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所图。汤有林有信心让孔太平进化成既吃草又吃肉的现代人。
孔太平在苏鉴书店门前下了车,说是想买一本书,其实还是不想与汤有林一道进省委党校大门。孔太平从党校门前的小吃摊上时,摆小吃摊的男人不好意地叫住他,说他昨天吃了素面后忘了给钱就走了。孔太平虽然想不起来,但他还是马上掏出钱来补上,同时还与摆小吃摊的男人开玩笑,说素面里一定放了罂粟,不然的话自己不会这么快就上瘾。
摆小吃摊的男人说:“刚开始时生意非常差,是汤老师劝我才没有撂摊。汤老师说在这样的地方摆小吃摊简直就是试金石。我想也对,守在这儿万一要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比别人早些看见苗头。”
孔太平说:“你看到苗头了吗?”
摆小吃摊的男人说:“看到一些,好学员越来越谨慎,不好的学员越来越猖狂。”
党校的夜非常安静,孔太平见汤有林不在房间里,便将笔记本电脑摆好。刚敲出二百个字,他又想起自己有三天没有解大便。他见卫生间里有电源插座,就将笔记本电脑搬进卫生间,坐在马桶上重写有关反腐败的心得体会。正敲得起劲,有人开门进屋了。孔太平知道是汤有林回来了,似乎有个女人也跟了进来。片刻后,果然听见孙萍的声音。孔太平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只觉得语气有些诡秘。外面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东西摔在床上。
孙萍的声音稍大了些:“汤有林,你不能这样!”
听不见汤有林的声音。孙萍又说:“真的不行,孔太平会回来的!”
汤有林还没吭声,屋里就发生不太激烈的撕斗。随着孙萍长长的一声呻呤,撕斗声变得有规律了。孔太平很清楚屋里正在发生的是什么事情,他感到全身被一股灼热的气流撑得鼓鼓的。大约经过了十来分钟,孙萍忽然尖叫了一声,紧接着汤有林也像车胎泄气一样长吁起来。
几分钟后,汤有林终于开口说话了:“孙小姐,这是我给你的小费。”
孙萍吃吃地笑起来。大约是汤有林给了一笔不算少的钱,孙萍惊讶地问:“你这是慷谁的慨?”
汤有林说:“这是昨天段人庆给的,我也懒得数,不知是多少。”
孙萍像是在数数,过了一会儿才说:“整一万。”
汤有林说:“拿去买几件好点的衣服吧,别再听着安如娜说什么夏奈儿时不敢吭声!你这种魔鬼身材才配得上那些名牌时装。”
孔太平在卫生间里呆到孙萍走了还不敢出来。他不知如何面对这种事。没想到汤朋林在外面敲了一下门说:“别躲了,出来吧,我要洗洗身子。”
孔太平开门走出来后,汤有林看着他笑个不停。孔太平鼓足气上前一把揪住汤有林的领口,挥起拳头对着汤有林的小腹不轻不重地来了一下。“我不管你做的事是不是可以见人,可你应该知道,你不能够在我的眼皮底下干这种事!”
汤有林一边揉着肚子一边说:“我知道你在卫生间里,我若是练了气功就会将你遁出去。男人就是这样,一旦有女人为自己动情,当然就不能放过她。我有个方案,安如娜早就对你有意思,回头你们到一起时,我也给你方便。”
这一次孔太平真的气愤起来。“放你的臭屁!”
