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脑海中回忆起父亲儒雅温和的脸,他心中巨痛,他已经失去了母亲,不能再亲手害死自己的父亲!
提起红缨枪,耶律焕杀出被禁军重重包围的王府,一直冲向皇宫大内。
谁也不知道辽国这三个最尊贵的男人在那一天说了什么,但是耶律淳被安然的接回了王府,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原状。
但是,这只是似乎……
德王妃痛心的望着自己的夫君,还有持枪站立在一旁的庶子,她无言以对。耶律焕无法原谅德王妃的谎言,正因为那个谎言,让她的母亲在仇恨中痛苦了一辈子,也让他从出生之时就走上了没有未来的毁灭之路!
银光急闪,下一刻,锃亮的银枪头便对准了德王妃的喉头,耶律淳心焦的上前抓住银枪,悲伤的看着被痛苦灌满的儿子。
正值壮年的耶律淳突然显得十分苍老,他缓慢的说道:“一切冤孽都由我而起,不要怪她,是我的错,你杀了我,让我去陪你母亲吧。”
一阵仰天长啸,耶律焕看着面前的二人冷笑说到:“好一对伉俪情深!可我母亲呢?她恨了一辈子,怨了一辈子,更痛了一辈子!她这如同在地狱中度过的一辈子,该由谁去偿还?”
三个人都默默的流着泪,耶律焕心中更是充满矛盾,他不停的挣扎,可是无奈找不到出路。他脑海中满是母亲死时的冲天火光,眼前却看到父亲悔恨的苍老浊泪。这所有的一切该去怪谁?到底该由谁负责?
正在三人同样苦苦挣扎的时候,王府的管家颤抖的跑进来,泣声说到:“小王妃……小王妃她……悬梁了……”
耶律焕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跑回房中的,但是那白绫和上面悬挂的尸体,却深深的刺伤了他本已破碎的心!
他流着泪将萧萧从屋梁上抱下,拼命的问着“为什么”,可是没有人能够回答他,他原本以为谁也无法夺走的人,已经被死神带走,再也无法回来了。
“啊!”
凄厉的狂叫贯穿整个王府,也惊醒了正在沉睡的婴儿。耶律焕悲伤的抱起自己的女儿,却意外的发现襁褓之中夹着一封信。
那是萧萧的遗书,在他看过遗书之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发抖的手,抓起红缨枪便冲了出去。
“王爷,快拦住他!”
德王妃大声对耶律淳叫到,但是不等他反应过来,耶律焕已经冲了出去,这时,耶律淳还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了!
耶律淳不解的看向德王妃,德王妃着急的哭到:“他会杀了皇上的,他会杀了皇上的!”
“什么?究竟是何事?”
“萧萧和皇上,他们两个……”
原来那一晚,正是德王妃无意之中窥见了那房中的迤逦春光……
耶律淳听完后大惊失色,当下策马赶向宫中。
寒室冷殿之中,殷红的流苏自枪头上垂下,轻轻的落在耶律延禧的龙袍上。耶律焕睁着血红的双眼,手臂颤抖的把持着银枪,嘶声吼到:“为什么?”
耶律延禧无言以对,他一直在后悔当初的一时冲动,他为什么要碰萧萧?难道只是因为嫉妒耶律焕还有父亲,而自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吗?
他的心中一直居住着一只恶魔,他无法自持。
垂下头,他放弃挣扎,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是为了杀死祖父为父报仇?还是为了荒废这大辽江山?他不知道……
“我的性命是你从战场上救回的,还有这皇位,是你帮我夺来的,我现在都还给你……你杀了我吧,我不会怨恨你,你永远是那个肯为我流血拼命的好弟弟!”耶律延禧呜咽着说到。
红缨枪猛的刺入一寸,钻入耶律延禧的右肩,可是却不见继续深入。
“呔!”
耶律焕拔出银枪大喝一声,银枪在他手中猛的折成两端!
他下不了手,对面的人是他的哥哥,也是萧萧在信中写的那个“最爱的人”!
