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耀儿甚至不愿多看我一眼。我与渺渺的儿子,决不能如太子一般,我只有将耀儿托付谢家。好在谢家并未负我所托,耀儿如今已是我碧落引以为傲的‘战神’。我亏欠他的,亏欠了渺渺的,凡是他想要的,我都会给他。”
他站起身,看向我,目光锐利而决绝:
“只是我不能让他受到我与渺渺这般的苦楚!他还未到我的年纪,还不知道今日握在手中,明日是甘草还是毒药。身为他的父亲,我便要为他甄别。若你与渺渺,是一样的性子,我断不会容你乱了他的心思。”
所以托了我个性倔强的福,才能活到今天吗?但是我依然不明白,既然皇帝这么爱这个儿子,怎么会放任某些人对睿王图谋不轨?
皇帝毕竟是皇帝,我眼神中的问号,显然被他读了出来。因为他接下来说的就是:
“以耀儿之能,那些三脚猫,岂能伤他半分?燕来那时,若非——他既做得出,我便饶不了他1
看来程潜是任重道远了,燕来刺杀的事情,显然皇帝不会满足于解决表面问题。可是更倒霉的是我,早该想到有什么样的老子就有什么样的儿子,他已经下了决定,要把我和睿王送做堆了吗?
“皇上,您心中比谁都明白,睿王殿下龙章凤姿,凤君却是寒门陋质,如何堪为匹耦?”
“你出身凤氏,也算名门闺秀。有白虎护身,又是晏太傅高足,也可勉强配得。”皇帝马上将我的反对顶了回来。他眯起眼睛,问我道:
“莫非你看不中耀儿?还是你惧了他天煞孤星的命格?”
“所谓天煞孤星,不过是无稽之谈。”我直觉的反对,那日睿王谈起“天煞孤星”这件事情时,虽然脸上是淡的,但是我能感觉到,其实他心里多少对此有些介意,对于皇帝而言,想必更是心底里的伤口。何况我是现代人,我也确实不信这种说法。
至于看不中他儿子?我怎么敢!就是因为他这位儿子除了那要人命的腹黑个性,其他都近乎完美,所以我才越发想离他远点。可是这样的话,我要怎么和皇帝说,才能把这事说圆满了?
“皇上爱子心切,凤君能够体谅,因此也更不敢应承皇上。莫说睿王殿下于凤君,并无光武帝般的情深,就是凤君,也并无文皇后的睿智。凤君的性子向来求全毁隙,若真有那么一天,皇上可愿看到光武帝后的旧事重演?”
我索性将底牌都摊开给他看,我和睿王,如今就卡在一个节点上。我们心里都清楚,那些曾有过的脸红心跳,其实都是一种迹象的证明——对他,我有一点动心。
可是最大的问题也在于此。只是那么一点真的不够,因为这点动心不是无所谓,我不能自然地笑对他的三千粉黛,也因为只是一点动心不是深爱,不足以让我蒙住双眼,不去理会那些是是非非。
才进宫两日就碰上了这许多事,我已经深深厌倦,又如何能够支撑过岁岁年年?我不敢去想,哪怕只是这样提到,我都觉得不寒而栗。归根到底,这后宫,和我脾性完全不合。我宁愿和尸体在一起,也不愿面对那些勾心斗角,明争暗算。
皇帝看着我,微微一笑,终于也亮出了他的牌:“光武帝后的旧事?若我告诉你,那旧事完全不是如你所知,你又当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偶的牙还是粉疼,但是偶还是克服了艰难险阻写文更新,所以,不要催促偶了,偶尊滴尽力了。这文是尊滴不好写。
还有谢谢乃们的关心,偶尊滴很感动。
把这段卡在这里,不知道大家是不是粉开心,嘿嘿,其实光武帝后的故事,伏笔是下在这里的,这是为了解开心结,成全凤君和睿王的姻缘。当然也是为了让看了前面,对光武帝后结局很郁闷的亲们,更爱我而写。哈哈哈哈,乃们爱我不?
