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礼部尚书薛聪上前恭谨接过,又另展一张圣旨,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礼部尚书嫡出次女薛氏碧桃,淑丽姣好,进退有度,今特册封为从六品宝林,于十一月廿七入宫,赐居储秀宫芳华阁。钦此。”
“咱家这厢先恭喜薛大人了。”那内侍公公眯着双笑眼儿,甚客气道。
薛聪将红包一塞,也笑的客气:“那就多谢公公了。公公东奔西走可有劳累?不如先去正厅坐着喝杯茶,歇一歇罢。”
那内侍是个人精,听这话就明白了,见这两位千金姿容出众,又得圣上看中,其余她人封的品级除了太后的甥女江氏和皇后的胞妹李氏,皆是不如她二人,如今卖个好儿,往后也有好处。
连忙摆手回道:“薛大人不必客气,前头只去了左丞相江大人以及镇国将军李大人二家,您这才第三家,后头还有几处呢。”
“如此,可不敢耽误公公,公公且慢走。”
“薛大人留步罢,不必相送。”内侍点头,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了。
“老爷,这从六品?”听这品级不算高,但看自家老爷脸上欢喜的样子,又听这宣旨的顺序排了第三,似乎也不算低,翁敏便忙问道。
薛聪给夫人解惑:“圣上不是个沉迷女色之人,更重旧情。宫中的高位多是潜邸时的旧人,第一回大选时最高不过正七品御女。咱们女儿能得封宝林,已是圣上恩德所赐了!你可别胡思乱想。”
“妾身可不是不知轻重的人。”翁敏嗔怪他一句,忙着准备后头女儿进宫的琐事了。
原先没想着三日后就要入宫,安排有些跟不上。
各房的姊妹弟兄,婶娘叔舅也都围拢来道喜,直奉承的碧桃脑子晕。
原来这就是大家族。
果然是人多力量大,一人一口唾沫都能给她洗脸了。
被暮云搀回房的时候,她愤愤地在心里道。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要进宫了。先把后宫等级表列一列。
皇后
正一品:皇贵妃
从一品:有贵妃、淑妃、德妃、贤妃
正二品:加封号妃
从二品:妃
正三品:昭仪、昭容、昭媛、修仪、修容、修媛、充仪、充容、充媛
从三品:贵嫔
正四品:嫔
从四品:婕妤
正五品:贵人
从五品:美人
正六品:才人
从六品:宝林
正七品:御女
从七品:选侍
正八品:采女
从八品:更衣
☆、入宫
层层的玉栏丹墀,重重的琐窗朱户,望眼去,惟见高墙重仞,宫巷深深。
碧桃随内侍沿甬道径入画栋深处,长长的道路不见尽头,愈发衬得气息安静而诡秘。
她蓦然想起清朝宫廷的花盆底儿来,那些后妃是否也因日子安谧无聊,才弄出这磕在地上咚咚作响的物什,好让自己觉得还活着呢?
好在,她是个懂得找乐子排遣寂寞的人。
“主子,这儿就是芳华阁咯。”那公公领路到了头,忙转身介绍道。又压低了声,提醒句,“那雨香阁住着的安选侍,是上一届的秀女主子,您不必多理会。只正殿住着的贞贵嫔娘娘,那可是个荣宠不衰的主儿,万不能得罪。”
“多谢公公好意提醒。”接过话,碧桃使了眼色叫暮云塞去只荷包,却没留他喝茶,神色也是淡淡的。
那公公背过身后咂嘴,只觉得这位主子不会做人。
不过也是,要是能保的住荣宠,他这类引路的低位奴才,谁看的上眼呢。
还是得赶紧的认个干爹,早日爬上去才是正经!
迈入芳华阁时,庭院里已经齐刷刷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见碧桃进来,齐声叩拜:“奴才(奴婢)们给薛宝林问安,薛宝林吉祥。”
“起罢。”碧桃抬了抬手,又问,“哪个是掌事的女官?哪个是领头的内侍?”
“回主子话,奴才是领头的内侍,小林子。”话落就有个人低首站出来,语气恭谨。
“回主子话,奴婢是掌事的女官,芸香。”又有一宫女顺势而出,也是低眉顺眼的模样。
“嗯,往后我这芳华阁的事儿叫交给你们两个了,若有不好的,其余人我都不问,但唯你们是问。”
二人一惊,同时跪地应喏。
虽然责任大了,但好歹没把权力剥出去。尤其是芸香,原先还以为新主子必是要将自己的丫鬟换上来的,等待时忐忑不已,没想到还能有这福分继续掌事。
心气儿顺了许多,态度也更加恭敬了。
碧桃暂且不理会他们的小心思,这奴才是得慢慢收服的,一顿训话就能见效,那口才得赶上苏秦、张仪之流了。
抬脚入内,走动时裙摆如流云回环,煞是好看。
“庭院里的枯枝是怎么回事?”众人一时琢磨主子的心思还尚且有些愣神,听这掷来的问话,才都回过神来,由小林子指挥着继续各就各位。
归置东西的归置东西,端茶倒水的去爖茶炉,做事井然有序。
芸香忙追上前回了话:“是皇上叫种下的碧桃花树,可惜得等到四五月才能开花。”
碧桃脚步一顿,隐过一道笑痕,不再多问。
厅堂里铁梨木画案上陈设着一只美人觚,里头供着时令梅花,小枝青绿。衬得屋子鲜亮,富有生机。
碧桃用指尖轻挑起一端,喜怒不形于色:“竟是绿萼梅。”
“是谁插上的?”
