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小魔肿着眼睛跟到楚莫彰居然的庭院,却被楚音冷冷的拦在院门前。
小魔蹲在院门口,从早等到晚,终于见到楚莫彰浑身酒气、脚步不稳的从外边回来。小魔忙向前扶他,岂料被他手一挥,给搁开了。
楚莫彰打着酒嗝,狼狈的靠在院墙上,面无表情的望着她。
小魔困难的张了好几嘴,却不知如何开口。
楚莫彰一声冷笑,踉跄着往院内走去。
“呕……”楚莫彰扑在假山上,痛苦地呕吐着。
“莫莫。”小魔不顾他的反抗,将其扶进房间。
吃力地扶上床,小魔打来水清洗楚莫彰的脸,褪去沾了秽物的外衣,望着他沉沉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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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杯热茶下肚,楚莫彰的酒醒了不少。他头痛欲裂的坐在椅子上,望着神憔悴的小魔,半晌后冷笑道:“想不到你还留在这里。”
小魔低着个头,沉默良久后咬牙道:“莫莫不要我了?”
讥笑浮上嘴角,楚莫彰别开脸道:“你爱我吗?”
“爱。”
呵呵,还真是毫不犹豫啊!楚莫彰的心越来越冷。
多讽刺!她怀着别人的孩子来跟他谈情说爱,面不改色的说‘爱’。
只要一想到,每次的亲吻、拥抱,中间隔着个别人的孩子,她怎么配得到他的原谅?
她亲他,抱他,说一胎给他生十个孩子,一起慢慢变老。这么虚伪的话,她怎么就说的出口?
她将他当什么了?一个傻子,帮人养孩子的蠢货?
“自你见到我的第一天起,到现在已经有四个多月了,你一直说爱我?可你爱我,怎么就怀了别人的孩子?”楚莫彰直想掐死眼前这个伪虚的女人,“你就是这么爱我的?”
小魔摇头,“我……没有想到,会弄错的。”
“弄错了?呵呵,什么叫弄错了?”楚莫彰的心慢慢死去。东窗事发,她的理由竟是弄错了?
弄错了什么?
“我……莫莫相信我,我真的是爱你的。”真相的原因,任凭再努力,也开不了口。
莫莫啊,你要我怎么开口告诉你,你换了房,我睡错了人,怀了别人的孩子。
多么荒唐的真相。
最后一丝光亮熄灭,楚莫彰一只觉得冷到了骨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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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出事了。”成子骞难得处理了所有的凑折,正想休息一会,成辅便脚步匆匆的走了进来。
“告诉你多少次了,进来要敲门。”
“婚事没了。”成辅带着看好戏的心情告诉了成子骞?幸好还没备贺礼,现在好了,省事了。
想起那一对,成辅就想笑。惊骇的相遇,不可思议的凑成对,莫名其妙的没了婚事。永不可能交集的两人,分开才是正常的。
“唔?”成子骞闭着眼睛,心不在焉的问着。最近的成辅好像有点八卦起来了,总爱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到处打探些事。
成辅将脑袋凑近成子骞,忍笑道:“少爷,楚莫彰今天将红梳阁的头牌花魁带回家了。你说,楚府现在是不是闹翻天了,婚事肯定有变的。”
成子骞闭着的眼睛“倏”地睁开,诧异的望着成辅。
“楚莫彰尚未娶妻便先纳妾,还直接将人给领回来住下了,说是纳作妾室。”成辅很满意成子骞的表情,接着八卦道:“我听人说啊,楚莫彰是喜心厌旧了。其实也难怪他,会喜欢牛小魔,肯定是图一时的新鲜。那种女人,逢场作戏还行,娶回家就吓人了。不过有钱人还真怪,玩归玩,喜贴都发出去了,现在突然生变,也不知他怎么收场?我看啊……”
“楚莫彰不是个随便的人。”成子骞有些不解,“是不是有事发生?”虽然楚莫彰是有过段荒唐的日子,但那是想退婚才搞臭自己的名声,且他从不带风尘女子回家。
而这次的婚姻,是他自己的选择。
成辅笑道:“没错,他不是个随便的人,但是随便起来不是人。”婚姻大事岂可儿戏,喜贴刚发出去没几天,就先纳青楼女子为妾,是人会做的事吗?
