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老太爷道:“如果魏廷珍闹起来呢?事情闹大了,归根到底还是对窦家不利。”
纪咏笑道:“这还不好办?到时候给魏家一些赔偿就是了。”
纪老太爷欣然点头。
※※※※※
此时窦昭也正和陈曲水说着话。
“高家给窦明说了门亲事,她去相看之后。不是和父亲商量,不是去找五太太,却千方百法打探到了蔡太太的行踪,想法办和蔡太太见了一面。而蔡太太呢,老老实实地在家里呆了好几天,才因为仁哥儿的生辰去了槐树胡同。”她沉思道,“我总觉得这里面有文章……”
在京都,她的人甚至不能堂而皇之地出现在窦家,对于很多事物的掌控也就没有了从前的力度。
她问陈曲水:“七太太那边有什么动静?”
陈曲水道:“七太太好像奉了七老爷之命,在准备小姐出阁之事。”
不对啊!
王映雪早就被夺了主持中馈的权力,就算是父亲不知道槐树胡同这边正帮她出面和魏家解除婚约,也不可能让王映雪准备她出阁的事。就算是上一世,王映雪占尽了人时地利人和,但在她出阁的时候,父亲还是请六伯母来给她讲的体己话,没道理这一世父亲反行其道。
但也有可能父亲又变卦了。
前世,父亲就经常变卦。
想到这些,窦昭心头一动。
上一世,高氏发现高明珠之死与窦明有关,勃然大怒,跑到静安寺胡同来和王映雪大吵了一顿。
父亲又急又气,托了五伯母和六伯母帮着窦明找婆家。
那个时候她和魏廷瑜的婚期已经定了下来,魏廷瑜带了人来送聘礼,不知怎地,被窦明看见了,窦明突然改变了主意,要嫁给魏廷瑜,王映雪竟然就听她的,和父亲商量让窦明嫁给魏廷瑜,父亲当时好像也有点犹豫,她跑到父亲面前哭了一场,父亲这才拒绝了王映雪雪的请求。
她也因此而一直防备着王映雪和窦明,从下聘到出嫁,她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拉肚子或是得了其他什么病不能上花轿,让甘露给她煮了整整一篮子白壳鸡蛋,始终没有沾家里任何吃食……
第200章 冷笑
窦昭不由冷笑。
没想到时至今日,王映雪还有这样的胆量!
从前倒是自己小瞧了她。
她问陈曲水:“如果七太太想让窦明代我嫁入济宁侯府,她会做些什么?”
“不会吧?”陈曲水非常的震惊,半晌都没有合拢嘴。
“这世上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窦昭神色有些冷漠,“您就照着我说的话去查吧,应该会有所收获。”
陈曲水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出于对窦昭的信任,他没再多问,抱着账本离开了槐树胡同。
窦昭呆呆地望着窗外郁郁葱葱的老槐树,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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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是因为有了明确的方向,不过两天功夫,陈曲水那边很快就消息传过来。
父亲根本不知道槐树胡同帮她和魏家退婚的事,但因为两家的婚期拖了又拖,改了又改,她的婚妆也早就准备停当,并没有让谁筹备她出阁的事。而王映雪这些日子不仅把自己的丫鬟、婆子安排到了灶上和正院当差,而且还频频地帮着窦明置办衣服首饰,美其名曰是因为窦明快要及笄了,不能让窦明失了颜面。数量之多,做工之精美,让父亲都觉得太奢华,还因此而说了王映雪几句。王映雪不仅没有像从前那样有所收敛,反而和父亲大吵了一架,指责父亲对窦明苛刻。父亲向来在钱财上待人不薄,加上这些日子常常奉诏进宫筵讲,要好好准备讲习,耐不住她吵闹,索性关门不理,高升尽管忠心耿耿,精明能干,但到底只是家里的管事,也不好拦着,王映雪水泼般的使着银子,家里进进出出的不是银楼的人,就是京都赫赫有名的绸缎铺子的大掌柜,窦明的及笄礼还有一年,京都的人已经在猜测窦家五小姐及笄礼的奢华了。
而五伯母则在仁哥儿生辰的第二天就去了玉桥胡同——她没有去拜见纪咏的伯母或是母亲,而是去拜见了纪咏的曾祖父。
从玉桥胡同出来后,她立刻去了纸马胡同,和蔡太太密谈了很久,留在蔡家用了晚膳才回打道回府。
窦昭陷入沉思。
看样子,槐树胡同已经打定了主意让窦明代自己嫁入济宁侯府了——既然可以解释自己和魏家的婚约,还可以打击一下魏家,让王映雪来背这个黑锅,这么好的机会,五伯母不可能放任不用!
代自己出嫁并不难,难在出嫁之后。
窦明不清楚后果,王映雪不可能不清楚。
上一世,她是窦家正经的七太太,父亲是强势的内阁大学士,她有这个底气去承担换亲的后果。这一世,她自顾不暇,凭什么让窦明代自己出嫁呢?