那宫女正执着紫铜匙箸,拨开紫檀嵌牙雕香盒要添香进炉中,闻言手一抖,香粉扑簌落了回去,她也跟着低落下脑袋来,温声:“回主子的话,是奴婢。”
“唤的什么名儿?”碧桃已转身落座在首位,接过奉紫递来的茶盅轻呷一口。
“奴婢唤作芸绿。”
碧桃听了不紧不慢地文:“哦?是因为你名字里有个绿字才放的绿萼梅,还是因为我姐姐的缘故?”
芸绿握着衣摆的手紧了紧,尽量平和答话:“回主子的话,奴婢听闻主子有一双生姊妹以此花作名,便斗胆折了一枝来,想着主子初入宫不免对陌生之地有所疏冷,若见这花儿想起胞姊来也能温暖适意些。”
芸香听了有点晕,这丫头,擅自揣测主子的意思也就罢了,竟还大胆说了出来,谁能容的下!?
“嗯,我虽然不喜欢别人猜度我的想法,但说话坦白是不错的。”碧桃把喜好说的直白,免得她们猜来猜去的定不下哪种样子最合自己的意。
语顿,又道“懂得上进也是件好事儿,往后你就更名作‘芸缕’罢。”
芸缕逃过一劫很松了口气,她见这主子做事干脆,在庭院时连训话都懒得,猜测是喜欢直言相对的人。
幸而赌对了。
忙是下跪叩谢:“奴婢芸缕多谢主子赐名。”
过甬道时灌来的风直吹的身子发冷,如今内室设了地龙,只觉温暖如春,又捧了一会子茶盅,手心也回暖许多。
心绪也肯转动起来,若这宫女不是旁人插来的眼线,倒是个得用的。
便出声提醒她:“我喜欢零陵香。”
芸缕听了如雨过初霁般欣喜,连声应是,就要去雕漆填彩小柜里寻了零陵香来熏。
在宫里,主子若和你说自己的喜好,那就是倚重你的意思。
她听了哪能不高兴?
其实各宫主子多少都会怀疑她们这些小宫女是别的宫殿安插的钉子,她也为此苦恼。但今日这一遭,就见她还是有出头的希望的。
只要好好服侍薛宝林,往后总会教她信任自己。
…
及至灯火初上,碧桃叫了小林子进来。
“今儿皇上翻了谁的牌子?”
“回主子的话,今儿皇上翻的是永和宫薛宝林的牌子。”小林子答的有些惴惴。
同是姐妹,反而更能因宠爱不均生出嫌隙来,主子不会生气罢?
令他惊讶的却是,他回禀完后主子的嘴角竟然隐约有笑意,弄的他有些糊涂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
“主子……?”
“没事了,你下去罢。”碧桃挥手叫去。
初晓替小姐更衣的时候也有些不安,偷眼瞧自家小姐心情颇好的模样,更是担心。
小姐不会是被气傻了吧?
宫里那些人不知道,她们还能不知道么,小姐和大小姐,也就维持着那么点面子情而已,没多少真心相待的情分。
老爷夫人的宠爱是争不得了,难道圣上的那一份还要教大小姐拔得头筹?
小姐怎么就这么苦命呢!
弹了弹心不在焉的初晓的额头,碧桃笑的诡异:“抢在那两家之前得了盛宠,姐姐的日子只怕不好过了。”
却让初晓更不解其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觉得标签有误,其实我写的是攻略文不是宫斗文啊应该……
嘤嘤嘤,想写和皇帝陛下的互动。
☆、请安
“妾身薛氏碧桃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碧桃将身骨儿一屈,裙衫轻转,盈盈行礼。
头回侍寝后才用行大礼,标志着真正登上争宠的舞台。
至于平时,屈身作礼即可。
皇后叫起时那边就有人打了岔,掩着嘴笑,“哟,薛氏?可不就是昨儿承宠的薛宝林的妹妹么。本宫听说你们可是双生子,瞧这模样果然是绝色。难怪皇上喜欢呢。”
“好了,丽嫔混说什么呢。”皇后不轻不重地斥了一声,又对碧桃温和道:“你且起身入座罢。”
“谢皇后娘娘恩典。”语调平平,丝毫不见被解围的感激之意,也没有前头被刺的恼怒。
丽嫔柳眉微沉,暗道:真沉的住气。
若她姐姐也是如此,怕是不好对付了。
哪里想到,碧桃正努力压制心里蠢蠢欲动的话儿,没空理会呢。要是可以,她真想依着性子丢过去一句:绝、绝色你妹!
