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声音不能放小?”
“怕你在睡觉听不见嘛。”
“待人接物要轻缓。”
“哎呀都要被茶杯烫死了,哪还有心思缓不缓的。”
赫连靖鸿深深吸气。看来短时间内还不能带他出去见人,否则凉城将脸面全无。
“吃饭吃饭,凉了就不好吃了。”
盘子里奇形怪状的食物让赫连靖鸿想起了自己的猜测,幸好不是清蒸树叶什么的,不过也不代表吃了就没事。
“这都是什么?秘传毒药?”
蓝沐冉鼻子差点气歪,这可是姑奶奶耗了一早晨的劳动成果啊,一般人想吃还吃不到呢!
“爱吃不吃,”蓝沐冉转身坐在凳子上,自己先夹了块黄瓜放在嘴里,“营养早餐,提神补脑,精神一上午,比什么乱七八糟的糕点好多了。”
想当年老妈工作繁忙,从小学四年级到高中毕业可都是自己在做饭,无论煎炒烹炸烧烤蒸炖,样样都有蓝氏招牌菜,这小小的营养早餐又算得了什么?
“就当是品尝异族特色好了。”赫连靖鸿从蓝沐冉手中接过筷子,半信半疑地夹了块煎蛋放入口中。
蓝沐冉一脸期待:“怎么样,好不好吃?”
“咸的。”赫连靖鸿皱了皱眉。
“是啊,我放盐了。不喜欢的话可以改成糖。”
“以后放糖好了,我习惯甜口。”
“大男人居然喜欢甜——”说到一半蓝沐冉突然顿住,继而兴奋地拉住某人的衣袖:“我就说了很好吃吧!我妈都说吃惯了我做的菜后看别人做菜就没胃口呢。”
这表情简直跟新嫁少妇一个样。其实蓝妈妈还说过,自己的宝贝女人撒起娇来跟伸着舌头讨贱的小狗一模一样。
“感谢上苍吧,你可是第一个吃到我做饭的男人。”蓝沐冉鼻子翘得老高。
“第一个男人?你还真像男宠。”
蓝沐冉差点昏过去,明明是很温馨的一句话,怎么到了赫连靖鸿口中就这么悲催呢?凭什么就认定了自己是男宠,莫名其妙的想法也要有些根据吧!
扒在赫连靖鸿身上的蓝沐冉一脸虔诚:“城主大人,你讨厌什么东西都告诉我吧,以后我会注意一些。”
“酸的,花,动物,浓茶,萝卜,说谎。”
“好的,属下记住了。明天早茶吃酸萝卜就浓茶,为了给城主大人的房间增添一些情趣,我会插上一束鲜花,再养两只小猫小狗在房里,你说好不好?”
看蓝沐冉一脸纯洁无邪人畜无害的阳光表情,赫连靖鸿忍俊不禁。从没有人敢如此挑衅凉城城主,意外捡来的小随侍似乎不懂得什么叫拘礼,更不懂得什么叫畏惧,自己身边似乎还没有过这样直率而透彻的人,透彻得令人不忍毁坏。
第九章 没礼貌的随侍
自打正式成为替补随侍起,蓝沐冉就过上了月嫂一般的生活,每天为做饭洗衣打扫清洁忙得团团转,早上更是要起个大早苦心制作各式早点,陪在赫连靖鸿身边直到中午。
“城主,有大渊使者自称皇子心腹求见。”
凌一寒稳重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看来这顿早茶是吃不成了。”赫连靖鸿放下筷子,摘下挂在床头的长剑:“你也跟我去吧,记住不要乱说话,一旁看着便是。”
“保证装哑巴到底。”
前往紫阳厅的路上,二城主凌一寒不得不放慢脚步,一旦走快某个新来的替补随侍就会抱怨。
蓝沐冉跟在赫连靖鸿身边已有几日,作为照顾城主起居的下人来看,可以说是完全不合格——经他洗过的衣服无不千疮百孔,打扫房间不是摔坏东西就是摔坏自己,泡的茶忽浓忽淡忽凉忽热,也只有做的饭城主还算满意。
当然,这只不过是锻炼他耐性和忠心的小任务而已,作为凉城城主的随侍,他有更重要的存在价值。之前在紫阳厅寥寥数语便可断定,这个少年有心机,有胆识,欠缺的不过是对中州的了解和卷入江湖恩怨中的觉悟,这次城主所选之人虽说特别,却最具潜力。
紫阳厅里早有两人坐着等候,见三人进入赶忙起身。
“在下薛子义,见过赫连城主。”
赫连靖鸿并未回礼,优雅地坐在上位上,气派十足,蓝沐冉则与凌一寒分立一旁,低头摆弄着饰带。
来访的二人显然是主仆关系,年轻一些的约莫三十出头,浓眉大眼,一脸福相;他身后站着的中年人一看便是保镖级人物,身板挺直,腰戴佩刀,锋利的目光不时在几人脸上划过。
