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私通外敌,这才用激将法撺掇我,想要我替你背这个黑锅吧?不过圣女还是太嫩了些,咱在魔教别的没学会,明哲保身之道却是再娴熟不过!”
我越过层层痘痘挤出一点失望神情:“那长老的意思,是咱们就此撤了?”边说又边流露出一点释然。
黎魂仔细瞧了瞧我,眸子带上些疑惑:“我原以为圣女是想上前,这才不遗余力地挤兑我,谁知圣女实际上确是打了脚底抹油的算盘,这却是十分蹊跷了。却不知是为什么?”
我哼一声:“愿意和不愿意都让你说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我被你挤兑得没话说!反正教主吩咐我听你的,你就说吧,是撤是战,你给个话!”
我哪知道我想上前相认还是想脚底抹油?事发突然,我先糊弄过你这一关再说。
黎魂转转眼珠,笑得不怀好意:“圣女和程少侠相交甚久,如今难得偶遇,不如由圣女出面引开程少侠,好叫我和洛谗方便下手?圣女此番是为了魔教才迫不得已与正道鼠辈虚与委蛇,咱们明白道理,定不会乱嚼舌根的。”
我翻了个白眼:“你当我傻啊?都这么多年没见了,我变化又这么大,我再怎么好色也不可能冒着被他一剑捅死的危险上前相认好不好?而且你们说是不会乱嚼舌根,实际上回了魔教,说什么还不是你们说了算?到时我有口说不清,我才不上当呢!”
黎魂突然看着我一笑:“圣女如此惧怕与程少侠会面,除了近乡情怯的那点小女儿情绪,莫非也是想趁着向靖声落单的时候与他说些什么不该说的?”
呃,这我还真想过。
我忙用怒色掩盖心虚:“你脑子是和着鼻涕一道流出去了么?我常年待在魔教,今次出来又是日夜与你们在一起,从无落单的时候,我怎么能传消息与他里应外合?你别说,要当真能阵前反水,我一定第一个杀了你!”
黎魂面色一肃,半晌方桀桀笑道:“就算不动手,咱们摸上去听听他们说什么也是好的。我有一味无色无味的幻药,中者仿若醉酒,手脚麻痹,语无伦次。咱们躲去上风向伺机下了,若能得手,今日便也算是有所收获。”
说罢上前一步,攫住我手腕森森道:“圣女说是听我吩咐,不会又是耍笑于我,打算阳奉阴违,阵前投敌的吧?”
我无奈,只得点头道:“自然是听你的。不过教主也吩咐过,此行只为扰敌,若有什么危险,便要立即撤退。我可不跟你们两个丑八怪死在一块!”
黎魂一笑:“那是自然。”说罢向洛谗点点头,洛谗竟也知机上前,两人一左一右地挟着我提气飞奔。
我心知不对,于是不动声色地抽开手,又推了黎魂一把:“我身上带毒,你们两个也不注意一点,到时候不小心毒着你们了,是算你的还是算我的?”
黎魂任我挣开,然而还是亦步亦趋地跟着我,又笑道:“圣女一会儿见了程少侠,必定会心潮澎湃情难自已。咱们离得圣女近点,也是怕圣女一时失控,坏了大事。”
我再翻个白眼:“靠!你们平常就靠着我这点绯闻活着了吧?”
说话间三人已绕到上风向的一处小丘后头,谨慎地伏低身子,眼巴巴看着百米开外两人的背影。
黎魂一翻手腕抖出些白色粉末,放在掌心用内力加热,一手将白烟缓缓扇了出去。
我斜眼看他:“就这么点儿,有用吗?”
黎魂笑问:“圣女也想试试?”
我嗤一声:“我百毒不侵。”又道,“这个距离也听不见两人说话,他俩又是背着咱们,连唇语都看不见,你既然下了毒,咱们就撤了吧。”
黎魂拍拍手,又等了一会,突低笑道:“不忙,一份毒下完,还有一份还没下。”
我打了个哈欠:“要下趁早,省得被人发现,连跑都跑不了。”
黎魂点头:“好。”说着伸手入怀,动作却有些夸张。
我突然觉得后颈发毛,条件反射地抬手格挡,刚刚抬手便意识到,不对,错了!