可惜不能。她有些惋惜地想。
“咱们的皇后娘娘果然宽和待下,咱们这些才德皆无的,若哪一日能跟着娘娘学上一星半点儿,也享用不尽不是。”
碧桃刚入了末座,就听见这一句,有些诧异这丽嫔好大的能量,连皇后的面子都不给。
“丽嫔惯会说笑,你要是个没才的,如何能圣眷优渥呢?”皇后抚了抚手炉,笑的平和。
潜台词却是,你是在说皇帝是爱好女色,只看重你的容貌不看重你的才华品德嘛。
碧桃昨儿给主位请安时见过的贞贵嫔闻言,也笑添上一句:“丽嫔妹妹要学德艺,倒不如跟着德妃姐姐学呢,你们住的近,关系也很好。不是更便宜么?”听起来像是凑趣儿。
深究下来,才发现这是在点醒新人党派站队呢。
看来丽嫔是德妃的人,而贞贵嫔,大概是站在皇后这边的。
德妃孕有皇长子,而皇后所出的三皇子早夭,只剩下大公主一人,果然有资格打这擂台。
高位妃子的博弈,可不关她们的事。
碧桃眼观鼻,鼻观心,端正坐在那儿,似是心无旁骛。
丽嫔有些咬牙,贞贵嫔!她们是同一届入选进宫的,家世相当,荣宠也是不分胜负,偏偏她比自己运气好,抢先生下了三公主。
虽是个女孩儿,好歹是有子嗣傍身了。帝后也会高看一眼。
她迟迟未有所出,才不得已投靠了德妃。
手里的帕子绞的死紧,丽嫔红唇一启,刚要再反驳,就听殿外内侍公公唱声:“永和宫薛宝林到——”
薛绿萼款步入内,娉婷袅娜,有一股子淡然无畏的气质。
双颊却染一星胭脂红晕,有承宠后的娇羞之意。
直教众妃嫔看的记恨不已。
刚才见过她妹妹,容貌自然也惹人嫉妒,但是这冰冷冷淡淡然的气质,却比不上。
怪不得能勾得圣上头一个翻了她的牌子呢。
男人征服欲作祟,不就好着这口?
殊不知碧桃缩颈儿低首,是极力学低位妃嫔的做派,在尚未给皇帝留下好印象的时候,不宜介入这些无所谓的争斗里。
当年爷爷还没过世的时候,和另一个派别的党派之争,他们几个家族的小辈也胡打胡闹撞上去出过许多小力气。她后来一直改不过来,被五光十色的笙歌繁华迷了眼,堕落糜烂,连毒品都是沾过的。
再后来不知和哪家公司的小开在KTV鬼混的时候,被苏小砚撞进来看见,气的操起烟灰缸向她砸过来,她躲开了,但总算醒悟。
她强逼着自己把那些恶习都改了之后,爷爷曾经摸着她的脑袋叹气道:“哎,刚过易折。”
其实她只是有点执拗,和流氓样儿。
比气质,她没有。比狠劲儿,她们一个也别想抬头!
见薛绿萼的模样做派,皇后暗忖情报果然是正确的,只有薛家的大女儿才是被家族细心培育出来的那个,值得自己注意。
不过,也只是注意,比身份比家世,她薛绿萼都还差远了。
便宽和不减的叫起,道:“妹妹昨儿服侍皇上辛苦了。”
薛绿萼照样冷着一张脸,就算说的客气都莫名让人膈应:“这是妾身的本分。”
皇后脸一僵,好吧你是冷美人你骄傲你得意,但我可没有把热脸贴你冷屁股的打算。
心里有了计较,笑的更是和善,还带点喜气道:“话虽如此,到底是妹妹服侍的比旁人都仔细才格外得皇上看重。今儿早上皇上就与我说,要做主升妹妹的分位呢。待会妹妹回宫怕就能得到旨意了。”
皇后果断的开始拉仇恨。
服侍的比旁人仔细?难道我们就服侍的不如你?众妃嫔眼神愤恨,直射薛绿萼。
尽管她们都不傻,但是嫉妒绝对是免不了的。更何况这还是明晃晃地事实。
瞧,皇上还做主给她晋升呢。
否则就凭皇后几句说辞,哪里有这效果?
于是不管低等高等的,都言不由衷语气阴森地给薛绿萼道喜。
好一会儿气氛都没冷落下来,贤妃便借此笑道:“可惜德妃姐姐要照顾大皇子脱不开身,不得和新来的妹妹们亲热亲热,否则也能给薛妹妹道喜呢。”
皇后终于皱眉,德妃!借着大皇子的借口不来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睃一眼隐形人儿似的云妃,皇后怒气淡了点,还算有个省心的。虽然有二皇子傍身,云妃至今对自己倒还恭敬。
不像德妃张狂成那样!
再看向娴静坐在那儿的嫡亲妹妹宜宝林,皇后心情又平复下来。生三皇子的时候本是难产,她硬拼着身子不好也要生下来。
没想到还是没能养活,连带自己的身子骨儿也不好了。
如今还是要打算着捧妹妹上位,生出个皇子来占了嫡子的名分养着也好。好歹是有血缘的,不必为不同的外家心烦。
既冷静下来,她也就没搭贤妃的茬,淡淡道:“我也乏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