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之时,便就想起父皇来。今日见皇后娘娘坐于中宫大殿,富贵已极,却不知为何感叹起人生如梦来。心中思念父皇和外婆亲人的念头便越发重了起来。”宁阳摇了摇头,眼竟有些红了,说道,“不过,女子嫁人,自古便是如此。宁儿也不过触景伤情,想想也便过了,还望夫君莫要笑话……”
诸葛端云定定望着她,只把宁阳瞧得当真有些不好意思,这便起身笑着要去看儿子。诸葛端云却先站了起来,说道:“回北关之前,不如且先去趟大周探探亲吧。”
宁阳闻言愣住,许久才笑道:“夫君莫要开玩笑,此事岂是说着玩的?况且大周大夏本是两国,岂是想去探亲便去得成的?”
诸葛端云说道:“此事自当请奏皇上,你甚少有何心愿,为夫自当叫你达成。”
宁阳闻言一愣,望着诸葛端云,许久,眼眶一热,竟流下泪来。
她不知诸葛端云怎样与皇帝请奏的,大约十日后,诸葛端云下朝回来,对她说道:“自你嫁了本王,从未有空带你出游,这番咱们便一路游山玩水,先去大周探亲,再由大周赶回北关,所走的便是你出嫁之时的路线。”
宁阳闻言愣了许久,张着嘴儿好半天说不出话来,诸葛端云看她一眼,哼道:“怎么,不高兴?”
宁阳忙摇了摇头,泪珠断了线似的。诸葛端云微微蹙眉,拿出帕子在她脸上胡乱擦了擦,说道:“别哭了!难看!”
宁阳破涕为笑,扑入他怀中说道:“谢夫君!”
虽是定了去大周探亲,然而在大周的时日最多只有半年,宁阳算了算来回的路程时间,觉得探望亲人的时间最多只有十日。日子虽短,她却已经觉得知足了。
这日过后,宁阳便兴奋了起来。她忙着叫丫头们帮着准备路上用到的衣衫物件,布置马车,准备银两等等。
奶娘来说道:“王府咱们走后也得留着,刘总管得留下看着王府,另有几个管事的和丫头小厮家中在此,也请王妃把他们留在这儿。剩下的一百来人跟着一同往北关去。王妃回大周省亲,路上丫头不必多带,平日屋里的那几个就够了,再带着府中侍卫便可。剩下的随安大将军一家子带着北关大军且先回北关安顿下来。”
宁阳闻言点了点头,说道:“这些事儿不是一早就定了么?奶娘何苦再来说一遍?”
奶娘却支吾了一会儿,问道:“奴婢想来请过王妃,不知……那杏儿和巧儿两个丫头如何处置?良儿她们几个可不太喜欢这两个丫头,王妃不会想叫这两个跟着回北关吧?”
宁阳闻言一愣,这才想起这些日子忙得忘了她俩的事,想了一会儿说道:“此事我早有主意了。她们两个说来不太安分,留在身边也不好,只是这两个丫头也算对我有恩,我说过不会亏待她们自然不会食言。她们两个模样都是好的,又是大府里服侍的,管家手段都是有的。不如便挑个好人家嫁了吧,嫁出去过自个儿的日子,总比在府里服侍人要好。”
宁阳叫奶娘出去打听一些不错的人家,结果奶娘一打听,还真有不少。宁阳细细看过,挑了几个有些小官小职、又没有不良嗜好的。这才把杏儿和巧儿两个丫头叫来,说道:“这上头是我这些日子挑的人家,都是有些官职的。从帝都城门的侍卫、副尉到一些衙门里的录事、主簿,年纪都与你二人相配,品性也是好的。我想把你二人嫁了,你们可愿意?”
杏儿一听傻了眼,她还以为王妃会好好提拔自己呢!怎么到头来是要嫁出去呢?她忙摇头说道:“奴婢只想服侍王妃,求王妃别把奴婢嫁人!”