不是黎魂,是洛谗!
再要有所动作却是晚了。我腰上一紧,眼前天地突然旋转了九十度,是洛谗抓着我大步流星地冲向二人!
这厮简直把我当成个肉做的流星锤,竟然一边跑,一边还抡圆了胳膊玩命甩我。
我被甩得大头发晕,胡乱打出几掌却都只沾到他衣襟,刚要反手抓他提我那手,却又觉得身上一轻,耳边风声阵阵。
他竟把我兜头扔了出去!
又惊又吓之下,耳边偏偏还听见黎魂在背后高声呼喝:“鼠辈们,受死吧!”
妈的,是我死定了好不好?!
为什么?
东方厉要借向靖声之手杀了我,挑拨楚修竹和他关系?
眼见着两人背影越来越近,我欲哭无泪,只得挣扎着微微调整姿势,以阿童木的造型向向靖声冲了过去。
柿子要捡软的捏,反正就算捏死你我也不心疼,向大盟主,咱这厢有礼了!
向靖声不愧是武林盟主,未及回身便反手一鞭向我抽来,我连忙深吸一口气使了个千斤坠的功夫堪堪避过,又拼命舒展身体拉住他坐骑马尾,借着一扔的余势蹿进马腹底下抱住,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谁料一口气还未呼尽,那棕色骏马却哀鸣一声,沉重地歪倒在地。
……呃,抱歉,忘了手上带毒了。
我狼狈地从马尸下头钻出来,匆匆一踹马背,借力滑出战圈。
向靖声却一甩鞭子勾住我手腕,敛着怒气高声喝道:“几位朋友既然来了,便请都露面划下道来吧!”
谁要跟你划道,老子只是来打酱油的好不好!
我一抖手臂狼狈躲开,匆匆看一眼程铮,却见他亦下马拔剑,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我不由气苦,当即再次后退,心说罢了罢了,今日诸事不宜,待我改日戴上帷帽再来与你闲话巴山夜雨吧!
本姑娘虽然脸上不堪,但还是有胸有屁股的!
这样一分神,胳膊上当即挨了向靖声一鞭子。我本来就满心郁郁,这一下不由也动了真怒,顿住脚步向他吼道:“你有完没完了!”
话音刚落,却见两只流星锤分别带着风声向程铮和向靖声砸去。他二人一个使长鞭一个使软剑,都是以柔克刚的功夫,因此在一双流星锤的虎虎攻势面前竟然暂时处了下风。我连忙趁机抽身出来,想逃跑时却又犹豫一下,转身向着向靖声合身扑上。
黎魂说得没错,这次不能白来。
圣女的金印我一直带在身上,我已经在尉迟翎那里塞了一回,再塞他一回应该是熟能生巧。反正我们这次打的是持久战的心思,只要大盟主能想明白前因后果,我们下次对上时就好做手脚了。
只是却不能让那两人瞧出我放水的意思,我还得真刀真枪的来才是。
主意打定,我当即气随意转,将真气凝聚于双掌之上,清叱一声晃动身形,向着向靖闻一口气击出五六掌。向靖声被我逼得步步后退,动作也渐渐迟缓,额头上渗出一层薄汗,本欲撤鞭击掌与我比拼内力,却在看清我掌心黑气之后慌忙使了个铁板桥避过,口中惊道:“魔教药人!”
我怪笑一声,故意捏着嗓子做出阴阳怪气的声音:“你倒是很有见识!”说罢又出一掌,再要逼近时,却斜刺里陡然伸出一柄明晃晃的软剑,幻化出一片光影将我逼退。
我急忙后退,眼见着向靖声再次一抖长鞭,赶忙再后退几步退出打击范围。
向靖声扬手挥鞭,却不是向我打下,鞭梢在空中陡然急转向后,啪地抽中洛谗面门,洛谗哇呀一声捂住眼睛,指缝里飙出一股黑血。
他痛呼不已,却突然伸手入眼将一整只眼球掏出来摔在地上,只见眼球上泛起黑烟阵阵,正是中了我身上剧毒的症状。
我不由看着向靖声连连惊叹。
靠,你丫心眼还真够多的,刚知道我发丝血液莫不带毒,就用抽过我的鞭子借刀杀人去了?