当耶律淳赶到皇宫时,只看到流着血和泪的皇帝,以及地上被折断的红缨枪。从那天以后,再也无人见过耶律焕,以及那还未满月的孩子。
从此,红缨枪、诚烈将军,便成了朝廷众人所禁忌的话题。那一年,耶律焕才二十岁。
两年后,一位年老的游僧披着蓑衣走进了位于渤海湾的一个渔村,秋寒的细雨夹杂在肆虐的海风之中,不断冲击着僧人单薄的身体。
僧人顶风走到海边,扶起头上宽大的雨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正跪在不远处的砂石滩上。被海风卷起的海浪疯狂的拍打着那个人影,但他却如一尊雕像一般屹立在海边,一动也不动。
僧人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慢慢向那人走去,直到走到他的身后,和他一起经历海浪的洗礼。
“明时无暗,暗时无明,施主何必执着于眼前烦恼,而不得解脱呢?”
“雕像”动了一下,微微侧过头看向身后的僧人,露出那张生满胡茬的脸,竟然是失踪两年的耶律焕!
耶律焕声音嘶哑的说:“大师你又来了……”
“施主的心就如明镜蒙尘,思量恶法,化为地狱。你在这里祭奠亡女已有七七四十九日,足矣!”
提及亡女,耶律焕猛的颤了一下,当日他带着女儿绝望而走,打算父女二人相依为命、浪走天涯,不想还是躲不过女儿早夭的命运。他在这里想了四十九日,心中想的都是母亲的冷酷、父亲的负心,以及兄长和妻子的背叛!
他恨、他怨、他好苦!
女儿的早夭让他跌入谷底,绝望如同巨大的漩涡将他牢牢的抓住,怎样也摆脱不了!
“施主被嗔恚忿恨纠缠于心,生出嗔烦恼,迷人自不知见。却不见明路已在脚下,出路即在眼前!”
“出路?”耶律焕失笑道:“我的出路在哪里?”
一道巨浪袭过,掀去老僧头上的雨帽,将他从头到脚全部打湿。耶律焕不忍见他陪自己受苦,说到:“大师你走吧。”
大师苦口婆心的劝说着:“你烦恼不断,生死不能了,内心不明,老衲自愿点亮你心中的明灯,带你脱离苦海,随我走吧!”
睿智清亮的眼神透过纷乱的浪花直射耶律焕的心底,他看向眼前的老僧,如同面对佛祖神灵,虔诚拜下:“请大师带我皈依佛门!”
“痴儿,心中有佛即是在道场。你且随我南下,后路如何,你当自己决断!”
天空中的阴霾渐渐被狂风吹散开来,金秋的夕阳在天边露出笑脸,映射出一条光明之路。
敢问,路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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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绝色双姬(一)
他是姬无欢,八岁时继承父位,成为烽火教教主,从此把开疆扩土视为己任。
她是姬无双,三岁时被哥哥抱上圣女宝座,看着蝼蚁般的人们对她膜拜欢呼。
“哥哥,我怕……”姬无双软软的小手紧抓着姬无欢胸前的衣襟,蜷缩在哥哥的怀中,她被如浪潮般的呼声吓到了。
姬无欢板着一张小脸,搂着妹妹的肩膀,二人相互依靠着,坐在宝座中,看着阶梯下父母二人残缺的尸首。
“哥哥,爹娘为什么睡在下面,你快喊他们上来……”
姬无欢强忍着眼中的泪水,轻轻拍着无双的后背说:“双儿不怕,哥哥在这里,爹娘太累了,他们睡着了。”
即位大殿过后,数千教众的欢呼声转为怒吼声,他们在斥责着辽人对他们的压迫,他们在控诉着辽兵对他们的杀戮。
“教主!”一位长老老泪纵横的说:“辽狗抢了我们的粮食、设诡计杀害了教主和夫人,现在又骂我们是暴民,此仇不报,何以安枕!”
姬无欢站起身来,字句铿锵的说:“辽狗与我教不共戴天,这个血海深仇肯定要报!然而我教此次元气大伤、人微力轻,古有卧薪尝胆,十年后,我定要将这辽国的江山弄他个翻天覆地,为爹娘、为各位一雪前耻!”
