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杨柳腰身一僵,不祥预感蔓延全身。
蓝沐冉挠挠头,一脸坦然:“带我去,找不到路。”
“……关门!”
于是整整一个时辰后,茫然不知所措的淮江第一楼最欢脱姑娘仍在大街上徘徊,不时仰天一声长啸:“哪面是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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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谧房间中因为窗扇未开显得有些沉闷,房门吱嘎推开时,坐在桌边盯着茶壶相面的男人眉峰一挑:“如何处理的?”
“有她在的地方你不许大开杀戒,也只能断断手脚废了武功,反正不是我动的手,有什么怨言找苏尽去。”赫连靖扬耸耸肩满不在乎。有什么可在乎的吗,对曾经是影翳馆馆主专司杀戮的人来说?抹了一把刚洗完的脸上水渍,再看仍旧盯着茶壶相面的人不禁好奇:“小随侍呢?不是跟你一起回来的吗?”
“走了。”
你们两个这又闹的哪一出?”毫不客气地端起杯中满茶一口饮下,赫连靖扬推了推自家兄长肩膀,“二哥,我不反对你和小随侍在一起,所以你也不用顾忌太多,说实话她为你考虑的比她自己还多,除了身材长相性格之外还算是个不错的女人。”
没有身材没有长相没有性格的女人。
鬼知道还是不是人。
保持着一贯冰冷的凉城城主夺回茶杯,既不倒茶也不肯放手,一直攥着,好像是什么贵重东西舍不得丢弃一样:“别多管闲事,有这闲心不如去把烂摊子收拾了。”
比起打探八卦,收拾烂摊子更令人无法忍受,尤其是蓝沐冉不管三七二十一大闹天下后从不擦屁股善后的烂摊子。本就不多的闲心一下被打散,赫连靖扬愁眉苦脸托腮而坐,脸上委屈申请比之怨妇差不多远。
“明明是她惹你心情不好,偏要来拿我出气,看来凉城我还真不能回去,世风日下啊!”
“靖扬。”线条明晰的眉梢忽而放缓,不确定的语气让赫连靖扬急忙叫停耍宝竖起耳朵倾听二哥百年不遇的询问:“我若娶她,你可愿意?”
一瞬思维断线。
“又不是娶我,干嘛问我?”直不楞登捅上一句。
看那张明快的脸上并无不满之色,赫连靖鸿今天总算遇到一件让他不算心烦的事。他本以为一直思慕素绮月的弟弟会从中阻挠,没想到那个一天天洒脱跳跃的丫头竟然连赫连靖扬都收服了,确实有一套,或者说,她真的很下功夫。
心情大好,向来被冰川覆盖的脸色也稍有缓解,手指一抬,茶杯滴丢丢在桌上打旋。
“处理好后面的事,我出去一趟。”
不用脑子都想得出去干嘛。赫连靖扬悲叹:“兜兜转转没事总呕什么气,看你们两个就累。”
修长身影起身走向门口,听到这句话不禁一顿,可惜是背身,否则后面的人一定会看到他轻似流水直教女流氓流口水的浅笑。
“没心没肺的,两个包子就能让她忘了什么叫不开心。”
叹流氓之怒火如此廉价,如果蓝沐冉在场听到这句话一定挥着拳头强烈谴责:别扯了!老子哪有那么便宜?怎么说也得是两个肉包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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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听了几十个路人询问过一堆商家,蓝沐冉终于在天黑前找到了相距不过几条街的芷香医馆。
青楼是个送往迎来的忙碌之地,有什么伤病与其在房间休养不如在医馆住到好为止,就好像门诊诊所总不如住院大楼的气氛严肃,充满福尔马林……啊不是,充满消毒水味儿。
要找到花青丝所在很容易,那是淮江的名人啊,而且还是刚被男人甩了的名女人,没等到房间前呢,蓝沐冉就远远看见挤在门口的一群浪荡子争先恐后隔着竹帘向内探望。
“让开让开!”瘦小的身影拼命往人群中挤,结果可想而知,跟一群身强体壮夜夜不需进补的爷们儿们拼搏,一眨眼蓝沐冉就被甩了出来。
喵哩个咪的,欺负老子没武功又没保镖开路么?恨恨一咬牙,没节操到爆的馊主意窜上脑门,顿时洁白小牙龇了出来,脸上荡笑不已。女流氓真想夸自己一句,尼玛这么恶俗无极限的注意都想得出来,果然没下限!
