秒却依然是坦然自若,迎视苏澜依的目光。
苏澜依的眸光渐渐变得柔和,最终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拉起六公主的手,貌似很熟络地说道:“姐姐,几天前我来这里,小霞也不在,我把要送你的东西放桌上了,还在吗?”
坐在床上的人含有深意地看了苏澜依一眼,眼神瞟向了一旁的桌子,轻声道:“嗯,还在呢,是小霞放的。也不知道那丫头放在哪里了,等她来了我问问。”
苏澜依体贴地一笑,道:“不用麻烦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姐姐,姐姐喜欢竹子吗?”
六公主听见这问话,神情流露出一丝警惕,淡淡道:“妹妹为何这么问?”
苏澜依叹了口气,表情平静如水,淡淡道:“姐姐,其实姐姐不经常在蔓黎岛是不是?依儿只是担心,姐姐的身体在外面老是这么奔来跑去的,会不会吃不消。毕竟姐姐只是个女儿家……”
话说到这里,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六公主看了一眼眼前的苏澜依,她的表情很平静。没有任何的试探和猜疑,相反是一种疲惫之后的释然,心知她是明了一切的。
也没必要隐瞒了吧,六公主浅浅一笑,道:“依儿果然是聪明的女子,对这些事都了然于心了呢。”
苏澜依起身看了一眼六公主,笑了笑,道:“只是一些蛛丝马迹露出来而已,刚巧被我抓到罢了。”
六公主也不再坐在床上,起身下床,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轻声说道:“是怎么发现的?”
苏澜依站在窗边,看着外面柳枝依依,盛夏猛烈的天光照得水面波光粼粼,蔓黎岛的风景还真是不错……轻叹了口气,苏澜依转过身。
“因为你身上的竹香。彦琛的身上也有竹香,但是竹香的来源却是因为黑硕草。想必你也是在用那种草药的吧?我问过一个精通药理的人,一般的女子即使有体香也不会是竹香,多数是花香,唯独你的身上盈满竹香,那么解释就只有一个,你在服药。”
说到这里,六公主拿起面前的那杯茶,轻轻缀了一口,并不言语。
苏澜依继续说道:“刚刚我对你说的那些什么我送你的东西,包括我来过蔓黎岛几次都是骗你的。我只来过一次,也是和彦琛一起来的。那一次来,看见的那个六公主,应该不是你吧。那个女子虽然是和你一样的容颜,却少了一份皇家人应有的贵气和与生俱来的优雅。而且那一次,彦琛给那个人递水的时候,却不慎打翻了杯子。”
苏澜依说着看了一眼喝茶喝得貌似很悠闲的六公主,一字一顿道:“彦琛说,那个女子带给他一种陌生感。”
话音一落,六公主就起身,来到苏澜依身边,轻声道:“果然,血缘还真是奇怪的东西,他的感觉竟然是这么敏锐的……”
苏澜依淡然一笑,道:“自然,血缘是永远无法泯灭的东西,是一种无法割舍的联系。也是因此,你才会选择让丫鬟假扮成你住在蔓黎岛,而你却只身在外,就因为这一份无法割舍的联系,是吧?”
祁诺爱的眼神飘远了,“始终无法放下那个人,所以,才去了他的身边……”
“所以……我该叫你,扬絮,是不是?”
祁诺爱浅浅一笑,转头对着苏澜依,道:“什么时候发现的?”
“竹香。”苏澜依看了祁诺爱一眼,又转眼看向远处,继续道:“第一次是你假扮成舞者去刺杀兰妃,我想你是不想那个人的手上沾上皇室的血腥吧,那次我闻到了你身上的竹香。后来,你刺杀我和彦琛,彦琛却无法对你下手,他说,你给他一种强烈的亲情感。那时我就猜到了,彦琛是紫色的眼睛,你和他是龙凤胎,一定也是紫色的瞳仁,也因此才会有你身上的竹香……”
“你还真是细心的女子呢……”
“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你会对彦琛这么冷淡,难道他不是你的亲人?难道那个人才是?”苏澜依一直疑惑着这一点,同是亲人,为什么她可以做到这样子差别对待?
只听得祁诺爱叹了口气,轻声道:“七王爷的日子比他好过很多吧……”
“你们一直都是这么以为的,所以才会那样子忽略他,那样子对待他,以为他真的好过很多,但是真的只要衣食丰饱就足够了吗?”
对于这些人的言论,苏澜依是十足的气愤,他们凭什么以为彦琛一定会过得比那个人好?!真是的!
本以为她会发火的,没想到她却是微微一笑,道:“你很爱他?”