年幼的姬无欢挺着单薄的脊背,说出此等誓言,令座下教众倍受鼓舞,长老更是欣慰的拜倒在地大呼:“神教得此英主,他日有望啊!”
日后的十年是姬无欢图强发奋的十年,教中高手轮番着传他武艺,并不惜涉险偷盗宋朝武林各派的秘籍给他练武,也因此,烽火教成了武林各派人人“得而诛之”的邪教!
深刻的仇恨、沉重的负担以及严厉的训练造就了姬无欢冷漠的性格,教中唯一能够有幸得到他笑容相待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妹妹无双。
无双被姬无欢保护的很周到,因为烽火教的声名越渐越差,无欢担心无双的安危,所以从不让她离开神教所控制的范围。而无双对哥哥异常依赖,自然是言听计从,十年来一直乖乖的呆在哥哥身边。
十年悄然而过,烽火教的性质也因仇恨而渐渐转变着,神出鬼没的“魔教”教徒袭卷了一个又一个的辽人村庄,杀人、夺物,无恶不作!
当姬无欢抬着高傲的头看着火光冲天的村庄,以及血流成河的土地时,他心里总会一遍又一遍的说服着自己:这是辽人欠我们的,我们只是取回自己的东西。
东京府的强烈动乱自然引起了朝廷的注意,不过当守军赶到时,烽火教徒已经消失殆尽,让他们无从寻起。正在辽军苦苦寻找时,他们的首领却在自己的营帐中身首异处,惊动全军。
姬无欢厌恶的看了一眼手中滴着鲜血的头颅,而后将它高高抛出,从背后抽出一道利箭射出。利箭力道之大竟然贯穿了这颗头颅,带着它飞向辽军大旗的旗杆,而后死死的钉在上面!
残酷的虐杀让其余将士人心惶惶,又逢辽道宗驾崩,新帝登基的动荡之时,大军急忙撤退,无人再敢管东京之祸乱。
当烽火教的势力一步步扩大时,姬无欢的血愈渐愈冷,他所到之处遇不到仍和可以称之为阻力的东西,让他渐渐觉得烽火教的另一项使命可以启动了,那便是渤海国的复国大任!姬无欢的先祖乃是百年前渤海国的大王,自从渤海国被辽国消灭后,渤海遗民便聚集在烽火教的领导下,艰苦的生活着。
当他听闻辽国新帝派了很厉害的将军来讨伐烽火教时,姬无欢却冷笑出声,他从不把那些所谓的“将军”放在眼中,只是一心想着该怎样羞辱辽军。
想到百年前的灭国之恨,想到十年前的杀亲之仇,姬无欢的热血沸腾了,他心中狠狠念到:国仇家恨,就让我一并雪洗吧!
沉浸在仇恨和欲望中的姬无欢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即将面临多大的困难,且不说这次带兵前来的是诚烈将军,连新任武林盟主苏穆非也悄悄来到了辽国,潜伏在某个地方,只等他的出现了。
为了羞辱辽军,姬无欢打算在辽军到来后只身闯军营,并活捉诚烈将军将他绑了悬挂在军营前。当然,这一切都只是姬无欢的构想,一切都因苏穆非的插入而连开始的机会都没有。
在大军悄然向东京逼近时,姬无双十四岁的生辰也到了,姬无欢决定趁着战火还未烧起,给无双好好的庆祝一下生日。于是他在妹妹生辰的这一天,在辽阳府有名的酒楼中定下了一桌丰富的酒席,打算带鲜有出门机会的无欢出来玩一玩。
平日安静如小猫般的无双因为哥哥的这个意外安排而格外兴奋,以前他们兄妹总是聚在一起简单吃一餐饭便算庆祝生辰,从未这样重视过。
无双开心的带着自己的两个玩伴和哥哥一起走出总坛,如寻常人家的儿女一般来到了酒楼,吃的相当开心。
坐在窗边的姬无欢看着妹妹的笑颜十分欣慰,在父母死去的那一刻,他便发誓要好好照顾无双,不让她受任何痛苦,一切有他来承担便够了。
一道破空的鸣响引起了姬无欢的注意,这是烽火教紧急联系的信号,难道出什么事了?因为心中牵挂着即将拉开的战事,姬无欢决定去看个究竟,不如等他们游玩一天回总坛,若错过了什么关键时机,那就不妙了。