窦昭耳边突然响起那到素兰对自己说的话。
“我把侯爷送到了垂花门,正犹豫着要不要去厨房里看看午膳好了没有,却看见侯爷跟着个婆子折了回来。我忙躲到了树后,待他们走远了,才派了个小丫鬟跟过去,那小丫鬟说,侯爷跟着那婆子进了五小姐的院子。”
或者,还有什么事是自己不知道的?
窦昭手紧紧地攥成了拳。
上一世,知道王映雪想让窦明代替自己嫁给魏廷瑜时,那种孤伶无助的感觉又漫过她的心头。
你们既然想代嫁,那就嫁好了!
我倒要看看,你窦明怎么咽下我曾经吃过的苦?!你王映雪怎么收拾这场烂摊子?!槐树胡同又凭什么让我嫁到纪家去?!
打定了主意,窦昭深深地吸了口气,吩咐素心:“你去问陈先生一声,上次那笔钱的去向查清楚了没有?如果实在是查不清楚,就请窦家的大掌柜帮着查一查吧!”
这是窦昭和陈曲水约定好的。
如果她有什么事找陈曲水,陈曲水就用为借口登门拜访。
素心应声而去。
下午陈曲水就过来了。
窦昭低声道:“能联系上严先生吗?”
陈曲水有些意外。
窦昭道:“我想让严先生帮我安排家人离开北南隶,不知道严先生对哪里最熟悉。”
陈曲水神色一震,正色道:“小姐,您这是……”
窦昭正是要和他商量这件事,自然也不会瞒他,低声道:“宋砚堂这个人有多厉害,你是知道的。我原想,他欠着我们一个人情,这人情能不用就不用,留着紧要关头防身保命。可现在看来,却是留不住了——王映雪的计划虽然漏洞百出,可若是槐树胡同和纪家联手帮她从中调停,说不定这件事就真让她办成了。如果这样,自然最好。可若是她失手了呢?您可别忘了,到时候我舅母肯定会来京都送我出阁的们。
“这么大的事,我们不能全指望别人。
“所以我们得有两手准备才行。
“王映雪的计划成功了,窦家和纪家议亲的时候,我就有借口不嫁了——王映雪让窦明代替我嫁入了魏家,槐树胡同的人不管,又有什么资格再管我的婚姻大事?父亲那里,我自有办法让他把我留在家里,我们就可以回真定去了。
“王映雪的计划万一被识破,情急之下,窦家有可能无奈之下让我嫁入魏家。那时候我们就只能背水一战。让段护卫等人护了我的周全,然后我们再和窦家讲条件,逼着他们答应我从此不再嫁人。”
说到这里,窦昭不免有些嘘唏。
事情到了那个地步,她就和窦家撕破了脸,恐怕需要花很多的情力,付出很大的代价来修补和窦家众人的关心,要知道,西窦那一半的财产,是以陪嫁的形式划到她名下的,东窦完全有理由一直帮她打理着那一半的财产,直到她出嫁才拿出来。
她现在的所谓的自在,不过是水中花,镜中月,却是较不得真。
陈曲水当然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他不由道:“那你有什么打算?”
窦昭道:“我准备让槐树胡同的马车夫出来作证,窦家之所以让窦明代我嫁到济宁侯府,是因为窦家已经和纪家说好,等窦明出嫁之后,窦家就会正式和纪家结亲,然后财拿出纪家送给窦家的纪见明的庚贴为证。”
难怪小姐说要让严朝卿服着安置一个人。
那马车夫如果出面为窦昭作证,不要说在窦家呆下去了,就是能不能活命还得两说。
陈曲水动容:“小姐是怎么说动那马车夫的?小姐又是怎么拿到纪见明庚贴的。”又觉觉得槐树胡同行事有些鲁莽,“……您和魏家还没有解释婚约,他们就敢接受纪见明的庚贴。”
窦昭咧了嘴笑,道:“纪见明的生庚八字,只怕还要请陈先生费费心。到是纪家老太爷的笔迹,我曾在纪见明的一本书上见到过。老人家写的是馆阁体,虽然字迹清秀娟丽,却并不难模仿。”
陈曲水骇然,失声道:“那那个马车夫……”
“自然是我让他说什么他就会说什么了!”窦昭不以为然地道,“只要他说的是事实,有没有无意间听到五伯母和蔡太太之间的对话又有什么要紧的?”
陈曲水摸了摸额头上的汗。
从榆树胡同出来,第二天,他去拜访了严朝卿。
听说窦昭让他帮着安顿一户人家,他什么也没有问,只是道:“是北直隶的人吗?安排到天津行吗?如果太远,口音、生活习惯多有不冇同,反而正容易让发现。天津离京都比较近,有个什么事,我们也是好及时处理。”
陈曲水也是做人幕僚的,自然听得清楚他言下之意,忙道:“我们小姐没别的意思,就是这人帮过我们小姐一个忙,所以想保全这家人而已。”
严朝卿心笑道:“我明白了,会把人安置好的。”
陈曲水连连道谢,约好了联系的方式,起身告辞。
严朝卿的贴身随从则道:“先生,这件事要不要跟世子爷说?”
