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初晓想到什么,又插了话道:“皇上还说,她这辈子都只能是婕妤啦,就是大封后宫都不会有她的份。”
一日婕妤,终生婕妤么。碧桃有点想笑。
虽说婕妤的分位并不算太低,但三公主到底是她亲生的,皇帝恐怕要顾及三公主的面子,生母位份太低亦容易遭宫人轻视。
不过,正如现代考试一般。考零分的人浑不在意,横竖离及格还远的很。而考五十九分的人就要抓耳挠腮了,因为离的很近很近,近到唾手可得,但却只能看那一分,摇摇悬在眼前吊着自己。
婕妤位也是如此。低嫔位一等,却永远都无法独掌一宫,不能教养亲子亲女,怎么能让人不含恨咬牙。
皇帝果然深谙人心啊。她很幸灾乐祸地抿着嘴笑了笑。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有人说桃圣母,我震惊的一脸。
怎么说呢……一个给自己卖命的人,要为自己去死的时候,桃如果在那边冷眼旁观……因为不是自己下的令做的决定,所以没有愧疚……
不会觉得人性薄凉么。
所以惊喜君不是双更三更啦→ →不过字数多了点
皇后没这么容易倒→ →后面有大事等着她。
95 灯会(上)
咸福宫,桂月阁。
烟魄打了水给主子洗脸时;忍不住问:“主子;您昨天到底在干什么呀?”她口中念叨,手上不停,拧了巾子递过去。
“你没看出来?”荣才人接过后随意擦了一把脸;将湿巾挂回木横上。她脸蛋红彤;舒适地伸了个懒腰;“大早上的,要是能练枪就好了。”
烟魄嘟囔:“都在宫里了,您就消停点儿吧。”一句话抱怨完;她眼珠转了转,“奴婢觉得;您就是在瞎捣乱。”
“啐,”荣才人叉腰正色,耳提面命地对小婢女道,“我瞎捣乱?要是没我,这案子哪能这么快结了!”
“……您就吹吧。”
“吹就吹。”她瞪了瞪小婢女,正义凛然地道。等脑筋一转,蓦的发现接错了话,她一拍额头,“吹什么呀。反正……我就是提了个醒儿。”
烟魄似懂非懂:“哦。”
她挥挥手:“算了不必你懂,去把水倒了吧。”
“哎!”小婢女应了声,欢快地端水跑了出去。连那水洒了小半盆也没发现。
就当是夏日干燥,清凉用了。
荣宝林看着外头还湿漉漉的地板,自我安慰的想道。
而另一头的储秀宫,芳华阁里的气氛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贵妃怀孕了?”贞宝林很是怔了一怔,然后低头思索了一会儿。下决心般地抬头唤:“元霜……”
“主子,不能操之过急。”她话未说完,元霜就截了去。复叹气道,“都是奴婢的错。”
她一开始就不该循循善诱,让主子把贵妃当做敌手。因她不曾预料到皇上这个变数,不知道皇上的心,竟是这般偏向贵妃。
如今看来,主子与贵妃之势犹若天壤之别。
倘若执意撞上去,便似鸡蛋撞石头,纵然磕个头破血流。顶多污石头一身汁液,洗洗也就干净了。
贞宝林将唇瓣咬出一圈齿印,恨声:“但如果毫无动作,皇上只会越来越看重贵妃。”多等个几年,她唯一青春年少的优势也就没有了。
贵妃还有子嗣可以分得皇上的注意力。她呢?