四处一瞄,有间小屋似乎没人,蓝沐冉钻进去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块艳丽红布。
背着手蹭到人群之后,趁人不注意时小胳膊一伸,没人看见她手中那块红布翩然落在地面乱鞋之下。然后,挡住脸故意捏着嗓子粗粗喊开。
“呦,这谁藏的肚兜掉了?”
唔,没看错,地上躺的,是她刚卸下来的热乎乎小肚兜……(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二章 被抛弃的城主大人
趁着一群疯魔男人低头抢肚兜的空当,蓝沐冉混进花青丝沉睡的房间一屁股顶上了房门,面对且惊且惧双手抱肩作防色狼状的羊角胡子老大夫,刚除下肚兜极为不舒服的女流氓一甩手就是百两银票。
“去去去,花钱买个消停。”
钱要用在刀刃上,但这些不是她蓝沐冉的钱,所以就随便霍霍吧。
双手捧着银票一脸欣喜的羊胡子大夫利利索索滚了出去,还特地轰走围观的异性群众腾出一片安静空间。
花青丝还没有醒,连蓝沐冉都不得不承认相当漂亮的脸蛋苍白毫无血色,紧抿的唇线带着一丝女人特有的固执倔强,昏睡中偶尔一声呜咽,吓得蓝沐冉以为她要抽过去了。
祸是她惹的,人是她害的,要是个男人直接甩两个白眼儿拍屁股走人,可对方是美女啊,还是个对她相当不错的美女,蓝沐冉是在不忍心一走了之,留下蓝平儿混账无边的骂名没事打喷嚏玩。
枯坐等待这种事绝对不适合性喜撒欢儿的女流氓,臀部沾椅子上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坐不住了,要不是心疼当做入场券的百两大票,蓝沐冉说什么也要出去蹦跶蹦跶转悠转悠而不是脑袋一歪,脖子一伸,毫无形象地仰在椅子上睡过去。
她真的是累了,身累心更累,不理会抽风似的赫连靖鸿,单是设计啸月门与天雨阁矛盾一事就已经折腾得她昏天黑地,期间还要忍受变态、流氓、小混混形形色色上下身颠倒的生物骚扰,苦不堪言。
自找的,活该。冷着脸从不把她当回事的小气城主一定会这么说。
眼皮沉沉耷拉下去前蓝沐冉特地瞄了一眼花青丝,想想电视里病人伤者醒来时不都会惊动旁边的守护么。想来她睡到自然醒时自己也就跟着一起精神了,极度困顿的女版鬼公子扭了下腰,抱着胳膊歪头陷入深度睡眠。
“……醒,姑娘,醒醒啊……”
摒弃一切烦扰的踏实睡眠中有人不知好歹上来催命似的叫唤,蓝沐冉翻了个身,再翻了个身,依旧没能摆脱叫魂儿。干脆猛地睁开眼睛不满地咆哮:“吵毛?花了一百两睡个觉还不行吗?”
“行……行……”端饭过来的瘦弱小厮打了个哆嗦,连直视黄衣暴女的胆量都没有,放下托盘后撒丫子离去。
见鬼了?蓝沐冉拖着腮帮子一脸沉闷,见旁边有水盆不禁好奇把脖子一抻脸一伸,顿时爆笑起来——卧槽水里那是人脸么?!凌乱的花式发髻快要变成鸟巢了,素面朝天虽然对不起观众,但也好过这张脸上口水氤出一道长长痕迹的痴蔫呆傻样好百倍。怎么看怎么挫,嘿嘿,真挫。
——尼玛这挫货就是自己!
笑脸瞬间变成了哭脸,难道她这一天下来都是这德行招摇过市的?
幽幽一声悲叹,也难怪赫连靖鸿对她总是带搭不理的,前任夫人本来就是天姿国色沉鱼落雁嫉妒死人不偿命。同样是颠倒众生,她这张惹人徒憋内伤的中性脸加疏于打理,怎么跟人家比?