一员大将已损,战局瞬间逆转,我该怎么办?是战是留,还是佯装不敌被他们俘去,在美人计下招认一切?
正犹豫间,黎魂却已经怒叫道:“有埋伏!撤!”说罢身先士卒,手一扬又是一片红雾铺天盖地地洒下来,呛得人泪流不止,不能视物。
我连忙闭上眼睛,凭着方才的印象转身向来路疾奔,却不防一只手突然抓住我衣裳下摆,继而顺藤摸瓜,转手便要将我扔出去。
我却是被扔怕了,当即使出小擒拿手的功夫,伸手捉住那人胳膊一路滑到他手腕抓住,仓促转身绕到他背后,抬手向他后颈拍去。
那人矮身躲过,却不知为了什么身形一顿。我趁机挣脱他束缚,眯着眼睛胡乱向一个方向逃去。
好在红雾虽浓范围却小,我迅速冲出雾气,仓促拭干眼中浊泪,没头苍蝇一般向来路提气纵去。奔跑间只听身后衣袂猎猎,却是有人在我身后步步紧逼,听步伐不是洛谗,而以黎魂方才的位置来看,他也不可能绕到我身后。
我不由胆寒,当即脚尖一转仓促做了个急转弯,趁机回头一看,却正是程铮追着我不放。
他姿态优雅得仿佛凌波微步,一边追,一边还伸手脱□上外套,就这一扬手旋身的架势,里头用宽腰带紧紧束住的一截小蛮腰当即显露无疑。
我不由眼睛发直,视线粘在他的完美腰线上拔不回来。
正花痴着,却不防被他外衣兜头罩住,我当即眼前一黑,两边肩膀又突然同时一疼,耳边咔吧咔吧两声清脆悦耳。
他竟将我肩膀卸了下来!
我疼得闷哼一声,不及说什么,程铮却又隔着衣服屈肘在我后颈一敲,我后脑钝痛,几乎立刻就没了知觉。
日,美人计!
相公,你丫太粗暴了。
作者有话要说:提示:明天(周日)还有一更,周一因为要考试,所以不更
嗯,周三也有考试,所以周三也不更,周二……看情况……╮(╯_╰)╭
请祝我取得好成绩吧,亲……( ̄▽ ̄)ノ
正文 别人的心机
仿佛只是睡了一场好觉,我被照在眼皮上的灿烂阳光温柔地唤醒,身体尚在偷懒赖床,大脑却已先一步咔咔运作起来。
身上没什么疼的地方,我好好地坐在椅子上,四肢健在,只是大概坐的时间有些长,屁股有些发麻。
没遭到虐待。
我不由在意念中竖起大拇指:优待俘虏,正道就是觉悟高啊!
我闭着眼睛装死,先悠长地深吸一口气,在肺子里盘桓一圈之后再慢慢吐出:周围有好闻的木质清香和淡淡的药香,没有任何血迹的味道。
没有任何人气儿。
不是牢房。
我慢慢睁开眼睛,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
普通的木屋,空间并不算大,但因为陈设整洁有条理而显得地方十分宽敞。我正对着一扇大窗户坐着,窗子半开,下午金灿灿的阳光慷慨地照进来,晒得我身上暖洋洋,也让我身上反射出金属般耀眼的光茫。
嘎,我这是穿越到暮光之城了?