元霜神情清冷依旧,狭长地细眉却已拧起。显然对此也有些犹豫。
“咱们选贵妃,不是因为自己愿意。”贞宝林闭了闭眼,终是涩声,“是因为珠玉在前,皇上看不见我。”
宫里便是如此,同样的类型,有了一个最好的,又何必去寻新的重新磨合。
皇上不会乐意费这时间的——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夏日灯会远比不得上元节正式,但在元朝也是民间自发的庆典习俗,传承久远。虽是送春迎夏,那些人才出众的俊俏少年郎,与薄施粉黛的俏丽少女亦是相约相会,猜灯耍灯,诚可谓是春日已去,春情犹在。
是继元宵之后的又一个情人节。
熙攘热闹的街市上,斜辉交映,倒影澄鲜,其中有一双人煞是引人注目。
左边的男人凤眼薄唇,长相风流俊朗,但若有人打眼儿偷瞧他身边之人,他目光如电射去,教人气势为之一夺,只得屏息敛气,再不敢犯。
而他护着的人更是唇红齿白,俊俏非凡,生的那双桃花眼儿一挑,波光流转,勾人心魄。
除了二人的长相衣着,最让人为之侧目的却是少年郎手中牵着的孩子。那孩子大约不过三四岁,面庞粉妆玉琢,衣纹雅丽贵气,只是因走在两个举止暧昧的男人之间,显得颇为怪异。
倒也有聪明机灵的人,对比了三人的容貌后恍然大悟,觉得那少年郎恐怕是女扮男装赏灯来了。
没错,这诡异和谐的一家三口就是本该在宫中的皇帝、碧桃和小承景。
此时皇帝的脸色有逐渐转青的趋势,他瞪向那毫无自觉招蜂引蝶的小女人,敛声责问道:“怎么穿了男装?”居然连女人都开始朝她抛媚眼儿。
打从她知道灯会的时候就一直缠着自己,他原先不肯,要是以前也就应了,现在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小小乖,他怎么肯带她到人山人海的地方。要是推挤磕碰了,让他哪里心疼去?
后来她一哭二闹三绝食,虽然只绝了一顿夜宵,他也心疼的没了办法。最主要的,还是怕她再闹下去,情绪不好,不利于养胎。他依了她后想着,出来一趟权且当是散散心,安排好侍卫人员,倒也无妨。
但他本是打算扮作富户人家,一家子带了婢仆护卫出来游玩,也是寻常。哪成想临到出宫的时候,竟见她一身锦衣长袍,手执折扇,一副翩翩公子的打扮。
难为他忍到现在才发作。
没有宫里的规矩束缚着,碧桃很大胆的眼波一斜,抛了个水灵灵的小媚眼儿给他:“现在才说,迟了。”
周围的人倒吸一口气。暗自猜测这两人不是断袖吧?
其实碧桃的长相娇俏妩媚,与棱角分明的男性相差甚远。但因她年纪不算大,五官拼合后又更偏幼嫩,虽无棱角,调整过姿势,端起了架子,再稍事妆点,倒与少年相类。
皇帝怔了一怔,方回过神揽住她的肩,他道:“小心走散。”
众人见状又是一阵吸气。是了吧是了吧,一定是断袖!
小承景看看父皇,又看看母妃,迷糊了一下,然后扯了扯母妃的手,待她望过来的时候奶声说:“娘亲怎么了?”穿的和父皇一样。
碧桃一听就懂了,她不好弯腰,便让皇帝将他抱起来,没直接答他。先是指了那些兔儿灯,莲花灯给他看,问他:“团团喜不喜欢?”
小承景摇头。
碧桃又指着船型、塔型的灯问:“这些呢?”
小承景点头。
“这些是妹妹喜欢的,那边是弟弟喜欢的,”碧桃含笑逗他,“团团跟娘说,你想要娘生个弟弟还是妹妹?”
“都不要。”他眨眨眼,果断干脆。
“……一定要选一个呢?”这是谁家的孩子啊,这么霸道。
“妹妹。”不会和我抢灯灯。他鬼精地把话藏了一半,表情很镇定。
“嗯,所以娘穿这身衣服就是为了生妹妹。”
小承景歪头。
“你看,娘生你的时候穿了裙子,所以生出来一个男娃娃。那想生女娃娃的时候,就应该穿这身袍子。对不对?”碧桃说完,悄悄和皇帝飞个得意的眼神,极是灿烂。
皇帝几欲扶额,正想和她说别教坏了自家儿子。小承景的下一句话就让他顿了口。
“可是父……爹说,我是娘从簸箕里捡来的。”他又认可的点点头,“嗯,所有宝宝都是簸箕里捡的。”
碧桃呆住。
“韩子期,”她温柔的唤出了他的名字,语气中带着些许危险之意,“你怎么当爹的?”