脸上一红,苏澜依大方承认道:“是,很爱他,胜过生命。”
祁诺爱的笑容突然变得忧伤起来,是啊,胜过生命的爱。曾经她也是拥有过这样的爱的,只是她没有珍惜。为了那一份亲情,为了那个从小就流落在外的亲弟弟,她放下了岸成对自己的爱和情,却是自己最终害死了他……
感觉到身边人的忧伤,苏澜依道:“你打算以后怎么办?他死了,你就一直这样住在蔓黎岛吗?明明,你没有身染恶疾……”
“为了一个人活下去,我要为他报仇。”
听到这话,苏澜依心里一惊。那个人……难不成是杀死彦寒的人?
颤声开口,苏澜依问道:“那个人,是杀死彦寒的人吗?”
“他没有杀死彦寒!”突然,祁诺爱激动地开口。
苏澜依笑了笑,道:“不是他,是谁?一把剑穿过彦寒的胸口,然后一掌打落他,掉下悬崖,难不成是鬼杀死他?”
说到这里,祁诺爱闭上了眼睛,心中痛着。当初自己不就是知道这个结果,所以才会那样子对他,质问他,要他滚……如果不是那样子,他也不会对身边的人都失去防备,在叫着让自己不要走的时候,让对方钻了空子。
是自己害死他的吧,可是却永远都无法面对他。祁彦玮要他刺杀苏澜依和彦寒,原本那是自己去的任务,可是又一次是他替自己挡下来了。如若自己早就告诉他她的身份,他是一定不会对彦寒下手了吧……
害死彦寒的是他吗?还是自己呢?
关于这件事苏澜依已经不想追究了,长叹出一口气,苏澜依道:“无论是谁,死者已矣。恩恩怨怨都结束了,到如今,我只是想要彦琛平安而已。那个人的死不论是真是假,我答应过皇帝不会再报复他,要他的命。关于彦寒,就这样吧……”
是啊,就这样吧……
那么,岸成哥呢?
她要如何释怀?
第四十七章 拒绝
从蔓黎岛回来后一个月,苏澜依都没出门,在脑子里好好理着那些个思绪。总之,祁彦琛是一定有问题的,修夜虽然始终没说什么,但是旁敲侧击的,她听得出来,是夏嫣柔在搞鬼。只不过,她要的是祁彦琛对她好,爱上她,是不会伤害他性命的,也就微微放心了。
但是还有很多事没有头绪,六公主祁诺爱就是那个流落民间的五皇子祁彦宇的手下,那么就是说祁彦宇是最后主谋?可是现在祁彦宇死了,彦寒的死也就可以告一段落了。那么接下来,就是要让夏嫣柔生下彦琛的孩子,然后解了那个劫……
要夏嫣柔生下他的孩子?
苏澜依的心开始痛了,这些天来每天想起这个,苏澜依就心痛。就好像犯了病似的,不知道怎么回事……
突然,冬儿急匆匆从门口进来,喘着粗气,道:“王妃!王妃!”
苏澜依皱了眉,上前,道:“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你别急,慢慢说……”
冬儿微微缓了口气,道:“王妃!三王爷府上来人了,说是兰妃被劫了,我从前厅过来刚听到这事就给你汇报来了。”
兰妃被劫?
这是怎么回事?
没有多想,苏澜依就让冬儿带自己去了祁彦琛的云澈居。
祁彦琛坐在书房里,一脸的凝重。关于兰妃,他是记得的,那个是自己“娘亲”的女子,好像还是失去了神智,疯了的。只是关于这个女子,他总觉得自己好像是失去了某些记忆,就是想不起来……
这一个多月来,自己也是一直都困惑着,唯一记得的就是自己曾经娶了两个女人做妃子。但是为什么会娶,就丝毫记不起来。依着自己的性格,一辈子,一个女人不是够了吗?可是怎么会有两个人?
问了修夜,他也是讳莫如深。还是说,他忘记的不过是些不重要的琐事?
想着的时候,门上传来一阵敲门声。
“进来。”
苏澜依急急跑到祁彦琛面前,道:“彦琛,兰妃被劫了?这是怎么回事?”
祁彦琛不悦地挑眉,冷声道:“王妃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只是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
深吸了口气,苏澜依努力平静下来,道:“王爷,我是你的王妃,理应知道。”
苏澜依的关心在此时的祁彦琛眼里完全是无理取闹,“王妃,只要做王妃该做的就好,住在你的澜艾居就行了。”
又一次被激怒了,“你说的还真轻巧啊!我既然只要做我自己的事情了,那是谁来招惹我的?哼,要不是你来招惹我,我会嫁给你吗?笑话!谁会看上一座冰山?!”
口不择言的几句话丢出去,祁彦琛起身,走到了苏澜依面前。顿时,苏澜依感觉到一种压迫感,熟悉的冷然是她初见他时的冰寒。
黑眸盯着她,吐字宛如冰豆,“那,本王需不需要放你自由?”