“双儿,为兄去街上买个东西,你在这里等我。”
“嗯,好的,哥哥你要快点哦。”
乖巧的无双没有察觉出什么异常,倒是同她一起来的两个玩伴看出来了。这两人是一对孤儿姐弟,是姬无欢多年前收养并培养出来的杀手,平日没有任务的时候,就让他们陪着无双玩耍,也可以保护她。
姬无欢临出门前对那姐弟叮嘱到:“好好陪着小姐,不可有什么闪失。”
姐弟二人点头后,姬无欢迅速走出酒楼往信号传来的方向赶去。
在他出店门的时候,因为走的急了,意外和一个公子哥撞到了一起。他讨厌被别人碰到,厌恶的拍了拍袖,而后冷眼向对方看过去。
与他相撞的不是他人,正是年仅二十却力压群雄获得盟主之位的苏穆非。此时的苏穆非打扮的如同寻花问柳的浪荡公子一样,锦衣玉冠,满身的“珠光玉气”,并摇着扇子打量着身旁的“美人”,并说到:“得罪、得罪,在下行事孟浪,惊扰了小姐还请见谅!”
素衣娇容又长发过腰的姬无欢很容易让人误解成女子,可他最恨的也正是此事!他掌中真气集聚,正欲出手教训这人,但顾及到无双还在店中不能招惹别人的注意,便生生的将心中的怒气给压了下去,只冷哼了一声就拂袖而去。
苏穆非在后面笑着打量着姬无欢,心中却疑惑的想着,不想辽国这样卧虎藏龙,一个女子便有这么厚实的真气,也不知比较起来谁高谁下。
他稍想了一会又记起刚刚听到的长鸣声,据调查,那是烽火教的暗号,得快快去查看一下才是。
姬无欢早他一步找到教中的信使,一问才知,信使刚刚探得消息,武林盟主苏穆非已经进入了辽国,只是具体在哪里却还未得知。
正在姬无欢思考着这件事情时,他忽然觉得后方有人,暗器一出手,只听“哎哟”一声,从墙头上掉下来的人正是刚刚于他相撞之人。
苏穆非一面假装的叫着疼,一面在心中惋惜的叹着,好端端的姑娘家,怎么是魔教中人,太可惜了!
“你是何人,竟然跟踪我!”姬无欢阴冷的声音让苏穆非一颤,赶紧笑着说:“我实在是身不由己啊,刚刚惊鸿一瞥,在下的心便被姑娘捕获,要怪之能怪姑娘太让人销魂了,我的脚不自觉就跟了过来!”
姬无欢身上的杀气陡升,迫的信使急忙后退,苏穆非心中大叫不好,他还有任在身,可不能和这厉害的女子硬拼,于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边逃边说:“姑娘,咱们有缘,他日必能相见,先告辞了……”
追了两步,姬无欢担心尚在酒楼等他的无双,于是决定先放过那个人,等日后再报这羞辱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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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绝色双姬(二)
夜晚,一轮皎月。
姬无欢飞驰在原野上,纵使是在黑夜里行刺,他也不介意身穿白衣,并且选了个明月高照的夜晚。
仿佛如清风一般拂过,躺在巨石后小憩的苏穆非感觉到了真气的波动,他精神一阵,兴奋的想到,那传说中的魔教教主终于来了。
姬无欢正御风往郊外的辽营赶去,他已经在脑海中想象着活捉了辽军将领之后的场面,正微微窃喜着,一阵十分强悍的真气伴着突响的笛声向他袭来,迅速的扰乱了他的气息。
踉跄着停下身影,他迅速的调整了一下气息,而后冷冷的转过身,相当不悦的想笛音的主人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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