“素闻赫连城主有惊世之才,霸主之相,今日一见果不虚传。子义奉皇子之命特来拜访,另有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薛子义一挥手,身后的中年人从袖内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朱红漆面,描金镂边,一眼看去便可知价值不菲。
“这流天雪华膏乃是极北之地的沼民进贡之物,护心养脉乃有奇效。赫连城主苦心于武林琐事,皇子特命在下将此神药奉上,望城主保重贵体,护我大渊安宁。”
这薛子义看似温文尔雅,实际话中处处锋芒毕露。大渊与凉城名义上同属大渊管辖,而事实上却是各自为政,赫连家是百年前大渊皇族分支,如今虽改姓赫连却仍保留着皇族南氏的血脉,辈分上赫连靖鸿甚至与花甲之年的渊皇平起平坐。赐药之举一来是向凉城示好,二来也是在强硬宣布,你凉城乃我大渊从属,需听我之令为我服务。
哪个没智商的皇子,这种小把戏岂不是在自找没趣?蓝沐冉不屑地翻了个白眼,继续玩弄自己的饰带。
“我凉城一向与大渊互通往来,兄弟相称,维护边境秩序乃是分内之职,何必多礼。”凌一寒笑吟吟地谢绝。
薛子义并不坚持,反身解下自己所配之剑,双手呈上:“殿下曾于某豪侠处得此名剑,虽喜爱有加,却深知行走江湖身负绝技的赫连城主更适合佩戴此剑,故忍痛割爱——”
“薛大人。”凌一寒不待薛子义说完便硬生生打断:“凉城所用兵器皆出于城内铸池,如此好剑在凉城岂不委屈?凌一寒代城主谢过,这剑,烦请收回。”
接连两次被拒,薛子义依旧面色如常:“好剑当为英雄而出,识时务者乃为俊杰。如今大渊看似强盛实则内忧外患,殿下爱民如子,常对在下诉其求贤若渴以定国安邦之心愿,如赫连城主这般叱咤风云的人物,何不在此乱世中一跃而起,化为人龙?”
搞了半天原来是请求联盟的。渊皇年岁已高,三位大权在握的皇子间的太子之争越演越烈,不知道是这三位中的哪一位竟然异想天开盯上了凉城势力。蓝沐冉为这个不明智的皇子一声哀叹,偷偷向赫连靖鸿看去,果然他面上已经浮上冷笑,正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
看我干嘛?蓝沐冉做着口型。
“现在许你说话。”
“哎?”蓝沐冉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城主大人这是踢皮球呢,自己懒得跟蠢蛋解释于是派自己的替补随侍出马。难得的发言权啊,要知道只听不说会憋死人的,蓝沐冉自然不会放过显示口才的机会。
“薛大人的主子真是‘爱民如子’啊,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自古权力之争都伴随着杀伐与阴谋,多少人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如此‘爱民如子’,我等草莽实难理解。”
好句“一将功成万骨枯”。赫连靖鸿嘉许地点点头,虽然平时没心没肺四处惹祸,关键时刻这个蓝沐冉倒没让自己失望。
薛子义没想到一个随侍竟然敢出言顶撞,不由的脸色一沉:“子义乃是受殿下所托前来拜访,不知凉城的礼仪是如何教导的,竟轮到一个下人来胡言乱语。”
“下人又如何?”赫连靖鸿突然冷冷开口。
凌人的气势自年轻的城主身上席卷而来,薛子义全身僵硬,下意识地躬身抱拳,身边习武多年的护卫竟也面色苍白,冷汗涔涔。
这就是一手掌握着偌大江湖的人中之龙吗?本以为只是个躲在前任城主光辉之下金玉其外的年轻人而已……
“只这一个下人便足以顶上大渊的兵马大将军。回去告诉八皇子,大渊之事我无心参与,但若再敢犯我凉城,赫连靖鸿绝不手软。”
“八皇子”三个字一出,薛子义已是面无血色:“我并未说是八皇子殿下……”
“如今足以竞争太子之位的只有三位皇子,三皇子也算是半个江湖人士,与凉城有怨在身;四皇子心高气傲,决不会做出联盟之事;六皇子,更不可能。也只有一心拥立四皇子却资质平庸的八皇子才会想出如此可笑的戏码。”