见成子骞有些失神,成辅好奇道:“少爷有何想法?”
成子骞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能有什么想法?你以后别像女人那般八卦,那是别人的家事,与我何关?”他只是个无关的外人,为何要去关心些不该关心的事?
“可是少爷不是……”跟牛小魔也算有点交情吧,至少也算半个朋友,立场上的关心也该有个吧。
“做好你自己的事!”成子骞的声音有点沉。
“是。”成辅有些不情愿意的闭嘴。不明白自己又哪惹他不开心了。
“我有事要出去一趟,若是宫里有事找,记得出来寻我。”成子骞喝了杯提神茶,起身往外走。
“是。”只是,刚刚还想休息来着,怎么的又要出府了呢?
难不成少爷也去打听点八卦?
成子骞刚踏出书房大门,却见林逸身边的安公公在管家的带领下匆匆赶来。头,又开始痛,‘皇上’还真是阴魂不散,到哪都缠着他。
“侍郎大人在就好。”安公公松了口气,“可急死奴才了。”
“安公公好,不知有何事?”成子骞的脸色有些阴郁;没了平日里温和的笑容。
“皇上有急事特派怒才前请侍郎大人入宫一趟。”
安公公算是林逸的心腹,在他临走之前特意叮嘱,是个可以信任的人。
“不知皇上有何事?”
安公公望了眼管家,谨慎道:“时间紧迫,不如让奴才边走边解释给您听。”
成子骞只得同意,一起前行入宫。
“侍郎大人,徐贵妃的龙胎流了,经太医诊断是安胎花中加了藏红花。‘皇上’不敢擅做主张,特派奴才来请示大人。”
成子骞很是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前世还是后世欠了林逸,帮他处理朝政不说,还得清理烦乱的后宫。
“徐贵妃是什么身份?”
“是徐将军的女儿。”
原来是徐大将军的女儿。成子骞有些沉思,徐将军镇守边关,手中握兵十万,在军中的地位不容小窥。
“烦请公公给我讲一下后宫其它嫔妃的身份地位。”
安公公思量一番道:“目前后宫最得宠的是苏贵妃,苏贵妃的爷爷是丞相大人,父亲是兵部尚书。梅妃是北晤王的亲孙女,候昭仪是镇南王的亲女儿……”
随着安公公足足半个时辰的讲解,成子骞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林逸的后宫竟然养了这么多的女人,整个天音,官场、商场、江湖望族,只要点的出名号的,无一例外的都有相关的佳丽住进了深深后宫。
网;撒的真大。
“徐贵妃滑胎的事,烦请公公通知‘皇上’,候昭仪、梅妃、宣妃、因妒生恨,暗中派人在徐贵妃的安胎药中下药,致使徐贵妃龙胎不保,先将此伙人打入冷宫,听候处置。”成子骞的目光深遂起来,望向了遥远的炼句台。但愿林逸不要责怪;自己处理了他的女人。
安公公先是不解,后又恍然大悟。被侍郎大人点名的嫔妃,无一不是镇守国界的大将,且全是跟五王爷刘烁暗中有密切联系的反皇势力。虽然五皇爷的判国证据已被皇上掌握在手上,但还是晚了一步。夜阑的细作传来消息,夜阑三十万大军已开往国界。而这些将军们几乎分部在国镜地带,虽然有部分不是,但如果外战一爆发,到时他们一举反旗,天音将会陷入内忧外患的困境。侍郎大人的这番举措,无非是在为皇上争取最后的时间。如果皇上手中有了人质,他们必会三思而行,无形中给了皇上调兵遣将的时间。
“侍郎大人妙计。”安公公松了口气,终于明白皇上为何出宫时将政事全权交给了侍郎大人,并叮嘱自己必须无条件服从。
“你暗中派人调查徐贵妃滑胎的原因。那些被打入冷宫的妃子,派暗影看住,别让人将她们从眼皮子底送走了。还有,以皇后的名义,请五王爷的家眷入宫聚聚。”
“是。”安公公先是恭敬的从命。
他抬头望了有些阴沉的天际,但愿一切都来的及,不要变天。
