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初云助弟
宋初云才懒得理会宋夫人骂什么,径直带了宋淳和秋莲进了铺子里,并直入后院把宋夫人和宋荣甩在了外头,到了后院的花厅坐下,宋初云才细细的问起宋淳的学业来。
“夫人没给你请夫子,可有让你的功课落下许多?”
宋淳摇了摇头,道:“即使夫子没有到府上来授课,淳儿自个儿也可以读书做文章,所以淳儿并没有落下太多功课。”
“那我就放心了,可不能因家中的事耽误了你的学业,”宋初云说着转头对秋莲吩咐道:“你亲自去城里最有名的书塾里,替四少爷请位有名望的夫子来,和夫子说只要把我们少爷教好了,束脩不是问题。”
这个朝代管给夫子的学费叫束脩,宋初云初始还常常说错,说久了才慢慢的顺口起来,秋莲得了宋初云的吩咐马上就出去办了,待秋莲走了宋初云才半真半假的对宋淳说道:“二姐可真的打算让你从在云记里从伙计干起,你可会像你哥哥那般,觉得二姐这样做是侮辱了你?”
宋淳摇了摇头,道:“我什么都不懂,若是二姐真的让我当铺子里的管事,我心里才会慌起来,但若是从伙计做起我即使什么都不会,也可以先跑跑腿儿招呼客人,一步步的学起来,这样一路学来再到姐姐让我打理铺子时,我就不会心慌无措了。”
宋淳这番话倒是说得在理,眼光也看得很远,知道“还没学会走路就想跑、一定会摔得很疼”这个道理,宋淳能明明白白的讲出这番话来,总算没有白费宋初云的一番苦心,也让宋初云越发的怜惜起这个懂事的孩子来,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帮宋淳一把……
当然,宋初云即使要帮宋淳也不是现在帮,她也不把自己的心思对宋淳明说,只淡淡的吩咐了句:“我们铺子一向早上的时候比较忙,下午东西卖得差不多了也就开始清闲了,所以我打算让你早上在铺子里帮忙,下午在后院书房里听夫子授课,晚上则自个儿温书……”
“这样安排淳儿你可有异样?会不会觉得太辛苦了?”
宋淳和宋初云一样是庶出的子女,他也同宋初云一样十分孝顺生母,眼下见宋初云靠着自己的双手,把青姨娘从宋府里赎出来、并让她过上安稳富足的日子,这让宋淳也想和宋初云一样,努力的出人头地后把生母接出宋府享福。
所以宋淳听了宋初云替他安排的日程后,眉头皱都没皱一下,自信满满的答道:“淳儿一切都听从姐姐的安排,若是晚上铺子里的伙计们忙不过来,我也可以不温书给他们打下手。”
“打下手就不必了,若是晚上你不想温书,那你就自个儿歇着去,无需再到铺子里帮忙了,免得累坏了身子。”
宋初云说完不等宋淳再多说什么,径直牵着他的手把他领到了前面的铺子,一见到阿恒就把宋淳推倒他面前,介绍道:“这是我四弟,想在我们铺子里学点东西,以后就由你带着他吧。”
“是,小姐。”
宋初云点了点头,转而对秋荷说道:“淳儿不方便和我一起回展府,你且去后头替他收拾出一间卧房和书房来,我让秋莲去请夫子了,以后淳儿早上就在铺子里帮忙,下午便在书房里读书。”
把事情都交代好了,宋初云才放心的打道回府,同展寂衍商量了一番后,决定偷偷的在福安城里再买下几间铺子做别的营生,不过这一次他们买铺子一事做得十分低调,免得被眼红他们家产的人盯上,又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日子一晃便过去了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其实是宋初云心里给宋淳定下的试用期,期限一到宋初云就偷偷的把阿恒给找来了,问道:“淳儿这一个月来在铺子里表现如何?”