想低头看个究竟,不料后脑刚刚离了椅背便觉得喉咙上猛地一紧,我赶紧停住,脖子稍稍向后缩了一点,再试探着向前试了试力道和触感。
我喉咙上被卡了一条类似于丝帛一样材质的布带,布带触感极其厚实,我又没练过金钟罩铁裤衩一类的外家功夫,因此只方才挣扎那几下,我已觉得喉咙发痒,当即干咳几声,却又发现双唇上贴了块涂了不知什么东西的膏药,黏性好得我张不开嘴,一口气当即闷在肺子里出不来。
垂眼看看身上,这位绑我的人倒是不吝惜本钱,腰和手腕脚腕处各被生铁打的圈子牢牢箍住,其余地方又每隔几寸便用三指宽的牛皮带绑上,上头搭扣正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手脚也各被四个铁盒子锁住,仿佛穿上铁鞋铁手套一般。
好吧,如此严密的防护措施,我梦想中的武林高手的待遇终于实现了。
我又晃晃身上锁具,确定自己不会因其受伤之后便放下心来,收敛心思回想被敲晕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啧啧,我家相公腰条真心好看啊。
流着口水花痴了半晌,我才勉强将注意力放到自身的境遇上来。
看这屋子这锁,像是封锁了消息,将我私下囚禁起来了啊?
是向靖声,还是程铮?
有正牌的武林盟主在,程铮不大可能越俎代庖。更何况他要是认出我来,哪还用得着下那么大力气抓我?直接站在原地勾勾手,我就屁颠屁颠跑过去了。
应该是向靖声指使的吧?如今他喜事在即,若我能供出魔教教主的行踪,他自然能省了许多力气,说不定还能够一劳永逸永远解决他感情和事业上的所有麻烦。
若是如此,那么正邪两道决战在即,我便也不用费力逃回去受罪了吧?
只是身上的毒蛊有些难办。
不过到时候破了魔教,我还怕找不到人帮我配药?
左右我都还有三个月呢,着什么急?
我在意念中晃晃大头甩去心慌,侧眼瞧着窗外斜阳计算时辰,耐心等待武林盟主大驾光临。
大约是向靖声有意冷着我些,我等了一个多时辰,才总算听见外头隐约传来急切而轻盈的脚步声。
来了!
我不由精神一震。当即屏息凝神,继续听着身后动静。
片刻后,我背后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那人切切进屋,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忙忙碌碌地开关抽屉,进出屋子,半晌听见外头有低低的鸟鸣兽吼之声,我不由头皮一紧,心说这人莫非也是个如药先生一般的驯兽高手,琢磨着拿什么蛇蝎之类的毒虫向我逼供?
来了却不理我,这是跟我玩心理战呢?
我尝试着轻哼一声,那人脚步一顿,然而仍是来去匆匆,步子极小极密,仿佛是戏台上青衣的小碎步一般,听着有些滑稽,也有些让人发毛。
他干什么呢?
我灌注内力于耳,仔细听他动静,越听越觉得不对:他步子迈得太小,个子应该极矮,是个侏虏?
我忐忑地等着,听这人忙忙碌碌地来回跑了五六趟,才终于绕到我面前停下。
竟然不是“他”,而是它!
是只毛色鲜亮的小熊猫!
我一颗心当即沉到肚里,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感慨,眼睛看着它,心里却是想着药王谷的数字党们。
不知它们现下可好?
小家伙用两只后爪支撑着身子仰头看我,两只小黑眼睛眨巴眨巴,似乎是极困惑的模样。
我也冲它眨眨眼睛。
它仿佛下了什么决定一般甩甩大尾巴,勾着身体转回我身后,半晌捧了小半把果仁回来,奋力举高了给我看。
我垂眼看看,冲它弯了弯眼睛算作感激。
我现在吃不了啊,宝贝。
它收回手,晃晃尾巴,再次弓着腰索索跑开,一会儿抓着个瓷瓶跑回来,又举高了个我看。
伤药?
我眨巴眨巴眼睛看它,它爬到我腿上闻闻我手臂上包扎完好的绑带,又垂头丧气地滑到地上,抓耳挠腮地想了半晌,又分别拿来苹果、栗子和茶壶举给我看。
我不由扑哧一乐:这小家伙,分明在量屋主之物力,结与客之宽心呢?
可惜我除了眨眼睛再没其他的反馈可以给它,它这是注定要伤心失望了。
笑过之后又是一惊:如此通灵性的小兽,莫不是程铮学着药先生的方法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