“吩咐皇上镇定点,别露出马脚。”
“奴才遵命。”
两道匆匆的身影,往皇宫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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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公子,奴家用嘴喂你如何?”敞开的寝室大门,一位穿着单薄的妖娆女子坐在高大男子的腿上,涂满丹蔻的手指捉了颗剥了皮的葡萄往嘴上塞去。
小魔站在门外,低着个头,衣袖之下的手陷入肉中,血珠顺着指节滴落在地上。听着房内刺骨的娇媚之声,她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就怕看到最不想看到的那一幕。
面无表情的楚莫彰望着屋外固执的身影,一声冷笑的站了起来,扯着女子的手往内室走去,“想取悦我,只用嘴怕是不行。”
“爷,真讨厌,还有外人啦。”妖娆女子挑谑的望了眼小魔,摆着水蛇腰跟着楚莫彰走向床,“你可要好好疼爱奴家。”
发紫的唇紧紧咬住,拖着僵硬的身体,小魔空洞的走出庭院。
“爷……”妖娆女子附了上去,手摸想楚莫彰的前胸,想褪去他的衣赏。
透过窗,望向那抹离去的身影,楚莫彰冷冷的推开她,“你可以走了。”
“爷……”妖娆女子不依的撒娇。
“滚!”楚莫彰的声音没带一丝温度。
“思莫,你没事吧?”闻讯赶来的楚夫人见小魔失魂落魄的坐在床边,既生疼又忍不住怒道:“彰儿太不像话了,竟做出这等有辱门楣之事来。娘现在就去将那只骚狐狸赶出去,定是不要脸的她媚惑了彰儿,他只是一时糊涂而已,你就原谅他吧。”
“……娘,只怕我跟他是有缘无份。”小魔的眼泪顺着脸颊止不住地往下流,“是我有错在先,不怪他。”
一听这话,楚夫人慌神的拉住小魔的手不放,“娘知道你很委屈,可这种糊涂事彰儿都已经做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改过自新,祈求你的原谅,以后加倍的对你好。”
“……来不及了。”太迟了,莫莫不会再原谅她了。
“思莫,你跟彰儿,手心手背都是肉。娘不是偏心,只是作为一个女人,娘有话得跟你讲。当年,我跟老爷门户悬殊,可我就认定了他一个。为此,我气病了父亲,虽然得以跟老爷成亲,但之后没多久,我爹就去世了。为了让他出人头地,我不顾娘家亲戚的反对变卖所有家财给老爷做生意,楚家的生意开始做大。我曾以为,就此跟老爷过上美满的日子,可是……娘福薄,只给楚家生了一双儿女之后再无所出。婆婆跪在我面前,让老爷为楚家开枝散叶。我别无它法,只得忍痛让老爷娶了一房又一房。之后的十几年,我一直在痛苦、悔恨中渡过。可到了这种年纪,我却理解了婆婆当年的苦心。思莫,你跟彰儿是有缘分的,我也只认准你这个媳妇。本想着等你过门给楚家添丁之后再说的,可现在既然都已发生这种事了,也就不得不说了。彰儿这辈子可以只爱你一个,只有你一位妻子,但他不会只有你一个女人。他不但是你的丈夫,更是楚家的一家之主。他有责任让楚家香火繁盛。做楚家的儿媳,你要学会气度、隐忍、坚强、宽容和谅解。娘在这里向你保证,没人任何一个女人可以动摇你当家主母的位置。”
楚夫人的言语间,带了哀求。顾思莫是她挑选的儿媳,自是百分百满意的。婚事在即,楚莫彰做出这种不得体的事,恼归恼,安抚儿媳是最要紧的。
眼泪被风干,小魔哑着声音痛苦道:“……娘,我真的想做楚家的儿媳,可这由不得我。楚大哥爱不爱我,不由我说了算。”
莫莫啊,我该拿什么来拯救这门亲事,拯救回你的心?