他想骂得重一些,好不容易选择的措辞却将汤有林惹笑了。汤有林这样做有他的理由,他太太得到一个肥差,过完年就去了欧洲,估计要到八月才能回来。对这一点汤有林很委屈,毕竟他才三十五岁,身体又那么强壮,若是硬憋下去,反而会闹出大问题来。汤有林以孔太平为证,孔太平离开老婆才十几天,夜里做梦就喊着安如娜。
汤有林认真地说。“这是我和女人们上床感觉最好的一次。知道旁边有人在偷窥,真是说不出来的剌激。”
孔太平不与他说这些,他还有明天得交上去的文章要写。孔太平的文采一向不好,他咬着牙,硬撑着往下写。实在写不下去时就走走神想想别的。好几次他都想起那个对孙萍如痴如醉,写起文章来妙笔生花的男人,虽然不曾见面孔太平还是在心里为其叹息。不过孔太平后来又想通了:谁能保证那个单身男人不像汤有林那样,一出省委大院就换上另一副人皮,四处花天酒地哩!下半夜,孔太平的十个指头总算有了感觉,如同月纺所说,像是十个小人在键盘上跳舞。心里兴奋,身体就敏感起来。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安如娜是不是真的对自己有那种意思?孔太平将睡得正香的汤有林弄醒,问他为何这么胆大,不怕孙萍上法院告他。汤有林嗯了一声说,天底下越是扭扭捏捏做作的女人越是喜欢男人的强暴。
17
“前苏联真的是被以美国为首的资本主义世界的合围逼垮的吗?不是!”汤炎在讲台上肃煞地说,“是因为他们的党政人员大面积腐败!这些人暴敛大量公有财富后,就想公开对它的占有,而实现这种目标的惟一的捷径就是改变国家制度。”
教室里很肃穆,所有心高气傲的学员都不敢马虎,要么竖着耳朵听,要么趴在桌面上拼命地记录。快下课时,曾副校长跑来短暂地改变了教室里的气氛。曾副校长半拖半请地将汤有林从座位上拖走,让他同自己一道到财政厅去见厅长落实那份要钱盖宿舍楼的报告。发生在身边的骚动一点也没有让孔太平兴奋起来,他勉强撑着自己的眼皮听完第一节课。课间休息时他将头伸到卫生间的自来水龙头下狠狠冲了几遍。早春的水非常凉,孔太平心里打了几个哆嗦。从卫生间出来,他发现安如娜正在走廊上等着自己。
安如娜有些不高兴地问:“昨天晚上又跟着汤有林干什么坏事去了?”
孔太平说:“你不是一样跑得不见人影!”
“我一直在房间里忙着写心得体会,哪儿也没去。”
“你写一篇文章就哪儿也不敢去,我可是一口气写了两篇,想想我能去哪儿?”
“干吗这样拼命,想赶上孙萍的男朋友?”
安如娜口气和缓下来,她提醒孔太平千万不能打瞌睡,被汤炎捉住可就不好玩了,那家伙恨不能让三十八个学员变成三百八十个孔繁森。孔太平心里有种被女人呵护的激动。安如娜嘴唇上的柔光在孔太平心里闪了二十来分钟后,终于熄灭了。等到它再次发亮时,孔太平发现教室里所有眼光都在盯着自己。前排的孙萍也在扭头往回看。孙萍在强忍着涌到嘴角上的笑。安如娜不知什么时候坐到自己身边了。孔太平小声问发生什么事了。听到安如娜解释后,孔太平吃惊不小,他没想到自己真的会在教室里边睡觉边打呼噜,而且安如娜特意换位过来推了几把也没有将他推醒。
汤炎不无讥讽地说:“孔书记天天在街上吃素面,是不是晚上逍遥时的小费付得太多了?”
孔太平自动站起来像一棵松树立在教室里。“汤老师你不能这样看我们。”汤有林脸上的嘲笑显然不只是献给孔太平一人。孔太平见大家都在看着自己,心里突然来了勇气。“你是不是还以为青干班的学员上街吃素面也是在暴敛财富?”
汤炎露出一副反唇相讥的样子正在再说话,安如娜举起手来说:“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孔太平昨晚一直在房间里写学习心得。写完第一篇后觉得不满意,又接着写了第二篇。直到凌晨五点才上床睡觉。”
汤炎说:“你怎么知道得这样清楚?”
