纣王无奈,只有答应。那天,妲己笑了,笑的非常的开心。
而三天之后,朝歌皇宫为举行了一个还算有些规模的典礼,封喜媚为贵妃。
那天,妲己将喜媚打扮得很漂亮。她将自己日常所用的最好的妆品都送给了喜媚。她觉得她是最好朋友的伴娘,在那一刻只盼望喜媚一生幸福,即使她要嫁的男人就是自己的丈夫。
喜媚看着镜中的自己,似乎也有些惊讶,她也可以这样美丽吗?
“慢慢的,你会爱上这种感觉。”妲己对她说,语气里好像带着魅惑。
喜媚轻颤了一下,淡淡的说:“我不知道,我所做的这一切只为报仇。”
妲己宛然一笑,没有说话。她知道,作为一个初生的女人,喜媚还太单纯,她迟早会明白这个对她而言尚完全陌生的世界绝不像轩辕坟的那片荒芜的地方一样简单。
夜已深,妲己一个人坐在寿仙宫的后座上。望着偌大的宫殿出神 ,这是她进宫以来,纣王第一次没在她的房间过夜,这一夜自己竟然失眠了。起身,走到宫门口,望着天空数起星辰,一直数到天明破晓。
自那一夜过后,纣王独自面对妲己时,总是望着她出神,而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也无话可说……
终于等到了,在一个冬日的摘星楼上,见到了头发已是花白,一脸正气的比干。
妲己悄悄的向喜媚示意,让她循着自己的目光望去。
“这个就是比干?”喜媚用传音问妲己,有点不敢相信。一个看上去如此正派的老人,怎么可能会是放火烧死轩辕坟中几十条生命的恶人?
妲己轻蔑的笑了笑,对喜媚的这个疑问很不屑。她不明白这一切,可是自己明白,了然人和妖的不同。妖精是好是坏,完全写在脸上。而在人类的世界,则永远不可以仅凭外表来揣摩内心。
喜媚一动不动的直视着比干,从刚开始眼里的疑惑慢慢的变为怨恨。
这让一旁的妲己嘴角微微勾起,她明白了这层含义了吗?那么比干的死期马上就到了。
“他有何本事?”喜媚问妲己。
“七窍玲珑心。”
“七窍玲珑心是什么东西?”喜媚明显不知道这是何物。
但妲己其实也不知道是什么,也更无法回答,摇了摇头。
喜媚端起一杯酒,嘴角带着轻蔑的笑容,“既然都不知道,那我们就挖了他的七窍玲珑心,看看它究竟是什么颜色。”说完,饮进。
妲己也端起酒杯笑着喝下……
一个阳光灿烂的早晨,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平静。妲己和喜媚,还有纣王三人在摘星楼共用早饭。
妲己抬眼看向喜媚,也看到她在看着自己,她知道该开始了。
妲己突然面色骤然变得惨白,口吐鲜血,晕倒在地上。
喜媚和纣王立刻慌作一团,手忙脚乱的将妲己从地上扶起,扶到床上。
“这是怎么回事?爱妃这是怎么了?”纣王一脸紧张,追问一旁的喜媚。
妲己让自己的灵力逆流,立刻她就开始进入昏厥,呼吸微弱,双目紧闭,全身如火燎般的剧痛,可是为了复仇,她忍了。
喜媚忙说:“这是姐姐的旧病复发了。”
纣王急切的问:“什么旧病?怎么会这么严重?为何我们共同生活了这么多年我从来不知道?”
“这病是她早年得下的,只是突然昏厥,口吐鲜血。如医治即使,就无大碍。可是如果稍微晚了那么一点,便性命难保。”
纣王听过后,立刻大喊:“快把宫中所有的太医给孤找来!”
喜媚淡淡的说:“没用的,她这是旧疾,只有一种方法可以化解。”
纣王忙抓住喜媚的手腕,急急的问:“是什么?你快说!”
喜媚全身一僵,忙说:“只要有七窍玲珑之心,切下一片,煎汤服下,立刻就好。”
纣王一脸震惊,眼底布满了恐惧,片刻,恍惚的自喃:“七窍玲珑心?”