“女为悦己者容。”低哑迷茫的声音淡淡响起。
“可不是么。”触景伤情,深受性别错乱之苦的女流氓随口接道,“士为知己者装死,女卫悦己者整容,也不知道拿颗榴莲狠狠捶两下会不会便好看些。”
“原来你也有心上人。”
“当然——哎?!”大智若愚且常年处于若愚状态后知后觉极为严重的蓝沐冉这才反应过来,感情屋里不是只有她一个活物。跪坐在椅子上以怪异姿势回头。惊世骇俗的大花脸嘿嘿一笑:“花姐姐,你终于醒了!”
花青丝深吸口气,憋了许久才吐出来。她懒得告诉睡如死猪的晚辈,其实她早就醒了,迟迟没醒的是歪着脑袋还流出一淌口水的某人。
“花姐姐。你饿不饿?我来喂你……”
“花姐姐,还难受吗?难受的话我去叫大夫。”
“花姐姐。你有没有什么要做的事,我去我去。”
“花姐姐……”
就在花青丝马上被一连串殷勤烦死的时候。蓝沐冉终于止住了话题,挠挠头,两只眼睛盯着脚面灰溜溜地转回正题:“花姐姐,你还恨我么?”
没节操归没节操,面对普通人蓝沐冉是从不低头的,不知为什么,看到花青丝她就想起待她极好,最后又因她而死的泠霜馆馆主,萧如霜。
“想恨,却没心思再恨。”病榻上虚弱的女子招了招手,面上柔和失落掩不住泪痕阑珊,“平儿,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害我和金公子分离?”
那绝对是个意外啊!不,也不算是意外,怎么说呢,完全是给丘梦挖坑时的附带产物。
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大花脸过了好半天才艰难开口:“如果我说,那只是有意为之的一步棋呢?你是不是更恨我?”
本就苍白的花容愈加惨淡,被人设计和所爱之人分开不说,还被告知全无意义,花青丝只感觉心头的伤口已经不疼了,早就麻木。
“恨你能有何用,恩已断义已绝,是他不信我在先。既然被救回来我也不想死了,人老珠黄的残花败柳,哪日找个家境不错的老爷送过去做房妾室足矣,还有什么值得期待的。”
还没期待,满屋子酸味快成陈醋酿造厂了。
拿过小厮送来的饭菜,蓝沐冉笨拙地吹着勺中热粥,结果端饭碗的手感受到高温传递,烫得龇牙咧嘴表情扭曲。
花青丝黯然叹气,撑着身子坐起,自顾接过饭碗隔着被子放在腿上:“笨成这样,以后嫁人了可怎么伺候相公?”
“嫁人?那也得有人肯娶才行啊。”见花青丝脸色稍霁,蓝沐冉松了口气坐在床边,不由得从嫁人、相公两个词联想到某座不断惹她胃疼的冰山,“你看这张脸,谁没事找不自在请个妖怪回家?再说那家伙色狼痞子一个,只喜欢才艺双全的美女。”
不远处的街道上,挺拔身影忽然停住脚步,纤长有力的手指揉了揉鼻翼强忍住打喷嚏的冲动,眉头微皱说不清是无奈还是温和:“蓝沐冉,你就不能留点口德?”
在床上躺了足有半日,天色渐晚时心灰意冷的花青丝想要回瀚墨朝歌,却被蓝沐冉拦在了床上。
“我花了一百两租这房间一晚,提前退房又不还租金,花姐姐你这是要让我赔死啊!”
拙劣借口好歹算是稳住了一步三摇的虚弱女子,依旧顶着大花脸的女流氓大咧咧坐在一旁,捧起已经凉掉的另一碗粥吸溜吸溜喝了个干净。饿,她快要饿死了,对一个吃货来说一整天滴水未见简直就是非人道折磨,而且还是在胃痛间歇发作的这段时间内。
东拉西扯一下午,花青丝可算是彻底断了自寻短见的念头,只是对于眼前不修边幅且不拘小节的丫头反倒更感兴趣了:“平儿,你还没告诉我你的身份。”
“说出来你也不懂。”蓝沐冉端着饭碗举着汤勺直摇头,“一个被逼卖身给人当随侍却一个铜子都摸不到还要天天东奔西跑劳心劳力没事再来些虐身虐心小段子的倒霉货,精辟总结下就是个苦逼。”
“那你喜欢的人呢?”
喜欢的人啊……该怎么说?