一提起宋淳,阿恒马上就赞不绝口:“淳少爷可真是一点少爷架子都没有,不但凡事都虚心的同老伙计求教,一些又脏又累的活儿他也都抢着干,若不是小姐您事先说了他的身份,我们还真看不出他是身份尊贵的宋家二少爷。”
宋初云闻言自嘲一笑,解释道:“什么尊贵的小姐、少爷,在宋家只要不是从宋夫人的肚子里出来的孩子,身份甚至都比不上宋夫人跟前的大丫鬟,也就那不知情的外人还当我们是少爷、小姐罢了。”
阿恒闻言不解的问道:“难道这宋夫人不仅仅不待见小姐您,连淳少爷她也不待见?”
宋初云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淳儿这个庶子可是宋夫人的眼中钉,只是淳儿的姨娘把他保护得好,否则淳儿可能早就‘意外‘夭折了。”
阿恒听了此话下意识的瞪大了双眼,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般,宋初云也不想同阿恒多讲这些豪门大户里的潜规则,于是便把话题给绕了回去:“除了勤快外,淳儿学东西快不快?”
“淳少爷很聪明,很多东西只要一教他就会了,若是小姐有心栽培他,下一步便可以教他看账册了。”
宋初云没有回答阿恒的话,只是若有所思的沉思了许久,最后才挥手让阿恒退下,心里也对这一个多月来、宋淳都勤勤恳恳的在云记里打工感到十分满意,之后宋初云再去夫子那儿问了问宋淳的学业,得知他虽把心思都花在了学习打理铺子上面,但功课却也是一点都没落下,这让彻底放了心。
既然宋淳如此争气,那宋初云倒是真要开始给他安排后路了,其实宋初云之所以让宋淳先到铺子里从伙计学起,是想让他多学点打理铺子的技巧与经验,同时也是想通过这番磨练让宋淳改掉一些不好的少爷习惯,虽然这些少爷习惯也称不上是什么坏习惯,但却偏偏是打理生意、管理下人的大忌。
打个最简单的比方,若是宋淳一直和宋荣一样,觉得自己比铺子里的伙计高上一等,觉得自己身份无比尊贵、伙计地位无比低贱,那这些伙计就不会成为他的忠实伙计,也不会变成那种可以和主子荣辱与共的死忠伙计……
虽说身为老板,身份的确是比伙计高上许多,但但凡是人就渴望和希望得到别人的尊重,所以如果你尊重了他们,那他日你或是你的铺装陷入频临倒闭的困境,这些受到你的尊重的伙计会宁可不要工钱,也要帮着你撑过这个难关……这也就是现代人常说的人格魅力。
所以宋初云想要教给宋淳的,其实是一个最最简单的道理———把下人和伙计都当成正常人来看待,像尊敬正常人一样去尊敬他们,去和他们成为最贴心的好朋友,这样才能让自己拥有一笔无穷无尽的财富。
这个道理想来宋淳已明白了一些,而宋初云在问过阿恒之后的几天里,一有空就会到云记去,偷偷的观察宋淳如何同铺子里的伙计打成一片,观察他如何不耻下问的向年长的伙计请教,直到宋淳完完全全达到了宋初云心里的标准后,宋初云才悄悄的把新买的一间铺子转到了宋淳的名下。
其实早在宋夫人逼着宋淳一起上门堵宋初云时,宋初云就已经有了给宋淳一间铺子当私房的念头,宋初云想买间新的铺子给宋淳,让他好好的经营那间铺子、不必再看宋夫人的脸色。
不过宋淳虽然心底善良、性子也不坏,但毕竟没有任何打理铺子的经验,所以宋初云提出的“到云记当伙计”这个借口,一方面是想借此把宋荣给打发走,另一方面则是想给宋淳一个成长的机会,毕竟心底善良不等于就会做生意。
所幸的是宋淳虽从小被宋夫人抢去抚养,但却不似宋夫人与宋荣那般心术不正、贪得无厌,既然宋淳自己知道争气,那宋初云便打算让他转去新买的铺子里跟着掌柜的学管账,等学会了再彻底放手把铺子送给他,有了铺子这项收入,日后宋淳上京赶考也就不怕筹不到钱了。
打定主意后宋初云就把宋淳给叫到了花厅,开门见山的说道:“淳儿,眼下伙计该做的事儿你也都学得差不多了,二姐打算送你去另一个铺子里学管账,你可愿意?”