喜媚点了点头,她看着纣王用手托着腮帮,紧皱眉头,沉吟很久。最终他用手轻抚妲己面颊,之后转身离去。她望着纣王的背影眼里带着淡淡的哀愁。
“他去了……”纣王走后,妲己就睁开了双眸,看到喜媚时,神情很复杂。
“嗯。”
等纣王来时,妲己又进入昏厥中。是的,纣王带来了七窍玲珑心,比干王叔的心给妲己服用……
妲己知道此事并不会这么完,毕竟他的心是神赐的。在喝下七窍玲珑心煎成的汤,悠然转醒,这些无非是让灵力顺流的伎俩。
喜媚劝退纣王,说要妲己静养一下,因为她们两人都知道事情还没结束。
在纣王万般不舍离开时,喜媚守着宫殿,而妲己元神出窍追踪比干而去。
妲己在空中飞舞,她向地上张望,寻觅比干的行踪。在一条往南的路上她看到了他。落下,变为一名蓬头垢面的老妇人,在尘土飞扬的土路旁叫卖无心菜。
“无心菜,卖无心菜了。”妲己喊着小贩卖菜时的话语。
比干望着路边的老妇人走了过去,“你卖的是什么?”
妲己热情的招呼说:“我卖的是无心菜。老先生要不要买点?”
比干满上闪过恐慌,声音里带着颤抖,“菜若无心,尚能成活,人若无心,又将如何?”
妲己早已心思百转千回,比干能这么说,当然是有理由的,难道是天机?那么……
变为老妇人的妲己笑了笑,“人若无心,自然是死。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活了一大把年纪竟然都不明白吗?”
比干听后,口吐鲜血,跌倒在尘土中。
比干快死的时候,妲己变回自己,对他冷冷一笑,“这就是你火烧我轩辕坟的下场!”说完转身消失了。总算是报仇了……
“回来了。”喜媚看着睁开眼坐起来的妲己。
“他死了。”
喜媚没有说话,只身走到旁边的桌子前,轻抚上面的玉琵琶。
“现在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样过来的了。”妲己淡淡的对着喜媚说。
喜媚停下动作,扭头,一脸若有所思的问:“他杀了我们的朋友,我们便要杀了他,这就是做人的道理吧。”
妲己笑了笑,对喜媚语重心长的说:“不!在人类的世界里,是没有任何道理的。”
之后的岁月里,喜媚一直暗中保护着殷珈,看着她长大,看着她为情所困,看着她被妲己送走。她渐渐明白,为什么妲己会说珈儿的命运她们无法掌握……
殷珈离开不知道多少个岁月了,西周造反也攻打了过来,在知道他们的将相是姜子牙时,喜媚和妲己没有一丝意外。
“我爱上了纣王。”
一日的早上,喜媚和妲己用餐时,突然出声,只是这声音低的好像只有她一个人能听见。
话音刚落,妲己手中端着的杯子立刻摔在地上,摔得粉碎。她知道她的心也随着瓷器破碎的那凄厉声猛的一颤。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弯下身体将碎裂一地的那些陶瓷碎片一点一点的拾起,放在桌上。
喜媚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妲己。
良久,妲己才淡淡的开口,“你真的爱上他了吗?”
喜媚点了点头。
妲己叹了口气,“你知道你们是不可能有任何结果的。”
喜媚放下手中端着的瓷杯,幽幽的说:“我知道,其实我也不想这样的。而我也明白,如果非要有个人爱上他,那个人应该是你……”
“乱说!”妲己打断了喜媚的话,“我怎么可能爱上他,我只想让他死。他死的越早,我便越早成仙。”她的声音微微颤抖,明白这不是自己内心的心里话。
喜媚低下了头,“你又何必骗我呢?你即使不爱他,也绝不会盼他死。”
喜媚话落,妲己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似是被扇了一耳光,情绪激动的狡辩说:“你明白什么?你知道什么是爱,什么是死吗?你又知道对于我们这些神人共愤的妖精而言,能成为神仙意味着什么吗?”
