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讲的这些东西,不能告诉任何人。”舒沫看着他的眼睛,轻轻地补了一句:“哪怕,刀架在你的脖子上。”
“为什么?”夏候宇很是疑惑。
“别人知道了,会把我抓去点天灯~”舒沫耸耸肩,半是玩笑半认真地道。
“有小爷在,谁敢?”
“性命悠关,做不到免谈。”舒沫也很坚持。
“连父王也不能说?”夏候宇犹豫了一下,问。
“他是不是人?”舒沫反问。
“你,只告诉我一个人?”夏候宇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眼睛一亮。
这是不是意味着,这个世上,他是她唯一相信的人?
“嗯,”舒沫点头:“这是我们的秘密,打死也不能说。”
“好吧~”夏候宇胸中热血沸腾,郑重地道:“小爷答应你。”
“现在,”舒沫如释重负,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你是不是可以回去,放我休息了?折腾了一天,真的好累。”
“你还没告诉我……”
“一两句话说不清,”舒沫掩嘴,打了个呵欠:“明天开始,每天抽一二个小时,咱们慢慢学。”
“有这个必要吗?”夏候宇深表怀疑。
“小子,”舒沫不客气地拍拍他的头:“给你一年的时间,能学点皮毛,就算你是天才。”
“好,”夏候宇点头:“小爷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舒沫将他连推带搡地推了出去:“少废话,赶紧滚!”
好不容易把这小魔星打发走,舒沫一头扑在柔软的床上,任立夏怎么拉都不肯起来了。
正睡得迷迷糊糊,有人轻轻推着她的肩。
“别吵,出去!”舒沫烦燥地抓起枕头扔出去,将脸直接埋进丝被里。
“好大的脾气!”清冷的讥诮,入耳清晰,却是男子的声音。
舒沫愣了一会,猛地张开眼睛,愣愣地望着黑暗中那张清俊的脸宠:“王,王爷?”
“除了我,还有谁?”她眼中明显的惊疑,令他十分不悦。
“王爷,来做什么?”舒沫眼里还残留着睡意,思维明显不清楚。
这让夏候烨越发不快,黑眸锐利地眯起来:“我不能来吗?”
舒沫坐起来,眼神恢复清明,试图补救:“只是事先没有通知,有些奇怪而已。”
夏候烨轻哼一声,抬腿上了床,淡淡刺了一句:“不是因为另有所待?”
舒沫很自觉地往里挪,给他腾出块地方,闻言怔住,抬头看他:“什么意思?”
“回娘家,感觉好吗?”夏候烨却不肯再说,冷声揶揄。
“不好~”舒沫很老实地摇头:“大家说话都绕来绕去,看着客气,没几句真话。”
“舒元琛怎么说?”
“他给王爷写了份密折,”舒沫说着,就要掀开被子下床:“王爷要的话,我这就去取。”
“不急~”夏候烨伸手按住她的肩:“明天再瞧也不迟。”
“哦~”舒沫不着痕迹地往里缩了缩,避开他的碰触。
夏候烨眉心一挑,怒气上扬:“听说今日遇了刺客?”
舒沫心知瞒他不住,给他揭穿,不如自己坦白:“其实不是刺客。”
“哦?”他不动声色。
“我去酒楼,刚好碰到个朋友,就邀他说了几句,不巧遇到凝霜郡主……”舒沫简单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给我小心点
看女生小说去书 客 居 “这么说,这个崔老三,还是西凉来的特使?”夏候烨淡淡地问。
舒沫很小心地选择字眼:“我与他也只一面之缘,若不是熠公子提起,哪里知道他是西凉人。”
“既然不知,为什么要躲?”夏候烨状似不经意地问。懒
夏候熠也是莫名其妙,朝廷上的事,干嘛要跟女人谈?
“凝霜郡主的性子,王爷还不清楚?”舒沫轻叹:“没事也要惹事,若看到我跟个陌生男子在酒楼的雅间里说话,还不得整死我?”
夏候烨冷笑:“你若行为检点,又岂怕人说?”