宋淳一听马上喜出望外,难以置信的问道:“二姐真的要教我管账?不是唬我的?”
宋初云笑着点了点头,道:“是真的,不过你去了后万万不可说那间铺子是我的,免得让母亲和三弟又上门来缠着我要铺子。”
“淳儿知道了。”
“嗯,那去了就好好的学,学好了姐姐才能帮你更多。”
眼下宋初云为宋淳做的这一切已让他感激不已,所以当宋初云说以后会帮他更多时,他马上满心感激的跪在地上、给宋初云磕了个响头,谢道:“淳儿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把姨娘接出宋府,让她能像青姨娘那样过上自由自在、不必看人脸色的日子,所以无论二姐给淳儿安排什么事儿,只要能让淳儿学到本事,淳儿都愿意干。”
“淳儿在此要多谢二姐为了让我成才,费了如此多的心思,他日淳儿若是真的能把姨娘接出宋府来,一定同姨娘一起再次来拜谢二姐。”
“好孩子,你这样的想法是对的,只要你好好努力的学好一切,你这个愿望一定很快就能实现,二姐当初也是这样一步一步的走过来的,所以二姐相信你也可以做到!”
宋初云的话自是大大的鼓舞了宋淳,于是他去了宋初云新买的铺子后,更是一心一意的跟着掌柜的学管账,对于新铺子里的账目丝毫不敢马虎,每一笔都要追根究底的查清楚,并细心的记下了老掌柜的记账手法,随着时日的推移,他也就慢慢的把管账这门学问学上了手。
第六章 造人大计
宋淳把打理铺子的本事初学到手后,宋初云也就不用再替他操心了,慢慢的让铺子里的掌柜的把大小事务都放手、交给宋淳全权打理,而她和展寂衍拿私房钱买下的几间新铺子,经过起步阶段的一些艰难后,生意也慢慢的稳定下来了。
新买的那些铺子里的掌柜的,都是从原先云记里头挑选出来的,这些人都是当初云记生意做大了、人手不足时,宋初云亲自从牙婆那儿挑选出来的,他们到了云记后也都一直呆在云记里干活、接受宋初云的调教,可以说是云记名副其实的“开朝元老”。
新开的几间铺子交给这些老伙计打理,宋初云自然是十分放心了,且有了可靠的人打理后、宋初云和展寂衍也就不必时时刻刻都看着了,眼下宋初云和展寂衍大多时候都是当甩手掌柜,大部分事情都交给亲信的人去做,夫妇俩一起过上了悠闲的日子。
这一日宋初云同秋莲在屋子里闲聊,正巧小丫鬟送了碗在井里冰镇过的酸梅汤来,这几日天气都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所以宋初云一看到那碗酸梅汤、立刻迫不及待的端起来猛灌了几口,一旁的秋莲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本想劝宋初云少喝些冰镇的汤汤水水,但却突然记起了另外一件要紧的事儿……
“小姐,眼下不用您亲自再铺子里操劳,您每月也有大把的银子进账,咱们眼下应该是能过上不愁吃、不愁穿的日子了吧?”
宋初云边喝着冰镇的酸梅汤,边随意答道:“你这话儿倒是说的没错,除了城里的这几间铺子,最近赚来的银子我都悄悄的拿到乡下买了田地,所以就算日后我们的铺子突然赚不了钱了,那我们也能吃自个儿田里种出来的米和菜。”
秋莲自是知道宋初云已在乡下置办了些田产,还知道她把这些田产租给了佃农,每年的收成和佃农三、七分,所以若真的城里这几间铺子生意不景气关门大吉了,宋初云一家自个儿有田有地自然是不会饿肚子。
不过眼下秋莲不是想和宋初云讨论会不会饿肚子这个问题,而是想要和她讨论另一个重大问题,所以秋莲听了宋初云的回答后,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问道:“小姐您挣这么多银子,到头来是想留给谁?”
“这些银子哪算多啊?”