喜媚冷冷的问妲己,“对你来说,做神仙真的就这样重要吗?”
妲己大笑起来,“我这些年被人憎恨侮辱,为的不就是这个吗?什么是爱情,爱情对我妲己来说又有什么用?我们是妖他是人,难道要我和他一起去死吗?”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显得冷酷强硬,可是她的目光中看到的却是淡淡的悲哀。
喜媚没有吭声,只是双手紧握,双唇紧抿。
“我没有资格告诉你该怎样做活着不该怎么做。我只是想提醒你,殷商的大限已经要到了,你若真的爱上了他,便要考虑清楚后果!”
说完,妲己起身离开。留下一脸不知所措的喜媚。
离开喜媚之后,妲己一个人在御花园中散步很久。
花园中的风景格外的好,枝头开满了妖艳的莲星花,一派繁华,只是她的心情从未如此烦乱过。或许她不应该对喜媚发脾气,尽管她们认识着一千年里,也彼此打过架,生过气,发过火,却从来不是因为彼此之外的第三个人。因为这一千年里,在她们眼中,没有任何人比对方更加重要了。
然而她今天却为何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呢?纵然有千年的道行,为何竟如同一个三岁的小女孩一样急躁呢?难道仅仅是因为喜媚爱上了纣王,那个深深爱着我的男人?
或许就是这个吧……无论如何,妲己还是嫉妒了,尽管这妒忌毫无意义。不管怎样,都是她从未想过,也根本不屑去想的问题。她也从来就没想到到这样的事情会发生,所以当发生时,让她措手不及。
虽然她们是朋友,但妲己没有任何权利去干涉喜媚的自由,若她爱上纣王,就让她去爱吧,到时候伤心欲绝也是她自己的事情……
只是妲己知道在她的生命里,有什么事自己不能承受的,那就是爱……
她立即起身,跑到纣王宫内,抱住他的脖子,没命的亲吻他。那天晚上,妲己和纣王疯了一样的缠绵,她使出浑身魅力,缠着他,诱惑着他,挑逗着他,让他一次又一次的疲软,又一次一次的兴奋。
结束之后,妲己像个幸福的孩子一样躺在纣王怀里,脸上全是甜蜜的笑容。
“你今天怎么了?怎么这么热情?”纣王懒洋洋的问妲己。
“没什么,我只是突然很想知道你有多爱我。”
纣王亲了亲妲己的脖颈,“我爱你。”然后在她枕边沉沉睡去,呼吸平稳而安详。
甜甜的笑容在妲己娇艳的脸上绽放,他还是她的。
然这样的情景没有持续多久,妲己在陪完纣王后,走进喜媚的宫殿时,她破天荒的不在殿内。此时她的心中没来由一阵心慌,瞒着纣王,命人四处找寻喜媚。
但始终没有她的消息,终于当姜子牙的使者带着一个木盒来时,妲己心里立刻明白里面装的是什么。颤抖着手打开盒子,里面躺着的是一具漆黑的稚鸡尸体,竟没有流一滴眼泪。她轻轻的将它抱在怀里,哪尸体紧闭着十八只眼睛,散发着醉人的松香气息。昔日它身上那些美丽的羽毛已经被烧成无法辨认的颜色,就连那九个趾高气扬的脑袋也垂了下来,沉沉的熟睡,如同坐着美梦般。漆黑的尸体虽然在别人看起来可能是惨不忍睹,但妲己此刻觉得她是如此的美丽。
很久,妲己才慢慢的抬头看向西岐的使者,“是不是姜子牙让你们告诉我,这便是我将来的下场?”
西岐使者点了点头。
妲己紧抿着双唇,冷冷的说:“滚吧,顺便告诉姜子牙,我妲己等着他!”