“不用了。”严朝卿道,“世子爷陪着皇上去避暑行宫,这种小事,不用惊动世子爷。何况……我还欠人家一份人情呢!”
随从笑着点头。
严朝卿闭目沉默,寻思找谁帮那户人家安排户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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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昭静等着看好戏。
没几日,郭氏就悄悄告诉她:”娘在之前七叔父请钦天监挑的几个日子里又选了几个,请了蔡太太过来,说是让魏家要么在这几个日子里选一个日子成亲,要么就立刻退亲。不然,就要去问问延安侯夫人是什么意思,明明知道魏家和窦家有婚约,还像闺女嫁不出去似的,非要往魏家栽?既然如此,早干什么去了?
“这次魏家肯定再也不敢使什么坏了,明姐儿的事,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了。嫁过去了,好好和济宁侯过日子就是了。”
把之前窦昭的所作所为都当成一场闹剧。
这恐怕也是很多人的感觉吧?
窦昭但笑不语。
延安侯夫人也是个十分要强的,如果听到这话,只怕要气疯了。
魏家和汪家可以说是患难之交,汪家在魏家最困难的时候都不曾怠慢过魏家,要是真的被蔡太太这么一问,恐怕魏、汪两家就要绝交了。
珍廷瑜也好,田氏也好,甚至魏廷珍,肯定都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
窦昭问素心:“那个马车夫愿意作证吗?”
素心笑道:“一边是欠下来的赌债,一边是重新开始做人的机会,他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应该选什么?”
窦昭点头。
第201章 答应
魏廷珍气得暴跳如雷。
窦家竟然敢威胁她!
她直奔延安侯府,对媒人延安侯夫人道:“成亲哪有女方家定日子的道理?我看这几个日子都平常,不如请了钦天监的重新选几个日子。”
廷安侯夫人则委婉地道:“男方请女方定日子本是为了图个亲热,何况我看钦天监选的这几个日子都不错。你父亲已经去了好几年了,你母亲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想必也盼着早一点抱孙子。有些事,我看错不多就行了。”又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道,“现在满京都的人都说你看上了我们家清沅,连你来家里做客我用什么茶招待你的,都说的一清二楚。还好我是济宁侯的媒人,这要是搁在平日,我们家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汪魏两家本是世交,走得也亲近,魏廷珍到他们家来串门,甚至是京都有传闻说魏廷珍相中了她的女儿汪清沅,延安侯夫人都没有放在心上,只当是那些吃了饭没事做人闲得发慌,直到窦家托了蔡太太来商量窦魏两家退亲的事,她才有所警觉,差了人一打听,这惊觉传闻的蹊跷,想着窦家肯定不会自己给自己抹黑,再联想到魏廷珍每次来家里都要拐弯抹角地问起清沅的婚事,觉得这件事就算是传言,这传言也有几分道理,不禁勃然大怒,本想推了魏家的媒人之事,又怕别人说她是“心虚”,偏偏窦魏两家的婚事又一直这么拖着,急得她吃不好睡不着,寻思着女儿年纪本来就有些偏大了,若是婚事被这件事影响可怎么办?这才催着魏廷珍快点把魏廷瑜的婚事办了。
魏廷珍不知道延安侯夫人是否知道这件事是自己传出去的,闻言不免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延安侯夫人就随手指了个最近的日子,道:“七月半一过,天气就凉爽了,我看就定在八月四日好了。新媳妇进了门。正好过中秋节。一家人团团圆圆,你父亲在天之灵,看着也会跟着高兴的。”
魏廷珍还想往后拖一拖。
延安侯夫人却道:“我年纪大了,又得帮着清沅准备出嫁的事,如果和窦家的婚事你们还要商量,我看,不如请了你们府上二太太帮着两边传话如何?”
魏廷珍知道这是延安侯夫人在告诫自己,虽然心中有些无奈。但还是道:“那我就回去跟母亲说说,请她老人家拿个主意吧!”
“如此也好。”延安侯夫人笑着,端了茶,相比从前,态度冷淡了很多。
魏廷珍憋着一口气去了济宁侯府,正巧碰到了蔡太太。
蔡太太正和田氏说着话:“……是否不是,您老人总得拿上主意,这样一声不吭也不是个办法。窦家又不是非要和你们家结亲不可,不过是先人有了约定,不好随意作罢而已。魏家认还是不认这门亲事。您总得给个说法吧?如果还认这门亲事,窦家四小姐已经等了你们家侯爷四年了。你们家是不是要把成亲的日子定下来了。如果不认这门亲事,”说着,敲了敲放在茶几上一叠厚厚的礼单,“既然是你们家不同意,那当初你们送过去的聘礼什么的,窦家就不用还了,可窦家送给你们家的礼。你们得双倍奉还才是。若是有些东西已挪作它用没办法回来了,折成银子也行啊!”
看见魏廷珍走了进门,蔡太太“哎呀”一声打住了话题。笑着迎上前来曲膝行了个礼,道:“大姑奶回来了正好。您是个明白人,你们和窦家的亲事怎样,您好歹也拿句话――现在窦阁老还不知道汪家的事,什么事都好商量,时间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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