宁阳闻言说道:“你可想好了,我如今就要与王爷回北关了,虽说把你们带回去也终有嫁人的一日,可边关的文臣武将比不得帝都,我给你们挑的这些人都是好的,别看如今**品的小官,日后也不一定未有出头之日。你们若是不愿,我自不会强求,只望你们能想好了再回我。”
杏儿听了犹豫了,巧儿却说道:“回王妃,奴婢愿嫁。奴婢经过这些日子,也都想开了,与其留在王府里配小厮侍候人,不如嫁出去。王妃找这些人都是好的,若无王妃做主,奴婢一辈子都嫁不得官家。因而奴婢谢王妃恩典!奴婢愿嫁!”
看着巧儿重重地磕下头去,杏儿也慢慢回过神来,她原本想着留在王妃身边若是混得好了,说不定能像月桂那样。可如今想想,王妃身边还有一众得宠的丫头,轮到自个儿的时候不一定就有那么好的姻缘。倒不如嫁出去,留在帝都,指不定几年后还是个像样的官家夫人。
这般想来,杏儿也就点头应了,宁阳叫她两人挑了挑纸上写着的官职人名,结果杏儿挑了衙门里的录事,巧儿挑了东城门的副尉。
宁阳见她两人应了,便各自赏了布匹绸缎八匹、钗环各四套、四季衣裳各四套,最后又赏了五十两银子的嫁妆。
三月三日这日,北戎王来朝,诸葛端云去了宫里。这日正是百姓同庆的盛事,宁阳便挑了这日将杏儿和巧儿一同从王府嫁了出去。
心事了却了一桩却又来一桩,长公主诸葛绫和云风的婚事定于十月初六,而宁阳和诸葛端云显然参加不得了。为了此事诸葛绫问了几回,宁阳也觉得甚是遗憾,他们已经向皇帝请了回大周的事,日子定在四月初二,已经更改不得了。
临行前,宁阳将安泰一家、云风和诸葛绫都请来了王府,几日聊起以前在北关的日子和这几年的情义,都不禁怅然不舍。男人们一坛接一坛地喝酒,女人则没喝几酒盅就都红了眼。
诸葛端云对云风说道:“本王与安泰虽要回北关,然而皇上身边一人都不留下本王当真有些不放心。有你在朝上,自然能帮着他,也叫他多个可以信任的心腹。”
云风依旧笑得闲适,说道:“王爷怎么婆妈起来了?此事我自然心中有数。”说罢,便一碗酒灌了下去。
安泰哈哈笑道:“瞧你这副熊样!不就是分离么?男子汉大丈夫,打仗流血不怕!还怕这个?咱们又不是这辈子都见不着了!来来!喝酒!”他笑得最豪爽,喝得也最多,最后直拿酒坛子往嘴里灌。
诸葛端云最安静,最后却看了云风一眼,说道:“绫儿等了你这么多年,可要好好珍惜。”
云风一口酒呛在嗓子里,咳够了笑道:“王爷今夜真的婆妈起来了!”说罢,一把揪过安泰来,摇摇晃晃地笑问道,“我曾发誓,这辈子王爷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兄弟,你说,我为了她都放弃跟着王爷回北关了,十几年不曾分开的兄弟这便要分离了。你说!我算不算珍惜她?”
“算!算!”安泰喝得都大了舌头,连连点头,脑袋有千斤重。
诸葛端云见势再不言语,只一杯接着一杯地饮酒。
而这时屋里,三个女人都已经哭湿了几条帕子,宁阳带着鼻音把将新婚的贺礼和未来孩儿的长寿锁都交给了诸葛绫,说道:“别嫌礼轻,等你大婚那日我自会叫人送你一份大礼。等孩子出世的时候,记得写信来北关,我定然亲手做了小衣裳送他!”
诸葛绫红着眼接了过来,说道:“皇婶放心吧,咱们不会几十年不见的。皇兄他也舍不得皇叔,说不定过个几年便把他召回来住些日子,咱们还是能再见的。”
“长公主若能这样想最好。”月桂说道,“男人们怕是与我们想得一样。不过是暂时分居两地,又非生离死别,如此道别,可真要哭死个人了。”
宁阳闻言点了点头,觉得月桂说得有道理,能笑着离别也别哭着。
有句话说的好,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纵使不舍,四月初二的日子也转眼便到了。
安泰带着妻子儿女乘着车马先去了帝都外,点齐了跟来的北关铁军,先行一步往北关而去。
诸葛端云和宁阳则去宫里拜别了帝后,诸葛锦旭和孟茹却乘着车马,直将二人送到南门外。
孟茹下了车马,对宁阳说道:“皇婶曾经救我之恩孟茹此生不敢望,若有何事为难之处,定要修书来帝都,若孟茹力所能及,定不推辞!”