话落,两名西岐使者像逃命似地从妲己的视线中消失,而她却如迷失了心窍般站在原地,怀中抱着那只有九个小脑袋的雉鸡尸体,怅然若失……
天渐渐暗了下来,妲己慢慢起身,抱着这个盒子来到摘星楼,怒斥掉所有仆人。站在最高的地方,她玉手一挥,眼前出现一个雾气缭绕的盒子,她把喜媚的尸体放在里面,合上。
“你说你最爱站在这摘星楼之上,俯视这所宫殿,仰视着天空,今天你终于实现了,今后再也不会有任何人会去打扰你。”
句句痛彻心扉的话语,这是当初喜媚第一次来这座高塔时,她告诉妲己的。
妲己望着眼前的玉盒,只身走到旁边的桌前,拿起上面摆放的酒,一个人一杯一杯的自勘自饮,仿佛忘记了整个世界。
“喜媚走的时候,对你说过些什么吗?”已是醉眼朦胧的妲己问身边的人,不用想,就知道是谁来了。
纣王没有夺下妲己的酒杯,而是看了看旁边那个看似庄重的盒子。也坐在她身边,喝起酒。
片刻,他才幽幽的说:“孤已经不记得了,那天孤喝醉了。”
“你撒谎!”妲己惨淡一笑,摇了摇头。
纣王拿玉杯的手轻颤了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妲己继续为自己勘上一杯,声音无奈而苦涩,她说:“喜媚临走的时候,告诉我,她说,她爱你。”话落,酒饮。
纣王紧紧的握着酒杯,“啪!”玉杯随声而碎。从他的手心滴落一滴滴鲜红的鲜血,但是他仿佛忘记了痛一样,依旧紧握双手。
妲己望着桌上红色血迹发神,也没有去帮纣王包扎,而是淡淡的笑了笑,“她爱上了你,或许从她见到你的第一眼的时候就爱上了。然而你却从未正眼看过她。你和她交欢,并不是因为喜欢她,而是为了取悦我。喜媚自始至终都明白这一点,她是个固执的人,这么多年来也一直都是。她从来不接受任何施舍和怜悯,只有别人欠她,她却从不欠别人。”
停了停,妲己苦笑的说:“其实我也欠喜媚很多,珈儿这么多年活过来,全靠她在保护。而我这个做母亲的并没有照顾好自己的女儿。她的死,也不过是在用一种极端的方式遵循自己的原则罢了。现在珈儿也离开了我们,她也死了,她什么都不欠我了,却只有我欠她。”
纣王猛的瞪大眼睛,声音带着颤抖与不信,“喜媚……死了?”说完,忙望向最高处的盒子,一切昭然若揭。
妲己起身,走到盒子前,伸手轻抚,缓缓的说:“对,喜媚死了。她去杀姜子牙,因为她不想欠我任何东西,无论什么,她以为牺牲了自己,便可以改变这个世界,改变你和我的命运。”
妲己流下清泪,声音中充满了无奈,“喜媚太傻了,她以为自己已经看破了人类世界的游戏规则,可是她永远不明白以一个渺小和卑微的生命,是永远也不能破坏那已经写成的规则,永远都不能……”
纣王一脸哀伤,慢慢的说:“或许喜媚是对的,难道你和我的命运真的很难以改变吗?”似是说服自己,其实他自己也不相信。
妲己转过身,走到纣王跟前,望着他,眼里溢满柔情,“难道你不认为,喜媚用她的生命在告诫我们不要试图去改变自己的命运吗?”
“不……不……”纣王摇头,坚定的对妲己说:“喜媚用她的命告诉我们,只要不喜欢自己的命运,便应该去努力改变,即使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妲己苦笑,抬头望向漫天星辰的天空,叹息道:“你真傻,你不了解喜媚,这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
纣王忧伤的一笑,“妲己你错了,其实是你一直不了解喜媚。”
妲己没有说话,因为有太多的事情纣王不知道,而她也无法说出口……
纣王也起身,和妲己站在一起,也学着她望了望天空,又看向她,看着她的侧脸神情的说:“你知道吗?我可以不了解世上任何人,可是我却了解自己。我爱你妲己,不想失去你,无论付出任何代价。”
妲己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知道纣王没有说谎。其实她是多么想告诉他,自己也是这么爱他啊,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