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小景,不要这么说嘛。只是去看一看,不会耽误很多时间的。’微笑着抚了抚白色长袍前襟的卷叶纹刺绣,上条看着眼前的人流,迈开了步子。‘说起来你还没有好好逛过这里吧,今天我就当半个地主,带你来个对角巷翻倒巷一日游吧。’
不知道“火焰十字”现在还在不在呢。黑发的男人轻声说着,镜片后狭长漆黑的眸子里划过一丝柔软的暖意。
医生与救世主 02
事实证明对于平均寿命远远高于一般人类的巫师,一百年的确不能算是非常漫长的时间。对角巷依旧熙熙攘攘,翻倒巷依旧阴森诡秘,而曾经几乎垄断了英国高端魔药经营的“火焰十字”也依然在上条所熟悉的地方。
甚至,就连当年上条的合伙人,那个老得像是木乃伊一样的老佐尔达都还活着。
估计是已经苍老到一个极限了,满脸皱纹,眼眶凹陷,裹在黑色斗篷里,手指如同干树枝一样的老者看起来和100年前没有任何区别。他看到上条推门进来的瞬 间着实惊讶了好一阵子,不过马上,那双眼睛里就流露出了上条所熟悉的那种带着谄媚的热诚光彩。他一边搓着手,一边迅速收拾好了摊在柜台上的一堆药材,用与 外表毫不相称的敏捷速度将上条让进了店内,一转身就锁上了大门。
这个举动让上条眉头一挑,但马上,他就明白了这全然出于老者的谨慎小心惯了的习惯。
果然,老佐尔达一将上条让到店内的椅子上,就立刻站在一边上上下下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黑发男人来。从他鼻梁上的银框眼镜到那张让人印象深刻的东方面孔, 从白色巫师长袍领口的刺绣纹章到男人右手无名指上造型简洁却独特的指环。直到眼前的一切全都与记忆中的一一对上了号之后,他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一下子瘫 坐在了上条对面的椅子上,咧嘴扯出了一个上条非常熟悉的,好像干树皮裂开了一条口子一样的扭曲笑容:“我的好医生啊,你可回来了!您和当年可真一点都没有 变呢。”
他那沙哑的声音里蕴含的情绪相当复杂,喜悦之外还带着掩不住的惊讶与庆幸。惊讶上条可以理解,不过庆幸……抬手推了推眼镜,上条眼中划过一丝深色,嘴角却勾起了一贯的淡然笑容,不动生色的说:“佐尔达,你也没变呢。”
“呵呵,医生您说笑了。”佐尔达暗褐色的混浊眼珠在眼眶里一转,他的声音很是感慨,“到了我这个年纪,除了等待梅林的召唤,也没有什么好改变的啦,不过……”他抿了抿嘴,凹陷的眼眶中闪过一丝光亮,“很多事情都变了呢。”
“是吗?”上条挑了挑眉,转眼看了看店铺内的陈设和架子上的魔药,笑容纹丝不动,“还好吧?我看店里的生意应该还不差嘛。”就连刚才他进来的时候,老佐尔达在柜台上整理的,也是成色很好的薄荷草根。
“那还不是托了您和各位的福么。”佐尔达的身体朝前倾了倾,感觉到上条的目光回到了他的身上,他突然压低了声音:“不过,医生,你不在的这些年,马尔福,布莱克和扎比尼几家世家的日子可不好过哪!”
“哦?”听到了熟悉的友人的姓氏,上条嘴角的笑容淡了下去。
他的反应证实了佐尔达的猜测,老人的目光中涌动着不知道是遗憾还是幸灾乐祸的神色,他沙哑的嗓音压得更低了,“您果然不知道哪……”
“佐尔达,你就别卖关子了,”上条伸出手,轻点着椅子的扶手,镜片后的眸子一下子锐利了起来,“说吧,我不在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有人看不过贵族的势力,朝着我的朋友们下手了?”
“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佐尔达的声音里渗入了一些古怪,他满是褶皱的脸上挤出了一个扭曲的类似笑容的表情:“这出的,可是大事呢……”
“大事?”