狂风夹着倾盆大雨,闪电破空,惊雷直劈而下。
薄弱的身影站在风雨中,心被绞烂。
对面的屋子,透出柔和而温暖的灯光,房门依旧紧闭。
咫尺间的幸福,触手却遥不可及。
劈头盖脸的雨打在脸上,稀释了脸上的咸湿。
滂沱的大雨吞没了撕心裂肺的哭声。
她贮立在风雨中,等待海枯石烂;他静坐房中,守到油尽灯枯。
紧闭的房门,最后一丝光亮灭去,黑暗吞噬了一切。
雨中的人影拖着灌铅的双脚,慢慢远去。
黑暗,风大,雨急,没人有发现,那紧闭的房门已打开,而屋外,已人去影空。
他站在她站过的地方,痛苦地蹲在地上,雨水顺着脸淌下,“你爱我,为何连解释都给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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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我们真的要离开?”黑暗中,大丫站在楚家大门前,很不甘心的问道。
他不懂,真的不懂。既然喜欢楚彰,为何不再想办法留在他身边?非得失魂落魄的离去?
爱情非得光明正大?只要略施小计就能扭回这个局面,非弄的自己一身是伤?
伤,到底谁受了伤?一向卑鄙无耻,无所不用的小魔,非得在这种时候钻牛角尖,给自己找不痛快?
看她要死不活的模样……爱情,就是狗屁!
见小魔浑身湿漉的走在黑暗的街上,麻木的犹如行尸走肉,大丫满肚子火的冲上去拦在她面前,“你走了,楚莫彰马上就会将你忘的一干二净。你甘心吗?”
“……不甘心,又能怎么样?
大丫扯住她的手往回拖,“你跟他解释清楚。”
小魔奋力挣开他的手,禁不住的节节往后退,“解释什么?说这个孩子本来是他的,我本意是想□他的,只是他换了房,我□错了?”
大丫狠狠地将包袱摔在地上,踩着发泄着,却连句话也说不出来。没错,当初也这个骚主意的人是他,可那是为了楚莫彰跟小魔能在一起,谁也没有想到他娘的居然跟成子骞换房了。事情发生之后,谁也没有多想,此事不了了之了。谁也不会料到小魔会有怀孕的一天。
真不知成子骞是何方人物,这样都能让人怀孕,真他娘的佩服到五体投地!
“小姐,我们要到哪里去?”一座金山银库就此泡汤,让发泄过后的大丫很是心灰意冷。
“……回家。”
大丫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望着小魔,“就……就这样回去?”风光的下山,灰溜溜的回去?
“嗯。”很多事情不再重要了。
“可楚莫彰他……”真他娘的不是东西。
“莫莫很好。”
“……”她鬼迷心窍了吧,到这种时候还在袒护他。
“莫莫替我承担了所有的骂名。他成了悔婚的负心汉,却给了我最好的退路。到最后,他仍在为我考虑。他选择将别的女人带回家来告诉我,我跟他之间,没有任何的关系了。大丫,你知道吗?我在门外光是听着那女人对他说些撒娇的话都已经心痛的呼吸不过来了。反之,我怀了别人的孩子,连句解释的话都没有。这种背叛,莫莫该多难过多伤心。可是我能怎么办?告诉他真正的理由,他会相信吗?就算信了,他会原谅我吗?就算原谅了,心里没有根刺?我跟莫莫,走不到一块了。与其死缠烂打的留在他身边,同床异梦,我还是离开的好。莫莫给我面子,给我退路,就是告诉我,一切都不可能了。”
“不如我们再等等,说不定他见你离开了,会后悔的追来的。”
“我累了,想娘了。莫莫要是想我,即使在天涯海角,他也会找到我的。”
“……”大丫无语,只得跟在她身后。只是还没走一步路,前边的小魔身体一软,倒了下去,晕在雨中。
“小姐?”大丫快步抱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她。
闪电划过,只见小魔双目紧闭,嘴唇发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