诸葛锦旭闻言凑过头来,笑问道:“我也救过你,若是我对你有所求……你是不是也不推辞?”
孟茹闻言脸刷的红透,深吸几口气,掩了眼底要发作的怒气,只说道:“皇叔与皇婶这便要远行了,皇上无话可说?”
“无话。”诸葛锦旭答得干脆,眼却望了望天,待看向诸葛端云和宁阳时已是一副嘻嘻哈哈的模样,笑道,“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磨磨唧唧没完没了的,那是女人。”说罢,便凑向孟茹,逗她道,“为夫方才那句话,可精辟否?”
孟茹咬着牙,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若无那后半句,自是最好!”
诸葛锦旭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宁阳看着这两人,不免也是摇头一笑。
这样的分别,或许是最好的……
最终,终是诸葛锦旭带着孟茹先行回了宫。诸葛端云望着两人的车马渐渐消失在热闹的南街尽头,心中不知所想。
这时,奶娘带着姚氏过来,姚氏将诸葛昱抱给宁阳,宁阳见儿子难得没睡,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东看西看,便亲了亲他的小脸儿。抬起眼来时见诸葛端云正看着她,说道:“走吧。”
宁阳点点头,抱着儿子跟着诸葛端云上了布置舒适的马车,车轮慢慢滚动起来,向着南方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码完这章了……爬下睡觉……
下章是安阳的,字数不多,只是过渡章节。然后再下一章就完结了。
喜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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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子轩任了太子太傅之后,每日早晨卯时初刻便起身入宫,纵使大周四月时节已经有些热,但卯时的天色也就只有蒙蒙亮而已。
安阳觉得柳子轩辛苦,每日都陪着他一同起来,等他用过早膳出了府,她再回去睡回笼觉。可能是每日要早起的缘故,她总觉得有些睡不够。只是却还没到嗜睡的程度,等柳子轩中午回来的时候,她便已经起身,与平日里也没什么两样。
洵休这日,柳子轩和安阳回了伯府。柳家出了太子之师,自是门楣光耀。柳子轩如今是从一品的朝中大员,因而虽然安阳没摆开公主仪仗前来,到了伯府门口时却还是见到祖父、公公和两位叔父穿着官服出来迎接,场面隆重。
待一家人坐到了花厅里,安阳便笑着说道:“又不是头一回洵休回府来了,祖父、公公和叔父们不必如此。你们瞧,轩哥哥都没穿官服!”
老伯爵柳忠益闻言说道:“如今驸马爷官居一品,太子之师,头一回回府来,自然该大礼相迎。虽为同宗同族,礼数却绝不能少。”
“正是、正是!”老伯爵话音一落,二房的人便忙点了头。柳义才陪着笑,头却高高昂着,腰板挺得笔直,说道:“虽是同宗同族,然如今同是在朝为官,先顾朝中之礼总是不会错的。”
安阳听了觉得奇怪,总觉得二叔父像是在夸耀什么,看他那抬头挺胸的模样,好像又不是在夸轩哥哥。她狐疑地瞅着柳义才,再瞅瞅其他人,果见二房的人脸上都有些得意,这才又好生看了看柳义才,发现他不停地整理自己的官袍,那官袍比之其他人的,明显是新的,于是便更是狐疑地问道:“二叔父官袍挺新的,没脏啊,干嘛不停地整理?”
这话一出,柳义才脸上顿时尴尬,倒叫大房和三房的人脸上憋笑。
柳子轩垂眸掩了眼底的笑意,只暗地了拍了拍安阳的手,这才说道:“瞧着二叔父的官袍花色像是正四品的,可是朝中的职缺安排下来了?”