苏澜依心里咯噔一下,意识到自己的话似乎是有点过了,于是声音也就软了下来,“我只是,只是说你的事情我要知道。我是王妃,是你的妻子,为什么我不能知道?”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听到她说那些话他莫名地感到愤怒,却是下不去手打她,只好对她冷言冷语。见她软了语气,心里竟是微微好受了一些,祁彦琛有点惊讶于自己这般的心情,却是选择忽略异样。
继续冷声道:“本王自有主张。”
好吧!算你狠!算你说话简洁!算你大男子主义!算你够……
唉,苏澜依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随便你……”
说完,苏澜依就走出了书房。心中的疑惑更深了,有人劫走兰妃?可是兰妃不过是一个疯女人罢了,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劫走她?
这样看来,可能性就只有两个了。要不就是兰妃装傻被识破,然后自己逃了或者被人虏走了,要不就是那个人是掳走兰妃来达到某种目的。
可是皇帝早就对外宣布兰妃死了,知道兰妃活着并且还活得好好的的人并不多,把她带走……
难道是……祁彦宇?!
那不就是说,他没死?!
这个猜测像是一颗炸弹一样在苏澜依的脑子里爆炸了,要是祁彦宇没死的话,岂不是说,彦琛又一次陷入了危险?
该死的!到底有完没完?!
苏澜依不再想什么,叫了冬儿就出了王府,她得去一趟祁彦枫那里,至少知道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路过关押二皇子的地方,苏澜依看见一个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熟悉的人影走进了那个看似平常人家却是囚禁了一位皇子的宅院。
那个人的身影似曾相识啊……在脑子里努力回忆着,苏澜依突然记起自己第一次去蔓黎岛的时候碰见的那个丫鬟——小霞!
她来这里干什么?
压下了心头的疑惑,苏澜依一路皱眉沉思着,来到了明亚王府的面前。
亭池一如既往地忧愁着,只是眉宇间似乎多了一些其他的情绪,具体是什么的,苏澜依一时半会儿还不知道。倒是祁彦枫,几天不见,越发憔悴了。本来俊朗的脸上有了些许的暗色,是因为事情太多了么?
“三哥,跟我说说事情大概吧……”苏澜依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
祁彦枫看了一眼苏澜依,顿了顿,悠悠道:“是亭池去给她送饭的时候,对方把她打晕,然后掳走了母妃,一点痕迹都不留,那时候又碰巧被父皇叫进宫里了,所以才让他得手……”
苏澜依略有深意地看了眼祁彦枫,道:“看来这个人是一个知晓真相的人。”
祁彦枫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良久,苏澜依才开口,问道:“亭池知道真相吗?”
话一出,祁彦枫倏地抬眸,狠狠一震。
从明亚王府出来,苏澜依并不是急着回府。算是给那个夏嫣柔和祁彦琛一点时间吧,夏嫣柔是一定会尽力地去靠近祁彦琛的,想着,心里却是苦涩无比。
和冬儿走着走着,竟是来到了上次见衡芜的柳树边。突然,心里有点想衡芜了。那个一直是叫着自己女人的男子,虽然背负着仇恨,却在最终放下的男子……
他该是幸福的吧……
正想着,突然从后面传来一声戏谑的声音,“哟,是谁在这里耍忧郁呢?”
嘴角勾起一个会心的笑容,苏澜依没有转身,道:“那又是谁,在背后偷偷摸摸呢……”
“喂,女人,你说清楚点,谁偷偷摸摸啦?”立马换成了愠怒的声音。
苏澜依转身,只见衡芜一身白色长衫,头戴了一个斗笠,手里拿着一把剑,好整以暇看着她,不过眼神里却是有些愠怒。
淡淡一笑,苏澜依道:“是什么风,把我们的衡芜门主给吹来了?”
听到这话,衡芜笑笑,道:“别挖苦我了,我已经不是门主了。”
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一种忧伤气息,苏澜依转移了话题,“你来干嘛?”
衡芜起初并不说话,走到了苏澜依的身边,黝黑的眸子盯视着苏澜依,直到她不自然地转过头,衡芜才幽幽开口,“女人,你真的快乐吗?”
心中一怔,苏澜依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快乐吗?有彦琛在怎么会不快乐?可是,真的快乐吗?彦琛不知道什么原因记不起自己了,周身又是那么多那么多的事情……
深吸了口气,苏澜依淡淡道:“也许吧,我也不知道。”
说着,衡芜转身面对着苏澜依,一双手抚上她白嫩娇艳的面颊,粉色的脸庞山多了一些憔悴和力不从心,心里蓦地就疼了。这个女人一定要这样子掩饰她的难过和疲惫吗?偶尔现出一些脆弱的样子,会怎样?
想着,身体却早已先于思想,衡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