这回换皇帝呆了。
这是她头一回叫他名字,也许还是后宫妃嫔中的头一个。印象中,就连他的发妻——皇后也是不曾这么称呼过。
他心里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酸涨涨的,很踏实,很满足。且忍不住去一再回味,她唤时的神情,口吻,以及那一波三折的调。
他笑了笑:“你怎么当的娘,我就是怎么当的爹。”黑曜石般的眼睛望着她,神情有着莫名的认真。
要说起来,他惯常对着团团都是说“父皇如何如何”“母妃如何如何”,尽管因碧桃的缘故,团团叫的最多的是“娘亲”。但他自己按这样的称呼说话,却是极少的。
还不等碧桃说话,小承景好像看懂听懂了什么。他趴在父皇肩头,和娘亲鼓嘴:“爹是不是骗我的。”
碧桃咯咯一笑,拿扇柄顶了顶皇帝的后腰。好像在说:你听听,你听听,宝宝没被你骗住吧!
“娘也骗我。”他继续鼓着嘴。
皇帝侧过脸,似笑非笑地看了碧桃一眼。碧桃咳了两声。
“亲有过,谏使更;怡吾色,柔吾声。”小少年一字一句认真地背了起来,然后想了想,冷硬的小凤眼柔垂:“娘和爹说谎骗团团,团团应该怡色柔声地劝导。”说完,他又想了想怡色柔声的意思。
然后肯定的点点头,证明自己没背错。
皇帝颇为惊讶,学以致用这方面,承景大概是皇子中脑筋最为灵活的一个了。在他当前的年龄来说。
碧桃倒不曾和人比较,她好生欢喜的在团团脸上香了一口,表扬他:“宝宝真棒!”
团团害羞的把脸埋进父皇宽阔的肩膀里。他果然还是最喜欢娘亲了。
等碧桃一抬头,还没和皇帝再多夸几句自家的好孩子。掠过团团头顶向前望去时,发现不远处的戏台边,勾着唇懒洋洋向她们招手的那人有点像寿王。而他边上满身银晃晃饰物的小少女,更让她确认了自己的判断。
除了蛮族小公主,满京城可找不出第二个作这番打扮的人了。
尤其是灯光烛火的折射下,那银色闪耀如天上的星子。堪比行走的灯塔。
皇帝显然也看到了,沉吟了一下,仍迈开步子,带着碧桃向他们那处走去。既是撞上了,倒也不必避开。
虽然他这个弟弟惯是让他头疼。如今也算是收敛了不少。
“臣弟给皇兄请安了。”寿王懒散地走过来,话里的称呼随心,没有因场合而更改。幸而他还算知道轻重,声音稍低。有街上的热闹欢呼盖了过去,旁人不曾听见。
他顿了顿,对着碧桃又笑:“嗯……还有贵妃娘娘。”这女扮男装的样子,啧。
要是单独他和碧桃两人,怕是早就评头论足上了。
“王爷不必多礼。”碧桃瞟了眼四周,倒配合他回了句。
“你怎么在这?”皇帝语气微沉,虽是问话,他掠向小公主的视线表明他已清楚事情的始末。
寿王想翻白眼,却又觉得不够优雅,甚是不符合他的身份。正犹豫间,被笑嘻嘻的小公主抢了话头:“他陪我……哎呀你别瞪我,好啦,是我陪他来玩儿的。”
“你就是……呃,薛姐姐吧!”她眼睛毒,且见过碧桃的面儿,一眼就瞧了出来。欢喜的拉上她的手道,“我常听说你的事哩。”
“唔,公主……”碧桃不惯和人打交道,尤其是热情过头的小姑娘。不过她看的出这个小公主本性如此。
小公主歪了歪头,顶上那一根银玉玲珑榴簪挂下的串珠随之晃了晃:“叫我阿笙就好啦。”她俏丽的脸蛋儿上盛开出笑花,迎着月辉灯火,分外灿烂。
“薛姐姐不要见外。”
96 灯会(下)
寿王看不下去了,他将小公主的胳膊一拽;银饰相撞的叮当铃音中响起他不耐烦的声音:“不跟你见外跟谁见外;别和谁都自来熟。”
小公主神色有些委屈;扁着嘴嘟囔了几句;眉宇间怏怏的。但没过一会儿她又欢喜起来,晶莹的大眼睛偷偷溜了寿王一眼,抿嘴悄悄的笑。