这话给二房的人解了围,柳义才忙咳了两下,笑道:“昨日接到的圣旨。任尚书右丞,三日后便可赴任了。”
“尚书右丞掌钱谷之事,乃是实职,二叔父才有所用,倒要恭贺了。”柳子轩笑道。
柳义才闻言忙起身说同喜,两人一番推让寒暄,重新坐下时,只听老伯爵柳忠益说道:“钱谷等事乃是大事,掌管得好是分内之事,掌管得不好便是大罪,可不得马虎行事。你如今留在朝中任职虽是可喜之事,可到了外头绝不可如此,行事谦恭些才是。”
老伯爵发话训诫,柳义才只得收了收脸上的笑,垂首应是。季祖母马氏在一旁看着也垂了眸,心里却有些怨怼。他们二房的人好不容易留在帝都任职,又是个正四品的职官,得的圣旨也比三房早,本以为这回扬眉吐气了,没想到还是这般训诫。说到底,老伯爵就是向着大房和三房!
安阳见二房得了官职,便忙看向三房,见三叔父柳义容穿的官袍有些旧了,这便问道:“那三叔父呢?接了圣旨没?”
这一问屋里的气氛便沉了下来,三房媳妇方氏叹了口气,垂眸不言,柳义容倒是坐得端正,脸上不见有尴尬之色,只说道:“回公主,还未收着圣旨。这些日子下官也去外头打听了,说是朝中安排职缺要一拨一拨的来,想来还得再等等。”
二房的人听了这话脖子又昂了起来,挺着脊背嘴角弯着,笑看三房。这看好戏的神色落在安阳眼里,觉得很是不喜,她这便安慰三房道:“三叔父说的是,每年朝中要安排职缺的朝臣确实挺多,我这些日子回宫去给父皇母后请安,有时只能在父皇那儿坐一会儿,父皇有一堆的折子和卷宗要看,忙得不得了。我想就算是发圣旨也得一个一个得来,不过是慢了些,不一定代表派不上好差事。因而三叔父和婶子不必担心!”
三房的人闻言点点头,忙谢了安阳。安阳却是转着眼儿瞧了瞧老伯爵,又瞧了瞧柳义容,明媚地笑道:“而且,我瞧着三叔父与祖父模样性子都挺像,一定是个清廉爱民的好官!父皇最爱这样的臣子,一定会给三叔父一个施展长才的好差事的!说不定呀,圣旨发得晚了,正是父皇在思量呢?”
这话一出口,三房的人却是喜笑颜开,有些激动了。连老伯爵都微微笑了笑,只是忙又咳了咳,做出一副家主的严肃样子来。柳义容却是起身道:“那下官便承公主吉言了!”
安阳笑拧着帕子,又看了看方氏的肚子说道:“而且呀,要我说这圣旨晚一点颁下倒是好事。如今三婶怀着身子,就要临盆了。若是差事是在朝上任职的,那倒无所谓了,可若是要去其他地方任职,三婶这身子可受不得颠簸。所以说,要是等些日子,待三婶临盆了,圣旨再下来,那样最好!”
方氏听了笑了笑,心里有些感激。他们本就想通了,也不怕到远地任职,只是圣旨迟迟未到,有些心急罢了。如今觉得公主说得也有理,自己这身子还真是不能在路上颠簸,看样子必定要在伯府再住上些日子。这般想来,心里也就不那么难受了。
这时,王氏拿着帕子掩着嘴角笑道:“你们一家子就承公主的吉言吧!反正弟妹这些日子就快临盆了,之后还得坐月子,你们就安心边忙活肚子里的孩子边等圣旨吧。”
三房的人应下了,祖母高氏这才往外头看了看,说道:“瞧着快晌午了,不如传膳吧。”
众人应下,这才从花厅去了膳房,一家人围着圆桌坐了,丫头们陆续上了午膳。
如今伯府里人多,菜品上得也多。今日柳子轩和安阳回府,午膳便更是丰富。什么香墨鱼丝、宫保野兔、什锦鸭掌、挂炉山鸡……炒的烧的熘的炸的,鸡鸭鱼肉、汤锅点心,应有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