她甩开银杏和银瓶,只带了贴身的丫头,从云之裳的后门溜出去,行为本就可疑。
谁知道是真的心血来潮进的瑞香居,还是与人暗通款曲,特地在此幽会?
否则怎么这么巧,夏候熠刚好在瑞香居给崔老三接风?
而且,两个人的雅室还只隔了条走廊!
舒沫将脸一沉:“我行事磊落,问心无愧!”
“好一个行事磊落!”夏候烨咄咄逼人:“那么多人不请,为何单单把仅有一面之缘的男人请进酒楼的雅室密谈?”
“崔三爷救过我的命!”舒沫气得俏脸通红:“再说,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说是特地相邀?明明是在酒楼偶尔遇上,请他喝杯茶而已!”
“他几时救过你的命?”夏候烨很是疑惑。虫
舒沫冷着脸:“别告诉我,去年我遇劫,是凝霜郡主指使之事,王爷毫不知情。我不会信!搞不好,这事还是你们表兄妹合伙密谋!”
夏候烨恼了:“对付你,本王一人绰绰有余,何需与人联手!”
“当街劫人的,就是崔老三。”舒沫面无表情,淡淡地道:“我与他谈叛,他当时不肯放我。但事后,却偷偷潜回,将我从郡主手里劫回,安置在客栈中,又请了大夫给我治病。最后,还跑到普济寺,给熠公子送信,告知我的下落。算起来,我这条命,是他所救。”
夏候烨越听越觉惊讶,眸光闪动,声音低沉:“你听谁说的?”
赫连俊驰就是用这件事,骗得她的信任,令她为其效力?
舒沫却不肯再谈,翻了个身,脸朝里,表示话题结束:“我言尽于此,信与不信,全凭王爷。”
“舒沫,”夏候烨沉声低喝:“我的话还没说完!”
舒沫只当没听到,闭了眼睛不理。
夏候烨没辙,只得赌了气睡了。
第二早起,夏候烨醒后,未急着起床,反而倚着床柱,拿了本书瞧着。
舒沫明明醒了,却不似往日般起身服侍他穿衣。
他磨蹭了一会,舒沫只是不理,眼见时间不早了,只得下了床。
立夏听得房里有了动静,带人端了热水进来侍候。
夏候烨穿戴整齐,见舒沫仍然躺在床上,半点起来的意思也没有,皱了眉,道:“十九日,母妃要去普济寺礼佛……”
这话着实灵验,舒沫“噌”地一下坐起来,跌跌撞撞地滚下床穿衣,急得满屋子乱蹿:“你怎么不早说?糟糕,这时再去,肯定被骂得好惨!”
太妃信佛,平时就起得早,到了初一,十五,比平日还要早半小时。
夏候烨忍住了笑,淡淡地道:“我说的是十九,今日才十八。”
看到她惊慌失措的样子,总算是报了一箭之仇,痛快!
“啊?”舒沫愣住,待想明白被他摆了一道,那人已大笑着扬长而去。
“神经病!”舒沫跺着脚,冲他的背影骂:“给我小心点!老娘在家里画圈圈,诅咒你骑马摔死,吃饭噎死,坐车被撞死!”
立夏不赞同地睨她一眼:“王爷死了,小姐有什么好处?”
“本小姐不要好处!”舒沫恨恨地道。
“好处没有,倒是可以尝尝寡妇的滋味~”绿柳一在边,凉凉地道。
舒沫一怔。
“噗~”立夏瞧了她呆滞的模样,忍俊不禁,哧地笑了出来。
“寡妇就寡妇,只要能让他去死,老娘不在乎~”舒沫说着,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说笑归说笑,太妃那里请安,却也不敢耽误。
这一次,太妃倒没为难她,顺利地进了怡清殿,请了安之后,见静萍姑姑面色苍白地站在太妃身后,安静得象道影子。
她心中怜惜,冲她友好一笑:“静萍姑姑伤愈了?”
“多谢娘娘施救~”静萍垂眉敛目,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不特别高,也不特别细致,如一潭死水。
“不客气~”舒沫略有些尴尬,回了一句,便不知该接什么话了。
是不是在夏候烨身边呆久了,都会被他感染到冷场的特质?