“是……”佐尔达神神秘秘的再次压低了声音,用近乎耳语的调子对上条说:“……黑魔王……”
“黑魔王?”上条的动作顿了一顿,这个词引起了他的一点兴趣,嘴角微微一勾,他抬了抬手,一个结界立刻将他和佐尔达罩了起来。
那是近百年来几乎在巫师中绝迹了的精密强大的古魔法结界,感受到上条与百年前相比毫无一丝衰退迹象的魔力,佐尔达立刻露出了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在上条催促的视线里,他终于毫无保留的打开了话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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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之后。
“大致……就是这样了。”佐尔达粗糙干枯的手搭在椅子的原木色扶手上,做为翻倒巷最好的药材和魔药商,那双手有着与它的外表看上去好不相称的稳定和灵敏,就算是在它的主人谈论着别人看来恐怖禁忌的话题时,也没有丝毫代表畏惧和紧张的颤抖。
然而现在,它却忍不住,有些下意识的神经质的蜷曲了起来。
这自然不是因为刚才佐尔达毫不隐瞒的在上条面前说出了很多关于黑魔王的隐秘信息,包括他的出生,血统和真名。他既然敢说出来就不会后怕,再说有上条罩 着,他还真的一点也不害怕。要知道因为长年生处于黑暗的直觉,佐尔达大概算是极少对于上条的实力有所了解的人之一,虽然他从未见过上条出手,但他根据自己 的观察,一直猜测这位东方魔药大师是位实力极为强横,肯定在黑魔王之上,甚至可能是和四巨头在伯仲之间的强者——虽然这在一般人看来非常夸大,但很遗憾 的,它还真的是最接近事实的猜测。
更何况,翻倒巷向来独立在所有战争之外,他们这些本来就徘徊在黑暗边缘的商人,若是没有两把刷子,不用等食死徒和黑魔王,就先被自己周围的黑暗葬送掉了。
所以,佐尔达一点也不害怕自己刚才直呼了名字的那个现在不晓得死没死,如果没死的话,又不晓得在世界的哪一个角落里潜伏着的黑魔王。他的手指之所以颤抖,和那位魔王殿下没有半点关系。
纯粹是因为坐在他对面的黑发男人唇角那抹笑容的缘故。
其实,严格来说,那抹笑容也没有什么太特别的地方,一定要说的话,也就是比上条平日习惯的笑容弧度再深刻几分,再温和一点而已,虽然会让人有过于阴柔的 感觉,却也不损男人那温雅如水的学者气质。但问题是,在维持着这样的笑容的同时,上条镜片后狭长的黑眸里却没有半点笑意,不仅没有笑意,那片如墨似夜的浓 黑,根本就如连一丝微光都无法投入的冰面下几千米的深海一般,仅仅只是一个对视,就足以让人从骨髓深处泛起刺骨的寒意来。
那样的表情,足以让一个哪怕只是稍稍懂的察言观色的人也清楚地认识到,这个男人在生气。
佐尔达不是第一次看到别人发怒,但却还是第一次看到上条水树发怒。这种感觉实在不好,他明明知道对面男人周身的寒气和微压只是无意识中散发的结果,且他发怒的对象绝对不是自己,却依旧因为那双黑色眼镜中足以让人血液凝固的冷彻连大气都不敢出。
佐尔达忍不住暗暗叫苦,早知道上条医生在知道普林斯,布莱克和马尔福家的现状后会有这样的反应,他一定会挑一个更婉转的说明方式的。虽说以医生的强大, 自己被他吓得腿软还真不能说丢脸,但自己毕竟老了,这样的场面对心脏不好,要是多来几次,自己怕是真的要提前去见梅林了。
“……医生……”他实在忍不住了,不禁低唤了上条一声。
“啊……”像是被从自己的思绪中唤醒一样,黑发男人自方才就一直轻点着椅子扶手的手指略略一顿,随着这个细微的动作,他周身的冷意瞬时全部消失了。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他对着佐尔达歉意的勾了勾嘴角:“……抱歉,我刚才在想些事情。”
佐尔达松了一口气,如同纵深的沟壑一般绷紧且微微颤抖着的面部肌肉一下子松弛了下来。他神色复杂,颇为敬畏的看了上条一眼:“您……想到些什么了?”
“嗯……”以左手撑头,往沙发的深处靠了靠,上条微微眯起了眼睛,似笑非笑的说,“想到什么呢……也许,嗯,‘愚蠢’吧……”
“愚蠢……?”
‘呵呵,’西园在上条的脑海里低笑出声,张扬的声音带着嘲弄愉快的恶意,‘何止愚蠢,简直蠢死了,一个被贵族们寄以厚望的,打着霍格伍兹四大创始人之一 的斯莱特林血脉这样豪华旗号的家伙,就算是个傀儡,也足够他在众人之上奢侈豪华的坐几十年了。现在这个倒好,不仅不知道怎么利用自己的优势,还带着一帮只 适合搞政治的贵族世家去搞恐怖独裁?哈,带着光环的宠儿直接转了反派,站在了正义的对立面上,像希特勒搞屠犹一样嚎叫着要杀死混血和麻瓜,简直就像是竖了 个靶子给别人打一样。难怪最后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要是萨拉查知道有这样一个脑子里装得不知道是什么的子孙,他会气得从坟里爬出来吧。’
‘毫无疑问,估计还一边爬一边吐血来着。所谓带领贵族,反而变成了贵族势力被狠命打压的元凶。’上条也笑了,用一种让旁观者无论如何也愉快不起来的,温 和得近乎阴柔的笑意。手指轻点着椅子的扶手,他的声音低沉而轻柔:‘不过胜利者们也很离谱呢。预言什么的,至多不过是一个可能性。将一个孩子作为救世主把 一切的希望寄托在个人身上,更是毫无根据的。如果事情像佐尔达说的那样,那我还真没有看出任何一点点救世主打败了魔王的影子。怎么看将一切舆论导向那个如 此结果的,都是另有其人。……算了,至少相比那个不能说出名字的黑魔王……这位胜利者'白魔王',已经做得很好了。’