安如娜说:“对不起,你不能问这个问题。你应该清楚不管男人女人,上了床后所有事情都属于隐私。”
被压抑半天的青干班的学员趁机哄笑起来。
汤炎冷峻地说:“好!请孔太平同学现在就回宿舍将不属于隐私的两篇心得体会拿到教室来,读给大家听听。”孔太平正要走,汤炎又说:“这段路来回十分钟足够,我给你二十分钟。如果二十分钟之内你不能回到教室,那么这间教室里就没有你的位置了。”
孔太平窝着一肚子火一声不吭地出了教室。刚到宿舍楼下,就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因为人在屋内,他看不清,只觉得声音像是李妙玉。走进大厅,果然是李妙玉。
李妙玉见到孔太平时笑得满脸通红。
孔太平让她跟着自己身后往楼梯上爬。二楼以上既没有服务员也听不到其它动静。
上到四楼以后,李妙玉忍不住说:“难怪省委党校总出领导人才,这么好的学习环境,要不用来读书,就会觉得草木皆兵。”进门后,李妙玉随手将外套脱下来,扔在孔太平的床上。李妙玉一点想坐的意思也没有,不停地在房间里转圈。那件羊毛衫有些罩不住她了。“这么安静,连只叫的鸟都没有。你们上课时也朗读课文吗?”李妙玉问话时,一只手伸进羊毛衫里搔了两下,一片雪白的腰身短暂地显露了下。
孔太平想起昨晚汤有林和孙萍在这屋里做的事,心里强烈地冲动起来。他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盯着李妙玉。
李妙玉柔柔地说:“怎么啦,又有人在背后玩你的小动作?”
孔太平将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深深地看了几眼后,突然一使劲将她拉进自己怀里。李妙玉一点也没挣扎,听任孔太平将自己抱到床上后,在身子里疾风暴雨般完成一个征服者实实在在的投降过程。孔太平在情绪达到最高点时,狠狠叫着:“汤炎,你出老子的洋相,老子操你的屁眼!”两个人就像久经配合一样默契,不到五分钟,便又原模原样地下了床。
外面仍旧没有动静。
孔太平说:“我这样做可是在强暴你哟!”
李妙玉高兴地回答说:“我早就有预感,迟早会是你的人。”
孔太平一高兴就吩咐李妙玉将专程送来的报告留下,然后到省委党校附近那家进出很方便的饭店住下来,等着自己。正在说话时,走廊上忽然有人走过。孔太平心里一惊,脸色顿时变得雪白。李妙玉很镇静,她要孔太平别怕,男女之间的事只要不被人在床上捉住,就没有人敢瞎闹。孔太平一想也对,索性将门打开,问那个还在走廊上徘徊的女人找谁。女人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盯着孔太平,好半天才说她要找412房间的史刚。孔太平告诉她412房间住着两个女的。女人蹲在412房间门口,嘴里喃喃地说:“一会儿下课了,史刚就会回房间的。”孔太平见状就不再理她了。下楼后经过服务台时,孔太平让李妙玉先走了,自己壮着胆子将楼上出现的女人告诉值班的两个服务员。服务员一听连连说糟了,怎么又让这个女人溜了进去。一个服务员赶紧往四楼跑。孔太平问是怎么回事。剩下来那个服务员笑着说,这是上一届青干班的遗留问题。
教室里的人都在等着孔太平。他提着笔记本电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时,安如娜又举手示意说:“用时十六分,符合规则。”
汤炎阴着脸说:“打开电脑!”
孔太平心里哆嗦一下,他将笔记本电脑打开。“读哪一篇,先写的还是后写的?”
汤炎说:“不是说先前没写好吗?读第二篇。”
孔太平不再说别的了。孔太平给自己后写的这篇文章取名为《流淌在血液中的腐败》。文章从鹿头镇的困境描述开始,接下来写了养殖场对鹿头镇的重要,随后又写洪塔山对养殖场的重要。再往后是舅舅家的情况以及表妹田毛毛与自己的兄妹情份。本来就因为意外与李妙玉苛合而惴惴不安的孔太平,读到洪塔山强奸田毛毛这一节时,声音开始颤抖起来。他有些吃惊,昨天晚上自己哪来力量将这些东西写成文字。孔太平想努力保持平静,内心的震动让他越来越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见孔太平停下来了,汤炎一如既往地说:“奇文共欣赏,往下读呀!”
孔太平将笔记本电脑啪地往前一推说:“你他妈的想读你就读去!”