薛子义闭上双眼,深深叹息。
“子义明白了。叨扰了赫连城主,还望见谅。另外,凉城卧虎藏龙,连随侍都是深藏不露。在下斗胆多说一句——”薛子义压低声音,目光晦涩:“小心三皇子。”
“送客。”
表扬归表扬,主子的命令还得遵守。虽然没有刚才那么讨厌这个叫薛子义的说客了,但既然赫连靖鸿已经下令送客,自己不好驳了面子。
蓝沐冉笑容灿烂,标准的礼仪小姐式送客礼:“薛大人,请。”
第十章 调教VS调戏
如果这就是江湖,未免太简单了。
蓝沐冉揉了揉鼻子,也不知道刚才的表现合不合城主大人的心思。
“说的到不至于离谱。”赫连靖鸿走到座下,伸手拉起蓝沐冉一直玩弄的饰带:“正经起来倒还有个样子,平时就不能保持吗?”
“老是板着脸多累啊,看你,都有白头发了。”蓝沐冉突然踮起脚,想要去揪下帅脸上让人心疼的那根白发。赫连靖鸿不留痕迹地向后退了一步,下意识攥住了举到耳边的手掌。
“干什么?”
手掌上强大的握力疼的蓝沐冉直咧嘴:“疼!放手放手!”
忘记他不会武功了。赫连靖鸿冷哼一声,松开了手。
“帮你拔掉白头发而已,干嘛这么紧张,我还能咬你不成?”
“别靠太近,不习惯。”
用不着这么矫情吧,行走江湖的大侠不应该是粗犷豪放,不拘小节的吗?怎么到了这里什么事都要小心,就连拔根头发都有可能搭上小命呢?
蓝沐冉蹭到凌一寒身边,瘪起嘴巴:“二城主,他一直都这幅德行?亏你们没造反。脾气臭的要死,冷冰冰的跟雪山一样,真白瞎那张脸了。”
凌一寒偷偷瞄了赫连靖鸿一眼,后者假装没听见,优雅地转过身。
“三天内把他给我训练成一个合格的随侍,规矩礼俗一样不能少。”赫连靖鸿瞥了一眼凌一寒,转身又直指蓝沐冉:“还有你,再敢没大没小逾礼妄为,别怪我把你送进勾栏当一辈子男宠。”
忽而高贵优雅宛如谪仙,忽而粗暴冷漠仿佛土匪,这变化未免太快了些。蓝沐冉的脑子有些跟不上,直到赫连靖鸿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后才懵懂地反应过来。
“……你才男宠!你全家都男宠啊!”
——————
在凉城,赫连靖鸿的话就是圣旨,说要训练三天就必定得满三十六个时辰,少一刻都不行。
蓝沐冉苦,每天起早贪黑,要学写字要学礼节还要恶补历史政治,比高考都艰难;
凌一寒更苦,城内事务一样不能落,还要抽出时间教育大脑一片空白的某野人,口干舌燥不说还经常被恶意调戏,不是语言上占便宜就是成了沙包靠垫。
“城主,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特别年轻。”
“好事。”
“因为我的心已经苍老了。”凌一寒一脸傻笑。
任谁也不能小看蓝沐冉的破坏力,这货可是从小跟野小子们混出来的,打架骂人攀房上树无一不精,折磨起人来更是男女混合出击,撒娇打横软硬兼施,管你是男是女老幼病残通吃不挑。曾经有被暴揍的男生流着泪对老师说,见到蓝沐冉后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巾帼不让须眉,而老师也是一脸苦逼地回答道:错了,这特么根本就是巾帼压死须眉。
不管怎么说,三天后蓝沐冉算是有模有样地站在了赫连靖鸿身前,而凌一寒则是回光返照般颓废地瘫坐在角落。
“报告城主大人,特训结束。”蓝沐冉神清气爽。
“嗯。”
赫连靖鸿头也不抬,埋首在一打信件之中。
被无视的感觉很不好,尤其是受了整整三天的苦难之后,蓝沐冉正处在半颠半狂的状态。
“我说——城——主——大——人——”
“说。”
说什么?本来是打算听他说的,结果冰雕似的城主大人一字一句,连个感叹号都不舍得多给,这三天的苦白吃了。
蓝沐冉眯着眼睛盯了赫连靖鸿半天,连凌一寒都觉得有些不忍心了,刚想要开口劝蓝沐冉先回去,谁知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随侍突然发难,一把抢过了城主手中的信。
“找死啊你!”凌一寒吓得跳了起来,老虎口中拔牙,活得腻了?