这还是他第一次拉她的手呢。往常她扑过去想牵他或者挽他;都教他避开了。
此时;被皇帝抱在怀里的小承景已然转过了小身子;好奇的打量起他的皇叔。他看看皇帝;又看看寿王;童声稚气的说:“一模一样。”
他虽没有指名;但他们都晓得他说的是谁;一时四个大人都笑了。
“哪里一样,”寿王指指自己下巴上的馋痣,“我比你爹多一点。”
小承景似模似样的端详片刻,诚挚道:“这一点,不要也罢。”
“人小鬼大。”寿王被他逗乐了,再看他遗传自父母的五官,因为没长开,脸蛋儿还是肉乎乎粉嫩嫩的,像小包子一样。看着就很有手感。
他自来熟地长开怀抱:“来给皇叔抱抱。”
碧桃安抚的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他犹豫了一下,倾身的片刻就被寿王抱在了怀里。
寿王是谁,那可是皮的连宫廷密道都能给他翻出来的主儿,就是抱个小孩子的花招都要比皇帝多些,更何况他也不用维持皇帝那所谓的严父威仪。他将小家伙一抱一托,坐到了左肩膀上,语气轻快。
“走,皇叔带你去看跳舞。”
小家伙晃了一下,咯咯笑起来。视野的开阔让他觉得周围的东西都很新鲜,好奇地张望着,一时把父母都忘了。
寿王抱了人就走,小公主拦他不及,“哎”了一声见他头也不回,跺跺脚就要跟着他去,边是唤他:“等等我――”
皇帝眉峰蹙起,一副不怎么放心地样子:“这个子归!”他熟稔地摆开数落的架势。
“好啦,”碧桃侧了脸冲他眨眼,“韩兄,咱们也跟上去瞧瞧?”
皇帝的眉头拧的更紧了,他毫无顾忌的将眼前女扮男装的人揽在身边,眉梢一挑:“叫我什么?”
“男男授受不亲。”碧桃笑着抵开他,折扇一开,摆出十足风流的架势,声音却还是娇脆如常,“走啦。”听的皇帝直发笑。
“学也学不像。”
沿途是各色以禽鱼虫花卉为图案的灯笼,染色纸缀以各色华丽细条制成,鲜艳夺目。除了模仿上元节用灯来渲染气氛,还有春夏交季开的滴露鲜花儿,以及花瓣儿干制的香囊诱人前行。
诗经云:何以致叩叩,香囊系肘后。
男女表达情感之物,经久弥留的香囊是最不可或缺的。
这让碧桃想起她初入宫时送他的那一枚香囊。她为此神情恍了一恍,笑戳戳身边人:“我送你的生辰礼,还在不在?”
小承景被寿王抱走,一家三口的出游如今看来倒像是二人世界,除了后头或近或远的护卫。很有几分情人相约的气氛,她浸染在这气氛中,不免就起了小女人的心思。
皇帝干脆将她没一刻安分的手捉到身边,兴致盎然的看着身边交辉的灯影。信口问:“哪一个?”微服私访他不是第一次,不过这类专供情人享乐的节庆他是不会去的。
现在看来,虽比不上元宵佳节精致华丽,也别有一番乡野民间的趣味。
“你说呢?”碧桃晃了晃他的手,引来他的注意时看向那边的香包摊子,她下颔轻抬,眼儿斜斜一睨,波光流转间透出妩媚风流之色。
真是长大了,皇帝感叹。
顺着视线看到摊位上摆放的那一溜串香囊的刹那,他了然。复定定看了她一眼,轻笑着逗她:“不在。”
不在?碧桃狐疑地看他一眼,不信。
他带着她的视线往腰间一转,漆黑的瞳仁里笑意流淌:“没骗你,确实不在。”
碧桃微恼:“不在就不在。”话说的娇嗔,眼里分明还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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