酱紫,慢慢看文,认真留言,我挥手下去了。
彩云归
完全不是如我所知,我有些诧异,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内情?我看着皇帝那张老谋深算的脸,他问我“又当如何”,我又如何知道“该当如何”?
“世间传说,文皇后薨逝之时,将光武帝阻于凤仪宫门之外,至死不肯相见。如你所说,以光武帝之情深,倾爱之人天人永诀在前,他为何不曾力排众议,闯入殿中,见那最后一面?”皇帝根本没有半点想揭晓谜题的意思,反而把我当成学生一样问话。
“臣愚昧,私下揣度,想必那时,光武帝已存同归之志。既欲与文皇后共赴黄泉,须臾便可重逢,见与不见,又有何区别?”我只有硬着头皮回答。
“若我与光武帝易地而处,在那弥留之际的是渺渺,哪怕只能看上一眼,便是要毁天灭地,在所不惜。”皇帝看着那画轴上的谢贵妃,目光之中全是追思与眷恋。
我惟有沉默,因为像那样炽烈的感情,我亦曾有过。若可以折寿十年,换得父母最后一面,我也是愿意的吧。这世间爱情也罢,亲情也罢,都是如此。人啊,便是能勘破生死,却也难勘破情关。
“光武帝那日携了文皇后弃冕而去,第二年方才寻到了他二人的尸身,仁和帝将帝后合葬入陵,并请庙号,煊赫以极。世人却不知,那偌大的帝陵不过是衣冠之冢。光武帝后,尚在人间。”
皇帝说完,便轻轻揭开了谢贵妃的画,倒弄了两下,转身,手上已经多了一个匣子,对我道:
“这是光武帝后留下的书信手记。那书信自是写给仁和帝的,而手记则是他二人携手辞世之后,由仁和帝胞弟——容王云炪送入宫中,由历代帝后所有。文皇后睿智过人,手记亦是用天书写就,这些年竟无人能解。”皇帝将那匣子交予我,又说道:“耀儿因我与他母亲的缘故,对光武帝后为情所苦,颇不以为然。他心上这结,我本也无意去开解,只想着若他一生不叩情关,虽则人生有憾,却也不必辛苦。偏生又有了你1
我接过那匣子,只觉得重若千钧。皇帝的恐吓还不算完:
“你不信命格之说,耀儿不信,朕亦不信。可朕也绝不允天下之人,以此非议耀儿,令他掣肘。晏太傅可改命,是朕放话出去,他去燕来,亦是奉了朕的诏令。云家人从不信天命之说,耀儿却终遇见了你。也好,你便是我耀儿改过的命格,倒也堵了那悠悠众口。只是——你若敢伤他,我定要你陪葬1
我只觉得背心一阵发凉,那里早已被冷汗打湿了吧。所谓的帝王之气,还真是说多恐怖就多恐怖。
我一向不算是好奇之人,但是于光武帝后,我的确是好奇的。因为她和我一样,都是被云家男人搞得头大的穿越女。
所以一回到房中,我便打开了那匣子,翻看里面的东西。书信与光武帝的手记还好说,那文皇后的手记,却是用汉语拼音写成,这个时代的人,想必也只能当它是天书了。
我有些哭笑不得,这文皇后的心思还真细密。她说将此书送给有缘人一读,可除了同为穿越之人,谁还能和她有这缘份!