说着,他唇角边的微笑一深,突然自椅子上站了起来。
“医生?”一直在等待他的答案的佐尔达没有预料到他的举动,老人深陷的眼眶中闪过一丝异色。
不过上条只一眼就截断了他的话头。抬手一推眼镜,他嘴角一弯,眼底的深黑突然化为一片冰彻,那样的表情让佐尔达立刻将所有没出口的话都吞进了肚子里。
佐尔达的识相让上条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唇边的笑意益发的意味深长起来,放缓了声音,他说道:“佐尔达,我已经知道你想说什么了,无论你是为了你自己,还 是拉迪安斯或是菲尼亚斯,我都很感谢你。你放心,以前的事情虽然我无法做些什么,不过眼前的事情,我总是可以解决的。今年那个救世主就要去霍格伍兹读书了 对吧,这很好。我知道你和很多人一样都挺担心这个的,不过现在应该不需要了。”
“我这次不会在这里停留很久,但是我保证,在我走之前,一切都会得到解决。”
“所以现在,先让我去见见我们的老朋友,也是你前面提到的,那位‘黑魔王’最信任的人之一吧。”上条笑着走向门边,“希望他能给我些新鲜的资料呢。”
说完这一句的瞬间,一枚极富阿拉伯风情的,被黄金和绿宝石镶嵌成孔雀尾羽形状的钥匙出现在了上条手上。
看着那枚钥匙,上条眼中的冷色略略消退,漆黑的眼底泛起了淡淡的笑影来。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刚一抚上钥匙上的绿宝石,一股熟悉的拉扯感立刻出现。下一秒,男人纯白的身影在光线不甚明亮的室内曳出一道月光般的亮彩,骤然消失了。
不过须臾,他便如同以前的许多次一样,出现在了马尔福庄园,那曾经是拉迪安斯书房的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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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修斯。马尔福自认为自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之后就再也没有什么可以让他惊慌失措到大惊失色的事情了,所以即使当知道那个“救世主”将在邓不利多的保护下于 今年和自己的儿子同年入学,他也不过只是用马尔福家代代遗传的贵族态度矜持的挑起了眉毛而已。但是他显然低估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当一股非常强大的魔力 毫无征兆的出现在防守严密,即使是那个连名字都不能说出的,他曾经的主人都无法不打招呼就强硬出现的马尔福庄园时,他依旧骤然变了脸色。
这不只是因为那股魔力在出现时没有触动马尔福庄园四周的任何预警措施,也不只是因为那股魔力异常澎湃且陌生,更是因为那股魔力出现的地方,是整个马尔福家族堪称机密的所在之一,他父亲的书房。
那里曾经是他父亲以前历代马尔福家主的书房,但自从他父亲死后,那里已经不再作为书房使用,转而被布下了重重防御魔法,作为存放历代家主最重要的画像和 资料的地方——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之后的,几乎要将整个马尔福家族拖入地狱深渊的混乱中,他正是听从父亲画像的建议,将很多重要资料存放在了那个房间里,才 得以在之后魔法部的搜查中逃过一劫。
那间房间有马尔福家的祖辈之一,拉迪安斯。马尔福的好友布下的,足以逃过奥罗们最精密的侦查魔法的结界。
也正是因此,现在,那个房间里还存放着另一项极为重要的东西。
他的“主人”在“消失”之前交托他保管的东西。
“卢修斯,好好保管这样东西。直到我来拿回他,或者我让你将它拿去某处的那一天。”想到黑发红眼的冷酷君王说出这句话时的表情,卢修斯就觉得似乎有一只 冰冷的手正抚摸着他的脊柱一般,忍不住浑身颤栗。这么多年来,他始终无法丢弃或是交出这件物品,就是因为对于“主人”的恐惧,那种恐惧,远远超过那件物品 本身带有的浓烈的邪恶的黑魔法气息。
而现在,竟然有人可以不触动任何预警装置的出现在那个房间里,甚至如果不是来者刻意散发出来的那如同黑夜中的明灯一般显眼浓厚的魔力感觉,他可能根本无法发现那里已经被闯入了的事实。
这让卢修斯怎么能不惊悚呢?
他几乎是失态的丢下了餐桌上同样因为这股魔力而面露异色的妻子儿子和最好的朋友西弗勒斯。斯内普,抄起魔杖就想往楼上冲去。
“你疯啦?!”一身黑衣的斯内普一把拉住卢修斯,他的脸色不比卢修斯好多少,但至少态度比他镇定,“你就这样冲上去?你是嫌自己活了太久了吗?!”
“不然我还能怎么办?”卢修斯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类似苦笑的神色,他虽然惊慌,却也明白自己在做什么,“西弗,这是我家,不论来者是敌是友,他已经踏在马尔福庄园的土地上了,你要我装作没看见么?”
“……”斯内普沉默了片刻,但立刻,他的黑眼睛里闪过一丝坚决,“我和你一起去。”
然而卢修斯却马上决绝了,他的脸色愈加苍白了几分,态度却很坚决,“不,那里是马尔福家的密室之一,你不能进去。”说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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