宋初云喝完酸梅汤还舍不得把碗撤下,边把它捧在手里降温边同秋莲打趣道:“我拼死拼活的挣这么多银子,还不是为了给你这丫头和阿恒那小子置办嫁妆和聘礼?我们先不说阿恒那小子,就你这个大姑娘出嫁,我就少不得要替你备上一份体面的嫁妆,否则不是让你日后的夫家瞧不起你吗?”
秋莲一见宋初云拿自个儿的亲事来说笑,脸上马上就飞上了两抹红霞,跺着脚娇嗔了句:“小姐!奴婢在同您说正经事儿呢,您怎么只顾着取笑奴婢?您再这样奴婢可就不理你了!”
宋初云笑眯眯的揶揄道:“哎哟!这年头丫鬟的脾气比主子还大,我还是头一回听说丫鬟还能不理主子,秋莲你不理我这个主子,莫非是只想理你未来的夫婿?”
“小姐!”宋初云的话只会让秋莲的脸蛋儿更红,并再次重重的跺了跺脚。
宋初云见再说下去秋莲的脸蛋就要熟透了,才适可而止的打住了那些玩笑话儿,道:“好好好,我不同你打趣了便是。”
“这可是小姐您自个儿说的哦!”
秋莲先不放心的给宋初云下了死套儿,随即才接着再问了遍:“那小姐您正正经经的回答奴婢,您赚这么多银子到头来是想留给谁?”
宋初云边把玩着冰冰凉凉的碗儿,边懒洋洋的答了句:“秋莲你这不是多此一问吗?我赚的这些银子,将来自然是要留给我同姑爷的子孙了。”
秋莲等的就是这句话,所以宋初云一说完她就飞快的接了句:“可小姐您也得先有‘子’,才能有‘孙’啊!你眼下连一儿半女都没有,又怎么把辛辛苦苦挣来的家业传给孙儿?”
宋初云闻言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看着秋莲,直截了当的问道:“秋莲你想同我说什么话儿就直说吧,别同我绕来绕去了,你知道我最讨厌这些弯弯道道了。”
秋莲偷偷的瞄了宋初云一眼,见她脸上并未浮现出不悦之色,才心一横、小心翼翼的提议道:“奴婢是想提醒小姐您一件事儿,小姐您是不是该停下来不再喝张大夫开的那副药了?”
“张大夫?”
“嗯,”秋莲点了点头,随即苦口婆心的劝道:“眼下铺子和田产都有可靠的人帮着咱们打理,小姐您也终于可以静下心养养身子了,既然眼下小姐您已没什么烦心的俗事儿缠身了,奴婢觉得您可以不再喝那避子的汤药了……”
原来宋初云同展寂衍成亲这么久,之所以一直都没有怀上孩子,乃是因为她让秋莲偷偷的去药铺里抓了一副避子的药材,并且按着大夫的吩咐定期煎熬服用,以达到避孕的效果。
当然这一切宋初云都是私底下悄悄做的,丝毫不敢让展寂衍知道,不过展寂衍却从来都没有因生子一事催过宋初云,且宁可自己顶着巨大的压力,也从来没同宋初云提过“纳妾”二字,丝毫没有纳新妾来替展家开枝散叶的念头。
所以秋莲的提点也让宋初云重视起此事来,宋初云仔细的算了算日子,才觉察到原来她和展寂衍已经成亲快两年了,这两年来宋初云和展寂衍一心只想建立属于自己的家业,而宋初云更是把心思都放在了做生意赚钱上面,所以也就一直没有生个孩子安定下来的念头。
但眼下仔细一想,宋初云才意识到自己偷偷避孕的举动自私了些,她不想要孩子并不代表展寂衍不渴望有自己的亲骨肉,而且她也没有把古代的制度礼法给考虑周全了———毕竟新婚两年了、正妻的肚子还是一点好消息都没传出来,那夫家是有足够的理由要求正妻同意纳妾,毕竟开枝散叶对古人来说可是头等大事。
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所以在古代除了那些青楼女子,正常人家的妻妾都不会无缘无故的喝避子汤药,在这个朝代女子一般都是生到不能生为止。
想明白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