汉语拼音读起来虽然有些吃力,但是那故事,只消一眼,我便看了进去,再不能眠。
深宫二十三年,光武帝后执手并肩;宫外三十年,云旭弯弯生死不离。虽然他的心中有江山如画,她的心中有烟火千年,可是他们仍然能够依偎着,将所有的惊心动魄,一笑而过。这是怎样的气魄与智慧!惟有这样的人,这样的爱,才配让一位帝王心甘情愿放下权力,倾尽天下也要握在手中。
我将两人的书信与手记整合在一起,拼凑出了这个完整的故事。经过了二十三年的婚姻生活之后,仍然是年富力强的光武帝和年少才锐的仁和帝之间,开始出现了世界上一切皇帝和太子都可能碰到的问题——为权力而分歧。光武帝对仁和帝,既要雕琢,也要防备;仁和帝对光武帝,既有恭谨,又有坚持。而作为他们之间润滑剂的文皇后,夹在至爱的人中间,真是十分的累心又难熬。在疲惫之余,她又遭逢了另一次打击。因为文皇后生了三子一女,光武帝并没有什么子嗣的压力。所以一直以来,光武帝都严格控制着自己的“雨露”,极少踏足后宫,却没想到竟在这个节骨眼上百密一疏,有一位美人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受孕成功了。
于是累积了许多压力的文皇后,毅然决定壮士断腕,开始谋划诈死出宫之事。在南诏苗寨的巫女青青以及洛王云逍的掩护之下,这件事情进展的异常顺利。其实谁并没有想到,那个时候的光武帝,已经发现了她的计划。
文皇后想抛下自己而去这件事情,在光武帝心中掀起了很大的波澜。他们的位置永远会所带来种种身不由己,而就是因为太爱了,所以心里的伤痛,永远没有办法抚平。除非可以离开——
曾经枕畔低语,他说,待他可以将这锦绣江山,完完整整地交到他们儿子的手中。他们就离开这座牢笼,他陪她踏遍天涯看尽繁花,所有她想做的却不能做的,他都会握着她的手,和她一一完成。
其实这一天早该到了,只是他自私,所以故意忽略了。如今她想离开,他就跟着她。只要有她相伴,碧落与黄泉,他都没关系。
所以当凤仪宫中穿来她病危的消息,他并没有半点紧张。他焚了她的书,他绝了世人对她的念想,他安排好离开之后的一切,只要她再次睁开眼,她就可以看到他的笑容,看到他为她构筑的,只有云旭和弯弯的世界。
可是他能主宰别人的生死,却不能算无遗策。
爱情在这一刻露出了狰狞的獠牙,晏殊,这个在史册上会位列他们之侧,一起光耀千古的男子,选择了这个时机发难。她曾为他著的史书题名,是不是也把她的名字,题进了他的心底。他说他也在她身上下了毒,这毒有个非常好听的名字,叫“忘尘”。如果在二十四个时辰里,他不给她解药,她便会一直睡去,直到死亡。若给了她解药,那么她会忘记前尘过往,他曾给她的伤也好,爱也好,就全部变成了他一个人的事。
两个执着的男人,在沉睡的女人面前,打了一个赌。晏殊可以带走谢明月,云旭则要天涯海角去找她。如果他们可以再相逢,而她仍然能记起那些过往。那么晏殊就会永远的退出,老死再不相见。
而他的代价,在那手记之中,并没有记载。那三年,谢明月的手记中一片空白,而云旭的手记中,却是一片混乱与惨淡。因为失去的恐惧与相思的摧残,他不停的找寻,几至癫狂。
但是好在他们都没有放弃,在他们重逢的那一刻,命运再次转动,那是忘尘的毒也不能磨灭的爱情,谢明月认出了云旭,却把这三年间的一切,都忘记了。
那三年中晏殊与谢明月之间的故事,没有人知晓。晏殊离去时,带走了一个二岁左右的孩子,便是后世大名鼎鼎的晏太傅。云旭并没有问那个孩子的来历,晏殊也没有说。其实一切都无所谓了,对他而言,最重要的是,在五十岁那年,云旭和弯弯的故事,终于可以开始。
之后的手记上,都是一些生活琐事,甜蜜而美丽,我却看到微笑泪流。而到了故事的最后,光武帝仍不知他心爱的女子,原是从异时空穿越而来的一抹游魂。可是又有谁能说,他们的爱情不完美?
如果是我和睿王,真的可以做到吗?就算世事变幻沧海桑田,都不会放弃,不会怀疑对方,就这样一心一意爱到最后?
看了他们的故事,我的心思一直在翻涌,连皇帝要我未时去御书房开工的事情,也是多亏了莺簧的提醒,才没误了时辰。
给皇帝磨墨的时候,我仍旧有些恍惚,直到“丞相会议”的大臣们都到了,我才勉强振奋了心思,政治的事情我一向头疼,希望不会听着听着就睡着了才好。
“凤卿1皇帝叫我,我连忙应了,他道:“听说凤卿雅擅茶道,今日我碧落肱骨之臣皆在座上,你小试身手,也让诸卿洗洗浊气,如何?”