教室里的人全都怔住了。汤炎上前将笔记本电脑拿到讲台上亲自读起来。
“……表妹是舅舅和舅妈四十岁时才生下的掌上明珠,舅舅曾对我说过多次,表妹是他这辈子的惟一的寄托。在表妹受到极大的伤害后,我一直受到舅舅的暗示,对洪塔山必须严惩重罚,最好是要了洪塔山的命。当舅舅、舅妈和表妹将自己关在病房里抱头痛哭时,我还当大事不好!正要破门进去,舅舅开门走出来。他艰难地颤抖着只有皱纹,不见血肉的嘴唇对我说了一句我想也不敢想的话。一听到舅舅的话,我就感到自己全身的骨头都酥了,所有重量一齐集中在膝盖上:那一刻里,除了跪在舅舅面前,我再也没有别的选择!这个案子的结局我想到过一千种,一千种结局里独独没有舅舅一家人所做出的抉择。然而事后我想,他们的抉择所包含的内容比我想到的一千种结局之和还要多。舅舅仰望着苍天,一字一字地对我说:放了洪塔山那狗杂种吧,让他多为鹿头镇做点事!时至今日,一想起这件事我便心如刀绞。我不承认自己在这件事情上无能。如果硬要说成是无能,那也不是我个人的无能。因为腐败在现阶段已经成了一种文化一种时尚,它不仅流淌在特权阶层的血液中,而且渗透在非特权阶层的血液中。像舅舅这样的普通百姓们承受的东西太多了,他们诚实,只要有可能便像一头已经进入垂暮之年的老牛,习惯于心甘情愿地承担着那些强加在他们身上的重负。他们善良,总以为自己吃苦受累是在替政府替国家分享着艰难,而不知道自己那年年都要蜕去几层皮的肩膀上还扛着许多肥硕的腐败分子。有像舅舅这样好的老百姓,如果我们的改革事业还不成功,真是天理难容!天理难容!”
教室里一片沉寂。“对不起,孔太平同志。”汤炎沉默好久后才低声说:“有这篇文章在,今天的课你不用听了。你可以回房间去好好休息。”
孔太平什么也没说,拿上笔记本电脑真的出了教室。汤炎追出来要他将这篇文章多打印一份,他要作为范文进行研究。
孔太平刚刚走进宿舍楼,值班服务员就冲着他叫了一声。孔太平吓得心里砰砰直跳,正不知道如何回答,一个服务员怯生生地走过来,小声要要他别将刚才那个女人闯进楼内的事说出去,不然的话经理就会扣她们的奖金。服务员的样子让孔太平相信,她们根本不知道楼上发生的事。孔太平平静地答应了服务员的要求。
当他一个人走在楼梯上时,忍不住在心里说,没想到比起自己做过的好事,做坏事要容易十倍以上。做好事除了要有良心道德,还要有真本领。做坏事除了胆量别的什么也不需要。
孔太平将笔记本电脑放回房间,拿上软盘就到了街上。他将软盘放在苏鉴书店旁的文印社里,转身就到了与李妙玉约好的饭店,很容易就在总服务台问清李妙玉包住的房间。这一次他们没有像在省委党校411房间内那样急促。两个钟头的不应期刚刚过去,孔太平的神经变得不那么敏感,他有足够的时间让李妙玉一次次地从欲海的高峰跌下来又爬上去,爬上去又跌下来。当孔太平趴下来时,李妙玉已精疲力竭地摊在床上不停地说她要死了。孔太平在李妙玉的身边趴下后,一口气睡到下午四点钟才醒过来。李妙玉也没有吃午饭,一直光着身子睡在孔太平身边。孔太平看着李妙玉说这一切简直就像做梦。李妙玉也觉得自己在做梦,她曾经想过自己与孔太平之间也许会产生一段故事,又觉得不可能,因为凡是这样的事最忌讳的是吃窝边草。孔太平告诉她如果没有来省城里住着,这种事真的不会发生。二人相互挑逗一阵孔太平又有些意思了,李妙玉没有再迎合,她一边要孔太平爱惜身子,一边解释说自己从未有过这样的高潮,可能是充血太厉害,下身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