“明日是观音大士生日,本宫要去普济寺礼佛。”太妃缓缓开口。
她很是挑剔地打量了舒沫一遍,本想嘱她穿得素净些,见她只着了件银蓝的褶裙,头上也只一枝白玉簪,已是素得不能再素了,不禁将脸一沉:“又不是在庙里,好端端的,你穿这么素做什么?”
“太妃教训得是,妾身回去这就换了~”明知她是找碴,舒沫自然不会傻到找一堆理由来替自己辩解,低了头,十分乖巧地答。
太妃挑不出刺,一口气憋在心里,地道:“五点准时出发,不可误了吉时!”
“是~”
“没什么事就下去吧,”太妃歪在榻上,不耐烦地冲她挥了挥手:“早饭有静萍伺候就行了,都杵在这里,热得慌!”
“是~”
舒沫撇了撇嘴,从怡清殿里出来,拐个弯就直奔夏候宇的院子去了。
、你不是舒沫
看女生小说去书 客 居 到了惊鸿殿,小丫头见到舒沫,飞快地进去禀报。
一会功夫,红锦从里面匆匆走出来,看到舒沫,很是诧异:“小公爷正在练剑,请娘娘稍候,待奴婢去请他过来。”
“小公爷在哪里?”舒沫微笑着道:“方便的话,我倒是想进去见识见识。”懒
红锦笑了:“在试剑楼,奴婢带娘娘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顺着曲曲折折的回廊进去,穿过一个庭院,很快就到了试剑楼。
远远地看到一个瘦长的身影在晨光中跃动,剑刃劈开空气,发出的唰唰声响。
“小……”红锦停步,张口欲唤。
“嘘~”舒沫急忙竖指就唇,示意她别惊动了他,悄然倚在栏杆上,看他练剑。
夏候宇心无旁骛,竟未发现舒沫到来,练到兴起之时,唰地跃上特制的梅花桩,就在那桩上舞了起来。
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舒沫不懂剑术,并不知他练得好与不好。
只知道,刚开始还能分清剑光与人影,慢慢的,他手中长剑舞得密不透风,雪白的剑刃被晨光一照,竟是光芒万丈。
“好!”舒沫瞧得心旌摇曳,忍不住击掌喝彩。
夏候宇分神回头,一脚踏空,竟一个倒栽葱从桩上掉了下来。
“啊呀~”红锦吃了一惊,箭一般掠了过去,小心地扶他起来:“没摔着吧?”虫
“滚!”夏候宇恼羞成怒,一掌推开红锦,自地上一跃而起。
“哈哈~”舒沫一愣,随即拍着栏杆笑得东倒西歪:“还以为多厉害,原来中看不中用~”
“谁让你进来的?”夏候宇把手中剑对着地上一扔,气呼呼地冲上长廊,大声喝叱。
舒沫笑嘻嘻地歪头看他:“没看够,再来一遍?”
夏候宇十分气恼:“你把小爷当猴耍呢?”
“我只听说过猴子会耍拳,倒不知道猴子还会练剑……”舒沫一本正经地道。
“滚!”夏候宇一巴掌拍过去。
“哈哈~”舒沫早有准备,拎起裙摆,掉头就跑。
夏候宇地形即熟,身手又敏捷,三蹿两跳,“忽”地一下,就挡在了舒沫身前,得意洋洋地道:“看你往哪跑?”
舒沫笑道:“不愧是猴子,跑起来就是轻快~”
红绫正巧领着小丫头送了热水过来,见了舒沫忙道:“娘娘来得真早~”
舒沫笑嘻嘻地道:“我特地来蹭饭的。”
“不给!”夏候宇恶狠狠地答了一句,从红绫手里抢过帕子,往脸上一盖。
红锦提了剑走过来,笑着退了下去。
“等等~”舒沫叫住她:“顺便准备一个沙盘,待会有用。”
“沙盘?”红锦眨了眨眼,以为听错了。
“不是王爷行军布阵的那种大沙盘~”舒沫摇头,连说带比划地解释:“其实就是一个木框,大概这么大,不必太高,然后在里面铺上一层干净的细沙就成。”
“是~”红锦疑惑地看她一眼,应声而去。
“要沙盘做什么?”夏候宇胡乱擦了手脸,挥手示意丫环退出去,问。
舒沫微微一笑,不答反问:“你说呢?”