高高在上冷冷冰冰,一心思恋死去七年的妻子,就算为他拼了命也讨不得半点好。最可气的是自己,人家稍给点儿甜头她就屁颠屁颠自以为怎么地了,搞不好抱抱亲亲就是为了取暖顺便安抚最能折腾的部下。
眼皮一沉,小脑袋低得跟语气一般,沮丧到无以复加:“我喜欢的人又不喜欢我,能怎么样。倒追了一年多也没个名分,偶尔给块糖吃立马跟上一巴掌抽得老子吐了糖还差点噎死,说的比唱的好听,就是没一句话可信。”
可信的话,为什么用尽力气叫他的名字,他却没有出现呢?赫连靖鸿啊,根本就不在乎她。
“这样的男人何必痴恋,早点找个好人家嫁了才是真。”花青丝忽然伸出手拍了拍凌乱的杂毛,那动作像极了萧如霜,满是姐姐一般的怜爱。
痴恋那东西又不是兰州抻面说断就断,要是那么容易断就没有眼前小心眼儿一堆堆坑人不浅的鬼公子了,早在大红裙角翩翩沾灰的时候就投身帝王家当个狗头军师,或许现在还能混个什么狗血的王妃当当也说不定。
谁让她是蓝沐冉而他是赫连靖鸿呢,注定有资本的是他,穷追猛打落一身伤还不得好的是她。
嘭,饭碗被重重撂在桌上,巨大声响下了花青丝一跳,好不容易才恢复一丝血色的脸上又被抽空成了苍白,纤纤玉手拍着胸口大有西子夷光抚胸倾天下之风范:“怎么了这是?”
“我要自立!我要自强!”精分附体的蓝沐冉叉着腰一脸愤懑,“不就是仗着我喜欢他么,鞠躬尽瘁肝脑涂体死而后己惨不忍睹究竟是什么啊我呸!从今天开始,老子要重新做回新时代独立自主女强人,不许碰不许抱不许亲,打一辈子女光棍儿!”
赫连靖鸿,你不是不要我么,那我也不要你了,一个人老死也不再去纠缠你,免得你看着眼烦。
谎言什么的,听够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三章 带她回家
瀚墨朝歌这几日本就冷清,早上一说花青丝出事,常来此地的商人们怕沾染晦气更是躲得远远地,直到下午了也没见有几个人进门。
花青丝当头牌的北楼更是凄惨,这里最大的金主儿就是金啸月,其他客人也有很多是跟着这位啸月门掌门来的,如今两人发生情感纠葛摆明要分手,那些担心受连累的客人们也不再登门,一整天下来居然半个送钱的冤大头都没有,闲的一群姑娘们丢了形象抛了气质,死鱼眼的板着脸的挖耳洞的甚至还有四仰八叉靠在桌子上流口水的,形形色色各种魑魅魍魉横行青楼。
“蓝……平儿呢?”冰冷透骨的声音响起时,距离门口最近的姑娘一激动竟然从凳子上摔了下来,躺在地上的刹那还不忘多瞅上两眼那张贼勾搭人的俊脸。
有常在前楼的姑娘认出,这人之前来过几次,好像坐了一天不停拿酒当水喝就是他。
当然,更让姑娘们印象深刻的是,这个冷俊的男人居然跟大金主儿丘公子一个口味,眼睛专盯着整个瀚墨朝歌最不成器、最没钱途的新丁,蓝平儿。
“她出去了,应该是在城东芷香医馆。”有老实姑娘小声答道。
清冷眉头一皱:“她受伤了?”
刚问完想想又不太可能,伤了她还没立刻遭到报应的人世间罕见,于是不善言辞的凉城城主又简短地加了一句:“她把谁弄伤了?”
“她没事,是青丝姐姐服毒自尽,平儿应该是去看她了。”
“多嘴多舌,有这闲心研究床上功夫去。”婀娜身影摇着团扇从二楼走出,不算年轻的脸上皮笑肉不笑。狠狠瞪了老实回答的姑娘一眼,潜藏的不满让赫连靖鸿眉头皱得更深,“昨日带走平儿的人便是公子您吧?我瀚墨朝歌为淮江第一楼,讲的是信誉和品质。蓝平儿虽未上牌子却是丘梦丘公子包下的人,这点众所周知,而公子不经同意便擅自带她离开且彻夜不归,这样不守规矩的客人,瀚墨朝歌不欢迎。”
就是欢迎人家也未必愿意来。
本欲离去的冷肃身影听得这话蓦地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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