他都这么说了,我能不听吗?皇帝这招,想必是要治我不喜欢跪坐的懒骨头了。只有认命地出去找茶叶与茶具,正襟危坐于书房一席,一边调制茶叶,一边听他们谈国家大事。
却没想到,今儿进这御书房的头一着,就是为废太子的卖官贪墨案收尾。这个案子由军械案牵扯出来的,我虽然参与其中,却不算了解。只知道军械案的问题,原是推到了那位太子府少詹事的头上,如今太子倒了台,但是一国前储君从前线战士的鲜血上剜钱,传出去对整个皇室的声誉,都会有很大的影响,自然只能掩了。但是卖官贪墨案,却是堆在了太子的罪状之上,吏部旧员从上到下清洗一番,尚书大人也是引咎辞职,如今尚书出缺,便成了众人眼中的肥肉。毕竟这个位置,算是六部中第一肥缺,人人艳羡。自然也成了目前人望都很高的睿王和齐王,软实力PK的战常
如果不是与皇帝一番深谈,想必我也会有些好奇鹿死谁手,可如今皇帝的话都撂在那里了,我也只需要慢慢看戏了。只可怜了齐王,他可曾想过,从最开始到最后,他所掌握的,不过是睿王不要的。
便是将来得了江山,这江山也不是争来的,而是捡来的,那种胜利的快感,想必今生都不会与他有缘了。
皇帝说过,云家人都不信命。可是齐王和睿王之间,还是差了这命数。
吏部尚书的竞争正式开始,提名候选人中便有谢珂。他原本供职在鸿胪寺,方才调入吏部不久。这次翻的大多是陈年旧账,没有他什么事情,这次的科考之事,办的也颇合皇帝意思,自然成了接棒的重要候选人。
朝臣们各有举荐,当然也少不了互相看不顺眼。皇帝却一直沉默。睿王一派优雅地饮着茶,那姿态仿佛这世上的事情没有什么比这茶更重要;齐王也是浅笑不语,着实高深莫测。
到最后,还是谢珂跳了出来。他将茶杯放在桌子上,道:
“诸位大人保荐臣出任吏部尚书一职,万分惶恐。臣于吏部任职半年,资历尚浅,如何堪当大任?惟有坚辞不敏。陛下,臣所虑者,一连几案发作,不止吏部,工部与兵部亦积重难返,不可不改。托睿王殿下神威,我朝大胜吐蕃,然北方回鹘部蠢蠢欲动,倭国,南诏,吐蕃皆窥伺天朝,武备一日不可不举。是以臣请陛下破旧立新,重整朝堂。”
新人新气象吗?无论如何,他的这番话,真可谓掷地有声。皇帝虽然表情未变,但目光中已有丝丝嘉许之意。座上之人都是成了精的老狐狸,见此情形,自然都嗅出了一点“山雨欲来”的味道。
谢珂的提议,是在朝堂上作一次外科手术,当然会触及很多人的利益。所以虽然皇帝想点头,还是有人跳出来反对。我只是没想到,这位反对的,其实是最有立场进行弹劾的御史中丞,这位大人,刚好还是“赔了外甥又折了钱”的都省左丞欧国舅的死党。
欧国舅大人因为“痛惜太子失德”而正在家中“静养”,所以这次的会议,倒是不克前来。都省左丞直辖吏、户、礼三部,他因为及时“静养”逃了过去,才让吏部尚书不得不“孤身”入狱,顶下太子之外的罪责。
“军械案与贪墨案,如今已有定论,涉案数人皆已下狱正法。谢大人翻出军械案,直陈六部其三积重难返,岂不是危言耸听?”
秦相身为百官之长,这时候的出现,还真是恰到好处。
“危言耸听,实为御史之责,今日谢大人与陈大人,倒像是真的易位而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