“你不相信小爷?”夏候宇脸一沉。
“我不信的,是人心。”舒沫淡淡地道。
两人若是在纸上交流,不论多小心,时间长了,总会留下痕迹。
暗地里盯着她的眼睛那么多,难保不会被人揪住小辫。
沙盘就不同了,随手一抹,什么都找不着。
夏候宇定定地瞧她:“你不觉得谨慎得过了头吗?”
“小心驶得万年船。”舒沫耸耸肩。
夏候宇点头,不再吭声。
红锦的办事效率很高,早饭才结束,立刻把舒沫要的东西找了来:“娘娘,这东西可还使得?”
“不错~”舒沫转头问夏候宇:“我记得迎泽湖上有个亭子?”
红锦笑道:“娘娘说的,是揽月轩吧?”
“正是~”舒沫冲夏候宇俏皮地一眨眼:“如今正值六月,菡萏飘香,不如到那边坐坐?”
“哼!”夏候宇轻哼一声,转身向外走去。
她哪里是要去赏荷?
分明是看中揽月轩的地势,凌空架于迎泽湖上,四面环水,只有一条浮桥连接外界。
视野开阔,周边无法藏人,很适合光明正大的密谈。
她越是如此小心翼翼,越是引发了他强烈的好奇心。
他倒想要看看,一面镜子,她能掰出些什么?
红锦和红绫,很不情愿地被两人赶到浮桥之外,在岸边树荫下等候。
远远的,根本听不清两个人说些什么。
只看到两个人分站在沙盘的两边,舒沫手里拿着根小木棍,嘴里滔滔不绝,不时在沙子里画上几笔。
夏候宇脸上的表情先是十分傲慢,双手环胸,一副看你怎么胡吹大气的模样。
慢慢的,傲慢变成了疑惑,接下来就是阴晴不定,不时还跟舒沫争执几句。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最后抿紧了嘴巴,一脸肃然。
舒沫微微一笑,把木棍搁在石桌上,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茶:“累死我了~”
夏候宇盯着沙盘,头也没抬。
舒沫微微一笑,伸手轻轻一抹,盘上图案瞬间消失。
“喂!”夏候宇猛地抬起头来:“我还没看完呢!”
舒沫慢条斯理地道:“罗马不是一天造成的,以后有的是机会研究。”
“你不是舒沫~”夏候宇定定地瞧着她。
她说的这些,不是一名闺阁少女坐在家里,凭空想象得到的东西。
“谁能证明?”舒沫不以为然,嫣然而笑。
、你吃错药了?
看女生小说去书 客 居 “我~”夏候宇沉声道。
“空口无凭,小子~”舒沫习惯性地去敲他的头。
夏候宇抬手,稳稳地握住了舒沫有手腕。
“小爷的话,就是证据~”清冽的声音,从不足十岁的嗓子里挤出来,照样有股凌人的气势。懒
“那么,”舒沫看他一眼,耸耸肩:“你要把我抓起来吗?”
“你是谁,从哪来的?”夏候宇十分疑惑。
湖岸上一抹纤细的身影急匆匆地朝这边走来,舒沫将杯子搁在桌上:“我得走了,记得明天不可迟到。”
“小爷不喜欢寺庙~”
“老娘也不喜欢~”舒沫突然狠敲他的手背,乘机挣脱他的钳制:“可,人生不可能总是一帆风顺。”
“祖母又不喜欢我~”夏候宇臭着一张脸。
舒沫哧地一笑:“相信我,咱们两个里,她更不想看到我这张脸。”
“你把刚才那个题目再解释一遍?”夏候宇讨价还价。
“从寺里回来再说~”舒沫说完,扔下他朝岸上走过去。
“娘娘~”银瓶被红锦挡在浮桥外,见到她忙走了过来:“宋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