赫连靖鸿猝不及防间被抢了信件,抬起头时眸子里满是冰冷的怒火。
“城主息怒!”
“息什么怒,我还没怒呢他怒什么?!”蓝沐冉推开挡在身前的凌一寒,两只眼睛瞪得斗大:“姓赫的,我都忍了三天了你还想怎么样?就算你是什么狗屁霸主也该懂得尊重人吧?我又不是你的奴隶,少跟我摆脸色,你我之间不过是赌约关系而已!”
“什么赌约不赌约的,少说两句你能憋死吗?”凌一寒拼命地给蓝沐冉使眼色。
有人眼珠子都快甩出来了,蓝沐冉自然看得到,但受气不是蓝家人性格。就算是江湖霸主又如何,姑奶奶就是不买账,有能耐一剑戳死我。
赫连靖鸿屈起食指抵在鼻尖,满是困惑地打量了许久,刚才暴涨的怒气不知不觉间已经退去。眼前的人越看越像小动物,着实让人有种欺负的欲望。
“你……”
又皱眉,没事皱什么皱,不知道自己一皱眉就特好看吗?蓝沐冉生气归生气,看到美好的事物依旧不争气地在心底哀叹:孽畜,居然生了这么一张勾搭姑奶奶眼球的俊脸。
“你的头发怎么回事?”赫连靖鸿脸色古怪。
头发?凌一寒纳闷地转过身,特地探头看了看蓝沐冉的头发,随即一声闷笑。
蓝沐冉脑后,一只又细又短的辫子诡异地翘着,比猪尾巴还难看。
“笑什么笑,少见多怪。”蓝沐冉也意识到自己的“猪尾巴”暴露了,厚似城墙的脸不由得一红,伸手捂住了可怜的小辫子:“还不是你们说要留长发,披散着怪难受的,只好扎起来了。”
“一天天哪来那么多怪想法,有这些心思不如安心做事。”
“要你管……哎哎哎,我说你倒是会转移话题啊,刚才的事还没完呢!”蓝沐冉脸一扬,咄咄逼人的气势好像自己是个催债的一样。
赫连靖鸿不笑亦不怒,淡淡地从蓝沐冉手中抽出信纸,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扬:“我正想这件事要交给谁去做,既然你这么热心,就交给你了。”
“啊?”蓝沐冉不解地眨眼,“什么东西就交给我了?”
“自然是任务。”
“我的任务不就是跟在你身边吗,还有什么任务?”
真不知道这孩子是痴还是傻。凌一寒叹了口气,城主亲自交托任务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如此提携竟然还有微词,恐怕穷自己一生之力也训练不出这野人了。
“明日,随向馆主去趟清潭城。还有,”赫连靖鸿顿了顿,俊朗的面孔上似笑非笑:“藏好你的‘尾巴’,很丢人。”
第十一章 祸从口出
“……”
大渊国帝都清潭城,阔气的桑夷郡王别府内。
一女四男加上一伪男,六个人大眼瞪小眼。
被派遣跟随檀阁馆馆主向楚天前往大渊的蓝沐冉,好不容易到了繁华的都城,却连逛街的机会都没有,向楚天一入清潭城便径直往桑夷王府赶去。
桑夷王是渊皇的兄弟,为人和善可亲,是属于亲凉城一派势力,与同样喜好下棋的向楚天更是忘年交。
这次到桑夷王府是为了查明一些事情,说是为了公事,不过蓝沐冉一眼就看出向馆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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